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氏醫案》~ 卷三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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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9)

1. 癆瘵

男子二十前後色欲過度,損傷精血,必生陰虛火動之病,睡中盜汗,午後發熱,哈哈咳嗽,倦怠無力,飲食少進,甚則痰涎帶出,咯血,咳血,衄血,吐血,身熱而脈沉數,肌膚消瘦,此名癆瘵最重,治療難矣。輕者必服藥數十劑,丸餌十數斤。重者問愈不可以月計期,以年許然,必須病者愛命,堅心定志,絕房室,息妄想,戒惱怒,節飲食,以自培其根。否則,雖有良醫,亦無可如何也。

此病治之,於早則易,若到肌肉銷鑠,昏睡床褥,脈至細數,則難為矣。今制一方,治酒色沉迷,初起潮熱盜汗,咳嗽倦怠,趁早服之。方用生地、炙草、炮薑、川芎熟地、酒芍、廣皮、白朮當歸、門冬、知母黃柏生薑,煎服一二劑,細心斟酌,切勿多服,慎之慎之。

按:前方治陰虛火盛之法也。愚謂此證屬三陰虧損,無火之證,故見虛熱,晝發夜止,夜發晝止,不時而作,當用六味地黃丸為主,以補中益氣湯調補脾胃。若脾胃先損者,當以補中益氣湯為主,以六味地黃丸溫補肝腎,多有得生者。若用知、柏之類,傷乎脾胃,飲食日少,諸臟愈虛,元氣下陷,腹痞作泄,則不可救矣。

又有疰夏之病,或少有老態,不耐寒暑,不勝勞役,四時迭病,皆因氣血方長,而勞心虧損,或精血未滿而早斲喪,故見其證難以名狀。若左尺脈虛弱,或細數,是左腎之真陰不足也,宜六味地黃丸;右尺脈遲軟,或沉細而數欲絕,是命門之相火不足也,用八味地黃丸。至於兩尺微弱,是陰陽俱虛也,十補丸

此皆滋其化源也,仍參前發熱及咳嗽諸法調治之,至於衄血、咳血、咯血,在《絳雪丹書》咳嗽吐血論中詳之。

治驗

曾治韓千總,每至夏月無陰,一到三伏之時,全無氣力,悠悠忽忽,惟思睡眠,一睡不足,再睡不足,懶於言語,或夢遺不已,或夜熱不休,問治於予。予曰:皆子不善保養,腎水泄於冬天,夏月陽盛,陰無以敵,所以如此。須用干熟地一兩,山萸四錢,當歸、白芍、麥冬、白朮、芡實、生棗仁各三錢,茯苓陳皮、北味子各一錢,水煎服。峻補其腎水,腎水充足則骨始有力,而氣不下陷,神自上升矣。

此方純是補陰,蓋骨空則軟,補其骨中之髓,則骨不堅而堅也。此方治骨軟、氣軟神驗。

又治方州同,色欲過度,煩熱作渴,飲水不絕,小便淋漓,大便秘結,唾痰如湧,面目俱赤,滿舌生刺,兩唇燥裂,遍身發熱,兩足心如火烙。診其脈,左三部洪數無倫。予曰:此腎中之真陰大虛,陽無依附而發越於外。經曰:大熱而盛,寒之不寒,是無水也。極當峻補其陰。

乃與加減八味丸料一斤,內肉桂一兩,以水熬六碗,水冷與飲,熟睡半刻。至晚又溫飲一碗,諸證悉退。翌日畏寒,四肢作逆,諸證仍至,是無火也,極當大補其陽,乃煎八味地黃湯四劑,諸證盡退。繼服龜鹿地黃丸而痊。

岐伯曰:膏肓之病,成之非一朝,治之亦非一日。必須多服湯藥於日間,久服丸餌於夜半,非數百劑之湯藥、數十斤之丸餌不能奏功。大約癆瘵之證多而虛勞次之。方用熟地一兩,山萸、山藥各四錢,丹皮、澤瀉、茯苓、麥冬各三錢,北味一錢,芡實五錢,一日一服。又以鹿茸、龜膠、元參、麥冬各三兩,山萸、地骨、白朮、白芍、棗仁、甘杞各四兩,干熟地八兩,人乳二碗浸曬,微火焙,和諸藥磨末,蜜丸。每夜半熬開水吞五錢,名為中正丸,不寒不熱,可以長服。

如此病已大傷根本,扶之不易,譬如花木大肆摧殘,欲其枝葉之茂,豈是一朝可成,必須培植灌溉,終歲經年,自然春意漸回,萌芽可達,漸漸扶蘇,而不可性急也。湯丸並進,不可歇乎,飲食更須得宜。病久之難,從來眉蹙,切勿性急,期奏效之速。此等證十人中止可逃一二,論此治法,非盡人能救之也,舍此又別無治法,余憫世人,故立此二方。倘肯聽信吾言,禁絕色欲,口淡滋味,心戒貪嗔,息一切妄想,自然服藥有效。

否則,亦苟延歲月而已,又不可不告誡也。

傳屍癆瘵蟲治驗

曾治季三思,患屍蟲證,飲食如常,但瘦削不堪,臥床不起,起則暈眩,舉室愴惶,訪求良醫,知予在孫公署內,提刺促騎請治。余曰:是病起於何時?得於何因?其母泣曰:寒門單傳已三代矣,昔者吾祖、吾父死於此證,吾夫又死焉,今吾子又染此證,年未及強,雖有一孫尚幼,祖姑年九十有六,姑多病,望先生憐而救之。余慰之曰:爾勿憂,此屍蟲證也,余屢醫驗。

乃與救癆殺蟲丹,用鱉甲一斤(酒醋炙透),茯苓五兩,干熟地、山藥、沙參地骨皮各一斤,山萸八兩,白薇白芥子各五兩,人參二兩,鰻鱺魚一尾(一名白鱔、蛇魚)重一斤余,或二斤更好,煮熟,先將白鱔搗爛,和前藥為細末,粳米飯碾成丸,梧子大。每夜五更時洗臉,北面仰天,念北斗咒七遍(咒見後),即以開水送丸五錢,服畢,南面吸生氣入腹中,燒降香置床下,午時又依前法吞服。

至七日,三思向伊母言曰:有堂先生良醫也,吾知其不死也,心中安穩,全無憂懼,吾家當戴德於無涯矣。服至半料,其蟲盡化水由小便長驅而下,狀若稀糊。此方大補真陰,全無殺蟲傷氣之藥,補中用攻,若非天仙救人,烏立此方?果服之三月而效,半載而康,連生五子,至今二十五年而不發,亦無恙焉。

曾治州吏目宋豪士,為人清高,二代單傳,年十八患前證,醫家不識屍蟲之害,誤作虛勞治之,一味滋陰,以致陰愈長而陽愈虧,不竭力殺蟲,反去養蟲,則蟲之子若孫,愈肆猖獗,不亡何待?乃叔肇堂延請診之,六脈沉細而數,左關數甚,觀其面黯色滯,膚無潤澤,發焦耳枯,形神俱敗,屍蟲旺極之候。遂與人參、耆、術各五錢,星、半、薑、附各三錢,吳萸、川椒、枯礬各一錢。

服十劑,覺神氣稍清。又服十劑,皮膚光澤。又服三十劑,發潤耳紅,人事利爽,元氣漸復,步履自如。乃為之竭力殺蟲,兼以制鬼法,用室女頂門發一小團,皂角湯洗去垢,酒醋浸曬,同黃紙捲筒燒存性,川芎五錢,當歸三錢,廣香一錢,安息香、明雄各二錢,全蠍二枚,生活鯉魚一尾取頭(酒醋酥炙),共為粗末,分四服。每服入降真香末五分,書北斗符一道,火化入藥中,如前法念北斗咒七遍。

五更時井花水煎服務要,初旬治之乃靈。又另買大鰻鱺一尾去腸腹,用水清蒸,調和五味,湯肉任吃,留其全骨,以火炕干,入降真香、雷丸大黃、川椒、吳萸、甘草、明雄各七錢,共為粗末,入當門子七分和勻,卷黃紙筒以藥貯之。令患者高臥於大油紙內,覆好留頭,面向外,燃紙筒薰之,熟睡半時,九竅作癢,醒則諸蟲盡在油紙中矣,延余視之,形如針嘴,近人氣猶作跳躍狀,殊甚駭然,命除之。繼服補中益氣湯數百劑、龜鹿地黃丸數十斤,而元氣大復,連生五子。

曾治廩生高鳴岐,性孝友,行端方,因堂弟鳴崗、文中二人外染屍蟲,相繼淪亡,此時無人知覺,鳴岐念叔父仁慈公直,不忍二子連喪,日夕不離病者側,明年詣館讀書,疾作矣。自察知是屍蟲傳染之故,茫茫歸去,來寓求取玉樞丹,更深時用無灰酒磨服三錢,靜坐一時許,自覺腹內似螞蟻搬遷之狀,不安殊甚,禁食一日,餓甚,只服稀粥少許,又明日,其蟲化成魚凍而下,若冰條然,即服八珍而安。未幾,一僕一裁縫,均曾服侍二亡者,同染亦作,鳴岐以前法施治,均下惡物而痊。

此丹為驅毒殺蟲神品,初起用之,奏功自捷。若諸證俱見,虛勞已成,仍依前湯藥、丸餌諸法調理,自必有效。

昔有一家患傳屍癆,五人兄弟已死其三,方士令服此丹,各進一錢,下惡物如膿狀,一下死蟲如蛾形,俱獲活命。其家遂依法制合藥廣施屍證,服之無不驗者。

又見一女子久患癆瘵,為屍蟲所噬,磨此丹一錢,服之一時許,吐出小蟲十餘頭後,復配蘇合香丸,服半月如常。藥品雖不言補,羸瘦人服之並效,誠衛身之寶也,仁人君子,合以濟人,德莫大焉。

(北斗符咒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