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錄》~ 一、內科 (67)
一、內科 (67)
1. 霍亂
石雨田母,年近五旬,陡患霍亂轉筋,苔黃大渴,神情煩躁,證屬伏暑,脈頗不惡,而渾身冷汗,搖煽不停,已為陽越之象。不敢與方,尋即告殞。
朱巽泉父,年以六旬,患霍亂轉筋,證不甚劇,問答音清,而脈微欲絕。亦決其不治,已而果然。
某,丙夜(指午夜)患此證,刺出黑血。侵曉,孟英往視,形脈兩脫,大汗如淋,目陷音嘶,溺無苔膩,平素嗜飲少谷,好善忘勞。(此)暑濕蘊中,正氣潰散,勉投參藥,竟不能救。
方氏女,播遷三載,秋抵申,患腫,因在旅寄,竟不調治。交霜降,腫忽消。不數日,又患霍亂,即神氣瞀亂,屋中盤走,口呼姊姊。乃姊強納之臥,兩目轉旋不停,淚涔涔下,牙關即緊,欲延孟英診,竟不及也。
孟英曰:此流離困苦,憂鬱深沉,木土相乘,吐瀉而腫,節交霜降,氣肅腫消,郁無所宣,直凌脾胃,吐瀉陡作,木火勃升,狂走目張,陽從上越,此情志內傷霍亂也。故告危如是之速。
徐氏,素無病,胃亦強,且善作勞,夜分忽瀉二次,晨起為孟英梳髮未畢,又瀉一次。因診之,脈七至,而細促不耐按,略無病。若此脈病人不病,殆不始於今日,不可救藥也。既而瀉頗緩,且食山東掛麵一小碗,然尚能以乳哺女,而既吸之後,乳即癟(塌陷)而不起矣。形亦漸削,汗亦漸多,脈亦漸脫,音亦漸嘶,戌刻遽逝。
及中氣卒然潰散,絕無僅有之候也。
余抗(一)紙客,在舟次病此。至乞孟英診之,已舌卷囊縮,口開苔黑,形脫神離,不可救藥矣。詢途中並未服藥,諦思其故,暑濕既可伏至深秋而發為霍亂,則冬傷於寒者,至春不為溫病,亦可變為霍亂也。雖為溫病之變證,而溫即熱也,故與伏暑為病,不甚懸殊。且細繹仲聖書,亦未嘗不微露其意也。
如太陽與少陽合病,自下利者,與黃芩湯,若嘔者,黃芩加半夏生薑湯主之。張石頑注云:溫病始發,即當用黃芩湯去熱為主。若傷寒必傳至少陽,熱邪入里,方可用黃芩、柴胡解之。蓋黃芩湯乃溫病之主方,即桂枝湯以黃芩易桂枝而去生薑。以桂枝主在表之風寒,黃芩主在裡風熱,乃不易之定法,其生薑辛散,非溫熱所宜,故去之。此表裡寒熱之不可不知者也。
周禹載注云:明言太少二陽,何不用二經藥?非傷寒也。傷寒由表入里,此則自內發外。無表何以知?或脅滿,或頭痛,或口苦引飲,或不惡寒而即熱,故不得謂之表也。如傷寒合病,皆表病也。今不但無表,且有下利里證,傷寒協熱利,必自傳經而入,不若此之即利也。溫何以即利?其人中氣本虛,內伏已深,不能盡泄於外,勢必下走利也。
孟英謂:此論溫邪外發未久,即可下走為利,本文更有「若嘔者」句,豈非溫病可轉霍亂,早逗端倪於此乎?。曩纂《溫熱經緯》,於此條下附註云:少陽膽木,挾火披猖,嘔是上衝,利由下迫,何必中虛始利,飲聚而嘔?半夏、生薑,專開飲結,如其熱熾,易以(黃)連、(竹)茹。
白話文:
霍亂
石雨田的母親,將近五十歲,突然患上霍亂並伴隨抽筋,舌苔黃厚口渴,神情煩躁,症狀像是中暑,脈象不算很糟糕,但全身冷汗,不停地搖晃,已經是陽氣外越的徵兆。不敢開方治療,不久就去世了。
朱巽泉的父親,六十多歲,患上霍亂並伴隨抽筋,病情不很嚴重,說話聲音清晰,但脈象微弱,幾乎要斷氣。也判斷他無法治癒,結果果然如此。
某人,午夜患上這種病症,針刺放出黑血。天快亮時,孟英去看他,身形脈象都已衰竭,大汗淋漓,眼窩深陷,聲音嘶啞,小便無苔膩,平時嗜酒少食,且容易遺忘勞累。這是暑濕積聚於內,正氣潰散,勉強用補氣藥物治療,最終未能挽回。
方姓女子,搬遷三年,秋天到達申地,患有腫脹,因為旅居在外,沒有及時治療。霜降節氣前後,腫脹突然消退。幾天後,又患上霍亂,神志不清,在屋裡到處亂跑,大喊姐姐。姐姐強行把她扶上床躺下,雙眼不停地轉動,淚水不斷流下,牙關緊閉,想要請孟英診治,卻來不及了。
孟英說:這是由於漂泊流離、生活困苦,憂鬱之情積累太深,木土兩臟互相克制,導致腫脹嘔吐腹瀉。到了霜降節氣,天氣轉涼,腫脹消退,鬱氣無處宣洩,直接侵犯脾胃,突然嘔吐腹瀉,肝火上升,狂躁不安,眼睛睜大,陽氣從上焦外越,這是情志內傷導致的霍亂。因此病情危急,才會如此迅速惡化。
徐姓婦人,平時沒有疾病,胃口也很好,而且能吃苦耐勞,半夜突然腹瀉兩次,早晨孟英幫她梳頭還沒梳完,又腹瀉一次。診脈後,脈象七至,但細弱急促,按之不耐,幾乎沒有病徵。但像這種脈象,病人卻沒有病狀,恐怕病根不是今天才開始的,已經無法治療了。之後腹瀉逐漸緩和,並且吃了一小碗山東掛麵,還能哺乳女兒,但吸奶後,乳房卻癟了下去,無法再次脹起來。體形也逐漸消瘦,汗也越來越多,脈象也越來越弱,聲音也越來越嘶啞,戌時就去世了。
這是中氣突然潰散,絕無僅有的情況。
我(作者)在舟上也患過此病。請孟英診治時,舌頭已經捲縮,口張開,舌苔發黑,身形衰竭,神志恍惚,已經無法治療了。詢問途中並沒有服用藥物,仔細思考原因,暑濕之邪可以潛伏到深秋才發作霍亂,那麼冬天受寒,到春天沒有變成溫病,也可能轉變成霍亂。雖然是溫病的變證,但溫就是熱,所以和伏暑發病,差別不大。而且仔細研讀仲景的書,也隱約透露了這個意思。
例如太陽和少陽合病,從下腹瀉的,用黃芩湯;如果嘔吐的,用黃芩加半夏生薑湯治療。張石頑注釋說:溫病剛發病,就應該用黃芩湯清熱為主。如果是傷寒必然傳到少陽,熱邪入裡,才能用黃芩、柴胡來治療。因為黃芩湯是溫病的主方,就是把桂枝湯裡的桂枝換成黃芩,去掉生薑。因為桂枝治療的是表層的風寒,黃芩治療的是裡層的風熱,這是不可改變的規律,生薑辛溫散邪,不是溫熱病適合的,所以去掉。這是表裡寒熱不可不知的道理。
周禹載注釋說:明確說明是太陽少陽合病,為什麼不用兩經的藥物?這不是傷寒。傷寒是由表入裡,而這是從裡發到外。沒有表證怎麼知道?或者脅肋脹滿,或者頭痛,或者口苦想喝水,或者不惡寒而直接發熱,所以不能說是表證。如果是傷寒合病,都是表證。現在不僅沒有表證,而且還有下利裡證,傷寒邪熱下利,必然是經絡傳遞而入,不像這樣直接下利。溫病為什麼會直接下利?因為這個人中氣本來就虛弱,熱邪內伏已深,不能完全從體表排出,勢必下行而導致腹瀉。
孟英說:這種說法認為溫邪外發不久,就可以下行而導致腹瀉,本文還有「如果嘔吐的」這句話,難道不是溫病可以轉變成霍亂,早就在這裡露出了端倪嗎?我以前編寫《溫熱經緯》,在這條記載下加注說:少陽膽木,挾火猖狂,嘔吐是熱邪上衝,腹瀉是熱邪下迫,為什麼一定要中氣虛弱才會腹瀉?飲邪聚積而嘔吐?半夏、生薑,專門治療飲邪凝聚,如果熱邪熾盛,可以用黃連、竹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