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論篇》~ 尚論篇卷首 (2)
尚論篇卷首 (2)
1. 尚論張仲景《傷寒論》大意
至傷寒六經中,又以太陽一經為大綱,而太陽經中,又以風傷衛、寒傷營、風寒兩傷營衛為大綱。向也,大綱混於節目之中,無可尋繹,只覺其書之殘缺難讀。今大綱既定,然後詳求其節目,始知仲景書中,矩則森森。毋論法之中更有法,即方之中亦更有法。通身手眼,始得一一點出,讀之而心開識朗,不復為從前之師說所爚浸。
假繇其道而升堂入室,仲景彌光,而吾生大慰矣!知我罪我,亦何計哉!
白話文:
尚論張仲景《傷寒論》大意
《傷寒論》六經辨證中,以太陽經為最重要的綱領,而太陽經中,又以風傷衛氣、寒傷營血、風寒同時傷及營衛三種病理為主要框架。以前,這些綱領混雜在細節之中,難以梳理,總覺得這本書殘缺不全,很難讀懂。現在,綱領確定了,然後再仔細研究細節,才明白仲景的書中,條理清晰,井然有序。不論是治療方法中,還是處方中,都包含著更深層次的規律。通曉全身的治療方法和技巧,才能一一闡明,讀後豁然開朗,不再被從前的師說所迷惑。
遵循這樣的思路去深入學習,對張仲景的理解更加深刻,我個人也感到非常欣慰!無論別人理解或誤解,我都無所謂了!
2. 尚論仲景《傷寒論》,先辨叔和編次之失
嘗觀王叔和彙集扁鵲、仲景、華元化先哲脈法為一書,名曰《脈經》。其於仲景《傷寒論》,尤加探討。宜乎顯微畢貫,曲暢創法制方之本旨,以啟後人之信從可也。乃於匯脈之中,間一匯證,不該不貫,猶曰匯書之常也。至於編述傷寒全書,苟簡粗率,仍非作者本意,則吾不知之矣。
如始先序例一篇,蔓引贅辭;其後可與不可諸篇,獨遺精髓;平脈一篇,妄入己見。總之,碎剪美錦,綴以敗絮,盲瞽後世,無由復睹黼黻之華。泥於編述大意,私淑原委,自首至尾,不敘一語。明是賈人居奇之術,致令黃岐一脈,斬絕無遺。悠悠忽忽,沿習至今,所謂千古疑城,莫此難破。
茲欲直溯仲景全神,不得不先勘破叔和。如太陽經中,證緒分頭,後學已難入手,乃更插入溫病、合病、並病、少陽病、過經不解病,坐令讀者茫然。壁諸五穀,雖為食寶,設不各為區別,一概混種混收,鮮不貽耕者、食者之困矣。如陽明經中,漫次仲景偶舉問答一端,隸於篇首。
綱領倒置,先後差錯,且無扼要。至於春溫夏熱之證,當另立大綱,顓自名篇者,乃懵然不識。此等大關一差,則冬傷於寒,春傷於溫,夏秋傷於暑熱之旨盡晦。至後人誤以冬月之方,施於春夏,而歸咎古方之不可以治今病者,誰之過歟?至於霍亂病、陰陽易、差後勞復等證,不過條目中事耳。
乃另立篇名,與六經並峙,又何輕所重,而重所輕耶?仲景之道,人但知得叔和而明,孰知其因叔和而墜也哉!
白話文:
曾經我閱讀過王叔和彙整扁鵲、張仲景、華佗等前輩的脈診方法,並將這些方法集結成一本書,命名為《脈經》。他在整理張仲景的《傷寒論》時,特別深入研究。本應全面而深入地闡述創製治療方法的根本原則,以啟發後人對醫學的理解和信賴。然而,在脈診的整理過程中,他時常穿插病症的描述,這種作法雖然在編纂書籍上很常見,但在《傷寒論》的編輯上,卻顯得草率且粗糙,這並非原著者的初衷,對於此點,我感到十分困惑。
例如,他首先序言一篇,冗長繁複;而後面關於可行與不可行的篇章,卻刪除了精華部分;在平脈一篇中,又加入了自己的看法。總的來說,就像將一件美麗的織錦剪碎,再用舊棉絮縫補,使得後人無法再見到織錦原有的華麗。他固執於自己的編輯思路,從頭到尾,未有一句解釋。這種做法就像是商人藏匿珍稀貨物,導致醫學的黃帝內經一脈,完全斷絕。這種模糊不清的做法,一直沿襲至今,被稱為千古難解的謎團。
現在,為了真正理解張仲景的醫學精神,我們必須先批評王叔和的編輯方式。比如在太陽經脈中,他將各種症狀混為一談,對於初學者而言,難以掌握。更甚的是,他又加入了溫病、合病、並病、少陽病、過經不解病等症狀,讓讀者更加迷茫。這就好比五穀是食物中的寶貴資源,但如果不能分別種植和收割,只是一概混種混收,必然會讓耕種者和食用者陷入困境。在陽明經脈中,他隨意排列張仲景偶爾提出的問答,放在篇首,使得重點和次序錯亂,且缺乏關鍵信息。
對於春溫夏熱等症狀,應該另立專門的大綱,卻被他忽略了。一旦這個關鍵點出錯,那麼冬季受寒、春季受溫、夏季秋季受暑熱的原理就會被混淆。導致後人在春夏使用冬季的藥方,然後將疾病的無法治癒歸咎於古方的失敗,這到底該怪誰呢?至於霍亂病、陰陽易、病後勞復等症狀,不過是條目中的小事而已。
然而,他卻另立篇名,將其與六經並列,這不是把重要的事情看輕,把輕微的事情看重嗎?對於張仲景的醫學理論,人們只知道因為王叔和的整理而得以明確,又有誰知道,其實因為王叔和的編輯,使得張仲景的醫學理論受到損毀呢!
3. 尚論仲景《傷寒論》,先辨林億、成無己校注之失
王叔和於仲景書,不察大意,妄行編次補綴,尚存闕疑一線。觀其篇首之辭,謂痙、濕、暍雖同為太陽經病,以為宜應別論者,其一徵也。觀其篇中,謂疾病至急,倉卒尋按,要旨難得,故重集可與不可方治者,其一徵也。觀其篇末,補綴脈法,分為二篇,上篇仍仲景之舊,下篇托仲景以傳,猶未至於顛倒大亂者,其一徵也。第其不露補綴之痕,反以平脈本名,易為辨脈,而陰行一字之顛倒,此吾所為譏其僭竊耳。
若夫林億之校正,成無己之詮註,則以脈法為第一卷矣。按仲景自敘云:「平脈辨證,為《傷寒卒病論》合十六卷。」則脈法洵當隸於篇首。但晉承漢統,仲景遺書未湮,叔和補綴之言不敢混入,姑附於後,不為無見。二家不察,竟移編篇首。
此後羚羊掛角,無跡可求,詎能辨其孰為仲景,孰為叔和乎?然猶隱而難識也,其序例一篇,明系叔和所撰,何乃列於第二卷?豈以仲景之書非序例不能明耶?即使言之無弊,亦無先傳後經之理;況其蔓引贅辭,橫插異氣,寸瑜尺瑕,何所見而崇信若是?致令後學畫蛇添足,買櫝還珠,煌煌聖言,千古無色。是二家羽翼叔和以成名,比以長君逢君,無所逃矣。
至其註釋之差,十居六七。夫先已視神髓為糟粕矣,更安望闡發精理乎!
白話文:
王叔和在整理張仲景的醫書時,並沒有完全理解整體的意義,就隨意地進行編輯和補充,雖然他留下了一些值得懷疑和討論的地方。從書的開頭部分,他認為痙、濕、暍這三種病雖然都是太陽經病,但他主張應另外單獨討論,這是他的第一個依據。再看他書中的描述,他說疾病來得急,臨時查找治療方法,不容易找到關鍵點,所以他重新收集了可以使用和不可以使用的療法治方,這是他的第二個依據。最後看他書的結尾,他補充了一些脈診的方法,並分成兩篇,上篇保留了張仲景的原樣,下篇則假託張仲景的名義傳遞,還未到徹底混淆的地步,這是他的第三個依據。然而,他並未公開自己的補充編輯,反而將原本的"平脈"改為"辨脈",並在"陰行"一字上做了顛倒,這就是我批評他擅自篡改的原因。
至於林億的校訂,以及成無己的註釋,他們把脈診法放在了卷首的第一章。根據張仲景的自述:"平脈辨證,寫成了《傷寒卒病論》,共有十六卷。"所以脈診法確實應該放在書的開頭。但是,晉朝繼承漢朝,張仲景的原書尚未消失,王叔和不敢將自己的補充混入其中,只敢附在後面,這還是有些見識的。但林億和成無己卻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直接把脈診法移到了卷首。
自此之後,王叔和的添加就像羚羊掛角,無跡可尋,我們又如何分辨哪些是張仲景的,哪些是王叔和的呢?雖然這很難辨認,但在序例那一章,明確是王叔和所寫,為什麼會被排在第二卷呢?難道張仲景的書非要有序例才能明白嗎?就算這樣說沒問題,也沒有先傳序例,後傳正文的道理;況且王叔和的詞彙冗長,插入了許多無關緊要的話題,優點少缺點多,不知他們怎麼會如此推崇信任。這導致後世的學子們,畫蛇添足,捨本逐末,張仲景的偉大理論,千年來都失去了光彩。林億和成無己協助王叔和成名,就如同君臣之間的相互利用,再也無法逃避。
至於他們的註釋錯誤,佔了六七成。他們已經將精華視為糟粕,又怎能期望他們發掘出深層的真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