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維德

《原機啓微》~ 附錄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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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 (2)

1. 論內障外障

《龍木論》曰:眼疾有七十二般內障,二十三候外障,四十九候病狀,一一不同。據其疾狀,認識既不差錯,治療少有所憑。

謹按:諸候詳見本論。然內障為黑水神光昏翳,外障則有翳膜者是。今論中雖見諸候,而所用藥多本風熱,故並略云。然內障有因於痰熱氣鬱、血熱陽陷、陰虛脫營所致,種種病因,皆略之不議。況外障之翳,有起於內眥、外眥、睛上、睛下、睛中,當視其翳色從何絡而來。

如東垣治例:魏邦彥夫人目翳,從下而上,病自陽明來也。綠非五色之正,殆肺腎合而為病也。乃就畫家以墨調膩粉合成色,諦視之,與翳色同矣。肺腎為病者無疑,乃瀉肺腎之邪,而以入陽明之藥為之使。既效,而他日復病作者三。其所從來之經,與翳色各異。因詢此必經絡不調,目病未已,問之果然。

如所論治之,疾遂不作。若此憑其色,究其所兼所本之因,處治而不愈者,蓋邪蘊日久而實,元氣陰氣不足所致也。當以王道論治庶可。但世俗不能守此理,遂致失明者矣。悲夫!

2. 論瞳子散大

東垣曰:瞳子散大者,由食辛熱之物太甚故也。所謂辛主散,熱則助火,上乘於腦中,其精故散,精散則視物亦散大也。夫精明者,所以視萬物者也。今視物不真,則精衰矣。蓋火之與氣,勢不兩立。故經曰:壯火食氣,壯火散氣。手少陰足厥陰所主風熱,連目系,邪入中人,各從其類。

故循此道而來攻,頭目腫悶而瞳子散大,皆血虛陰弱故也。當除風熱,涼血益血,以收耗散之氣,則愈矣。

3. 論倒睫赤爛

東垣曰:夫眼生倒睫拳毛者,兩目緊急,皮縮之所致也。蓋內復熱,則陰氣外行,當去其內熱併火邪,眼皮緩則眼毛立出,翳膜亦退,用手法攀出內瞼向外,速以三稜針出血,以左手爪甲迎其針鋒立愈。

目眶歲久赤爛,俗呼為赤瞎是也。當以三稜針刺目眶外,以瀉濕熱而愈。

按:以上所論,可謂深達病情。然是證亦多是血熱陰虛火動所致。蓋血所以滋經脈、養毛髮者也。故當外治以瀉其瘀熱,內治以杜絕其源可也。

4. 論目不能遠視為陰氣不足

東垣曰:能遠視不能近視者,陽氣不足,陰氣有餘也,乃氣虛而血盛也。血盛者,陰火有餘;氣虛者,氣弱也。此老人桑榆之象也。能近視不能遠視者,陽氣有餘,陰氣不足也,乃血虛氣盛。血虛氣盛者,皆火有餘,元氣不足。火者,元氣、穀氣、真氣之賊也。元氣來也徐而和,細細如線;邪氣來也緊而強,如巨川之水不可遏。

謹按:陽氣者,猶日火也;陰氣者,金水也。先儒所謂金水內明而外暗,日火內暗而外明者也。然人目眼,備臟腑五行精華,相資而神明,故能視,即此理之常也。雖經曰目得血而能視,殊不言氣者,蓋血得氣為水火之交,而能神明之也。否則陰虛不能遠視,陽乏不能視近,是為老人桑榆之漸。然學者於目病能求諸此,則思過半矣。

5. 論目疾分三因

陳無擇云:病者喜怒不節,憂思兼併,致臟氣不平,鬱而生涎,隨氣上厥,逢腦之虛,侵淫眼系,蔭注於目,輕則昏澀,重則障翳,眵淚胬肉,白膜瞞睛,皆內所因。或數冒風寒,不避暑濕,邪中於項,乘虛循系,以入於腦,故生外翳,醫論中所謂青風、綠風、紫風、黑風、赤風、白風、白翳、黃翳等,隨八風所中,變生諸症,皆外所因。

或嗜欲不節,飲食無時,生食五辛,熱啖炙煿,馳騁田獵,冒涉煙塵,勞動外情,喪明之本,皆不內外因治之。

按:論中所言致證之因,至為詳悉。惜乎其方多本於風熱,及水臟陽虛處治而未備,學者當自為通變矣。

6. 論偷針眼

巢氏曰:凡眼內眥頭忽結成疱,三五日間,便生膿汁,世呼為偷針。此由熱氣客在眥間,熱摶於津液所成。但其勢輕者,小小結聚,汁潰熱歇乃瘥。

謹按:世傳眼眥初生小疱,視其背上,即有細紅點如瘡,以針刺破,眼時即瘥,故名偷針,實解太陽經結熱也。人每試之有驗。然巢氏但具所因,而不更分經絡,其諸名實,所過者多矣。

7. 先哲治驗

東垣云:戊申六月,徐總管患眼疾,上眼皮下出黑白翳二點,隱澀難開,兩目緊縮而不痛,兩寸脈細緊,按之洪大而無力,乃足太陽膀胱為命門相火煎熬,逆行作寒水翳,及寒膜遮睛,呵欠,善悲健忘,嚏噴眵淚,時淚下,面赤而白,能食,大便難,小便數而欠,氣上而喘,以撥雲湯治之。

論瞳子散大並方論,戊戌冬初,李叔和至西京,朋友待之以豬肉煎餅,同蒜醋食之,後復飲酒太醉,臥於暖坑。翌日病眼,兩瞳子散大於黃睛,視物無的,以小為大,以短為長,卒然見非常之處,行步踏空,多求醫療,而莫之愈。至己亥春,求治於先師,曰:《內經》有云:五臟六腑之精氣,皆注於目而為之精。精之窠為眼,骨之精為瞳子。又云:筋骨氣血之精而為脈,併為系,上屬於腦。又瞳子黑眼法於陰。今瞳子散大者,由食辛熱之物過多故也。所謂辛主散,熱則助火,上乘於腦中,其精故散。精散則視物亦散大也。夫精明者,所以視萬物者也。今視物不真,則精衰矣。蓋火之與氣,勢不兩立。故經云:壯火食氣,壯火散氣。手少陰足厥陰所主風熱,連目系,邪之中人,各從其類,故循此道而來攻。頭目腫悶而瞳子散大,皆血虛陰弱故也。當除風熱,涼血益血,以收耗散之氣,則愈矣,滋陰地黃丸。《內經》云:熱淫所勝,平以鹹寒,佐以苦甘,酸收之。以黃連黃芩大苦寒,除邪氣之盛為君;當歸身辛溫,生熟地黃苦甘寒,養血涼血為臣;五味子酸寒,體輕浮上,收瞳子之散大,人參甘草地骨皮天門冬枳殼苦甘寒,瀉熱補氣為佐;柴胡引用為使也。忌食辛辣物而助火邪,及食寒冷物損胃氣,藥不能上行也。

〔丹溪〕:一壯年人早起,忽視物不見,就睡片時,略見而不明,食減倦甚,脈緩大,重按則散而無力,意其受濕所致。詢之,果臥濕地半月。遂以白朮為君,黃耆茯苓陳皮為臣,附子為使,十餘帖而愈。

〔丹溪〕:一老人忽盲,他無所苦,予以大虛治之,急煎人參膏二斤。服二日,一醫與磁石藥,予曰:今夜死矣。果然。

〔丹溪〕:一人形實,好飲熱酒,忽目盲脈澀,此熱酒所傷,胃氣汙濁之血,死其內而然。以蘇木作湯,調人參末,服二日,鼻及兩掌皆紫黑。予曰:滯血行矣。以四物加蘇木、桃仁紅花、陳皮煎,調人參末服,數日而愈。(以上治驗三條見《丹溪纂要》)

謙甫云:郎中張子敬,年六十七歲,病眼目昏暗,微黑色,皮膚不澤,六脈弦細而無力。一日出視治眼二方,問予曰:可服否?予曰:此二方以黃連大苦之藥為君,諸風藥為使,且人年五十,膽汁減而目不明。《內經》云:土位之主,其瀉以苦,諸風藥亦能瀉土。人年七十,脾胃虛而皮肉枯,重瀉其土,使脾胃虛而不能營運榮衛之氣,滋養元氣,胃氣不能上行,隔氣吐食諸病生矣。又況年高衰弱,此藥不服可也。

只宜慎言語,節飲食,懲忿窒欲,此不治之治也。子敬以明年春,除關西路按察使,三年致仕回還,精神清勝,脈遂平和,此不可妄服寒涼之劑也。《內經》云:征伐無過,是謂太惑,解之可也。

海藏妻侄女形肥,笄年時得目疾,每月或二月一發,發則紅腫難開,如此者三年,服除風散熱等劑,左目反有頑翳,從銳眥遮瞳人,右目亦有翳,從下而上。經云:從內走外者,少陽病;從下上者,陽明病。予謂此少陽陽明二經有積滯也。脈短滑而實,晨則似短。潔古云:短為有積滯遏抑臟腑,宜下之。

遂用溫白丸,減川芎、附子三之二,多加龍膽草、黃連,如東垣五積法,從二丸加起,每日加一丸;如至大利,然後減丸;又從二丸加起,忽一日,於利中下黑血塊若干,如黑豆大而硬堅,從此漸痊,而翳盡去。(見《醫學綱目》)

樓全善先生曰:夏枯草治目珠疼,至夜則疼甚者神效;或用苦寒藥點之反疼者,亦神效。蓋目珠者,連目本,又各系屬厥陰之經也。夜甚及用苦寒藥點之反甚者,夜與寒亦陰故也。丹溪云:夏枯草有補養厥陰血脈之功,其草三四月開花,遇夏至陰生則枯。蓋稟純陽之氣也。至哉斯言。

故治厥陰目疼如神者,以陽治陰也。予男至夜目珠及連眉稜骨作疼,頭半邊腫痛,用黃連膏點之,反大痛,百藥不效;灸厥陰少陽,疼隨止,半日又作;又灸又止,月餘;遂以夏枯草二兩,香附末二兩,甘草四錢,同為細末,每服一錢半,用清茶調服,下咽則疼減大半,至四五日良愈。

一男子六十餘歲,所患與前證皆同,但黑睛有白翳二點,諸藥不效,亦以此藥與東垣選奇湯,加四物湯,及黃連煎,間服,並灸厥陰少陽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