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科發揮》~ 卷之三 (12)

1. 嘔吐

小兒嘔吐，多因乳食之傷得之，非若大人有寒有熱也。然因於寒者亦有之。

嘔乳、溢乳、哯乳，當分作三證治之。

嘔乳者：初生小兒，胃小而脆，容乳不多。為乳母者，量飢而與之，勿令其太飽可也。子之胃小而脆，母之乳多而急，子縱飲之則胃不能容，大嘔而出。嘔有聲，而乳多出，如瓶注水，滿而溢也。

溢乳者：小兒初生筋骨弱，左傾右側，前俯後仰，在人懷抱扶持之也。乳後太飽，兒身不正，必溢出二三口也，如瓶注水，傾而出也。

哯乳者：小兒無時乳常流出，口角唇邊常見，如瓶之漏而水滲出也。即哺露。

嘔乳者，節之可也；溢乳者，正抱其身可也。皆不必治。哯乳者，胃病虛也，宜補之。理中湯丸，加藿香、木瓜主之。

先翁治小兒嘔吐，只用胃苓丸研碎，以生薑煨熱煎湯調下，即止。

理中湯治嘔吐，或有不止者，嘔家不喜甘故也。必去甘草，加藿香之辛、木瓜之酸，用之效。

傷冷乳者：所出清冷，面㿠白者是也。宜益黃散，煨生薑煎湯調服。

傷熱乳者：物出熱，面赤唇燥者是也。宜六一散，煨生薑煎湯調服。

傷乳食：物出作餿酸氣者是也。宜胃苓丸，煨生薑煎湯研碎調服。

本縣儒學教官陶，有一子生八月病吐。諸醫治之不止，湯丸入口即吐。諸醫云：「食入即吐，是有火也。」欲作火治，用瀉火藥又不效。眾醫不能治，其吐益劇，即請予至議治。予曰：「理中湯。」師曰：「服此方不得入也。」予曰：「用法不同。」時有生員蔡一山，素與吾不睦，在傍笑云：

「不必多言，且看汝法何如也！」予曰：「汝亦不必多言，明早來問，始見吾之能也。此非試宏詞博學科，何相忌耶？」作理中湯劑，用獖豬膽汁、童便各半，拌之炒焦，以水煎服，藥入立止。次早蔡生來問。師曰：「果效，問是何方？」曰：「理中湯。」蔡子又問何法。予曰：「此在《傷寒論》中豬膽人溺白通湯方下。」

「兄歸讀之，自理會出來。」師又問予曰：「吾聞蔡子常妒汝，今信之，請言其法。」予曰：「吐本寒邪，當用理中湯熱藥以止之。內寒已甚，格拒其陽，故熱藥入喉，被寒所拒，不得入也。今膽汁之苦寒、童便之鹹寒，下喉之後，兩寒相得，故不復出。須臾之間，陰氣漸消，陽氣乃發。

此熱藥須冷服，以主治格拒之寒，以止嘔噦者是也。宋理宗嘔吐不止，召醫楊吉老治之。問：『用何方？』曰：『辛熱藥也。』帝曰：『服之不效。』吉老奏曰：『熱藥冷服。』藥成，放井中良久，澄冷進服，一啜而吐止，即此法也。」師聞而喜之，後以六君子湯作丸調之。

王少峰次子，三個月病吐，請醫治之，藥乳不納。予見其兒在乳母懷中，以身伸弩，上竄，呃呃作聲，有發驚之意。乃取理中湯丸末子一分，用豬膽汁、童便各半匙，調分三服。初一次少停，略以乳喂一二口即止；又進一次，又乳之。其兒睡一覺，醒則嘔止，不伸弩，不呃呃作聲矣。予以是法教諸子止吐，活人甚多，乃良法也。

白話文：

標題：[嘔吐]

內容： 小孩嘔吐，大多是因爲過度吃奶或食物導致的，不像大人那樣可能是因爲體內有寒氣或熱氣。然而，因爲寒冷引起的嘔吐也是存在的。

嘔吐奶水、溢出奶水、流口水這三種情況應該分別處理。

嘔吐奶水指的是新生兒，由於他們的胃很小且脆弱，不能容納太多奶水。哺乳的母親應根據孩子的飢餓程度來餵奶，不要讓他們吃得過飽。如果母親的奶水過多且孩子喝得過多，胃就無法承受，就會大量嘔吐出來，發出嘔吐聲，就像瓶子裝滿水後溢出來一樣。

溢出奶水的情況是指新生兒身體柔軟，容易傾斜，哺乳後如果抱姿不當，孩子身體沒有保持直立，多餘的奶水就會從口中溢出，就像傾斜的瓶子，水會流出來。

流口水則是指孩子無時無刻不在流奶水，就像瓶子漏水一樣。這被稱爲“哺露”。

對於嘔吐奶水，可以控制餵奶量；對於溢出奶水，正確地抱持孩子即可；這兩種情況通常無需特別治療。而流口水是因爲胃部虛弱，需要進行補養，可以使用理中湯丸，加入藿香和木瓜來治療。

我的父親在治療小孩嘔吐時，僅使用胃苓丸，將其研碎後，用生薑和熱水煎煮，調勻後餵給孩子，就能立即停止嘔吐。

理中湯可以治療嘔吐，但有時效果不佳，這是因爲嘔吐的人不喜歡甘甜的味道。在這種情況下，應去掉甘草，加入藿香和木瓜，這樣效果更好。

如果是因爲吃了冷奶導致的嘔吐，特徵是嘔吐物呈清冷狀態，面色蒼白，可以使用益黃散，用生薑煎湯調服。

如果是因爲吃了熱奶導致的嘔吐，特徵是嘔吐物熱，面色紅潤，嘴脣乾燥，可以使用六一散，用生薑煎湯調服。

如果是食物消化不良導致的嘔吐，特徵是嘔吐物有酸餿味，可以使用胃苓丸，用生薑煎湯研碎調服。

本地一位教育官員的兒子，八個月大的時候開始嘔吐，醫生治療無效，任何藥物入口即吐。醫生認爲這是由於內火旺盛，想要用瀉火藥治療，但同樣無效。孩子的嘔吐情況愈發嚴重，於是請我過去商討治療方案。

我建議使用理中湯，但是他們說這個方子無法讓孩子服用。我說，使用方法不同。當時有一位與我關係不好的學生蔡一山在場，他嘲笑我，讓我證明自己的能力。我告訴他第二天早上再來問，那時他會看到我的能力。這不是一個文學或學問的考試，何必如此嫉妒呢？

我製作了理中湯，用豬膽汁和童尿各半混合，拌在一起炒焦，然後用水煎煮餵給孩子。藥物一進入孩子的體內，嘔吐立即停止。第二天早上，蔡學生前來詢問結果，老師告訴他確實有效。他問這是什麼方子，我回答說是理中湯。蔡學生又問具體的做法，我解釋說這個方法出自《傷寒論》中的豬膽人尿白通湯方。

我進一步解釋說，嘔吐的根本原因是寒邪，需要用熱藥如理中湯來治療。但孩子體內的寒氣已經很重，排斥了陽氣，所以熱藥一進入喉嚨就被寒氣阻擋，無法發揮作用。現在，豬膽汁的苦寒和童尿的鹹寒在進入喉嚨後，兩種寒性物質相遇，不再相互排斥，因此藥物不會再次被吐出。不久之後，陰氣逐漸消失，陽氣得以恢復。

這種情況下，熱藥必須冷服，以抵抗體內的寒氣，從而達到止嘔的效果。宋理宗也曾持續嘔吐，醫生楊吉老爲他治療。當被問及使用什麼方子時，他說是辛熱藥。皇帝說之前嘗試過，但沒有效果。楊吉老則回答說，熱藥應該冷服，將藥放入井水中冷卻一段時間，待其完全冷卻後再服用。皇帝嘗試了一次，嘔吐立即停止。這就是同樣的方法。

後來，我用六君子湯製成丸劑，並調整了劑量。

王少峯的次子，在三個月大時開始嘔吐，醫生給他治療，但他無法接受藥物和奶水。我看到孩子躺在奶媽的懷裏，身體緊張，發出呃呃聲，似乎有驚嚇的跡象。我取了理中湯丸的一小部分，用豬膽汁和童尿各半匙調和，分成三次服用。第一次服用後稍作停頓，再少量餵食幾口奶水，嘔吐就停止了。再次服用後，再次餵奶，孩子睡了一覺，醒來後嘔吐停止，不再緊張和發出呃呃聲。我將這個方法教給其他孩子止吐，救活了許多人，這是一個非常有效的療法。

英山鄭孔韶的女兒，在辛丑年三月出現嘔吐症狀，我去她家查看病情，發現這是由於食物積滯導致的嘔吐。家人說沒有這種情況，於是我使用理中湯，去掉甘草，加入丁香和藿香，但效果不佳。我又嘗試了豬膽汁和童尿的方法，仍然無效。四天後，孩子吐出了半碗飯。我對家人說，孩子這幾天沒吃飯，怎麼會有完整的飯粒呢？我說是食物積滯，你們卻否認。你們讓我費心，卻沒有見到效果。於是，我使用脾積丸給她治療。

脾積丸幫助排出了像藍靛一樣的惡糞。我詢問家人，得知五天前她從外公家回來後，吐出的飯就是她當時吃的飯。食物堵塞了腸胃，阻礙了飲食的正常消化，所以纔會嘔吐。排出後，病情得到了緩解。

我認爲小孩持續嘔吐，多數是由於肝膽兩經的問題。因此，張仲景在《傷寒論》中提到的豬膽人尿白通湯，適用於厥陰病中的嘔吐。

我新創制了一個方子，用於治療持續嘔吐的病症：

吳茱萸、黃連（各等份銼），將以上藥材與向東牆土一塊一起搗碎，放在鍋中炒焦，然後加入水煎煮一兩沸，澄清後服用。

治療小孩嘔吐時，停止嘔吐後不應立即餵奶，否則嘔吐會再次發生，這不是醫生的過錯。嘔吐後孩子通常會口渴，應禁止給他們喝水，讓他們暫時忍受，口渴自然會消失。如果給他們喝水，反而會導致口渴加劇，嘔吐無法停止，成年人也是一樣。

有些孩子會嘔吐出蛔蟲，這表明胃部極度寒冷，可以使用理中丸，用烏梅和胡椒煎湯調服，效果神奇。

寒水石（煅飛二兩）、半夏（泡七次七錢五分）、白枯礬（五錢），將這些藥材研磨成粉末，用水糊製成丸劑，大小如同芝麻籽，用薑湯送服。這是我家族傳承的十三個祕方之一。

如果是由於寒冷引起的嘔吐，進食後會延遲嘔吐，奶水不會被消化，可以使用理中湯，加入藿香和砂仁治療。

如果是由於熱氣引起的嘔吐，進食後立即嘔吐，奶水會形成片狀，可以使用理中湯，加入黃連和竹茹治療。

如果是由於食物積滯引起的嘔吐，嘔吐物有酸餿氣味，食慾下降，可以使用養脾消積丸治療，嚴重的情況使用丁香脾積丸治療，嘔吐停止後，可以使用胃苓丸維持治療。

如果是由於寄生蟲引起的嘔吐，會吐出大量清水，腹部疼痛並經常哭泣，可以使用理中湯，加入木香和檳榔丸治療。

如果孩子嘔吐，藥物和食物都無法進入胃部，這表明胃部有寒氣，陰盛陽衰。可以使用理中湯，加入童尿和豬膽汁治療。

有一個孩子出生後就開始嘔吐，醫生想使用錢氏木瓜丸。我阻止他說，不可以。新生兒的胃氣非常微弱，剛開始喝奶可能會因爲奶水過多而嘔吐，母親應該緩慢地餵奶。或者，如果洗澡時受到寒氣侵襲導致胃部不適而嘔吐，應該取一杯奶水，用姜蔥一同煎煮，少量餵給孩子。或者，如果母親惡露未淨，停留在腹部導致嘔吐，應該使用炙甘草煎湯來清除。怎麼能輕易使用木瓜丸呢？木瓜丸含有鐵粉和檳榔等成分，會嚴重損害新生兒的中和之氣。所以我常常告訴人們，錢氏小兒方並非錢先生親筆所寫，而是門徒們的附會之作。

有一個孩子，自從滿月後一直嘔吐奶水，父母十分擔憂，許多醫生都無法制止。有一天，他們問我原因。我說，嘔吐並不是常見的疾病，現在孩子持續嘔吐，並不是病態。然而，孩子依賴奶水生存，頻繁嘔吐奶水並不合適，可能會損傷孩子的元氣，不能不找出原因。有的母親氣血旺盛，奶水豐富，擔心孩子餓着，即使孩子已經吃飽，繼續餵食會導致胃部受傷，吃進去的奶水湧出，這被稱爲嘔吐奶水，就像瓶子裝滿水後溢出一樣。

應該適當控制餵奶量，同時服用肥兒丸。新生兒的筋骨柔軟，哺乳的母親應該時刻懷抱保護孩子。否則，孩子容易左右傾斜，奶水會從口中流出，這被稱爲溢出奶水，就像傾斜的瓶子，水會流出來。如果能緊緊地抱着孩子，就不會嘔吐。有的孩子胃部虛弱，無法消化奶水，隨時都會吐出少量奶水，這被稱爲哺露，就像瓶子漏水，無法容納奶水。應該補養孩子的脾胃，幫助消化，也可以使用肥兒丸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