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錄》~ 一、內科 (49)
一、內科 (49)
1. 中風
鄭芷塘令岳母，年逾花甲，仲春患右手足不遂，舌謇不語，面赤便閉。醫與疏風不效，第四日，延診於孟英。右洪滑、左弦數，為陽明腑實之候。疏：石菖蒲，膽星，知母，花粉，枳實，蔞仁，秦艽，旋覆，麻仁，竹瀝為方。或慮便瀉欲脫，置不敢用，而不知古人中藏宜下之「藏」字乃「府」字之偽。
柯氏云：「讀書無眼，病人無命」，此之謂也。延至兩旬，病勢危急。芷塘浼童秋門復懇孟英視之，苔裂舌絳，米飲不沾，腹脹息粗，陰津欲竭，非急下不可也。即以前方加大黃四錢，絞汁服，連下黑矢五次。舌謇頓減，漸啜稀糜。乃去大黃，加西洋參、生地、麥冬、丹皮、薄荷，服五劑，復更衣，語言乃清。
專用甘涼充津滌熱。又旬日，舌色始淡，納穀如常。改以滋陰，漸收全績。逾三載，聞以他疾終。
趙秋舲進士，去秋患左半身不遂，伊弟笛樓暨高弟許芷卿茂才，主清熱蠲痰，治之未能遽效。邀孟英診之，脈甚遲緩，苔極黃膩，便秘多言。乃於藥中，和入竹瀝一碗。且以龍薈、滾痰二丸，相間而投。二丸各用斤許，證始向愈。今春出房，眠食已復，而素嗜厚味，不戒肥甘。孟夏，其病陡發，孟英診之，脈形滑駛如蛇。斷其不起。秋初果歿。
賴炳池令堂，年近古稀，患左半身不遂，醫與再造丸暨補劑，服二旬，病如故。孟英按脈，弦緩而滑，顴赤苔黃，音微舌謇，便澀無痰。曰：此「痰中」也，伏而未化。與：犀（角），羚（羊角），（竹）茹，貝（母），菖（蒲），（法半）夏，花粉，知母，白薇，豆卷，桑枝，絲瓜絡等藥，服三劑而苔化，音漸清朗。六、七劑，腿知痛，痰漸吐，便亦通。
既而腿痛難忍，其熱如烙。孟英令塗蔥、蜜以吸其熱，痛果漸止。半月後，眠食漸安。二旬外，手能握。月餘，可扶掖以行矣。
徐夢香，年近六旬，患手顫不能握管，孟英以「通補」、「熄風」之藥，吞服指迷茯苓丸而安。
仲秋類中，遺溺，痰升，昏瞀，妄言，汗多，面赤。急延孟英視之，脈浮弦洪滑。蓋吸受熱邪，而連日適服參湯也。與：羚羊角，石菖蒲，連翹，梔子，桑葉，菊花，楝（實），（石）斛，知母，花粉，竹瀝，銀花，（青）蒿，（白）薇等藥，一劑知，二劑神清。乃去羚羊角、菖蒲，加（竹）茹、貝（母），滑石，投之，下痢白如膿垢者數日，始知飢納穀，漸以調理而愈。匝月即能作畫，季秋仍幕遊江右。
韓組林，年雖七十，飲、啖兼人，而平時喜服藥。醫以其老，輒用桂、附、參、茸等藥，以期可享遐齡。詎料初八日晚膳尚健飯，三更睡醒，倏寒慄發顫，俄而四肢瘛瘲，越日云亡。得非即世人所謂子午證耶？孟英曰：此老系陽旺之體，肥甘過度，痰火日增，年至古稀，真陰日耗，而久服此等助火灼陰之藥，以致風從火出，立拔根荄。與兒科所云：「急驚風」證，殆無異焉。
白話文：
中風
鄭芷塘的岳母，年紀超過六十歲，春天時得了右邊手腳不能動彈的病，說話不清，臉色發紅，大便不通。醫生用疏散風邪的藥沒有效果，第四天，請孟英來診治。把脈發現右脈洪大而滑，左脈弦而數，這是陽明腑實的症狀。開了石菖蒲、膽星、知母、花粉、枳實、蔞仁、秦艽、旋覆、麻仁、竹瀝等藥。有人擔心用這些藥會導致腹瀉虛脫，不敢使用，卻不知道古人說的「中藏宜下」的「藏」字，其實是「腑」字的錯誤。
柯先生說：「讀書不仔細，會害病人送命」，說的就是這種情況。拖了兩個星期，病情危急。芷塘又請童秋門再次懇求孟英來診治，發現舌苔乾裂，舌頭顏色深紅，一點米湯都喝不進去，肚子脹氣，呼吸急促，身體的津液快要枯竭了，必須趕快用瀉下的藥才行。於是直接用之前的藥方，加大黃四錢，絞汁給病人服下，連續拉出五次黑色的大便，說話不清的情況立刻減輕，漸漸可以喝稀粥了。之後就把大黃去掉，加入西洋參、生地、麥冬、丹皮、薄荷，吃了五劑藥，大小便通暢，說話也清晰了。
接下來專用甘涼的藥來補充津液，清除熱邪。過了十天，舌頭顏色開始變淡，吃飯也恢復正常。改用滋陰的藥，逐漸恢復健康。過了三年多，聽說她因為其他疾病過世。
進士趙秋舲，去年秋天得了左半身不能動彈的病，他的弟弟笛樓和高徒許芷卿秀才，用清熱化痰的藥治療，卻沒有很快見效。請孟英來診治，發現脈象非常遲緩，舌苔黃膩，便秘而且話多。於是就在藥中加入了一碗竹瀝，又用龍薈丸和滾痰丸兩種藥，交替服用。兩種藥各用了約一斤，病情才開始好轉。今年春天出房，睡眠和飲食都恢復了，但是他平時喜歡吃油膩厚重的食物，不忌口肥甘。初夏時，病情突然復發，孟英診斷他的脈象滑而且快，像蛇一樣，斷定他活不久了。秋天初，他果然就過世了。
賴炳池的母親，年紀將近七十歲，得了左半身不能動彈的病，醫生給她用再造丸和補藥，吃了兩個星期，病情還是沒有好轉。孟英把脈，發現脈象弦而緩滑，顴骨發紅，舌苔發黃，聲音微弱，說話不清，大便不通，沒有痰。孟英說：這是「痰堵」的病，痰伏在體內沒有化開。於是給她開了犀角、羚羊角、竹茹、貝母、菖蒲、半夏、花粉、知母、白薇、豆卷、桑枝、絲瓜絡等藥，吃了三劑藥，舌苔就化開了，聲音也漸漸清晰。吃了六七劑，腿部開始有知覺，痰也開始吐出來，大便也通了。
後來腿部疼痛難忍，感覺像被火烙一樣。孟英叫人用蔥和蜂蜜塗抹來吸熱，疼痛果然漸漸減輕。半個月後，睡眠和飲食都漸漸恢復正常。兩個多星期後，手可以握東西了。一個多月後，可以攙扶著走路了。
徐夢香，年紀將近六十歲，手抖得不能拿筆，孟英用「通絡補虛」、「熄風」的藥，加上指迷茯苓丸，病就好了。
秋天時，有個人得了類似中風的病，出現小便失禁、痰多、昏迷、胡言亂語、出汗多、臉色發紅的症狀。趕緊請孟英來診治，把脈發現脈象浮弦洪滑。這是因為他吸入了熱邪，加上連續喝了人參湯的緣故。於是給他開了羚羊角、石菖蒲、連翹、梔子、桑葉、菊花、楝實、石斛、知母、花粉、竹瀝、銀花、青蒿、白薇等藥，吃了一劑藥就感覺有效，吃了兩劑藥就恢復神智。之後就把羚羊角、菖蒲去掉，加入竹茹、貝母、滑石，吃了藥後，拉出像膿一樣的白色大便持續幾天，才開始覺得餓而吃飯，漸漸調理身體而痊癒。一個月後就能作畫了，秋天還遊歷了江西。
韓組林，年紀雖然七十歲了，飲食量很大，而且平時喜歡吃藥。醫生因為他年紀大了，就給他用桂枝、附子、人參、鹿茸等藥，希望他可以長壽。沒想到初八晚上吃飯還很健康，三更睡醒時，突然覺得寒冷發抖，接著四肢抽搐，隔天就過世了。難道這就是世人說的子午證嗎？孟英說：這個老人是陽氣旺盛的體質，加上吃太多肥膩甘甜的食物，痰火日漸增多，年紀大了，真陰逐漸耗損，又長期服用這些助火傷陰的藥，導致風從火生，徹底拔除了病根。這跟小兒科所說的「急驚風」的病症，幾乎沒有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