《回春錄》~ 一、內科 (90)
一、內科 (90)
1. 中毒
丙戌春，侖夫鄭德順患急症，時已二鼓。丐孟英視之：見其扒床拉席，口不能言，唯以兩手指心抓舌而已。孟英曰：中毒也。取綠豆二升，急火煎清湯，澄冷灌之，果能霍然。詰（次日）朝詢其故，始言久患臂痛，因餌草頭藥，下咽後即心悶不可耐，舌麻不能言，而旁人不知也。錄此足以證孟英之燭照如神，亦可見草藥之不可輕試也。
白話文：
丙戌年春天，有個叫鄭德順的人得了急病，當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左右。乞丐醫生孟英去看他，見他手腳在床上亂抓，口不能說話，只能用兩手指著心臟抓著舌頭。孟英說：「這是中毒了。」就拿了二升綠豆，用大火煮成清湯，放涼後灌給他喝，果然立刻就好了。隔天早上詢問他原因，他才說自己長期手臂疼痛，因為吃了草藥，吞下後就感到心悶難受，舌頭麻木不能說話，而旁邊的人都不知道。記載這件事足以證明孟英的診斷非常精準，也顯示草藥不可以隨便亂試啊。
2. 發癍
胡季權令郎珍官，右顴偶發紫癍一塊，當時季冬。孟英與：犀角、石膏涼解之藥，二、三帖後，始發熱，癍漸透。犀角服至二十餘帖始撤去。又素有目疾，餘熱復從目發，令以石膏藥久服，居然漸愈。且能食肌充，略無他患，聞者莫不異之。
白話文：
胡季權的兒子珍官，右邊顴骨突然長出一塊紫色的斑點，當時是農曆十二月。我（孟英）給他開了犀角、石膏等清涼解毒的藥，吃了兩三帖後，開始發燒，斑點也慢慢浮出來。犀角一直吃了二十多帖才停用。他原本就有眼睛的毛病，發燒後的餘熱又從眼睛發出來，於是我讓他長期服用石膏藥，竟然漸漸痊癒。而且他也能吃飯，身體也變得壯實，沒有其他毛病，聽說的人都覺得很神奇。
3. 雜治
陸某，操酒業，極窘，又遭顛沛，久而患一異疾，形消善癢，蝨從皮膚而出，搔之蠕蠕，醫治莫效。孟英診曰：悲哀勞苦，陽氣受傷，麴櫱浸淫，乃從蟲化。與補氣藥加杉木、桑枝而愈。
都城售透土長壽丹，極言其功之大，能治諸疾，而價甚廉，人皆稱之。孟英謂：勿論其所用何藥，執一方以療百病，無此治法。每以稟賦不齊，證因有別。勸人切勿輕嘗，況以綠豆湯為飲，必有熱毒之品在內，不可不慎也。
繼而張孟皋少府餌之患疽，廣粵亭司馬服之咽爛，孟英投多劑甘寒而愈。
王雪山，久患下部畏冷，吞未百丸，齒痛目赤，諸恙蜂起。孟英察脈弦滑，與多劑石膏藥，兼以當歸龍薈丸頻服，新疾既瘳，腿亦漸溫。令其常飲柿餅湯，以杜將來之恙。
伊弟患腹脹而喜溫補，久而不效。孟英曰：濕熱也，宜清化。彼不信，因服透土丹，初頗應，已而血大溢，始得悔悟。志此數則，以為世之好服奇藥者戒。
王雪山，於上年誤餌「透土丹」之時，孟英診治向愈。即囑其常飲柿餅湯，以杜關格於將來，迨今年四月間，形體日瘦，張某進以導濕、疏風、補氣之藥，孟英偶見之，力勸其溫補莫投，且以「凡物遇火則乾癟，得滋則肥潤」為譬。雪山深韙之，奈為張某輩朝夕虛言所眩惑，仍服補藥。
延至秋間，始延孟英視之。脅痛畏風，周身絡脹，時欲敲撲，食少便艱，日晡微有寒熱。脈來弦澀而數，右寸關弦軟以滑。是升降之令久窒，痰邪襲於墜絡，關格之勢將成。勉與：沙參，（竹）茹，貝（母），（白）薇，（青）蒿，旋（復），（石）斛，梔（子），楝（實），蘭草，枇（杷）葉，絲瓜絡，冬瓜子，蘆根，茅根等，出入為方，服之，寒熱既蠲，脅痛亦減。雪山大喜，復請診之，脈頗轉和，第肝陰為謀慮所傷，最怕情志不怡，必生枝節。
小愈奚足為恃？囑其另邀明眼圖之。無如嗔怒縈思，諸多棖觸，頻有轉關，屢生枝節。以致大便必極捶背尻而始解，上則吐痰惡谷，果成關格之候，復誤於溫散、溫補，舌色乾紫，津涸而亡。
白話文：
陸某是個經營酒業的人，生活非常困頓，又遭遇變故，長久下來得了一種奇怪的病，身體消瘦且非常癢，蝨子從皮膚裡鑽出來，抓癢時感覺牠們在蠕動，看了很多醫生都治不好。孟英診斷後說，這是因為悲傷勞累，陽氣受損，加上酒麴的影響，才會從蟲變成這樣。於是開了補氣的藥，再加入杉木、桑枝，病就好了。
京城裡有人賣一種叫做「透土長壽丹」的藥，大肆宣傳它的功效，說能治百病，而且價格便宜，大家都稱讚它。孟英說：「不要管它用的是什麼藥，拿一個藥方來治所有病，沒有這種道理。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得病的原因也不同。勸大家千萬不要輕易嘗試，何況還搭配綠豆湯服用，裡面一定含有熱性的毒物，不能不小心。」
後來，張孟皋少府吃了這種藥得了癰疽，廣粵亭司馬吃了藥後喉嚨潰爛，孟英用了許多清涼滋潤的藥才治好他們。
王雪山長期感到下半身怕冷，吃了將近一百顆「透土丹」後，牙痛、眼睛發紅，各種毛病都一起出現。孟英把脈後，發現脈象弦滑，於是開了很多含石膏的藥，同時搭配當歸龍薈丸經常服用，新的毛病好了，腿也漸漸溫暖起來。他還囑咐王雪山經常喝柿餅湯，預防將來的疾病。
王雪山的弟弟肚子脹氣，喜歡吃溫補的藥，但久久都沒有效果。孟英說：「這是濕熱引起的，應該用清熱化濕的藥。」他不相信，就吃了「透土丹」，剛開始有點效果，後來卻大量出血，才開始後悔。記錄這幾件事，是為了警惕世上喜歡亂吃奇特藥物的人。
王雪山去年誤服「透土丹」時，孟英診治後讓他康復，並囑咐他經常喝柿餅湯，以預防將來發生關格病。到了今年四月，他身體日漸消瘦，張某給他開了祛濕、疏風、補氣的藥，孟英偶然看到，極力勸阻不要吃溫補的藥，並且用「凡物遇火則乾癟，得滋則肥潤」來比喻。王雪山覺得很有道理，卻被張某等人每天的虛假言論迷惑，仍然服用補藥。
到了秋天，才請孟英看診。他感到脅痛、怕風、全身脹痛，有時想敲打身體，吃不下飯，大便困難，傍晚時分會微微發冷發熱。脈象弦澀而數，右寸關的脈弦軟而滑。這是因為氣機升降的功能長期受阻，痰邪侵入脈絡，關格病就要形成了。孟英勉強開了：沙參、竹茹、貝母、白薇、青蒿、旋復花、石斛、梔子、楝實、蘭草、枇杷葉、絲瓜絡、冬瓜子、蘆根、茅根等藥，根據情況加減調整，服用後，寒熱症狀消退了，脅痛也減輕了。王雪山非常高興，又請孟英看診，發現脈象好轉，但肝陰因憂慮而受損，最怕情緒不好，一定會生出其他問題。
病情稍有好轉不值得高興，孟英囑咐他另請明眼人治療。無奈他經常生氣、胡思亂想，煩惱的事情很多，病情反覆變化。結果導致大便必須捶打背部和臀部才能解出，上面則吐出痰液和難聞的食物，果然形成關格病的症狀。再次誤用溫散和溫補的藥，舌頭乾燥發紫，津液耗盡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