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絡全書
明代針灸學巨著《經絡全書》,由沈子祿與徐師曾兩位醫家歷時先後撰述而成,是中醫經絡學說發展史上承先啟後、具有重要系統性與整理價值的醫籍。此書最早由沈子祿於明嘉靖年間(1566年)完成前編,名為《經脈分野》,十年後(1576年),徐師曾續寫後編,名為《經絡樞要》,並將二者合編定名《經絡全書》。歷經百年,至清康熙年間(1689年),又經尤乘的重輯增訂,使得本書內容更加完備,體系更加清晰,足見其學術地位與後世影響。
全書共分為前後兩編,共四冊。其結構體現了從具體體表部位到抽象理論,再到臨床應用的層層深入。
前編主要圍繞「分野」展開,共八卷。首卷即是書名「分野」之核心內容,詳細列舉並考證了人體自頭部至足部共八十八個體表部位的名稱,這些部位往往是重要的經絡循行所經或經穴所在。這部分內容大量援引並考訂《內經》等經典中關於這些部位的經絡循行與交會論述,是將經絡理論具體落實到人體解剖位置的基礎。如同徐師曾序中所言,其書「自巔放趾,條析分明」。前編的後續卷數(第二至第八卷)則在前編框架下涵蓋了經絡總論、原病、陰陽、藏府、營衛、三部、診脈等基礎理論內容。這可能代表了沈子祿原著中與體表分野相關的基礎知識鋪墊,或是在合編過程中被歸入前編的部分理論闡述。總體而言,前編以體表「分野」為切入點,連結經絡的具體分布及其相關的基礎概念,為後續深入理論打下基礎。
後編則名為「樞要」,共十四卷,內容更為宏大且系統,旨在闡述經絡學說的核心理論與臨床應用精華。這部分是徐師曾「續述」的核心,他「遍考《內經》以下有關經絡的各家論述」,對經絡學說進行了全面的「發揮」與「較系統的整理」。後編的十四個篇章涵蓋了經絡病證的病因病機(原病)、中醫整體觀在經絡中的體現(陰陽、藏府、營衛),經絡本身的詳述(經絡總論、常經即十二經脈、奇經八脈),重要的診法(人迎氣口、三部、診脈),以及對病機和證候的深入分析(清濁、虛實、客感、傳變)。這部分體系完整,層層遞進,從理論源頭追溯,到經脈具體運行,再到如何通過脈診等方法診斷經絡病變,以及疾病發展演變的規律,幾乎囊括了當時經絡學術的各個重要面向。徐師曾在此對繁複的經絡術語進行了梳理與闡釋,使得後學者更容易理解和掌握。他強調不同經脈、絡脈、筋脈的「直、支、正、別」以及循行狀態「上、下、出、入、徑、直...」等細微區別對於辨別表裡、虛實、營衛、傳變、補瀉乃至生死判斷的重要性,認為僅憑寸關尺診脈是不足的,必須結合經絡學說的整體觀。
從本書的原序和凡例中,更能體會到其編撰的價值與目的。徐師曾撰寫後編,既是對友人沈子祿遺志的繼承,也是對其家傳經絡學說的發揚,更是為了「裨後學蒐括之勤」,提供一部易於學習、內容全面的經絡著作。他強調不循經絡則治療難以奏效,凸顯了本書的實用導向,認為無論是「針石灼艾」還是「湯液丸散」,都「必藉焉」。尤乘的重輯則進一步完善了書稿,辨別訛誤,補充內容,力求其「全書」之名副其實,並特別指出本書有助於醫者「洞視臟腑」,即通過經絡的體表表現來了解內在臟腑的功能狀態與病變,這正契合了中醫「司外揣內」的診斷思想。書中對體表部位名詞和經絡循行術語的詳細注釋,以及附帶的音釋,皆體現了編者為讀者掃清閱讀障礙的努力。凡例中提及對脈學中難點的正誤辨析,亦顯示了其嚴謹的治學態度。
總結來說,《經絡全書》是一部集明代以前經絡學說大成的代表作。沈子祿的前編奠定了以體表分野為基礎的經絡定位框架,徐師曾的後編則構建了系統完整的經絡理論及應用體系,後經尤乘的精修,最終呈現為一部內容詳實、條理清晰、學術價值與實用價值兼備的經典針灸醫籍。它不僅是研究經絡循行、穴位定位的重要參考,更是理解經絡理論在中醫生理病理、診斷治療中作用的關鍵文獻,對後世針灸及中醫學的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至今仍是學習和研究經絡學說不可或缺的重要文獻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