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科發揮》~ 卷之一 (4)
卷之一 (4)
1. 胎疾
小兒自初生至周歲有疾者。皆為胎疾。
氣。陽也。血。陰也。人之有生。受氣於父。陽之變也。成形於母。陰之合也。陰陽變合。而成其身。身之中形藏四。頭面一也。耳目口鼻二也。手足三也。皮肉筋骨四也。神藏五。心藏神。肝藏魂。脾藏意。肺藏魄。腎藏志是也。凡九藏者。皆父母一體而分者也。形拘於一偏。
而不能相通者。陰之靜也。神隨感而動者。陽之動也。兒之初生。只是一塊血肉耳。雖有形而無所用。雖有五臟。而無其神。猶空藏也。至於變蒸之後。皮肉筋骨。以漸而堅。聲色臭味。以漸而加。志意智慧。以漸而發。知覺運動。而始成童。此天地生物之心。至誠不息也。
有因父母稟受所生者。胎弱胎毒是也。胎弱者。稟受於氣之不足也。子於父母。一體而分。如受肺之氣為毛皮。肺氣不足。則皮脆薄怯寒。毛髮不生。受心之氣為血脈。心氣不足。則血不華色，面無光彩。受脾之氣為肉。脾氣不足。則肌肉不生。手足如削。受肝之氣為筋。肝氣不足。
則筋不束骨。機關不利。受腎之氣為骨。腎氣不足。則骨軟。此胎稟之病。當隨其藏氣求之。肝腎心氣不足。宜六味地黃丸主之。脾肺不足者。宜參苓白朮丸主之。子之羸弱。皆父母精血之弱也。所謂父強母弱。生女必羸。父弱母強。生男必弱者是也。故兒有頭破。顱解。神慢。
氣少。項軟。頭傾。手足痿弱。齒生不齊。發生不黑。行走坐立。要人扶掖。皆胎稟不足也。並宜六味地黃丸主之。
胎毒者。精血中之火毒。即命門相火之毒。命門者。男子以藏精。女子以系胞也。觀東垣紅瘤之論。丹溪胎毒之論。治法可見矣。古方有解毒之方。如黃連甘草法。又有育嬰解毒延齡丹。皆良方也。予新立一方。用丹溪三補丸方。苓連櫱半生用半酒炒。甘草半生半炙各等分為末。雪水丸麻子大。硃砂雄黃為衣。名曰生熟解毒丸。小兒日與食之佳。
有胎毒所生者。如蟲疥流丹。浸淫濕瘡。癰癤結核。重舌木舌。鵝口口瘡。與夫胎熱胎寒胎黃胎驚之類。兒之初生。有病多屬胎毒。如一臘之臍風。百晬之痰嗽。難治。恰半歲而真搐者凶。未一歲而流丹者死。是也。況初生之兒。腸胃薄小。血氣未充。藥石則難進也。榮衛微弱。筋脈未實。針灸則難用也。業幼科者。慎毋忽諸。
一小兒丹發於臉。眼中紅腫。手不可近。三日死。
一小兒生下一月後。遍身蟲疥浸淫濕爛。其皮如脫。日夜啼。忽一日。其瘡盡隱。發搐而死。
或問。胎稟不足之證。得於父母有生之初。如何醫得。予曰。諸器破損者。尚可補之。豈謂胎弱者。不可補之乎。貴得其要也。夫男女之生。受氣於父。成形於母。故父母強者。生子亦強。父母弱者。生子亦弱。所以肥瘦長短。大小妍媸。皆肖父母也。兒受父母之精血以生。
凡五臟不足者。古人用地黃丸主之。或曰。五臟不足。而專補腎何也。曰。太極初分。天一生水。精血妙合。先生兩腎。腎者五臟之根本。經曰。植木者必培其根。此之謂也。
或問胎毒之說。予曰。先賢論之詳矣。蓋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物而動。胎之欲也。欲者火也。故思慮之妄。火生於心。恚怒之發。火生於肝。悲哀之過。火生於肺。酒肉之饜。火生於脾。淫佚之縱。火起於腎。五欲之火。隱於母血之中。即是毒也。男女交媾。精氣凝結。
毒亦附焉。此胎毒之原也。如謂兒在母腹。飢則食母之血。渴則飲母之血。及其破胎而出。口有餘血。拭之不淨。嚥下腹中。是謂胎毒。斯言也。一人倡之。百人和之。未有辯之者。此書之不可盡信也。胚胎資始。父精所生。身體資生。母血所養。是水珠露花。男女漸分，毫髮筋骨。
形象斯具。誕彌厥月。氣足形全。乃破胎而生矣。初在母腹之時。如鳥之雛。伏於卵殼之中。何所飲食也。口內之血。乃母臨產。惡露漬入口中。未必是母腹中所銜之血也。既云嚥下腹中。則入於大腸界。從大便出矣。安得留在命門。待時而發耶。詳見痘疹心要。
一兒頸細。其父嘗問於予。可養何如。予曰。頸者頭之莖也。頸細則不能任元。在父母調養之。八歲後再議。至五歲死。
一兒解顱。未一歲認字唸書。父母甚愛之。予曰。此兒胎稟不足。腎虛顱解。真陽弱矣。聰慧早發。真陽泄矣。恐遺父母憂。未一歲而發搐死。
一兒周歲後多笑。予曰。此兒難養。父問其故。予曰。腎為水。心為火。水陰火陽。陰常不足。陽常有餘。笑者火之聲也。水不勝火。故知難養。父曰。諸兒笑者。皆不可養乎。予曰。待人引之而笑者。此有情也。見人自笑者。此無情也。後以痘瘡而死。
一兒頭縫四破。皮光而急。兩眼甚小。予曰。腦者髓之海也。腎主骨髓。中有伏火。故髓熱而頭破。額顱大而眼楞小也。宜服地黃丸。父母不信。至十四歲而死。
一兒發搐。五日不醒。藥石難入。予針其三里合谷人中而醒。父母喜曰。吾兒未出痘疹。願結拜為父。乞調養之。予曰。曩用針時。針下無氣。此稟賦不足也。如調理數年。後出痘疹。可保無事。若在近年不敢許。次年果以痘疹死。
一兒四歲。出痘時頸軟頭傾。不能自舉。予謂其父曰。此兒胎稟不足。瘡毒正發。壯火食氣。亟補元氣。使痘易發易壓。幸而保全。再補其陰。不然恐難出二八數也。乃大作調元湯。連服之獲安。
有三因所生者。衣太厚則熱。太薄則冷。冷熱之傷。此外因也。乳多則飽。乳少則飢。飢飽之傷。此內因也。客忤中惡。墜僕折傷。此不內不外因也。若順乎天時。適其寒溫。則不傷冷傷熱矣。慎擇乳母。節其飲食。則不傷飢飽。調護之久。愛惜之深，必無縱弛之失也。慎勿使庸醫。妄投湯藥。誤兒性命。
白話文：
標題：[先天疾病]
內容：從出生到一週歲的小孩患病，都歸類爲先天疾病。
氣屬陽，血屬陰。人的生命開始於接受父親的氣，這是陽的變化；在母親體內形成實體，這是陰的結合。陰陽變化結合，形成了身體。人體內有四大形態部位：頭部和麪部爲一處；耳朵、眼睛、嘴巴、鼻子爲第二處；手和腳爲第三處；皮膚、肌肉、筋和骨頭爲第四處。五種精神藏於五臟：心臟藏神，肝臟藏魂，脾臟藏意，肺臟藏魄，腎臟藏志。這九個臟器，都是由父母遺傳而來，但各自獨立，不能互相影響，這是因爲陰的靜態性質。而精神隨感受而動，這是陽的動態性質。新生兒，只是一團血肉，雖有形體，但無實用價值；雖有五臟，但無神韻，如同空殼。直到經過生長發育階段後，皮膚、肌肉、筋、骨逐漸變得堅硬，聲音、顏色、氣味、味道逐漸增強，意志、智慧逐漸發展，有了知覺和運動能力，纔開始成爲孩童。這是天地賦予生命的真誠無止境的心意。
有些疾病是因爲從父母那裏遺傳來的，比如胎弱和胎毒。胎弱，是因爲遺傳的氣不足。孩子與父母，一體而分，如果受到肺的氣影響，則皮膚脆弱，容易怕冷，頭髮稀疏；受到心的氣影響，則血液不旺盛，面色無光；受到脾的氣影響，則肌肉不易生長，手腳消瘦；受到肝的氣影響，則筋無法緊束骨頭，關節不靈活；受到腎的氣影響，則骨頭軟弱。這些都是由於遺傳因素導致的疾病，應當根據臟器的氣來尋找治療方法。肝、腎、心氣不足，可以使用六味地黃丸；脾、肺不足，可以使用參苓白朮丸。孩子的虛弱，都是因爲父母的精血弱。所謂“父強母弱，生女必羸；父弱母強，生男必弱”。因此，小孩如果有頭部損傷、顱裂、神態遲鈍、氣息微弱、頸部軟弱、頭歪、手腳無力、牙齒不整齊、頭髮不黑、走路、坐下、站立需要人扶持，都是因爲遺傳的氣不足。都適宜使用六味地黃丸治療。
胎毒，是精血中的火毒，也就是命門相火的毒。命門，對於男性來說，是藏精的地方；對於女性來說，是系胞的地方。參考東垣紅瘤論和丹溪胎毒論，治療方法可見一斑。古方中有解毒的方法，如黃連甘草法，還有育嬰解毒延齡丹，都是良方。我新設立一個方子，使用丹溪三補丸方，茯苓、黃連、山楂、半夏，一半生用，一半用酒炒制，甘草一半生用，一半炙用，等量研磨成末，用雪水製成芝麻大小的丸，用硃砂和雄黃做丸衣，名爲生熟解毒丸。小孩每天食用，效果更佳。
有些疾病是因爲胎毒引起的，如蟲疥、流丹、溼瘡、癰疽、結核、舌頭腫大、鵝口瘡、胎熱、胎寒、胎黃、胎驚等。新生兒的疾病，大多屬於胎毒。如臍風、痰嗽、真搐、流丹，這些疾病都很難治療，甚至可能致命。更何況，初生嬰兒的腸胃薄弱，氣血未充足，藥物難以服用；榮衛微弱，筋脈未實，鍼灸難以使用。從事兒科醫生的人，一定要謹慎，不要忽視這些問題。
有個小孩臉上長了紅斑，眼睛紅腫，手不能接近，三天後死亡。
有個小孩出生一個月後，全身長了蟲疥，皮膚爛掉，像脫皮一樣，日夜哭泣，突然有一天，瘡全部消失，開始抽搐，然後死亡。
有人問，遺傳的氣不足，是在父母生育時就決定了的，怎麼能夠醫治呢？我說，各種器具破損，都可以修補，難道說胎弱就不能補了嗎？關鍵是要找到正確的方法。男女的生育，接受父親的氣，形成於母親的身體。所以，父母強壯，生的孩子也強壯；父母虛弱，生的孩子也虛弱。所以，胖瘦、長短、大小、美醜，都與父母相似。孩子接受父母的精血而誕生，五臟不足，古人用地黃丸治療。有人問，五臟不足，爲什麼要專門補腎呢？我說，太極初分，天一生水，精血巧妙結合，首先生成兩個腎臟。腎臟是五臟的根本，經書上說，“種植樹木，必須培育根部”，就是這個意思。
有人問胎毒的說法，我說，先賢已經詳細論述過了。人生而靜，是天性；感受到外界刺激而動，是胎欲。慾望就是火，所以，妄想產生心火，憤怒產生肝火，悲傷過度產生肺火，酒肉過多產生脾火，縱慾過度產生腎火。五欲之火，隱藏在母親的血液中，這就是毒。男女交配，精氣凝結，毒也會附着在其中，這是胎毒的源頭。有人說，孩子在母親腹中，餓了就吃母親的血，渴了就喝母親的血，等到破胎而出，口中還有剩餘的血，擦拭不乾淨，嚥下肚中，這就叫胎毒。這種說法，一個人提出，百個人響應，沒有人辯駁，這本書的內容不可全信。胚胎的初始，是由父親的精產生的，身體的成長，是由母親的血滋養的。就像水珠露花，男女逐漸分化，毫髮、筋骨、形象都具備了。等到滿月，氣足形全，就會破胎而生。最初在母親腹中時，就像鳥的雛鳥，伏在蛋殼中，哪裏有什麼飲食呢？口內的血，是母親臨產時，惡露進入口中，並不一定就是母親腹中的血。既然說嚥下肚中，那麼就會進入大腸，隨着大便排出，怎麼會留在命門，等待時機發作呢？詳細情況見痘疹心要。
有個小孩脖子細，他的父親曾經問我，能養活嗎？我說，脖子是頭的莖，脖子細就不能承受頭部的重量，在父母調養之下，八歲後再看。結果，五歲時死了。
有個小孩顱縫裂開，不到一歲就能認字唸書，父母非常疼愛他。我說，這個小孩遺傳的氣不足，腎虛導致顱縫裂開，真陽已經虛弱。聰明過早，真陽已經泄露，恐怕會留給父母擔憂。不到一歲就開始抽搐，死了。
有個小孩一週歲後經常笑，我說，這個小孩難養。父親問爲什麼。我說，腎屬水，心屬火，水是陰，火是陽，陰常常不足，陽常常過剩。笑是火的聲音，水不能勝火，所以知道難養。父親說，所有的孩子笑，都不能養嗎？我說，等人引導而笑，這是有情感的；見到人自己笑，這是沒有情感的。後來，因爲痘瘡死了。
有個小孩頭縫裂開四次，頭皮光滑緊繃，兩隻眼睛很小。我說，腦是髓海，腎臟主管骨髓，裏面藏着火，所以髓熱而頭裂，額頭很大而眼睛很小。應該服用地黃丸。父母不相信，到了十四歲，死了。
有個小孩抽搐，五天不醒，藥物難以服用。我針刺了他的三里穴、合谷穴、人中穴，他醒了。父母高興地說，我們的兒子還沒有出痘疹，願意拜你爲父，請你調養。我說，之前用針的時候，針下沒有氣，這是稟賦不足。如果調理幾年，以後出痘疹，可以保證沒事。但如果在近幾年，我不敢保證。第二年，果然因爲痘疹死了。
有個小孩四周歲時，出痘時脖子軟，頭歪，不能自己舉起來。我對他的父親說，這個小孩遺傳的氣不足，瘡毒正在發作，壯火消耗氣，趕緊補充元氣，讓痘容易發出來，容易壓下去，幸運地保全了。再補充他的陰，否則恐怕難以度過青春期。於是，我給他做了大量的調元湯，連續服用，獲得了平安。
有些疾病是由三種原因造成的。穿得太厚則熱，穿得太薄則冷，冷熱傷害，這是外因。奶太多則飽，奶太少則飢，飢飽傷害，這是內因。客忤、中惡、墜僕、折傷，這是不內不外的原因。如果順應天時，適應寒溫，就不會受到冷熱傷害。謹慎選擇乳母，控制飲食，就不會受到飢飽傷害。長期調護，深切愛護，一定不會有放縱失誤。千萬不要讓庸醫胡亂開藥，誤了孩子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