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錄》~ 五、五官科 (1)
五、五官科 (1)
1. 目赤
朱養之令弟媳，初患目赤。服藥後，漸至滿面紅腫，壯熱神昏，醫者束手。孟英切脈，洪實滑數，舌絳大渴，腹微脹。以：酒洗大黃，犀角，元參，滑石，甘草，知母，花粉，銀花，黃芩，連翹，薄荷，菊花，丹皮，兩下之，竟愈。
白話文：
朱養之醫治他弟媳，剛開始弟媳眼睛發紅。服藥後，逐漸變成了滿臉通紅浮腫，發高燒神志不清，其他醫師都束手無策。孟英切脈診斷，脈象洪實滑數，舌頭發紅發炎而且很渴，肚子有點脹。於是用了以下藥方：將大黃用酒洗過，再配上犀牛角、元參、滑石、甘草、知母、花粉、銀花、黃芩、連翹、薄荷、菊花、丹皮，煎兩次服下，最終病情痊癒。
王天成牙行一婦，年五十餘，初患左目赤，漸至發熱，醫投溫散，便瀉而厥。進以補劑，少腹宿瘕攻痛，勢極危殆。丐孟英診之，脈甚弦實，舌絳而渴。予：蓯蓉，橘核，當歸，元胡，龜板，石英，螵蛸，茯苓，梔（子），楝（實），（吳茱），萸（黃）連，數服而安。逾年以他病卒。
白話文：
王天成所經營的牙行中有一位婦人，年過五十。最初患有左眼發紅，逐漸發熱。醫生給她服用溫散藥物，導致她腹瀉和昏厥。接著服用補藥，腹中的宿疾加劇，導致劇烈疼痛，情況極為危急。她請求孟英診治，孟英發現她的脈象很緊實，舌頭絳紅而且口渴。孟英給她開了蓯蓉、橘核、當歸、元胡、龜板、石英、螵蛸、茯苓、梔子、楝實、吳茱萸、黃連等藥。服用幾劑後，她的病情得到緩解。一年後，她因其他疾病去世。
江蘿花如君，患兩目腫痛，不能略張。醫投風藥，昏譫欲厥。浼孟英診之，脈至洪滑，大渴、便秘，予：白虎湯二劑，霍然。
白話文：
有一個叫江蘿花的人患上了雙眼腫痛的毛病，眼睛幾乎睜不開。醫生給她服用了治療風寒的藥物，結果她昏迷不醒，幾乎要死亡。後來請孟英醫生診察，孟英號過脈後，發現她的脈搏洪大滑利，並且非常口渴、便祕。孟英給她開了兩劑白虎湯，江蘿花服用後，病情立刻好轉。
翁氏婦，患目疾，自春徂夏，治不能瘳。漸至腹中痞脹，痛不可當，食不能下，便秘形消。孟英視之，乃肝鬱痰滯，而誤補以致殆也。脈弦數而滑，予：金鈴子散合雪羹煎（湯），吞當歸龍薈丸及礞石滾痰丸。三投即效，服至二十餘日，各恙皆蠲。眠食如舊。
白話文：
翁氏夫人患有眼疾，從春天到夏天，治療都不見好轉。逐漸出現腹部堅脹、疼痛難忍、無法進食、便祕和消瘦的症狀。孟英醫生診治後，判斷為肝氣鬱結導致痰液滯留，治療時誤用了補藥導致病情惡化。脈象弦數而滑，於是開具了金鈴子散和雪羹煎服用的藥方，同時服用當歸龍薈丸和礞石滾痰丸。經過三次服藥就見效了，服用二十多天後，各種症狀都消失了。睡眠和飲食都恢復了正常。
2. 內障
胡季權之子珍官，甫六歲，目患內障，繼則夜熱痰嗽，小溲過多，醫作童損治。服滋補數月，病日以甚。孟英持脈，右大，口渴，苔黃。曰：伏暑在肺，法當清解。及詳詰其因；始言病起瘄後，蓋餘邪未淨，而投補太早。與：滑石，知母，花粉，桑葉，茅根，枇杷葉，蘆根，冬瓜子，杏仁，服二劑，遍身發出癍塊。又二劑，癍退苔化。
白話文：
胡季權的兒子珍官，才六歲，眼睛得了內障，接著出現夜間發熱、咳嗽有痰、尿頻的症狀。醫生診斷為小兒虛弱所致，給他服用了滋補藥。服用數月後，病情日益加重。孟英診脈後發現，珍官右脈較大，口渴，舌苔發黃。孟英說：夏季伏熱積聚在肺部，應當採用清熱化痰的方法治療。再仔細詢問病因，得知珍官的病情是在瘄疫病（兒童急腹症）後發生的。原來，瘄疫病的餘邪未清，過早服用滋補藥物導致病情加重。於是，孟英給珍官開了以下藥方：滑石、知母、花粉、桑葉、茅根、枇杷葉、蘆根、冬瓜子、杏仁。服用兩劑後，珍官全身出現了疥瘡。再服用兩劑，疥瘡消退，舌苔也恢復正常。
乃去滑石，加沙參餌之，其熱頭面先退，次退四肢，以及胸背。又數日甫退於腹。人皆詫其熱退之異。孟英謂：熱伏既久，復為半年之補藥膩滯於其間，焉能一旦盡滌？其勢必漸清而漸去也。熱退既淨，溺亦有節，痰嗽遞蠲，餐加肌潤，而內障亦漸除矣。
白話文：
此時去除滑石，加入沙參作為藥餌，頭面熱先退，接著四肢、胸背也會退熱。再過幾天，腹部的熱才會退去。大家都驚訝熱退的速度如此不同。孟英說：熱邪隱伏已久，半年來的補藥又阻滯其中，怎麼可能一下子就清除乾淨？必然要逐漸清除才能完全去除。熱退乾淨後，小便也正常了，痰咳漸漸痊癒，飲食增加，肌肉滋潤，內臟的障礙也逐漸消除了。
3. 胞瞼腫核
馮媼，患左目胞起瘰，繼而痛及眉稜、額角、巔頂腦後，筋掣難忍。醫投風藥，其勢孔亟。孟英診脈，弦勁，舌絳不飢。予：固本丸合二至丸加桑（葉）、菊（花）、犀（角）、羚（羊角）、玄參、牡蠣、鱉甲、白芍、知母、石斛、丹皮、細茶等，出入互用，匝月始愈。
白話文：
一位姓馮的老婦人，患有左眼皮生了顆淋巴結，接著疼痛蔓延到眉骨、額角、頭頂和腦後，筋脈抽動疼痛難忍。醫生用了一些能散熱解表的藥物，但病情一點好轉都沒有。孟英切脈診治，發現脈象堅硬有力，舌頭紅絳但沒有感覺到飢餓。我開了固本丸配上二至丸，再加桑葉、菊花、犀角、羚羊角、玄參、牡蠣、鱉甲、白芍、知母、石斛、丹皮、細茶等藥材，靈活搭配使用。經過一個月的治療，老婦人的病情才逐漸好轉痊癒。
4. 喉痹
一男子，患喉痹，專科治之甫愈，而通身腫勢日增，醫者驚走。孟英診之曰：病藥（病藥：謂病由誤藥所致）也。投附子理中湯，數劑而愈。予謂喉痹治以寒涼，法原不謬，而藥過於病，翻成溫補之症，是病於藥也。嘗聞孟英云：病於病而死者十之三，病於藥而死者，十之七，以余觀之誠非激論也。籲！可嘆矣。
白話文：
某男子得了喉嚨腫痛，找專科醫生治療後剛痊癒，可是全身浮腫卻日益嚴重，醫生嚇得逃之夭夭。孟英診治後說：這是誤服藥物的病症。他給病人開了附子理中湯，服用了幾劑藥後痊癒。
我認為治療喉嚨腫痛的方法是採用寒涼之法，這個原則並沒有錯，但是如果用藥量超過病情需要，就會變成溫補之症，這是病於用藥的緣故。
我曾聽孟英說：死於疾病的佔三分之一，死於用藥的佔七分之三。我觀察來看，這並不是危言聳聽。啊！令人感嘆。
潘馥堂令嬡，患感。沈悅亭治之漸愈，惟咽阻無形，水穀礙下。孟英以竹葉石膏湯加紫菀、白前、旋覆、枇杷葉以清肺熱而降肺氣。果即貼然。
白話文：
潘馥堂先生的女兒生病了，感到不適。沈悅亭診治後，她的病情逐漸好轉。但是，她的喉嚨有異物感，進食時感到阻礙。孟英醫生用竹葉石膏湯，並加入紫菀、白前、旋覆花、枇杷葉，以清解肺熱，降低肺氣。結果立竿見影，女兒的病情好轉。
許安卿，患咽痛，瘍科黃秀元，連予升散之藥，延及齦腫，牙關不開，舌不出齒，自汗脈澀，絕谷瀕危。孟英往勘，即令洗去滿頸敷藥。以菊葉搗塗，吹以錫類散，煎：犀（角），羚（羊角），射干，馬勃，梔（子），貝（母），山豆根等藥，灌之，數日而痊。
白話文：
許安卿患有咽喉痛，看過口腔科醫師黃秀元，連續服用黃醫師開的升散藥物，沒想到延誤病情，導致牙齦腫脹、牙關緊閉，舌頭也伸不出口外，還出現自汗、脈搏細澀、完全不能進食，危在旦夕。孟英前來探視，立即命令洗掉敷在脖子上的所有藥物，並用菊花葉搗碎敷在患處，並吹上錫類散，還煎煮了犀角、羚羊角、射干、馬勃、梔子、貝母、山豆根等藥物，灌服病人。幾天後，病人才痊癒。
沈春暘之母，偶患咽喉微痛，服輕藥一劑，即覺稍安，且起居作勞如常。第五日猶操針黹至四鼓；第六日，忽云坐立不支，甫就榻，即昏沉如寐。亟延王瘦石視之，用犀角地黃湯化萬氏牛黃丸灌之，繼邀徐小波（診），亦主是湯。云：恐無濟，乃邀孟英決之。切其脈，左數右滑皆極虛軟。
白話文：
沈春暘的母親偶然感到喉嚨微微疼痛，服用了一劑輕微的藥物後，立刻覺得稍微好轉，還能像往常一樣生活起居。第五天，她仍然操持針線活直到凌晨四點。第六天，她突然感到無法坐立，剛躺下就昏昏沉沉地睡著了。急忙請來了王瘦石診治，他用了犀角地黃湯化開萬氏牛黃丸給她灌了下去，接著又請來了徐小波（診治），他同樣主張使用犀角地黃湯。但徐小波說：「恐怕沒用。」於是請來了孟英決勝負。孟英把脈後，發現左脈搏跳動頻繁而右手脈搏滑動，而且都極其虛弱。
曰：王、徐所見極是。但雖感冬溫，邪尚輕微，因積勞久虛之體，肝陽內動，灼液成痰，逆升而厥，儼似溫邪內陷之候。方中犀角靖內風，牛黃化痰，不妨借用，病可無虞，今日不必再投藥餌矣。
白話文：
醫師說：「王、徐兩位醫師的見解非常正確。病人雖然感覺冬天溫熱，但邪氣仍然輕微。因為身體勞累且虛弱已久，導致肝陽內動，把體液灼燒成痰液，痰液逆行上升而暈厥，看起來很像溫邪內陷的徵候。方劑中使用的犀角可以平息內風，牛黃可以化痰，可以在調適上暫時使用，病情可能會好轉，今天暫停服藥即可。」
翌日復診，神氣雖清，苔色將黑。孟英予：肅肺蠲痰，熄風充液之劑，熱退而苔色鬆浮。孟英曰：舌將蛻矣。仍予前藥。
白話文：
隔天（患者）回診的時候，神清氣爽，舌苔顏色將要變黑。孟英給予清肺化痰、鎮靜補液的藥物，熱度退了，舌苔顏色鬆散浮腫。孟英說：舌苔快脫落了。繼續給予之前的藥物。
越宿視之，苔果盡褪，宛如脫液之舌，且嘔惡時作，大解未行。孟英於甘潤生津藥內，乃佐竹茹、竹瀝、柿蒂、海蜇，數劑。嘔止便行，而舌上忽布白腐之苔，及齒齦唇頰滿口遍生，揩拭不去，人皆異之。孟英堅守肅清肺胃，仍佐（竹）茹、（竹）瀝，加橄欖、銀花、建蘭葉，數劑，白腐漸以脫下，舌色始露，惟啜粥則胸次梗梗不舒，夜不成寐。孟英曰：胃汁不充，熱痰未淨也。
白話文：
過了一夜再看，舌苔和舌面發白的物質都已褪去，像脫了水的舌頭一樣，而且感到噁心想吐，但大便還未通暢。孟英在滋潤生津的藥物中，又加入了竹茹、竹瀝、柿蒂和海蜇，連續服用了幾劑。噁心嘔吐的症狀停止了，大便也通暢了，但舌頭上忽然佈滿了白色腐爛的舌苔，而且牙齦、嘴脣和整個口腔內都長滿了白色腐爛物，即使用手揩拭也擦不掉，大家都覺得很奇怪。孟英堅持肅清肺胃的治療方針，仍然加入竹茹、竹瀝，再添加了橄欖、銀花和建蘭葉，連續服用了幾劑，白色的腐爛物逐漸脫落，舌頭的顏色才顯露出來。只是喝粥時，胸中感覺堵塞不舒暢，晚上也難以入睡。孟英說：這是胃液不足，熱痰未清淨的緣故。
仍守前議。病家疑之，復商於瘦石，瘦石云：勿論其他，即如滿口腐苔，酷似小兒「鵝白」（即鵝口瘡），大方證甚屬罕見，苟胸無學識者見之，必按劍而詫，今醫者有不惑之智，而病家乃中道生疑，豈求愈之道焉？沈大愧服，一遵孟英設法。既而吐痰漸少，納穀頗適，兩脅又添辣痛。
白話文：
仍然堅持之前的診斷。病人對此有疑慮，又去詢問瘦石先生。瘦石先生說：且不說其他，就比如口中的腐爛苔垢，很像小兒的「鵝口瘡」，這樣的重症非常罕見。如果醫生沒有學識，看到這種情況一定會大驚失色。現在的醫生很有智慧，而病人卻在半路產生了懷疑，這樣怎麼能尋求康復之道呢？沈先生深感羞愧，完全按照孟英的方法治療。後來，病人的痰液逐漸減少，飲食也漸漸適宜，但兩肋又開始疼痛。
孟英診脈，左關弦數，曰：必犯忿怒矣。詰之果然。加（山）梔、（川）楝、旱蓮、女貞、生白芍、綠萼梅等，數服，各恙皆減，膚蛻如片，而右腿腫痛，不能屈伸。或疑風氣，思用艾灸，孟英急止之曰：此陰虧耳，誤灸必成廢疾。吾以妙藥奉贈，但不許速效也。疏方以：西洋參，熟地，蓯蓉，桑椹，石斛，木瓜，（當）歸，（白）芍，「二冬」，杞（子），菊（花），楝實，牛膝，無核白葡萄乾為劑，久服果得向愈。越三載，以他疾終。
白話文：
孟英診脈時，發現左邊關脈弦數，便說：「你一定曾發過很大的脾氣。」詢問後果然如此。孟英開了包含山梔、川楝、旱蓮、女貞、生白芍、綠萼梅等藥材的方劑，連續服用幾次後，病情都有所好轉，皮膚也一層一層地脫落。但是，右腿開始腫痛且不能彎曲伸展。有人懷疑是風濕，打算用艾灸治療，但孟英急忙阻止，說：「這是陰虛造成的，如果誤用艾灸，必定會變成殘廢。我給你開個靈丹妙藥，但不能求快。」
於是，孟英開了以下藥方：西洋參、熟地、蓯蓉、桑椹、石斛、木瓜、當歸、白芍、「二冬」、枸杞子、菊花、楝實、牛膝、無核白葡萄乾。長期服用後，病情逐漸好轉。三年後，因其他疾病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