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士維

《回春錄》~ 一、內科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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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內科 (29)

1. 冬溫

既引而入,再誤於辛熱燥烈之數投,焉得不將僅存無幾之血,逼迫而使之盡脫於下乎?女人以血為主。天癸既絕,無病者尚不宜有所漏泄,況溫邪方熾,而陰從下脫,可不畏哉?病家再四求治,孟英予:西洋參,生地,蓯蓉,犀角,石斛,生(白)芍,銀花,知母,麥冬,甘草,蔗漿,童溺,二劑。足溫舌潤,得解醬糞,脈數漸減而軟益甚。

乃去犀角,加高麗參,數帖。脈漸和,熱退進粥,隨以調補,幸得向安。

吳馥齋室人,春間娩子不育,汛事亦未一行,偶患嘔吐發熱,眩暈心𩞄,大解溏瀉,口渴溲痛。或疑為娠,或疑為損。孟英診曰:產及一載,而經不至,腹不脹,脈弦緩,非娠非損,乃血虛痰滯而感冬溫也。以:羚羊(角),淡(豆)豉,竹茹,白薇,梔子,枇杷葉,知母,蔥白,花粉,投之,三劑,熱退吐止。去蔥、豉、羚羊,加生地、甘草、橘皮,調之而愈。

張肖江妹,暮冬患感,朱某進溫散藥數服,病日劇。比孟英視之,目瞪不語,面赤氣逆,晝夜需人抱坐,四日不著枕矣。乃冬溫挾痰,誤提而氣不肅降也。以:旋(復),赭(石),杏(仁),貝(母),花粉,茅根,冬瓜子,紫菀,薤白,蔞仁,蘇子,石菖蒲,竹瀝為劑,蘆菔湯煎。三帖,大便行而能臥矣。

自言胸中迷悶,改用小陷胸(湯)合三子養親(湯)加沙參、知母、旋(復)、貝(母)、竹茹、枇杷葉,數劑熱退知飢而愈。

項肖卿,家擁厚資,人極好善,年甫三十五歲,體甚壯偉,微感冬溫,門下醫者,進以薑、桂之劑,即覺躁擾,更醫迎媚,徑用大劑溫補。兩帖後,發狂莫制。又招多醫會診,僅以青麟丸數錢服之。所親梁楚生宜人聞其危,速孟英視之,業已決裂不可救藥。甚矣!服藥之不可不慎也。富貴之家,可為炯戒。

本朝乾綱丕振,雀頂尚紅,冠飾朱纓,口燔菸草,皆為陽盛之象。是以火證偏多。夫藥者,補偏之物,醫為救弊之人,豈可不識此大氣運,而硜硜然泥夫司天在泉以論治,何異癡人說夢焉?

安徽人程某,仲冬患感。醫者聞其病前一日,曾啖生蘆菔一枚,而大便又溏,苔色又白,今年又為濕土在泉,遂指為中虛寒濕之病。參、朮、附、桂,多劑率投,馴致舌黑神昏,尚疑為大虛之候。禾中沈柳衣見之,知其藥誤。另招張鏡江診之,曰:冬溫也。連與:犀角地黃湯而無起色。

二十日外,始乞孟英視焉,舌縮底絳,苔黑如漆,口開莖萎,脈細數而弦,右則按之如無,此乃陰液盡灼,溫毒深蟠,甘露瓊漿不能復其已竭之津矣。俄而果敗。

繼有潘聖徵者,於仲冬患感,至十四日退熱之後,杳不知飢。群醫雜治,迨季冬下旬,轉為滯下五色,跗腫裂血,溲澀口乾。始延孟英診之,左脈弦細而數,右脈弦滑而空,苔色黃膩根焦,時或自汗。乃氣液兩竭,熱毒逗留之象。

白話文:

冬溫

一位婦人因病症纏身,先前用藥不當,使用了辛熱燥烈的藥物,導致僅剩的血液都排出體外。婦女以血為本,更何況是更年期後,本就不宜出血,如今又遇上溫邪,陰血從下脫失,情況險峻。病人一再求醫,醫生孟英處方:西洋參、生地、蓯蓉、犀角、石斛、白芍、銀花、知母、麥冬、甘草,並用蔗漿和童尿煎服,用了兩劑後,腳溫舌潤,大便通暢,脈搏也減慢變弱。

於是去掉了犀角,改用高麗參,服用了幾劑後,脈象漸趨平和,退燒後開始進食粥,再慢慢調養身體,最終痊癒。

吳馥齋的妻子,春天生產後身體一直不好,月經也沒有來,偶爾會嘔吐發熱、頭暈心悸、腹瀉、口渴尿痛。有人懷疑是懷孕,有人懷疑是身體受損。孟英診斷後認為:生產已經一年了,月經卻沒來,肚子也不脹,脈象弦而緩,既非懷孕也非身體受損,而是血虛痰滯,又感受了冬溫邪氣。於是處方:羚羊角、淡豆豉、竹茹、白薇、梔子、枇杷葉、知母、蔥白、花粉,服用了三劑後,發熱和嘔吐都停止了。之後去掉了蔥白、豆豉、羚羊角,加入生地、甘草、橘皮,調養後痊癒。

張肖江的妹妹,深冬時節感冒,朱某醫生給她用了溫散的藥物,服用了幾劑後病情加重。孟英診治時,發現她眼睛直愣愣的,說不出話,臉紅氣逆,白天晚上都需要人抱著坐著,四天都不能躺下睡覺。這是冬溫夾雜痰邪,用藥不當導致氣機不能肅降。於是孟英處方:旋復花、赭石、杏仁、貝母、花粉、茅根、冬瓜子、紫菀、薤白、蔞仁、蘇子、石菖蒲、竹瀝,用蘆菔湯煎服。服用了三劑後,大便通暢,可以躺下休息了。

病人自述胸中悶悶的,於是改用小陷胸湯合三子養親湯,再加入沙參、知母、旋復花、貝母、竹茹、枇杷葉,服用了幾劑後,退燒恢復食慾,痊癒。

項肖卿,家境富裕,為人善良,年僅三十五歲,身體強壯,只是輕微感冒。家裡的醫生用薑桂之類的溫熱藥物,他反而感到煩躁不安。之後又找醫生治療,大量服用溫補藥物。服用了兩劑後,竟然發狂失控。又找了很多醫生會診,只服用了幾錢青麟丸。他的親戚梁楚生夫人聽說他病情危急,急忙請孟英診治,但已經病入膏肓,無可救藥了。這件事足以警示世人用藥需謹慎,富貴人家更應引以為戒。

當今朝廷國運昌盛,處處呈現欣欣向榮的景象,人們衣著鮮豔,吸食煙草,都是陽盛的象徵,因此火症比較多見。藥物是治療偏虛的,醫生是救治疾病的,怎麼能不認識到這個大環境,而固執地用古法治病呢?這豈不是痴人說夢?

安徽人程某,仲冬時節感冒。醫生得知他前一天吃了生蘿蔔,大便溏稀,舌苔發白,又認為當年為濕土之年,於是診斷為虛寒濕邪,用了大量的人參、白朮、附子、桂枝等藥物,結果導致舌頭發黑神志昏迷,醫生還懷疑是大虛之症。禾中沈柳衣醫生見狀,知道他用藥錯誤。又請張鏡江醫生診治,診斷為冬溫。連用犀角地黃湯也沒有效果。

二十多天后,才請孟英診治,舌頭萎縮,舌苔黑如漆,嘴巴張開,舌苔枯萎,脈搏細數而弦,右側脈搏幾乎摸不到,這是陰液被灼傷,溫毒深入,即使是甘露瓊漿也無法恢復已枯竭的津液了。不久後果然去世。

後來,潘聖徵在仲冬時節感冒,十四天后退燒,卻沒有食慾。很多醫生治療,到了季冬下旬,轉為下痢五色,腳腫裂血,小便困難口乾。於是請孟英診治,左脈弦細而數,右脈弦滑而空,舌苔黃膩根焦,時常自汗。這是氣液兩虛,熱毒停留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