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用藥研究》~ 卷上 (3)
卷上 (3)
1. 正邪
正氣者，天地四時之氣也。此氣克養萬物，亦克傷矣。然則氣候之於萬物也，順而養逆而傷乎？曰不然。順逆相據為養，順逆相與亦為傷。故順逆者，可與謂正氣，而不以配正邪。若夫於天地之間也，苟有邪氣而流行乎，何不使萬物盡病，且斃矣乎？觀於前有罹病者，後有在常者，右有斃者，左有生者，亙往古晚近而不改其政令，則豈天地之間，得別有邪氣哉？唯天地之正氣為然矣。蓋邪氣者，俟人之彌也，故正氣犯人，則初現其態者也。凡人之於體也，精氣貫通，血液宣布，苟無一點之虧隙，此為之其常也。既如此，則縱令其氣候逆，奚得傷之矣乎？
而況於氣候之順乎，必無害守其常也。若夫人之於體也，雖固無病，而衣食之不適，情欲之不從，勞逸之不節，則不能不為一時之虛，一時之不足也。既如此，則縱令其氣候順，奚得守其常矣乎？而況於氣候之逆乎，必不得不被傷也。於是乎病與不病，我自取焉，豈強之天地四時之氣候之為哉？
古語曰：「邪氣乘虛入。」此即名字人之疾病，而曰邪氣者也，奚外人身言之乎？後世不辨此義，論邪氣必於天地四時，復必於人之疾病也。以是受病之原，昏懵而可不知焉，癖或胚胎於茲，嗟嘆悲哉！
白話文：
【正邪】
所謂的正氣，就是天地四季的自然氣息。這種氣息能滋養萬物，但也可能造成傷害。然而，季節氣候對於萬物來說，順應它就能得到滋養，違背它就會受到傷害嗎？其實不然。順應和違背氣候相輔相成才能滋養萬物，同樣地，順應和違背氣候也可能互相造成傷害。所以，順應和違背氣候，可以稱作是正氣，但我們不能把它和正邪的概念混為一談。
如果天地之間真的有邪氣在流動，為什麼不讓所有生物都生病甚至死亡呢？我們可以看到，有人生病了，但後面的人卻安然無恙；右邊有人倒下，左邊的人卻活得好好的。無論古今，這種現象一直沒有改變。這難道不是說明，天地之間並不存在獨立的邪氣嗎？只有天地間的正氣才會這樣。
邪氣，是在人體出現漏洞時趁虛而入的。因此，當正氣侵襲人體，最初的表現就是疾病的狀態。對人體而言，如果精氣充沛、血液流通，沒有任何一點微小的缺口，那就是正常狀態。既然如此，就算季節氣候反常，又怎麼會傷害到人體呢？
更不用說季節氣候順應的時候了，當然不會有傷害。但如果人體雖然沒有疾病，但衣食不合適、情慾無法滿足、勞逸不調節，就難免會有一時的虛弱和不足。既然如此，就算季節氣候順應，又怎能保持正常狀態呢？更不用說季節氣候反常的時候了，當然會受到傷害。因此，是否生病，往往是由自己決定的，哪是天地四季氣候所能強加的呢？
古人說，邪氣趁虛而入，這就是人們生病的原因，為什麼要從人體之外去尋找邪氣呢？後世的人不明白這個道理，討論邪氣時總是在天地四季和人的疾病上打轉，因此對於致病的真正原因，變得模糊不清，疾病可能就在這種模糊中悄悄形成，真是令人悲嘆。
2. 虛實
虛也者。精氣之虛也。實也者。邪氣之實也。故虛則初於實。而實則生於虛。以是乎有實則有虛。有虛必有實。實待虛而彌實。虛待實而益虛。實與虛。其不相離也如此矣。雖然。於疾醫之道。先立之標。而不期其方隅。則術無所從矣。於是乎其實之益實。則雖不能無虛。而單曰實。
其虛之益虛。則雖不能無實。而單曰虛。此欲期其方隅也。然則實有本末。虛有首尾。實之為實。獨在其本。而不在其末。以末之專於虛也。虛之為虛。獨在其尾。而不在其首。以首之專於實也。此所以虛實之兩隅互相待者。而歸之一隅。而單曰實。單曰虛也。虛實之義既明。
而陰陽定矣。故虛實者。陰陽之原也。
白話文：
這段文字談的是「虛實」的概念。"虛"指的是人體精氣的不足，而"實"則指的是邪氣的過剩。因此，虛弱往往由原本的充實狀態開始，而邪氣的過盛則是從虛弱中產生。這就是為什麼存在實就存在虛，有虛弱必定會有邪氣。邪氣因虛弱而更顯過剩，而虛弱因邪氣而更加嚴重。實和虛就是這樣互相依存。
然而，在治病的過程中，我們必須先確定目標，否則就無法找到治療的方向。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邪氣越來越過剩，雖然無法完全排除虛弱，但我們會專注於處理邪氣。
同樣地，如果虛弱越來越嚴重，雖然無法完全排除邪氣，但我們會專注於處理虛弱。這是為了確定治療的方向。然而，實和虛都有本末、首尾之分。實之所以為實，主要在於其本源，而不是末端，因為末端專屬於虛弱。虛之所以為虛，主要在於其結尾，而不是起始，因為起始專屬於實。這就是為什麼虛和實兩端互相依存，但最終會歸結到一端，專注於處理實或虛。
一旦虛實的概念清楚了，陰陽也就確定了。因此，虛實是陰陽的根本。
3. 陰陽
陰陽者。內外之名。而顯隱之義也。夫邪氣之傷人身。其狀態千差萬別。雖固不可窮極。而統以陽與陰。系以合併或虛實間。往乎來乎。不得必離於此等之位焉。蓋邪氣雖一。而各殊異其狀態者。不惟於邪氣之輕重而已。精虛之多少尤與矣。於是乎實之據虛。則邪氣雖盛。而精尚有所振矣。
故病顯著於外。此呼之陽也。虛之據實。則精氣已受敗。邪氣自旺矣。故病隱晦於內。此呼之陰也。陽之繫於外。陰之藏於內。其義詳悉。而未見其狀態。狀態之可見於外者。為寒熱也。
白話文：
【陰陽】
陰陽，是用來描述事物內在與外在的名詞，同時也象徵了顯露與隱藏的意義。當邪氣侵害人體時，它呈現的狀態千變萬化，雖然無法盡數掌握，但我們可以將這些狀態歸納為陰或陽兩大類。再進一步，看這些邪氣是單獨作用，還是和其他邪氣共同作用，或是身體虛弱的情況，這些都在陰陽之間來回轉換，無法脫離陰陽的範疇。
雖然邪氣只有一種，但它們作用在人體上產生的狀態卻各有不同，不僅取決於邪氣的強弱，更和人體精氣的盈虧息息相關。當邪氣強烈，但人體的精氣充足，還能抵抗邪氣，這就是所謂的「實」。
因此，當疾病顯現在外，容易察覺，我們稱之為「陽」。反之，如果人體精氣已損，邪氣佔據上風，疾病就隱藏在內，不易察覺，這就是「陰」。陽，代表疾病的外在表現；陰，則象徵疾病的隱藏。關於陰陽的解釋詳細而全面，然而，我們看到的只是疾病的表面現象，那就是寒與熱。
4. 寒熱
寒熱者，邪氣之狀態也。正氣勝於邪氣，則以熱為其候也。邪氣勝於正氣，則以寒為其候也。寒之狀態，初於惡寒，而終手足厥寒厥逆也。熱之狀態，初於發熱，而終外熱也。是故寒則以其終為本色焉。熱則以其始為本色焉。寒之於發熱惡寒也，是為之標也。寒之於手足厥寒厥逆也，是為之本也。何則？以寒之專於虛地也。熱之於發熱也，是為之本也。熱之於外熱也，是為之標也。何則？以熱之專於實地也。夫既雖熱之在實地，而有其標及虛地者；雖寒之在虛地，而有其標及實地者。然則熱而有虛實，寒而有虛實，虛實寒熱如擾亂然矣。於是乎，拆半寒熱虛實，呼熱之專於實地者曰陽，呼寒之專於虛地者曰陰。可知熱之在陽位，寒之在陰位也。是故寒熱者，陰陽之候法也。
白話文：
【關於寒熱】
寒熱，這是病邪在體內的表現狀態。當身體的正氣（自身免疫力）強過病邪時，身體會呈現出發熱的症狀。反之，若病邪佔了上風，身體就會感到寒冷。在寒冷的狀態下，一開始可能只是覺得怕冷，最終可能發展到四肢冰冷、甚至逆冷（即四肢比身體更冷）。在發熱的情況下，一開始可能是低燒，最後可能會全身發熱。因此，對於寒證，我們以它最終的表現——四肢冰冷作為其主要特徵；對於熱證，我們以它的起始表現——發熱作為其主要特徵。發熱和怕冷是寒證的初期表現，而四肢冰冷纔是它的核心問題，因為寒證通常與身體虛弱相關。同樣的，發熱是熱證的核心問題，而全身發熱是它的表面現象，因為熱證通常與身體實火相關。
雖然熱證在實火情況下會有表面現象和虛弱情況，而寒證在虛弱情況下也會有表面現象和實火情況，但無論如何，熱證和寒證都有實火和虛弱兩種情況，這使得寒熱的判定變得複雜。因此，我們將熱證在實火情況下的定義為「陽」，將寒證在虛弱情況下的定義為「陰」，由此可知，熱證屬陽，寒證屬陰。因此，寒熱是判斷陰陽平衡的依據。
5. 虛實間
夫熱之因於陽與實，寒之因於陰與虛。不能無淺深輕重之別矣。於是乎有三陽三陰之分也。太陰為表，以肌肉間為其位也。少陽為表裡間，以心胸為其位也。陽明為里，以胃之內郭為其位也。如三陰，亦皆為之裡也。而太陰位於胃內之上口，少陰位於胃內之中央，厥陰位於胃內之下尾。
故如陽明、太陰、少陰、厥陰，則雖有區別，而均是皆里也。如少陽則以間於表裡，前顧太陽之表，後臨陽明與太陰之裡者也。故少陽之轉於陽明者，不俟論焉。而又時有轉於太陰者也。夫蓋少陽之邪，彌益實之勢，則轉於陽明也。此為之其常也。故其轉也迅速，而必無躊躕於其中間者矣。
少陽之邪，既交精之虛，則轉於太陰也。此為之非常也。故其轉也緩慢，而必有躊躕於其中間者矣。於是乎，無論有少陽之轉於太陰者，或有少陽之證未解，已交於太陰之證者，此為之少陽太陰之並病也。或有既去少陽之位地，而未及太陰之位地，惟在其中間，而虛實均待而為脈證者。
此為之虛實之間位也。此於其虛實之間位也，不唯出於少陽，而入於太陰而已。又有出於太陰，而入於少陽者也。何則於是位也，以雖有精虛，而未專見虛候，雖有邪實，未專見實候也。故其實之終駸乎，必見虛候矣，乃為之太陰病也。其虛之漸復乎，必見實候矣，乃為之少陽病也。
虛實間之於少陽太陰也，為殊易混淆矣，不可不慎以稽之脈證也。曰，然則本論何不設虛實間之一篇，使讀者別知有此位地乎？曰，本論既張虛實間之一篇，則判然嫌於與三陽三陰為對應也。此於是位也，殊不然矣。不歸少陽，則必轉於太陰，不轉太陰，則必歸於少陽，唯始終於其中間者也。
豈若三陽三陰之轉機縱橫不可期者矣。此本論所以不設虛實間之篇也。且夫於各位之間，亦皆不能無間位也。雖然，以虛實互偏，乃留連於各位之間者尤寡矣。倘其留連者，亦不得不迅速其轉遷矣。如虛實間之位，則以間表裡陰陽，亙虛實兩端，為其部位也。太甚廣矣，而於其脈證，
亦不一定而止焉。不可不論焉。本論少陽太陰，接其篇者，欲示此等之義也，不可不稽矣。
白話文：
【虛實間】
火熱的原因是陽氣過盛或實證，寒冷的原因是陰氣過盛或虛證，這兩者在程度上存在淺深輕重的不同。因此有了太陽、陽明、少陽、太陰、少陰、厥陰的區分。太陰是外層，位置在肌肉之間；少陽是介於表裡之間，位置在心胸；陽明是內層，位置在胃部內部。而三陰（太陰、少陰、厥陰）也都屬於內層，其中太陰的位置在胃的上口，少陰在胃的中部，厥陰在胃的下部。
因此，陽明、太陰、少陰、厥陰，雖然有區別，但都屬於內層。少陽則處於表裡之間，前面與太陽的外層相鄰，後面靠近陽明和太陰的內層。因此，當少陽轉移到陽明時，不必多言，但有時候也會轉移到太陰。如果少陽的邪氣更趨於實證，它會轉移到陽明，這是常態，轉移速度較快，不會在中間徘徊。然而，如果少陽的邪氣遇到精氣虛弱的情況，就會轉移到太陰，這是異常情況，轉移速度較慢，可能會在中間徘徊。
當少陽轉移到太陰，或者少陽的症狀尚未消失，已經出現太陰的症狀，這種情況被稱為「少陽太陰並病」。或者，當病情離開了少陽的位置，但還未達到太陰的位置，只是處於中間狀態，虛實兩種情況都可能發展，這種情況被稱為「虛實間位」。
對於這種「虛實間位」，不僅僅是從少陽進入太陰，也有從太陰進入少陽的情況。在這個位置，即使有精氣虛弱，但並未完全顯示虛證的徵兆；即使有邪氣實證，也未完全顯示實證的徵兆。因此，當實證最終發展時，必然會出現虛證的徵兆，這就是太陰病。當虛證逐漸恢復時，必然會出現實證的徵兆，這就是少陽病。
在少陽和太陰之間的「虛實間位」，極易混淆，必須仔細觀察脈象和症狀。有人問：既然如此，為什麼古籍沒有單獨設立一章來介紹「虛實間位」，讓讀者瞭解這種情況呢？回答是：如果古籍單獨設立一章，會讓人誤以為「虛實間位」與三陽三陰相對應，但事實並非如此。在這個位置，如果不歸屬於少陽，就會轉移到太陰；如果不轉移到太陰，就會回到少陽。這種情況不像三陽三陰那樣，轉換的時機縱橫交錯，無法預測。這就是古籍沒有單獨設立「虛實間位」一章的原因。
而且，在各個位置之間，也存在著「間位」。然而，由於虛實互補的傾向，留在各個位置之間的情況很少見。即使有停留的情況，也必須迅速轉變。對於「虛實間位」來說，因為它處於表裡陰陽之間，涵蓋虛實兩端，範圍很廣。對於脈象和症狀，也沒有固定的模式，必須進行討論。古籍中關於少陽和太陰的篇章相鄰，就是為了說明這些道理，讀者應該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