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錄》~ 一、內科 (61)
一、內科 (61)
1. 霍亂
上古無痘,至漢始有,今時罕有不出痘者。以生齒日繁,地氣日熱。所以古人最重傷寒,而今世偏多溫熱也。於此日上海病因,尤為貼切。地氣以日熱,穢氣亦日盛,若伏暑欲發,客邪外入,兩邪交訌,腸胃乃亂,故氣道立時閉塞,血脈因而瘀滯,四肢厥冷,手面皆黑。陽明多氣多血之經,見證若是之驟者,非氣血忽然枯槁也。
夫人氣以成形耳,氣不流行,血肉即死。故初起亟宜開閉。俾氣通血活,邪得外泄,則正(氣)自復。昧者不知邪閉血凝,熱深厥深之理,見其肢冷脈伏,即以為寒,又疑為脫,既不敢刺,更投熱藥,使邪無宣泄,愈閉愈冷,雖七竅流血而死,亦不悔悟。亦有邪閉而正氣無以自容而外脫者,陽從上脫則汗多而氣奪,陰從下脫則瀉多而液亡。
所謂內閉外脫也。欲其不外脫,必開其內閉,如紫雪、絳雪、行軍散,皆開閉透伏之良方也。而飛龍奪命丹即合行軍、絳雪二方而加峻者,且有人中白引濁下行,尤具斬關奪命之能。
丁酉(歲),八九月間,杭州盛行霍亂轉筋之證。沈氏婦,夜深患此,繼即音啞厥逆。比曉,孟英診其脈,弦細以澀,兩尺如無,口極渴,而沾飲即吐不已。足脛堅硬如石,轉時痛楚欲絕。乃暑濕內伏,阻塞氣機,宣降無權,亂而上逆也。為仿《金匱》雞矢白散例,處蠶矢湯一方。
令以陰陽水煎成,候涼徐服。此藥入口竟不吐。外以燒酒,令人用力摩擦其轉戾堅硬之處。擦及時許,鬱熱散而筋結始軟,再以鹽滷浸之,遂不轉戾,吐瀉漸止。日晡(即下午三時至五時),復與前藥半劑,夜得安寐。
次日,但覺困極耳。與致和湯數服而痊。
後治相類者多人,悉以是法出入獲效,惟誤服附子者,最難救療。
鄭鳳梧,年六十餘,秋間患霍亂,凜寒厥逆,煩悶躁擾,口不甚渴。孟英診之,脈細欲伏,苔白而厚,乃暑濕內蘊未化也。須具燃犀之照,庶不為病所蒙。因制燃照湯與之,一飲而厥逆凜寒皆退,脈起而吐瀉漸止。隨以清滌法愈之。
陸叟,年七十餘。仲秋患霍亂。自服單方二三日,嘔吐雖已,且頻頻作噦,聲不甚揚。面赤目閉,小便不通。孟英視之,脈雖虛軟,並無脫象。況舌赤而干,利下臭惡。(此證乃)氣分伏暑,業擾及營,慮其絡閉神昏,胡可再投熱劑?遂以:紫雪(丹)三分,用竹茹,枇杷葉,通草,丹參,連翹,石菖蒲,桔梗,黃芩,蘆根煎湯,候冷,調而徐服。
次日復診,目開噦止,小溲稍行,於前方裁去紫雪,加石斛、苡仁,服二劑,利減能啜米飲矣。隨用致和湯十餘服而瘳。
一婦,年少體瘦,初秋患霍亂轉筋,舌絳目赤,大渴飲冷,脈左弦強,而右滑大。此肝胃之火素盛,而熱復侵營也。以:白虎湯去(粳)米、(甘)草,加生地、蒲公英、益母草、黃柏、木瓜、絲瓜絡、薏苡仁,一劑知,二劑已。丹溪云:「轉筋由於血熱」,此證是矣。
白話文:
霍亂
古代沒有天花,直到漢朝才出現,現在很少有人沒得過天花。這是因為人口日益增多,地氣日益溫熱。所以古人最重視傷寒,而現代則多見溫熱病。這與現在上海盛行的疾病成因,非常貼切。地氣日漸溫熱,污濁之氣也日漸加重,如果暑邪潛伏欲發,外邪入侵,兩種邪氣互相搏鬥,腸胃就會紊亂,因此氣道立即阻塞,血液循環因此瘀滯,四肢冰冷,手腳發黑。陽明經氣血充盛,如果出現如此迅速的症狀,並不是氣血突然枯竭。
人的形體是由氣構成的,氣機不通暢,血肉就會死亡。所以疾病初期,必須迅速疏通閉塞之處,使氣機通暢,血液活絡,邪氣得以排出,正氣自然恢復。愚昧的人不知道邪氣閉塞、血液凝滯、熱邪深入、厥逆加重的道理,見到肢體冰冷、脈象微弱,就認為是寒症,又懷疑是脫症,既不敢針刺,又服用溫熱藥物,使邪氣無法宣泄,閉塞更甚,冰冷加重,即使七竅流血而死,也不悔悟。也有些是邪氣閉塞,正氣無處容身而導致脫症,陽氣從上脫落則汗多氣虛,陰氣從下脫落則瀉多液少。
這就是所謂的內閉外脫。想要避免外脫,必須先疏通內閉,像紫雪丹、絳雪丹、行軍散,都是疏通閉塞、透邪外出之良方。而飛龍奪命丹是結合行軍散、絳雪丹兩方,並加重藥力,而且有人中白藥引導濁氣向下,尤其具有迅速起效的能力。
丁酉年八九月間,杭州盛行霍亂轉筋。沈氏婦女,深夜患病,隨即聲音嘶啞,厥逆。到天亮,孟英診其脈,脈象弦細而澀滯,兩尺脈幾乎摸不到,口渴極了,但喝水就立刻吐個不停。足脛堅硬如石,轉動時疼痛難忍。這是暑濕內伏,阻塞氣機,氣機升降失調,導致氣機紊亂上逆。於是仿照《金匱要略》雞矢白散的例子,使用蠶矢湯一方。
令其用陰陽水煎煮,待涼後慢慢服用。此藥入口竟然不吐。外用燒酒,讓人用力摩擦其轉筋堅硬處。擦拭一段時間後,鬱熱散去,筋結開始鬆軟,再用鹽滷浸泡,轉筋就停止了,嘔吐腹瀉也逐漸停止。下午三時至五時,再服用前面藥物半劑,晚上得以安睡。
第二天,只是感覺非常疲倦。服用致和湯幾劑就好了。
後來治療類似病例多人,都用這種方法,取得了療效,唯獨誤服附子者,最難治療。
鄭鳳梧,六十多歲,秋天患霍亂,畏寒厥逆,煩悶躁擾,口不怎麼渴。孟英診脈,脈細微欲伏,舌苔白厚,這是暑濕內蘊未化。需要有像燃犀一樣的洞察力,才能不被疾病蒙蔽。於是制定燃照湯給他服用,一劑下去,厥逆畏寒都退了,脈象轉好,嘔吐腹瀉逐漸停止。然後再用清滌的方法治療痊癒。
陸叟,七十多歲,仲秋患霍亂。自行服用單方兩三天,嘔吐雖然停止了,但卻頻頻呃逆,聲音不大。面紅眼閉,小便不通。孟英診視,脈雖然虛弱,但沒有脫症的表現。況且舌頭紅而乾燥,大便臭穢。(此症是)氣分受暑邪,影響到營分,擔心氣血運行受阻,神志昏迷,怎麼可以再服用溫熱藥物呢?於是用紫雪丹三分,配合竹茹、枇杷葉、通草、丹參、連翹、石菖蒲、桔梗、黃芩、蘆根煎湯,待涼後,調勻慢慢服用。
第二天複診,眼睛睜開,呃逆停止,小便稍通,於前藥方中去掉紫雪丹,加入石斛、薏苡仁,服用兩劑,腹瀉減輕,能夠喝米湯了。然後用致和湯十幾劑就痊癒了。
一位年輕瘦弱的婦女,初秋患霍亂轉筋,舌紅眼赤,口渴欲飲冷水,脈象左側弦緊,右側滑大。這是肝胃之火本來就盛,而暑熱又侵犯營分。用白虎湯去米、甘草,加入生地、蒲公英、益母草、黃柏、木瓜、絲瓜絡、薏苡仁,一劑見效,兩劑痊癒。丹溪先生說:「轉筋是因血熱」,這個病例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