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美

《古今名醫匯粹》~ 卷五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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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6)

1. 內傷陰虛發熱證

《治法綱》曰:內傷發熱,則從內自汗出,六脈微弱,或右手氣口大三倍於人迎,按之無力,渾身痠軟或痛,倦於言,動怠惰,屬內傷元氣虛,宜補中益氣湯加減。發熱甚於午後,遺滑,或咳嗽有紅,皮毛枯槁,屬陰虛,熱久則變為骨蒸勞極,治法如勞瘵條下。又有傷食發熱,惡寒頭痛,嘔惡,胸中飽悶而痛脹,右寸關俱緊而滑,左脈弦急,屬內傷飲食,外感風寒之熱,先宜解散,後消導和中。又有發熱晝重夜輕,口中無味,陽虛也;午後發熱,夜半則止,陰虛也。

陽虛責之胃,陰虛則之腎。蓋飢飽傷胃,房勞傷腎。以藥論之,甘溫補氣,甘寒滋陰。若氣血兩虛,只補其氣,陽旺生陰也。

東垣曰:晝則發熱,夜則安靜,是陽氣自旺於陽分也。夜則發熱,晝則安靜,是陽氣下陷入陰中也,名曰熱入血室。晝則發熱煩躁,夜亦發熱煩躁,是重陽無陰也,當亟瀉其陽,峻補其陰。

王冰曰:病熱而脈安,按之不鼓,乃寒盛格陽而致之,非熱也。形症是寒,按之脈氣鼓擊於手下者,此為熱盛拒陰,非寒也。

趙養葵曰:病熱作渴,飲冷便閉,此屬實熱,人皆知之。或惡寒發熱,引衣蜷臥,四肢逆冷,大便清利,此屬真寒,人亦易知。至於煩擾狂越,不欲近衣,欲坐臥泥水中,此屬假熱之證。甚者煩極發躁,渴飲不絕,舌如芒刺,兩唇燥裂,面如塗朱,身如焚燎,足心如烙,吐痰如湧,喘急,大便閉結,小便淋瀝,三部脈洪大而無倫。當是時也,卻似承氣症,承氣入口即斃;卻似白虎症,白虎下咽即亡。

若用二丸,緩不濟事。急以加減八味丸料一斤,內肉桂一兩,以水煎五六碗,冰冷與飲,諸證自退。翌日必畏寒脈沉,是無火也,當補其陽,急以附子八味丸料,煎服自愈。此證與脈氣俱變其常,而不以常法治之者也。若有產後及大失血後,陰血暴傷,必大發熱,亦名陰虛發熱,若以涼藥正治,立斃。

正所謂象白虎證,服白虎必死。須用獨參湯,或當歸補血湯,使無形生出,此陽生陰長之妙。或問:氣虛、血虛均是內傷,何以辨之?曰:陰虛者面必赤,無根之火戴於上也。若陽症,火入於內,面必不赤。其口渴者,腎水乾枯,引水自救也。但口雖渴而舌必滑,脈雖數而尺必無力,甚者尺雖洪數,而按之不鼓,此為辨耳。

戴復庵云:服涼藥而脈數者火鬱,宜升補。

王節齋曰:世間發熱。類傷寒者數種,治各不同,外感、內傷乃大關鍵。張仲景論傷寒、傷風,此外感也。風寒自表入里,故宜發表,以解散之,此麻、桂二方之義也。以其感於冬春寒冷,藥用辛熱勝寒。若時非寒令,則藥當變矣。如春溫之月,則藥當以辛涼;夏暑之月,則藥當以甘苦寒。

故云:傷寒不即病,至春變溫,至夏變熱。而其治法,必因時而有異也。又有一種冬溫之病,謂之非其時而有其氣,冬寒也而反病溫。此天時不正,陽氣反泄,用藥不可溫熱。又有一種時行寒疫,卻在溫暖之時,而寒反為病。此亦天時不正,陰氣反逆,用藥不可寒涼。又有一種天行溫疫熱病,多發於春夏之交,沿門闔境相同。

此天地之厲氣,當隨時令,參運氣而施治,宜用劉河間辛涼甘苦寒之藥,以清熱解毒。以上諸症,皆外感天地之邪氣也。

若夫飲食勞倦,內傷乎元氣,此真陽下陷,內生虛熱。故東垣發補中益氣之論,用人參黃耆等甘溫之藥,以補其氣而提其下陷,此用氣藥以補其氣之不足者也。

又若勞心好色,內傷真陰,陰血既傷,則陽氣偏勝而變為火矣,是為陰虛火旺勞瘵之證。故丹溪發陽有餘陰不足之論,用四物湯黃柏知母,補其陰而火自降,此用血藥以補血之不足者也。益氣、補陰,皆內傷症也。一則因陽氣之下陷以升提之,一則因陽火之上升而滋其陰以降下之,一升一降,迥然不同矣。

又有夏月傷暑之病,雖屬外感,卻類內傷,與傷寒大異。蓋寒傷形,寒邪客表,有餘之症,故宜汗之;暑傷氣,元氣為熱氣所傷,為耗散不足之症,故宜補之,東垣所謂益氣清暑是也。

又有因時暑熱,而過食冷物,以傷其內;或過取涼風,以傷其外。此則非暑傷人,乃因暑而自致之病。治宜辛熱解表,或辛溫理中之藥,卻與傷寒治法相類者也。

凡此數證,外形相似,而實有不同,治法多端,而不可或謬。蓋外感之與內傷,寒病之與熱病,氣虛之與血虛,如冰炭相反,治之若差,則輕病必重,重病必死矣,可不謹哉。

張景岳曰:陰虛陽勝,或陰陽俱虛,為寒熱往來者,此以真陰不足,總屬虛損之病也。然其陰陽微甚,亦所當辨。如晝熱夜靜,此陽邪旺於陽分,陽有餘也;晝靜夜熱,陽邪陷入陰中,陰不足也。其有晝夜俱熱,兼煩躁多汗,而本非外感,此症雖曰重陽,而實則陰虛之極也。

又有或見溏泄,或上見嘔惡,而潮熱夜熱者,此元氣無根,陽虛之病也。大都陽實宜瀉陽,瀉陽者宜用苦寒;陰虛者宜補陰,補陰者宜用甘涼。惟陽虛一證,則身雖有熱,大忌寒涼,此則人多不識也。

又有寒邪抑伏經絡,而為寒為熱,此似瘧非瘧之類也,治法雖宜表散,然邪氣得以久留者,必其元氣之虛,而正不勝邪。故凡治此者,皆當以兼補氣血為主。若病久元氣大虛,而寒熱不退者,但當單培元氣,不必兼散。察其陰陽,擇而用之,若果陽虛,非用溫補不可。

又曰:凡寒自內生者,必由臟及表,所以戰慄憎寒,或厥逆拘攣。總之熱者多實,寒者多虛,故凡治寒證者,當兼察其虛,而仍察其臟,此不易之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