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士維

《回春錄》~ 一、內科 (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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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內科 (80)

1. 瘧疾

凡不更衣者,四旬二日矣。寒熱亦斷,安穀溲澄而竟愈。

或謂先生嘗訾人溫補之非,何一旦放手而大用?孟英曰:溫補亦治病之一法,何可廢也。第用較少耳。世之醫者,眼不識病,僅知此法,可以媚富貴之人,動手輒用,殺人無算,豈非將古人活人之方,翻為誤世之藥,可不痛恨耶?

九月間,張春橋患瘧,寒少熱多,間二日而作。甫兩發,形即清瘦。孟英診曰:脈弦而細,尺中甚數,疾作於子夜,口乾嗜飲,乃足少陰熱瘧也。兩發遽爾形消,胡可玩視?吾以妙藥奉贈,可期即已。但請即服,不可商於人而致疑義也。方用:元參,生地,知母,丹皮,地骨皮,天冬,龜板,茯苓,石斛,桑葉,春橋以向所心折,遂服之。一劑瘧即止,再以滋陰善後而愈。

予謂此證一帖而瘳,似乎輕易。但非真才實學,焉有此種妙治?設遇別手,非溫補即提表,其禍可勝道哉,然天下之病,無論輕重,總貴初治得法。何致輕者重而重者危耶?奈世俗之情,必使輕者重而後轉安,始知醫藥之功,殊可嘆也。按此證世人但知其為三陰瘧,籠統治以溫補之法,徒未聞有分經用藥者。

今提出少陰二字,創立清涼之劑,用藥精當,取效敏捷,法似新奇,理自完足。所謂活人治活病,全以活潑運之也。可以啟人慧悟。垂作典型。

陳媼,患牝瘧月餘,腹脹便秘,噯多不飢,口淡脈滑。孟英主:(黃)連,(厚)樸,橘(皮),貝(母),杏(仁),(竹)茹,旋(復花),(紫)菀,枇(杷葉),蒺(藜)為方,數劑即瘳。

蔣北甌二尹,患瘧,醫與小柴胡(湯)、平胃散而漸甚,繼以大劑溫補,勢頻於危。復用桂枝白虎(湯),狂亂如故。所親董蘭初鹺尹,延孟英視之,曰:暑瘧也。桂枝白虎(湯)用於起病之時則妙矣,今為溫散補燥諸藥助邪爍液,脈數無倫,汗渴不已,雖宜白虎(湯),豈可監以桂枝,助熱耗津而自掣其肘焉?因與:大劑白虎(湯)加花粉、竹葉、西洋參、元參、石斛,服之即安。至十餘帖,瘧始瘳,而舌尚無苔,渴猶不止,與甘涼濡潤,三十餘劑始告痊。

周同甫,患瘧多汗,醫恐其脫,與救逆湯而勢劇。孟英(診)視之,曰:濕瘧耳。濕家多汗,無恐也。況口渴溺赤,溫補勿投,與清解藥漸安。

繼而乃翁秋叔病,初服溫補病進,更醫知為伏暑,與藥數劑,熱果漸退。偶延孟英診之,尺中甚亂。因謂其侄赤霞曰:令叔之證,必不能起,吾不能藥也,已而果然。

廣孔愚司馬之大公子,仲秋間患瘧,寒少熱多,面目甚黃,苔膩大渴,腹脹溺赤,仍能納穀,且素嗜肥甘,不能撙節,孟英按其脈,滑實而數。與:承氣湯加知(母)、(黃)芩、半(夏)、貝(母)、(連)翹、(黃)連、滑石、石膏、大腹(皮)、花粉之類,(服)二十餘劑而始愈,是膏粱挾暑濕熱之治也。

白話文:

瘧疾

不換衣服四十多天,寒熱都消失了,飲食正常,小便也清澈,病就好了。

有人問孟英先生,以前批評溫補方法不好,為什麼這次卻大規模使用?孟英說:溫補也是治療疾病的方法之一,怎麼能廢棄呢?只是用得比較少而已。世上的醫生,不懂得辨別疾病,只知道溫補這一法,可以討好富貴的人,出手就用,殺死了無數人,豈不是把古人救人的方法,變成誤世害人的藥物,怎能不痛恨呢?

九月間,張春橋患瘧疾,發冷少而發熱多,每隔兩天發作一次。只發作兩次,身體就消瘦了。孟英診斷說:脈象弦細,寸口脈搏很快,疾病在半夜發作,口乾想喝水,這是足少陰經的熱瘧。兩次發作就消瘦成這樣,怎麼能掉以輕心呢?我用特效藥送給你,希望能很快痊癒。但請馬上服用,不要跟別人商量而產生懷疑。處方:玄參、生地黃、知母、丹皮、地骨皮、天冬、龜板、茯苓、石斛、桑葉。張春橋一向很信任孟英,於是就服用了。一劑藥瘧疾就停止了,再用滋陰的藥物調養就痊癒了。

我認為這個病例一劑藥就痊癒了,好像很簡單。但如果不是真才實學,怎麼會有這種神奇的療效?如果遇到其他醫生,不是用溫補就是發汗解表,那後果不堪設想啊!然而天下的疾病,無論輕重,都貴在初期治療得法。為什麼輕的病會變重,重的病會危及生命呢?唉,世人的想法,非得等到輕症變重了才安心,才能知道醫藥的功效,真是令人感嘆啊!按這個病例,世人只知道這是三陰瘧,一概用溫補的方法治療,卻沒有聽說過分經論治用藥的。

現在提出少陰二字,創造出清涼的藥方,用藥精準,見效迅速,方法看似新奇,道理卻很完善。所謂治病救人,全靠靈活運用。可以啟發人們的智慧,作為典範。

陳老太太,患婦女瘧疾一個多月了,肚子脹便秘,經常打嗝不想吃東西,口淡脈滑。孟英開的方子:(黃)連、(厚)樸、橘(皮)、貝(母)、杏(仁)、(竹)茹、旋(復花)、(紫)菀、枇(杷葉)、蒺(藜),服用了幾劑藥就好了。

蔣北甌兩位尹大人,患瘧疾,醫生給他們用了小柴胡湯、平胃散,病情反而加重了,接著又用大劑量的溫補藥,病情更加危急。又用了桂枝白虎湯,還是神志不清。他們的親戚董蘭初尹大人,請孟英來診治,孟英說:這是暑熱引起的瘧疾。桂枝白虎湯用在疾病初期是很好的,現在卻用溫散補燥的藥物,加重邪氣,損傷津液,脈象紊亂,出汗口渴不止,雖然應該用白虎湯,但怎麼能加上桂枝,加重熱邪耗傷津液,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呢?於是孟英開了大劑量的白虎湯,加花粉、竹葉、西洋參、玄參、石斛,服用後病情就穩定下來了。服用了十幾劑藥,瘧疾才痊癒,但舌苔還沒長出來,口渴還沒有停止,於是又用甘涼滋潤的藥物,服用了三十多劑藥才完全痊癒。

周同甫,患瘧疾,出汗很多,醫生怕他脫水,給他用了救逆湯,病情卻加重了。孟英診治後說:這是濕邪引起的瘧疾。濕邪引起的疾病出汗多,不用擔心。況且口渴小便赤紅,不能用溫補藥物,用清熱解毒的藥物,病情就會慢慢好轉。

接著是他的父親秋叔生病了,一開始服用溫補藥,病情加重了,換了一位醫生,知道是伏暑,開了幾劑藥,發熱的情況確實好轉了。偶然請孟英來診治,寸口脈象很亂。孟英對他的侄子赤霞說:令叔的病情,肯定好不了了,我治不了了。後來果然如此。

廣孔愚司馬的大公子,仲秋時節患瘧疾,發冷少而發熱多,臉色發黃,舌苔厚膩,口渴,肚子脹,小便赤紅,還能吃飯,而且平時喜歡吃肥甘厚味的食物,不能節制飲食。孟英診脈,脈象滑實而數。開了:承氣湯加知母、黃芩、半夏、貝母、連翹、黃連、滑石、石膏、大腹皮、花粉等藥物,服用了二十多劑才痊癒,這是膏粱厚味加暑濕熱邪的治療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