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標本心法類萃

《傷寒標本心法類萃》,一部舊題金代醫家劉完素所撰的傷寒學著作,在中國醫學史上佔有探討仲景學說基礎上發展的地位。此書簡稱《傷寒標本》,全書分為上下二卷,結構清晰,上卷論述病證,下卷集載方劑,旨在為醫者提供辨治外感疾病的「心法」。

本書上卷詳細闡述了四十四則病證的辨識與治療原則。內容始於常見的外感病,如傷風、傷寒、中暑、中濕等,並延伸至更為複雜或特殊的情況,如風寒俱中、內外傷寒、食復、勞復等。在每一病證條目下,書中首先描述其主要臨床表現,如傷風的頭痛項強、肢節煩疼、自汗惡風,傷寒的頭項病疼、腰脊強、身體拘急、無汗惡寒等,再指出其可能的病機,並推薦相應的治療方藥。

例如,在「傷風」條,書中提示風邪在表,脈浮而緩,宜用桂枝湯解肌。然而,緊隨其後便提出「不若通用雙解散(五十四),免致有桂枝、麻黃之誤」,顯示了作者或編者對特定方劑的偏愛與推崇,認為其具有更廣泛或更穩妥的適用性。同樣,在「傷寒」條,雖提及麻黃湯發汗,但亦建議「通用天水散(五十二)或雙解散(五十四)之類甚佳」,強調避免藥不中病。這種在經典方基礎上提出替代或補充方案的模式,貫穿於上卷的病證論述中。

書中特別設置了「內外傷寒」一則,以脈象(沉為內傷,浮為外傷)區分病邪的層次,並提出相應的通用方,如內傷用通神散(五十一),外傷用雙解散(五十四),內外一切所傷用通聖散(五十三),但仍偏好「平和」的雙解散。這種區分內外傷並提供廣譜通用方的思路,是本書的一個特點。

值得注意的是,本書在上卷單獨列出「傳染」一則,用於區分傷寒與疫癘。書中指出,疫癘之病「脈不浮者傳染也」,提示其病機與一般外感風寒不同,若誤用熱藥解表反而危殆。對於這種傳染病,書中提供了蒼朮白虎湯(自汗者)或滑石涼膈散(無汗者)的治療方法,並再次強調雙解散、益元散(天水散)為「神方」,可用於不解者。這反映了當時醫家對傳染性疾病的認識與治療探索,以及本書對特定方劑在治療複雜或傳染性疾病中的重視。

在治療總則方面,本書提出了「一切汗候」的概念,認為四時外感諸邪、舊病發作、傷寒疫癘等,無論有汗無汗、憎寒發熱,三日裡外「並宜雙解散(五十四)」。甚至對於中毒、外傷、久患風眩、婦人產後、小兒驚風等廣泛病症,也推薦雙解散,稱其為「通仙之藥」,能使「周身中外氣血宣通,病皆除愈」。這種將雙解散作為廣譜通用方的思路,是本書區別於《傷寒論》的顯著特點,雖然也附帶了使用的禁忌(孕婦、產後、月經過多、泄瀉),但可見其推廣應用的力度。

上卷最後集中論述了傷寒的「表證」、「里證」和「表裡證」。對於表證(脈浮,身體肢節疼痛,惡風惡寒),強調可汗不可下,並再次推薦雙解散或天水散。對於里證(脈實不浮,不惡寒,身不疼,自汗譫語,腹滿等),強調可下不可汗,並介紹了小、大、調胃三承氣湯,同時指出「通用三一承氣湯(十三)下之」能避免表熱入里成變證。對於「表裡俱見」或「半表半裡」之證,書中明確指出汗吐下皆不宜,應當「和解」,推薦小柴胡湯合涼膈散、天水散等,並根據表裡熱的輕重調整合方比例,或使用大柴胡湯合承氣湯進行攻補兼施的雙解。這部分內容充分體現了本書對「標本同病」、表裡兼治或雙解思路的強調,是其核心理論的體現。

下卷則收載了六十四個方劑。這些方劑中,半數左右是《傷寒論》的經典方,如麻黃湯、桂枝湯、大小承氣湯、小柴胡湯、白虎湯、五苓散等,體現了本書對仲景學說的繼承。同時,也收錄了書中所推崇的創新方劑,如雙解散、益元散(天水散)、涼膈散、三一承氣湯、通神散、通聖散、蒼朮白虎湯、滑石涼膈散等。這些方劑的構成與功用,往往與上卷的病證論述緊密配合,尤其是一些通用方和雙解方,是本書治療特色的具體落實。

關於本書的作者歸屬,學術界存在爭議。傳統上認為是金代劉完素所撰,但有研究認為可能是後人托名,或是基於劉完素的學說和臨證經驗由其門人或後世醫家整理而成。劉完素是金元四大家之一,其學術思想崇尚「火熱論」,強調清熱瀉火。雖然本書中亦有使用黃連解毒湯等清熱方,並在多處提及「裡熱」甚至「裡熱極甚」,但其對「雙解」思路和方劑的廣泛應用,似乎與劉完素單純強調清熱瀉火的風格不盡完全一致,這或許是導致作者歸屬爭議的原因之一。然而,無論是否劉完素親筆,本書作為一部系統論述傷寒及其相關外感病的著作,在辨證施治上提出了表裡同病、標本兼顧的視角,並推廣了一系列具有雙解或廣譜作用的方劑,補充了經典方劑的不足,代表了金元時期及其後醫家在《傷寒論》基礎上的發展與探索,對後世醫學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本書後來被收錄於《醫統正脈》中,證明了其在醫學傳承中的地位。現存有多個明清刻本,現代也有排印本,便於後人研習。

總而言之,《傷寒標本心法類萃》是一部融經典繼承與時代創新於一體的傷寒學著作。它不僅系統闡述了各種外感及兼夾病證的辨治,更在理論上強調了「標本同病」、表裡雙解的治療原則,並以雙解散、益元散等方劑作為其核心治療手段加以推廣。雖然作者歸屬存在爭議,但本書所體現的辨證思路和用藥特色,無疑為後世醫家處理複雜的外感病症提供了不同於純粹仲景學派的視角,是研究金元醫學乃至整個中醫外感病學發展的重要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