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方例釋》~ 經方例釋中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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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方例釋中 (1)

1. 經方例釋中

承氣湯(《傷寒論》、《玉函經》、《金函要略》,一名調胃承氣湯。仲景書中凡但言承氣湯者,即此。胃氣以通行為平調,實則不通,結則不行,硝善解結,黃善泄實,結解實泄,則胃調矣,故一名調胃承氣湯。近吳江徐氏作《傷寒類方》,以大承氣湯建首,而此方屬之,未免倒置,今不取。)

芒硝(半升,成本及《千金》半斤,誤),大黃(四兩,去皮,清酒浸),甘草(二兩,炙)

上三味,㕮咀,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內芒硝,更上火微煮令沸,少少溫服。

〔成注〕《內經》曰:熱淫於內,治以鹹寒,佐以苦甘。芒硝鹹寒以除熱,大黃苦寒以蕩實,甘草甘平,助二物推陳而緩中。

〔泉案〕此大黃甘草湯加芒硝也。以消為君,故能調胃,以消制結熱,胃惡熱喜通故也。為諸承氣之祖,亦為解熱結方之祖。徐氏曰:芒硝善解熱結之邪。大承氣用之解已結之邪,此方用之解將結之邪。

大黃硝石湯、硝、黃並四兩。療鱠癥方,硝、黃並二兩。大陷胸丸,硝五分、黃八兩,湯硝一升、黃六兩。大承氣,硝五合、黃四兩。桃仁承氣,硝二兩、黃四兩。據此,諸方除並重外,硝皆輕於黃,此方亦爾。《千金》有大承氣湯,即此方加枳實五枚煎服,不與此同,雖曰同名,自是別方,當即大承氣所自出之方。

《傷寒論》調胃承氣凡九症,言譫語者三,言煩者再,言熱者三,言滿者一,皆是熱氣瀰漫,將結實也。小承氣凡四症,言汗、吐、下者各一,言脈滑疾者一,皆是損津致實,非自結也。大承氣凡三十餘症,或言燥屎,或言便堅,或言乾燥,或言潮發,皆是已結實也。三方之分如此。

大陷胸湯(《傷寒論》、《玉函經》),治心下至少腹硬痛。甘遂(一錢匕,《玉函》一錢。考古一錢,准今七釐六毫,古一錢匕,准今五分六釐。輕重懸殊,今從《傷寒》。),芒硝(一升),大黃(六兩,去皮)

上三味,以水六升,先煮大黃取二升,去滓,內芒硝,煮一兩沸,內甘遂末,溫服一升,得快利,止後服。

〔成注〕結胸由邪在胸中,處身之高分,邪結於是,宜若可汗。若所謂結者,若繫結之結,不能分解者也。諸陽受氣於胸中,邪氣與陽氣相結,不能分解,氣不通,壅於心下,為硬為痛,是邪氣固結於胸中,非虛煩膈實之所同,是宜攻下之劑可理。低者舉之,高者陷之,以平為正。

結胸為高邪,陷下以平之,故治結胸,曰陷胸湯。甘遂味苦寒,苦性泄,寒勝熱,雖曰泄熱,而甘遂又若夫間之,遂直達之氣,陷胸破結,非直達者不能透,是以甘遂為君;芒硝味鹹寒,《內經》曰:鹹味下泄為陰。又曰:咸以軟之。氣堅者以咸軟之,熱勝者以寒消之,是以芒硝為臣;大黃味苦寒,將軍也,盪滌邪寇,除去不平,將軍之功也。陷胸滌熱,是以大黃為使。

利藥之中,此為駃劑,傷寒錯惡,結胸為甚,非此湯則不能通利之,劑大而數少,取其迅疾,分解結邪,此奇方之制也。《黃帝針經》曰:結雖久,猶可解也。在傷寒之結,又不能久,非陷胸湯,孰可解之?

〔泉案〕甘遂名遂者,取行水之義。《周禮·地官》遂人凡治野夫問有遂。注:遂,田首受水小溝。《考工記》廣二尺,深二尺,謂之遂。遂為水行之道,故成氏取譬焉。錯雜也,錯惡,謂諸惡症也。結胸之水,非病於水,究是因病飲停,故以主黃而臣以硝,使去結熱,而佐以甘遂行水,故其分獨輕,觀方下煎法自明。成注未免倒置。

大黃甘遂湯(《金匱要略》),治婦人少腹滿,小便微難,不渴,在產後者。

大黃(四兩),甘遂,阿膠(各二兩)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頓服,其血當下。

〔案〕此以大黃治血,甘遂治水,而阿膠則引其下行也。即大陷胸湯去硝加膠,實大陷胸湯所由出也。

大陷胸丸方(《傷寒論》、《玉函經》)

大黃(半斤),芒硝,葶藶(熬),杏仁(各半升,去皮尖,熬黑),甘遂(一錢匕),白蜜(二合)

上六味,搗篩二味,內杏仁、芒硝,合研如脂,和散,取如彈丸一枚;別搗甘遂末一錢匕,白蜜二合,水二升,煮取一升;溫,頓服之。一宿乃下;如不下,更服,取下為效。禁如藥法。

〔成注〕大黃、芒硝之苦鹹,所以下熱;葶藶、杏仁之苦甘,所以泄滿;甘遂取其直達,白蜜取其潤利,皆以下泄滿實物也。

〔泉案〕此大陷胸湯增大黃二兩,減芒硝半升,加葶藶、杏仁也。湯方硝、黃同分,意在瀉胃實;丸方黃重硝輕,又加葶、杏瀉肺,意在瀉胸實,二方分際如此。《外臺》引《廣濟》大黃丸,治胸脅妨悶,胃中客氣,大便苦難,其方即將大承氣加葶藶、杏仁二味者,即此方加枳、樸也。範汪大甘遂湯、治懸飲方,用葶藶、杏仁。

延年旋覆花丸方,亦用葶藶、杏仁。《肘後、卷四》治水腫,有專用葶藶、杏仁二味者,皆取此。凡大黃、甘遂並用之方,此最峻。

己椒藶黃丸方(《金匱要略》),治腹滿,口苦幹燥。

防己,椒目,葶藶(熬),大黃(各一兩)

上四味,末之,蜜丸如桐子大,先食飲服一丸,日三服。稍增,口中有津液。渴者,加芒硝半兩。

〔案〕《肘後·卷四》治水腫方,有用防己、葶藶、甘草三味作湯者,本此,為肺腎並瀉治法。《普濟方·十九》代卅錢防禦命孫兆診之,脈得沉緊數,其證目下鼻準皆腫,唇色紫,腹大腫,外陰器大如升;案之如石,告曰:病名石水,方以此丸主之。據此知是方即治石水腹滿者,即石水症。

十棗湯(《傷寒論》、《玉函經》、《金匱要略》),治傷寒中風,下利嘔逆,其人漐漐汗出,發作有時,頭痛,心下痞堅滿,引脅下痛,乾嘔短氣及懸飲,咳唾引脅下痛。

芫花(熬),甘遂,大戟

上三味,等分,各別搗為散,以水一升五合,先煮大棗肥者十枚,取八合,去滓,內藥末,強人服一錢匕,羸人半錢,平旦溫服之;若下少病不除者,明日更加半錢。得快下後,糜粥自養。(三書所載文不同,今參正。)

〔案〕三書中,有青龍、白虎、真武三湯,而無朱雀湯,此即是也。《外臺》癖飲方,引深師朱雀湯,療久病癖飲,停痰不消在胸膈上,液液時頭眩痛,苦攣,眼睛、身體、手足、十指甲盡黃,亦療脅下支滿,飲輒引脅下痛,其方即十棗湯。然則唐以前,固有名十棗為朱雀者,適與青龍等方同法,四宿蓋古義也。

此治脅下有水氣之專方。芫花治水氣下利。小青龍加減法曰:若下利者,去麻黃加芫花是也。甘遂治水氣在胸,故陷胸湯二方及丸方,並主甘遂。《要略》甘遂半夏湯症,亦以下堅滿也。大戟主水氣在腹,腹滿急痛,吐逆頭痛,三味並用,為行水之峻劑。《外臺》範汪方,大甘遂丸,用芫花、甘遂、大戟三味,以治懸飲取此,《三因方》控涎丹,以此方去芫花加白芥子,變湯為丸,亦下痰之峻劑。芫花云熬者,《宣明方》云:仲景鄉俗異語云炒作熬。

凡言熬者,皆乾炒也。

大承氣湯方(《傷寒論》、《玉函經》、《金匱要略》)

厚朴(半斤,炙,去皮),枳實(五枚,炙),大黃(四兩,酒浸),芒硝(三合)

上四味,以水一斗,先煮二物取五升,去滓,內大黃,更煮取二升,去滓,內硝,更上微火一兩沸,分溫再服。得下,余勿服。

〔成注〕《內經》曰:燥淫所勝,以苦下之。大黃、枳實之苦,以潤燥除熱。又曰:燥淫於內,治以苦溫。厚朴之苦,下結燥。又曰:燥淫所勝,治以鹹寒。芒硝之咸,以攻蘊熱。又曰:承順也。傷寒邪氣入胃者,謂之入府,府之為言聚也。胃為水穀之海,榮衛之源,水穀會聚於胃,變化而為榮衛,邪氣入於胃也,胃中氣鬱滯,糟粕秘結,壅而為實,是正氣不得舒順也。

《本草》曰:通可去滯,泄可去邪,塞而不利,閉而不通,以湯盪滌,使塞者利,而閉者通,正氣得以舒順,是以承氣名焉。王冰曰:宜下必以苦,宜補必以酸,言酸收而苦泄也。枳實苦寒,潰堅破結,則以苦寒為之主,是以枳實為君。厚朴昧苦溫,《內經》曰:燥淫於內,治以苦溫,泄滿除燥,則以苦溫為輔,是以厚朴為臣。芒硝味鹹寒。

《內經》曰:熱淫於內,治以鹹寒。人傷於寒,則為病熱,熱氣聚於胃,則謂之實,鹹寒之物,以除消熱實,故芒硝為佐。大黃昧苦寒。《內經》云:燥淫所勝,以苦下之。熱氣內勝,則津液消而腸胃燥,苦寒之物以盪滌燥熱,故大黃為使,是以大黃有將軍之號也。承氣湯下藥也。

用之尤宜審焉,審知大滿、大實、堅有燥屎,乃可投之也。如非大滿,則猶生寒熱,而病不除,況無滿實者,而結胸痞氣之屬,由是而生矣。是以《脈經》有曰:傷寒有承氣之戒。古人亦特謹之。

〔泉案〕此調胃承氣湯去甘草加樸、枳;厚朴三物湯,加芒硝也。樸君枳臣,成注非是。《外臺》有將此方去樸加杏入,改作丸方者,亦可審症用之。近年希堯曰:大承氣湯,痞、滿、燥、實四症全治,大黃主實,芒硝主燥,枳實主痞,厚朴主滿。奔豚氣,治痞、滿、實而不燥者;調胃承氣,治燥、實而不痞、滿者,年說極精。

俗醫以元明粉烊化,炒枳實,蓋師此。《千金》曰:大承氣湯,治正陽陽明,脈遲汗出,不惡寒,身重短氣,腹滿而喘,有潮熱者。《傷寒論七篇》曰:正陽陽明者,胃家實是也。注:邪自陽明經傳入府者,謂之正陽陽明。經曰,陽明病,脈遲,雖汗出,不惡寒者,其身必重,短氣腹滿而喘,有潮熱者,此外欲解,可攻裡也。手足濈然而汗出者,此大便已硬也。

大承氣湯主之,即是正陽陽明,胃家實也,然則大承氣乃正陽陽明之專方也。《論》又曰:太陽陽明者,脾約是也。注:邪自太陽經傳入府者,謂之太陽陽明。經曰:太陽病,若吐、若下、若發汗後微煩,小便數,大便因硬者,與小承氣湯。即是太陽陽明脾約症也,然則小承氣乃太陽陽明之專方也,故脾約丸即此方加芍藥、二仁為之。《論》又曰:少陽陽明者,發汗利小便已,胃中燥煩實,大便難是也。

注:邪自少陽經傳入府者,謂之少陽陽明。經曰:傷寒脈弦細,頭痛發熱者,屬少陽,少陽不可發汗,發汗則譫語,此屬胃,即是少陽陽明病也。《活人書》曰:少陽受病,口苦咽乾,目眩,宜小柴胡湯以解表,不可發汗,發汗則譫語,譫語屬胃,胃和則愈,胃不和則煩而躁,宜調胃承氣湯,然則調胃承氣乃少陽陽明之專方也。

三承氣分主三陽明,正陽陽明病最重,故大其制;太陽陽明病次重,故少其制;少陽陽明病最輕,故又小其制。三方皆用大黃,以皆實也,正陽陽明兼滿且結,故硝、枳、樸並用;太陽陽明但滿不結,故用枳、樸,不用硝;少陽陽明但結不滿,故用硝,不用枳、樸,此為三承氣主治之例。近張氏璐謂小承氣主少陽陽明,調胃承氣主太陽陽明,誤。

《普濟方·卷十》秦職趙令儀忽患吐逆,大小便不通,煩亂,四逆,無脈,凡一日半,與大承氣湯一劑,夜半大便通,脈漸生,翌日乃愈。此關格病,極難治,兆所見者,唯此一人。

桃仁承氣湯(《傷寒論》、《玉函經》)

桃仁(五十枚,去皮尖),大黃(四兩),芒硝(二兩),桂枝(二兩,去皮),甘草(二兩,炙)

上五味,以水七升,先煮四味,取二升半,去滓,內芒硝,更上微火,沸,下火,先食溫服五合,日三服。當微利。(《傷寒》、《玉函》煮法互有詳略,今參正。),

〔成注〕甘以緩之,辛以散之。少腹急結,緩以桃仁之甘;下焦蓄血,散以桂枝之辛,大熱之氣,寒以取之。熱毒搏血,故加二物於調胃承氣湯中也。

〔泉案〕《經方》用硝者,獨此最重。以其血結下焦,血結為有形,下焦為最遠,不比胃家實之,燥屎在中焦也。

大黃牡丹湯(《金匱要略》),治腸癰,小腹腫痞,小便數如淋,發熱,汗出惡寒,脈遲緊。

大黃(四兩),牡丹(一兩),桃仁(五十枚),瓜子(半升,尤本作冬瓜仁。《千金》有作芥子者,疑芥即俗苽字之誤),芒硝(三合)

上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一升,去滓,內芒硝,再煎沸,頓服之。有膿當下;如無膿,當下血。

〔案〕此桃仁承氣湯去桂枝、甘草,加丹皮、瓜子也,為腸癰之專方。此方丹皮、桃仁同用者,即與桂枝茯苓丸方同義。以丹皮能治瘀血內漏故也。瓜子或作冬瓜子。然《本草》白瓜子,主治與腸癰大殊。惟蘇恭引《別錄》云:甘瓜子,主腹內結聚,破潰膿血,最為腸胃、脾內壅要藥(脾當為腹。腹內壅,即腹內癰也。

壅古癰字。)甘瓜即甜瓜。蘇恭所釋,主治與此方意合,是此方瓜子,甘瓜子非冬瓜子明矣。又《綱目·三十三》錄《聖惠方》云:腸癰己成,小腹腫痛,小便似淋,或大便難,澀下膿,用甜瓜子一合,當歸炒一兩,蛇退皮一條,㕮咀,每服四錢,水一盞半,煎一盞,食前服,利下惡物為妙,是甘瓜子之治腸癰,又章章矣。《聖惠》當即本之此方,以此推之,《千金》治多年損傷不差,熬瓜子末,溫酒服之。

《炮炙論》序曰:血泛經過,飲調瓜子,皆即甘瓜子,亦明矣。仲景立文瓜子、瓜蒂同直稱瓜,則瓜子之瓜,自是瓜蒂之瓜,瓜蒂既為當歸湯,則瓜子自當為甜瓜子,循文求義,亦可無疑。葦莖湯瓜瓣,亦當與此方同。

敗蒲煎方(《金匱要略》),治墜馬及一切筋骨損(《要略》經文倒置,今正。),

大黃(一兩,切,浸,搗成汁),甘草(如中指節,炙,銼),桃仁(四十九枚,去皮尖,熬),敗蒲席(一握三寸),亂髮(如雞子大,燒灰),緋帛(如手大,燒灰)久用炊單布(一尺,燒灰)

上七味,以童子小便量多少煎湯成,內酒一大盞,次下大黃,去滓,分溫三服。先銼敗蒲席半領煎湯,浴,衣被蓋覆,須臾通利,數行痛楚,立差。利及浴水赤,勿怪,即瘀血也。

〔案〕此桃仁承氣湯去桂、硝,加蒲、發、帛、布四味也。甄權云:敗蒲席,治從高墜下損,瘀在腹,刺痛。《說文新附》緋帛赤色也。古者,染赤多用茜,茜善治血,緋帛蓋取治血去瘀之意。《拾遺》緋帛,治諸瘡本此。《百一選方》云:有人開甑熱氣熏面,即浮腫、目閉。一醫取久用炊單布為末,隨傅隨消,以此物受湯火之氣久,故用此引出湯毒。

抵當湯(《傷寒論》、《玉函經》、《金匱要略》)

水蛭(三十枚,熬),虻蟲(三十枚,熬,去翅、足),桃仁(二十枚,去皮尖,《千金》二十五枚),大黃(三兩,酒浸,論作酒洗)

上四味,為末(為末二字,成本作剉如麻豆大。《千金》作㕮咀,)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不下,再服。

抵當丸(《傷寒論》、《玉函經》)

水蛭(二十枚,熬),虻蟲(二十五枚,《千金》二十枚),桃仁(三十枚,去皮尖,《千金》二十五枚),大黃(三兩)

上四味,杵為末,蜜和合,分為四丸。以水一升,煮一丸,取七合,頓服之。晬時,當下血;不下,更服。成本脫「為末,蜜和合,頓」六字,今從《千金》正。

〔案〕此一方二法也。湯法以散為湯,丸法以丸為湯,為合丸、散於湯之法。二方為一切瘀血內結之總治,故以治婦人經閉,腹痛大效。《千金》蕩胞湯,亦祖此。

百勞丸(三書無。《古方選注》云:許州陳大夫流傳,出自仲景,今據補。),治一切勞瘵積滯,未經藥壞者。

大黃(四錢),桃仁(去皮尖),水蛭,虻蟲(各十四枚),人參(二錢),當歸,乳香(去油),沒藥(去油,各一錢)

上為細末,煉蜜為丸,桐子大都作,一服可百丸,五更用百勞水下,取惡物為度,服白粥十日。

〔案〕此抵當丸加參、歸、乳、沒四味也。《別錄》乳香,微溫,無毒,去惡氣,伏屍開寶;沒藥苦平,無毒,主破血。是乳香利氣,沒藥利血,故能治瘵。外科取此二味為末,名海浮散,為一切瘍症要方。又勞蟲皆屍所為,故去伏屍者,能殺勞蟲。李珣說:二物皆波斯國松脂。

大黃䗪蟲丸方(《金匱要略》),治羸瘦,腹滿不能飲食,內有乾血,肌膚甲錯,兩目暗黑。

乾地黃(十兩),芍藥(四兩),大黃(十分,蒸),甘草(三兩),黃芩(二兩),桃仁,杏仁,虻蟲(各一升),蠐螬(百枚),䗪蟲(半升),水蛭(百枚),乾漆(一兩)

上十二味,末之,煉蜜丸如小豆大,酒服五丸,日三服。

〔案〕此抵當丸之加法也。近徐大椿說:血乾則結而不散,非草木所能下,必用食血之蟲以化之,此方專治瘀血之症。瘀不去,則正氣永無復理,故去瘀即所以補虛也。泉謂:此治近世所謂乾血勞最宜。大黃最輕,不應專方名。《綱目·四十一》蠐螬發明下頌云:張仲景治雜病,大䗪蟲丸方中用之,取其去脅下堅滿也。據此知此方本名大䗪蟲丸,俗本衍黃字耳。

《千金》有治月水不通,臍下堅,大如盤,發熱往來,下利羸瘦,方用生地黃三十斤,取汁,內乾漆,為末一斤,微火煎,令為丸,每服酒下如梧子大三丸,即取此。

下瘀血湯(《金匱要略》),治婦人產後腹痛。

大黃(二兩),桃仁(二十枚),䗪蟲(二十枚,去足,熬)

上三味,末之,蜜和為四丸,以酒一升,煎一丸,取八合頓服之,新血下如豚肝。

〔案〕此用抵當之法。即抵當丸去蛭、虻,加䗪蟲也。《綱目》亦名大黃䗪蟲丸,以丸作煎。

小承氣湯方(《傷寒論》、《玉函經》、《金匱要略》)

大黃(四兩),厚朴(二兩,炙,去皮。《要略》三兩,誤),枳實(大者三枚,炙)

上三味,以水四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溫二服。初服湯,當更衣;不爾,盡飲之。若更衣,勿復服。

〔成注〕大熱結實者,與大承氣;小熱微結者,與小承氣;以熱不大甚,故於大承氣湯去芒硝。又以結不至堅,故亦減厚朴,枳實也。

〔泉案〕此大黃甘草湯去甘草,加樸、枳也。《千金》枳實去穰畢,以一分准二枚,三枚當古平九銖,當今平二分七釐五毫。今枳實大者,重一錢五分,蓋未去穰也。此方樸重於枳五分之四,枳特佐樸,以泄氣耳!

麻仁丸(《傷寒論》、《玉函經》、《金匱要略》一名脾約丸,俗謂之脾約麻仁丸。)

麻仁(二升),大黃(一斤),杏仁(一升,去皮尖,熬,另作脂),厚朴(一尺,炙,去皮),枳實(八兩,炙),芍藥(八兩,一本麻仁二斤,杏仁一斤;一本麻仁二斤,杏仁半斤;《要略》枳實一斤;《外臺》麻仁一升;《金匱》、《玉函》杏仁、厚朴俱一斤;一本芍藥六兩,今從《正脈本》及《成本》錄此,蓋脾約症,津枯腸燥,自當以麻仁潤腸為主,故專主方名。杏仁既用一升,麻仁自當倍為二升。

若二斤則太多,經方藥例極重,不過一斤作二斤者誤。補以尺計,與厚朴大黃湯同,經方固有此例也。)

上六味,為末,煉蜜為丸,桐子大,飲服十丸,日三服;漸加,以知為度。

〔成注〕約者,結約之約,又約束之約也。《內經》曰:飲入於胃,遊溢精氣,上輸於脾,脾氣散精,上歸於肺,通調水道,下輸膀胱,水精四布,五經並行,是脾主為胃行其津液者也。今胃強脾弱,約束津液,不得四布,但輸膀胱,致小便數而大便硬,故曰:其脾為約。麻仁味甘平,杏仁味甘溫。

《內經》曰:脾欲緩急,食甘以緩之,麻仁、杏仁潤物也。《本草》曰:潤可去枯,脾胃乾燥,必以甘潤之物為之主,是以麻仁為君,杏仁為臣。枳實味苦寒,厚朴味苦溫。潤燥者必以甘,甘以潤之;破結者,必以苦,苦以泄之;枳實、厚朴為佐,以散脾之結約;芍藥味酸微寒,大黃味苦寒,酸苦湧泄為陰,芍藥、大黃為使,以下脾之燥結。腸潤結化,津液還入胃中,則大便可,小便少而愈矣。

〔泉案〕《論·八篇》云:太陽陽明者,脾約是也。注:邪自太陽經傳入府者,謂之太陽陽明。經曰:太陽病,若吐、若下、若發汗後,微煩,小便數,大便因硬者,與小承氣湯。即此太陽陽明脾約病也。據此小承氣,亦治脾約病;脾約丸,特脾約病中之一治,非專治也。惟小承氣治脾約,故脾約丸,亦自小承氣來。

厚朴大黃湯(《金匱要略》),治胸滿。

厚朴(一尺),大黃(六兩),枳實(四枚)

上三味,以水五升,煮取二升,分溫再服。

厚朴三物湯(《金匱要略》),治痛而閉。《千金》云:治腹滿氣脹。

厚朴(八兩),大黃(四兩),枳實(五枚)

上三味,以水一斗二升,先煮二味,取五升,內大黃,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以利為度。《千金》云;腹中轉動者,勿服;不動者,更服一方,加芒硝二兩。

〔案〕三物,即大承氣之去芒硝者,分兩悉與彼方同,乃腹滿痛、便閉之主方。小承氣與此同品,而不主腹滿痛者,以小承氣,大黃為君,樸為臣,枳為佐;厚朴大黃湯,黃為君,枳、樸為臣;三物樸為君,大黃為臣,枳為佐,不同其法。《綱目·三十五》腹脹脈數,厚朴三物湯,轉動更服,不動勿服。

張仲景《金匱要略》考,今《金匱》無腹脹脈數,厚朴三物主之之文。而李言之,鑿鑿可見。今《金匱》脫略不少。所云勿服,更服者,與《千金》反。《千金》云:一方加芒硝,即大承氣。《千金》列厚朴大黃湯方於痰飲云:治支飲胸滿。

四逆湯(《傷寒論》、《玉函經》、《金匱要略》),治四肢逆冷,烏頭湯

甘草(二兩,炙),乾薑(一兩半),附子(一枚,生去皮,破,《傷寒》作破八片,今從《玉函》、《千金》附子去皮畢,以半兩准一枚)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溫再服。強人可大附子一枚,乾薑三兩。

成注:四逆者,四肢逆而不溫也。四肢者,諸陽之本,陽氣不足,陰寒加之,陽氣不相順接,是故手足不溫,而成四逆。此湯申發陽氣,卻散陰寒,溫經暖肌,是以四逆名焉。甘草味甘平。《內經》曰:寒淫於內,治以甘熱,卻陰扶陽,必以甘為主,是以甘草為君。乾薑味辛熱。

《內經》曰:寒淫所勝,平以辛熱,逐寒正氣,必先辛熱,是以乾薑為臣。附子味辛大熱。《內經》曰:辛以潤之,開發腠理,致津液通氣也。暖肌溫經,必憑大熱,是以附子為使,此奇制之大劑也。四逆屬少陰,少陰者腎也,腎肝位遠,非大劑則不能達。《內經》曰:遠而奇偶,制大其服,此之謂也。

〔泉案〕方云強人云云,即通脈四逆湯方也。蓋本一方二法,彼方獨稱大者,可見泛稱附子者,皆其小者也。凡用附子,炮則緩肌溫經,生則散寒發表,亦仲景之定例。成注猶未分別。

人參四逆湯方(《傷寒論》、《玉函經》)

甘草(二兩,炙),乾薑(一兩半),附子(一枚,生用),人參(一兩)

上四味一方有㕮咀二字,以水三升一方作五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溫再服。

茯苓四逆湯(《傷寒論》、《玉函經》、《千金》一名四順湯),治汗。若下後煩躁,即人參四逆湯方,加茯苓四兩,煮服法同。

〔案〕此方不言加人參者,與桂枝加大黃,不言加芍藥一例。《本草》茯苓,主逆氣煩滿,故以為君,此救誤之方。《廣濟》於四逆湯方下云:若吐後,吸吸少氣,及下而腹痛者,加人參一兩。

通脈四逆湯方(《傷寒論》、《玉函經》)

乾薑(三兩,強人可四兩),甘草(二兩,炙),附子(大者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溫再服。其脈即出者愈。面色赤者,加蔥九莖;腹中痛者,去蔥加芍藥二兩(《玉函》無去蔥二字);嘔者,加生薑二兩;咽痛者,去芍藥加桔梗二兩(《玉函》無去芍藥三字。《傷寒》二兩作一兩,今參正);利止脈不出者,去桔梗加人參二兩(《玉函》無去桔梗三字)。

〔成注〕蔥味辛,以通陽氣;芍藥之酸,通寒利。腹中痛,為氣不通也,辛以散之,嘔為氣不散也,咽中如結,加桔梗則能散之;利止脈不出者,亡血也,加人參以補之。經曰:脈微而利止,亡血也,四逆加人參湯主之。脈病皆與方相應者,乃可服之。

〔泉案〕此與四逆湯藥味同,而乾薑特倍之,故主治異。四逆症,裡寒而外亦惡寒,陽氣雖虛而不大甚,故制輕。通脈症。裡寒而外有熱,為陰盛格陽於外,陽氣將脫,危亡立見,故制重。且乾薑主裡寒,附子生者,主外寒。四逆症,外內皆寒,故姜重於附,而甘又重於姜;通脈症,裡寒外熱,故姜重於附,而甘轉輕於姜。且據乾薑下云:強人可四兩,是四逆以甘草為君;而通脈以乾薑為君,二方之別以此。

通脈四逆加豬膽汁湯(《傷寒論》、《玉函經》)

乾薑(三兩),甘草(二兩,炙),附子(大者一枚,生用),豬膽汁(四合)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內豬膽汁,分溫再服。如無豬膽,以羊膽代之。《玉函》無後法。

理中湯(《傷寒論》、《玉函經》、《金匱要略》名人參湯;《千金》名治中湯;錢乙名調中湯。)

人參,白朮,甘草(炙),乾薑(各三兩)

上四味,搗篩為末,蜜和丸,如雞子黃大,以沸湯數合,和一丸,研碎,溫服之,日三服,夜二服。腹中未熱,益至三四丸,然不及湯。湯法以四物依兩數切,用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若臍上築者,腎氣動也,去朮加桂四兩;吐多者,去朮加生薑三兩;下多者,還用術;悸者,加茯苓二兩(《外臺》引範汪有茯苓,理中湯有木瓜無術;)渴(《外臺》渴上有先是時三字)欲得水者,加朮,足前成四兩半;腹中痛者,加人參,足前成四兩半;寒(《外臺》寒上有若寒二字)者,加乾薑,足前成四兩半;腹滿者,去朮加附子一枚(經不言炮,系用生者。(《外臺》枚下有炮,去皮,破六片六字,誤衍。

)服湯後,如食頃,飲熱粥一升許,微自溫,勿發揭衣被。

〔成注〕心肺在膈上,為陽;腎肝在膈下,為陰,此上下藏也。脾胃應土,處在中州,在五藏日孤藏,屬三焦曰中焦,自此焦獨治在中,一有不調,此丸專治,故名曰理中丸。人參味甘溫。《內經》曰:脾欲緩,急食甘以緩之,緩中益脾,必以甘為主,是以人參為君。白朮味甘溫。

《內經》曰:脾惡濕,甘勝濕,溫中勝濕必以甘為助,是以白朮為臣。甘草味甘平。《內經》曰:五味所入,甘先入脾,脾不足者,以甘補之,補中助脾,必先甘劑,是以甘草為佐。乾薑味辛熱,喜溫而惡寒者,胃也,胃寒則中焦不治。《內經》曰:寒淫所勝,平以辛熱。散寒溫胃,必先辛劑,是以乾薑為使。

脾胃居中,病則邪氣上下左右,無所不至,故又有諸加減焉。若臍上築者,腎氣動也,去朮加桂,氣壅而不泄,則築築然動,白朮味甘補氣,去白朮則氣易散,桂辛熱,腎氣動者,欲作奔豚也,必服辛味以散之,故加桂以散腎氣,以辛入腎,能泄奔豚氣故也;吐多者,去白朮加生薑,氣上逆者,則吐多,術甘而壅,非氣逆者之所宜也。《千金方》曰:嘔家多服生薑,此是嘔家聖藥。

生薑辛散,是以吐多者加之;下多者,還用術。氣泄而不收則下多,術甘壅補,使正氣收而不泄也。或曰:濕勝則濡泄。術專除濕,是以下多者加之;悸者加茯苓,飲聚則悸,茯苓味甘,滲泄伏水是所宜也;渴欲得水者,加朮,津液不足則渴,術甘以補津液;腹中痛者,加人參,虛則痛。《本草》曰:補可去弱,即人參、羊肉之屬是也。

寒多者,加乾薑,辛能散寒也;腹滿者,去朮加附子。《內經》曰:甘者令人中滿,術甘壅補,於腹滿家則去之。附子味辛熱,氣壅鬱腹為之滿,以熱勝寒,以辛散滿,故加附子。《內經》曰:熱者寒之,寒者熱之,此方謂也。

〔泉案〕此方自甘草乾薑湯來,雖參朮並重,而經方例,凡主藥皆不去。加減法中雲:去朮者三,則術非主藥可知,獨人參不言去,是人參為主藥,故得專方名也。理中主治之症,皆系因虛生寒,虛勝於寒,故以人參補虛為主。

或曰:經方主藥必重於他藥,今此方等分,何以知人參為主?曰:小青龍湯方亦等分諸藥,皆在減例,獨乾薑、五味子細辛不去,小青龍能治飲,持此三味即為主藥,以彼例此自明。腹滿者,去朮加附子。即《外臺》之四順湯也,與四逆湯相對,延年有理中加麥芽丸,治宿食不消之霍亂最宜。

《廣濟》有理中加高良薑桂心丸,治轉筋之霍亂最宜。而方加附,不去朮,為附子理中丸及湯;悸者加茯苓,依此去姜為四君子丸及湯。《千金》於方下云:若轉筋者,加石膏三兩,此可見古方用藥,恆不嫌寒熱雜見。成注於方下加減云:去朮者,皆以甘補壅氣釋之,云加朮者,皆以甘補釋之。

然揆之方義殊不然也。參、甘之甘補且不去,何獨去朮?參甘之甘補未嘗加,何獨加朮?竊謂古方本,但云術無白字,《脈經》朮附子湯可證也。此方當是蒼朮。《本經》於朮云:蒼者尤良,知古人並不分蒼白,猶芍藥、茯苓之不分赤白,臨用以意消息耳。蒼朮性升散,臍上築則腎氣逆,吐多則胃氣逆,皆不宜於升,故去之。

其加桂、加生薑者,正以平散也。若腹滿,則裡寒已結,不可復升散,升散則實實虛虛,必益其滿,故去朮也,其加附子,正以溫中也。下多者,脾為寒濕所陷,正須蒼朮以升散之。云還用術者,承上吐多,去朮言也。渴欲得水者,精液為寒濕所搏,聚而不布,故口燥欲得水。

云欲得者,非果能飲也,但須升散之,則肺氣暢,而水道調,即不渴,故加朮,以為此方之主藥。若是白朮生津,則與經文寒多不用水者,用理中湯意相背矣。以不用水合欲得水觀之,則非果能飲也,明甚。推之,五苓散方,術亦當是蒼朮,蒼朮升脾散濕。此方用之者,上以助桂枝之解表,下以助四苓之滲里,為中權轉運之樞,實勝於白朮之僅僅培脾也。朮附子湯方,術亦當是蒼朮,與桂枝去桂加茯苓朮湯同意。

《千金方》於脈虛浮上,有下己二字,仿宋本大便堅,小便自利,作臍下、心下堅,知朮附子症,因下後,風濕與寒並陷於心腹間,與桂枝去桂加苓朮症,因下後,風寒陷於心下,為滿者一例,故二方相似也。然則彼方亦當是蒼朮,而凡苓朮並用,諸方皆仿此矣。麻黃加朮湯越婢加朮湯,兩方術亦當是蒼朮。

麻黃加朮,與朮附子湯同法,皆逐濕也。越婢加朮,與五苓散同法,皆勝濕,以布津液也。經文亡津液,故令渴一語,極宜細玩。理中之治霍亂,惟於傷寒為宜,他如哺食變生之霍亂,當於消導及吐下諸方中求之。《外臺》許仁則說:乾霍亂,以備急丸為主方是也,治以理中,必速其死。

傷寒之霍亂,表實裡虛;哺食之霍亂,表虛里實,以此別之。而本方加減法之為用可推矣!余別有理中、四逆方義解,詳所著《研經言》。

桂枝人參湯(《傷寒論》、《玉函經》),治協熱,利不止,心下痞堅。

桂枝(去皮),甘草(炙,各四兩),人參,白朮,乾薑(各三兩)

上五味,以水九升,先煮四味,取五升,去滓,內桂更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再,夜一服。(《傷寒》無兩,去滓字,今從《玉函》。),

〔成注〕表未解者,辛以散之;里不足者,甘以緩之。此以裡氣大虛,表裡不解,故加桂枝、甘草於理中湯。

〔泉案〕此理中湯合桂枝甘草湯為一方也。桂枝為主藥,例當四兩,甘草亦四兩,何也?蓋此條太陽外症未除,醫反下之,里全無邪,下所不當下,為重虛其里,此痞堅,虛氣所結,於甘草瀉心症心下痞同。彼論云:此非結實。(實字從《千金翼》引,今本作熱。)但以胃中虛,客氣上逆,故使硬也,甘草瀉心湯主之。

彼方甘草四兩,此方蓋用彼方法也。近徐大椿說:桂獨後煮,欲其於治里症藥中越出於表,以散其邪也。泉謂:治里藥宜多煮;治表藥宜少煮,桂獨後煮,取少煮也。故煮四味,水減大半,煮一味,水減少半。

膠薑湯方(《金匱要略》缺方,今補),治婦人陷經漏下,黑不解。

乾薑(三兩),阿膠

上二味,以水五升,取馬通汁一升,合煮,取一升,分溫再服。

〔案〕此為血出不止之主方,下血尤宜。後人以炮姜止血取此,梔子,取此方加柏葉,故以命方名。有彼方不得不有此方,故依例並依名補之。又《千金》治妊婦欲痢,輒先心痛腹脹,日夜五六十行,方中膠、姜各三兩。

柏葉湯方(《金匱要略》),治吐血不止。

柏葉,乾薑(各三兩),艾(三把)

上三味,以水五升,取馬通汁一升,合煮,取一升,分溫再服。

〔案〕《外臺·卷二》錄此方下云:一本有阿膠無艾。泉謂:無艾有膠者,即膠薑湯方;有艾無膠者,《要略》此方也。仲景止血藥例,多以膠艾並用。《千金》有於芎、歸、膠、艾四味方中,入馬通汁一升者,治妊娠傷胎下血數升,然則膠、艾、馬通三味為主。彼方加入芎、歸,為行血之用,此方加入柏、姜,為守血之用,故柏、姜等分歟。

《綱目·十五》艾,不錄此方,三十四柏葉云吐血不止。張仲景柏葉湯,用青柏葉一把,乾薑二片,阿膠一撮,炙。上三味,以水二升,煮一升,去滓,別絞馬通汁一升,合煮,取一升,綿濾,一服盡之。此與《外臺》云一本正同,而分兩、煎法,不與今《金匱》同,疑李所據為善本,然姜用二片,不合全書通例,但方以柏葉名,終當是膠薑湯方加柏葉也。柏葉善治風寒。

《別錄》柏葉苦、微溫,無毒,主吐血、衄血、利血、崩中赤白。甄權主小便血,是柏葉主一切血出也,故以之為君。仲景以金瘡亡血,王不留行散方用乾薑,而於此吐血亦用之,後世炮姜,主吐血取此。吐者,胃必虛寒,故以乾薑為臣。《千金》以乾薑,治吐血不止,為末,和童便服。

又以乾薑削尖煨,納鼻中止衄,皆取此。《別錄》艾苦,微溫,無毒,止吐血,下利,婦人崩血。陶止傷血。甄止崩血,腸痔血。《聖惠》止鼻血,是亦通治血出之藥,故以之為佐使。《別錄》馬通微溫、無毒,主吐血,下血,鼻衄,金瘡出血,婦人崩中。《千金》、《外臺》治吐血及衄血方,皆有專用馬通者,故以為引。

考此方皆用溫藥治血病者,以其書為傷寒之雜病也。

大建中湯(《金匱要略》),治心腹大寒痛,嘔不能食。

乾薑(四兩),人參(二兩,一方一兩),蜀椒(二合,去汗),膠飴(一升)

上三味,以水四升,煮取二升,去滓,內膠飴,微火煎,取一升半,分溫再服。如一炊頃,可飲粥二升,後更服。當一日食糜,溫覆之。

〔案〕此膠飴為君,乾薑為臣,人參、蜀椒為佐使,乃辛甘發散之大劑,故有溫覆之法。所以名建中者,有膠飴也,與小建中命名同意。此方專治心腹寒急之症,故《外臺》引《小品》當歸湯,治心腹絞痛,諸虛令氣滿。方用乾薑四兩,人參三兩,蜀椒一兩半,即師此也。

烏梅丸(《傷寒論》、《玉函經》、《金匱要略》),治吐蛔,心痛及久痛。

烏梅(三百個),黃連(一斤),乾薑(十兩),附子(炮一云八兩),細辛,桂枝(去皮),人參,黃柏(各六兩),當歸,蜀椒(炒,去汗,各四兩)

上十味,異搗篩,合治之。以苦酒漬烏梅一宿,去核,蒸之五升米下,飯熟取搗成泥,和藥令相得,內臼中,與蜜杵二千下,丸如梧桐子大,先食飲服十丸,日三服。稍加至二十丸,禁生冷、滑物、臭食等。

〔成注〕肺主氣。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烏梅之酸,以收肺氣。脾欲緩,急食甘以緩之,人參之甘,以緩脾氣。寒淫於內,以辛潤之,以苦堅之,當歸、桂、椒、細辛之辛,以潤內寒。寒淫所勝,平以辛熱,薑、附之辛熱以勝寒,蛔得甘則動,得苦則安,黃連、黃柏之苦以安蛔。

〔泉案〕此黃連湯去甘、棗、半,加梅、柏、附、辛、歸、椒六味也。亦自瀉心來,梅、連並用,為酸苦泄熱之法。《肘後》有黃連烏梅丸,治下利。《外臺》諸治諸痢不欲食者,亦梅、連並用祖此。附、辛並用,與少陰病方同;歸、椒並用,為溫經除痹之法。陽毒升麻湯症,瞿麥是胃爛,與此胃寒同理,故彼方歸、椒各一兩,亦並用法也。

烏梅君也,薑、連臣也,諸六兩者佐也,四兩者使也。

腎著湯(《金匱要略》一名甘姜苓朮湯

茯苓,乾薑(各四兩),甘草,白朮(各二兩)

上四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分溫三服,腰中即溫。

〔案〕此乾薑甘草湯倍乾薑,加苓、術也。但仲景於苓、術並用者,俱系脾虛腎侮之小便不利。今腎著小便自利,而亦用此法者,以水之著於外,與著於內症雖不同,其為水著則一,正如太陽病有汗,太陰病無汗,皆得用桂之例。又以腎病多,故苓倍於朮。

乾薑附子湯(《傷寒論》、《玉函經》)

乾薑(一兩),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

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頓服之。

〔成注〕寒淫所勝,平以辛熱。虛寒大甚,是以辛熱劑勝之也。

〔泉案〕此方姜倍於附,而附用生,乃表裡俱虛寒之治法也。乾薑溫胃,附子散寒。仲景於誤下後,亡其胃陽者,多出乾薑;於誤汗後,亡其衛陽者,多用附子。特補衛之附炮,而泄衛之附生,以此為別。此症晝劇夜差,是裡虛甚於表虛,而表分猶帶寒邪,故制方如此。其煩躁者,正以衛虛被寒所抑,而不能自振也,生附所以托之。

白通湯(《傷寒論》、《玉函經》),治下痢,脈微,及表熱內寒,脈浮滑。

蔥白(四莖),乾薑(一兩),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分溫再服。

〔成注〕《內經》曰:腎惡燥,急食辛以潤之。蔥白之辛,以通陽氣;薑、附之辛,以散陰寒。

〔泉案〕此乾薑附子湯加蔥白也。通脈四逆加減法曰:面色赤者,加蔥九莖,但言蔥者,青白並用,通下焦之陽也。此去青用白,泄下焦之陽也。以少陰有寒故爾,引申之為少陰發汗之用,如《肘後》蔥豉湯方是也。

白通加人尿豬膽汁湯方(《傷寒論》、《玉函經》),治下利,厥逆無脈,乾嘔煩者。

蔥白(四莖),乾薑(一兩),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人尿(五合),豬膽汁(一合)

上前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內人尿、膽汁,和令相得,分溫再服。無膽亦可用。

〔成注〕《內經》注曰:若調寒熱之逆,令熱必行,則熱物冷服,下嗌之後,冷體既消,熱性便發,由是病氣隨愈,嘔噦皆除,情且不違,而致大益。此和人尿、豬膽汁鹹苦寒物於白通湯熱劑中,要其氣相從,則可以去格拒之寒也。

〔泉案〕用尿、膽者,取鹹入腎,善走骨之義。凡引火歸元,無過人尿直透骨髓,無過膽汁、白通,蔥白與生附同為發散少陰之用,猶恐寒邪已深入里,蔥、附不足以達,故取鹹苦相濟,以泄而滲之,所以搜剔少陰部中邪藏之處者至矣,此方義奧如此。注家僅以為熱藥為寒病所拒,以同氣相求之法誘之,非也,不然《綱目·五十》錄《拾遺》方,有治瘦病咳嗽者,用豬膽和人尿、薑汁、橘皮訶子皮同煮飲。

彼症無厥逆,並無格拒之足慮,何用尿、膽相和乎?又《圖經》治傷寒勞復,身熱大小便赤如血色方,胡黃連梔子、蜜三味,以豬膽汁為丸,生薑汁、烏梅、童便浸半日,去滓,服。此當治女勞復。又瑞竹堂方,治骨蒸方,用豬膽、童便,與柴、前、連、梅、韭及豬髓為方神效。

詳見還魂湯方,雖與此症寒熱不同,其為滲泄至陰之邪則同,所以腎部貴鹹苦滲泄者。觀王太僕注《素問》,鹽之味鹹者,其氣能令器津泄。及趙以德注《金匱》,腎水,陰下濕如牛鼻汗。兩處文義即知之。又雞、魚等物殺時,挖破其膽,即全肉皆苦,頃刻之布其散速矣。《普濟方》治疔腫,用干豬膽和生蔥搗敷,乃蔥、膽並用之義。

崔元亮海上方,治骨蒸熱鬼氣,以童便五大斗,帶子青蒿五斗,同煎至三斗,去滓,再煎至二斗,入豬膽一枚,同煎至一斗,欲服時,取炙甘草二、三兩,以煎和搗干,杵為丸,服二十丸,漸加至三十丸止。又《十便良方》治骨蒸煩熱,以青蒿一握,豬膽汁一枚,杏仁四十枚,以童便一大盞,煎五分,溫服。此豬膽、人尿同用者也。

《綱目·十二》鄭氏家傳消渴方,粉草二兩,以豬膽汁浸,炙人參一兩,腦子半錢,丸如芡子大,每服一丸。又甘草下引《聖惠》方,治小兒熱嗽,以甘草二兩,豬膽汁浸五宿,炙研蜜丸如綠豆大,每服十丸。《幼幼新書》以此方為末,米泔調,嬰兒用湯灌之,此單用豬膽者也。

附子湯方(《金匱要略》有論無方,今補),治婦人懷妊,發熱腹痛,少腹惡寒如扇。

附子(三枚,炮),生薑(三兩),甘草(二兩,炙),大棗(十二枚)

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

〔案〕此方三書所無。但桂枝附子湯、朮附子湯,二方皆從此方來,既有所生之方,不應反無所由生之方,且此方與桂枝去芍藥湯排膿湯二方一例作法,自是古經方有之,故或加桂枝為桂枝附子湯;或加朮為朮附子湯,與瓜蔞桂枝湯、桂枝人參湯二方命名一例,以彼例此自應有之,特以仲景論列不詳,僅見於《要略·婦人妊娠篇》,而又失其方,故後人不知也。此方以附子主腹痛,少腹寒如扇;生薑主發熱惡寒,與症相符,銖錙不爽,無復疑也。

近張璐說:即《傷寒論·少陰篇》之附子湯,則人參、白朮、茯苓、芍藥四味,於症不相主,當古人名同實異之方極多,不可牽合。

桂枝附子湯方(《傷寒論》、《玉函經》、《金匱要略》)

桂枝(四兩,去皮),附子(三枚,炮,去皮,破八片),生薑(三兩,切),甘草(二兩,炙),大棗(十二枚,擘,《玉函》十五枚)

上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一升,去滓,分溫三服。

〔成注〕風在表者,散以桂枝、甘草之辛甘;溫在經者,逐以附子之辛熱;薑、棗辛甘行榮衛,通津液,以和表也。

〔泉案〕此與桂枝去芍藥加附子湯同法,皆桂重於附,桂為主,故仍治桂枝症,而附子但能溫經也。此方特大其制耳。

朮附子湯方(《傷寒論》、《玉函經》、《金匱要略》)

白朮(四兩),附子(三枚,炮),生薑(三兩,《玉函》二兩),甘草(二兩,炙,《玉函》三兩),大棗(十二枚)

上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三升。各本作二升,今從《外臺》。去滓,分溫三服。一服覺身痹,半日許再服,三服都盡,其人如冒狀(趙本冒作蝟,而其注云:陽虛不勝夫邪,藥之相逐而然,則仍是冒字之義,疑蝟字為傳寫之訛。),勿怪,即是附子與術並走皮中,逐水氣,未得除,故使之耳。

法當加桂四兩,其人大便堅,小便自利,故不加桂也。(東洋本藥水各減半。)

〔案〕朮附子湯四字《玉函經》、《脈經》、《外臺》、《近效方》並如是作。今《傷寒》、《要略》二書,作白朮附子湯,然古人用術,不分蒼白,猶芍藥、茯苓之不分赤白也。《近效》以此方,治風虛頭重眩,苦極不知食味,暖肌補中。

防己黃耆湯(《金匱要略》一名漢防己湯,《外臺》名防己湯),治脈浮身重,汗出惡風。

黃耆(一兩一分,去蘆),防己(一兩),白朮(三分),甘草(二分,炙)

上銼麻豆大,每抄五錢匕,生薑四片,大棗一枚,水盞半,煎取八分,去滓,溫服;良久再服。喘者,加麻黃半兩;胃中不和者,加芍藥三分;氣上衝者,加桂枝三分;下有陳寒者,加細辛三分。服後當如蟲行皮中,從腰下如冰,坐被上,又以一被繞腰,溫令微汗,差(《要略》本方論云:腹痛者,加芍藥。)

〔案〕此朮附子湯去附子加防、耆也。故以防、耆為主名,方有差等,防己視黃耆五分減一,白朮視防己四分減一,甘草視白朮三分減一,每物減法有差等,此一方所獨也。此亦以散為湯之法,而不盡依方用亦一法。諸方加減皆言症,此方除喘外,皆不言一定之症,亦變例也。

氣上衝加桂枝者,為邪甚於上,欲傳於裡,而里不受也,故以桂枝發之。傷寒太陽病下之,其氣上衝者,可與桂枝湯。《外臺·風水篇》防己湯,防己、白朮各四兩,黃耆五兩五乃二之誤,甘草、生薑、大棗與桂枝湯同,其防己作木防己。風濕篇作漢防己,是用木、用漢可隨宜也。

術四兩,則仍原方之舊,明系自朮附子湯來。《要略》煎服法如彼者,或一方二法耳。《千金》漢防己四兩,黃耆五兩,朮、姜各三兩,甘二兩,棗十枚,以治風痹是此方,乃痹之主方。

黃土湯(《金匱要略》),治下血,先便後血。

灶中黃土(半升),乾地黃,甘草,阿膠,黃芩,白朮,附子(炮,各三兩)

上七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

〔案〕此朮附子湯加土、地、膠、芩四味也。土、膠並用,為近世土炒阿膠成珠之所本,蓋以血分有濕,脾土虛弱,故於溫補法中兼清滋也。經但云灶中黃土,不言灶心黃土,是凡在灶中者,皆是後世用伏龍肝義實祖此。膠、地並用者,取之復脈湯;膠、芩並用者,取之黃連阿膠湯;朮、地並用,為《局方》黑地黃丸之祖。御藥院方,土蒸地黃法取此。

《別錄》伏龍肝,辛、微溫,治婦人崩中,吐血,止咳逆血。陶注及《廣濟》,歷皆以伏龍為灶神之稱。言肝者,貴之也。或謂:砌灶時,納豬肝於灶中,俟其日久與土為一,乃取用之。雖本之,《綱目》恐太泥。《千金》錄此有乾薑,無附、地。方下則云:仲景有乾地黃八兩,據此似經方,無附子也。

又以此方去膠、朮、附,加芎、歸、芍、竹四味,治吐衄血。《千金》崔氏黃土湯,即此方去朮、附,加發灰、牛膝,槲皮、乾薑四味。《外臺》深師黃土湯,即此方去阿膠、朮、附,加青竹皮、桂心、芍藥、芎、歸五味,治鼻衄,主五臟熱氣結所為,或吐血者。

芍藥甘草附子湯(《傷寒論》、《玉函經》)

附子(一枚,炮),芍藥,甘草(各一兩)

上三味,㕮咀,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五合,去滓,分溫三服。

〔案〕此芍藥甘草湯減原分四分之一,加附子也。以惡寒為表虛,故加附子以溫經,為真武湯之祖。此方與桂枝加附子湯,相似而不同,何以言之?太陽病發汗,遂漏不止,小便難,其人惡風,四肢微急,難以屈申者,桂枝加附子湯主之,是表不解而惡寒者,當用桂枝加附子湯,以桂枝治表熱,附子治惡寒。此方仿桂枝加附子湯大意,而不用桂枝,是知病雖不解,而表已無邪也。

桂、附同為辛熱之物,而經方茯、芍並用,與桂、芍並用大反。陽旦湯桂、芍並用,表實有邪也;此方附、芍並用,表虛無邪也。

附子湯方(《傷寒論》、《玉函經》),治口中和,背惡寒,及體痛,手足寒,骨節痛,脈沉者。

附子(二枚,去皮,破八片),白朮(四兩),茯苓,芍藥(各三兩),人參(二兩)

上五味,㕮咀,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成注〕辛以散之,附子之辛以散寒;甘以緩之,茯苓、人參、白朮之甘以補陽;酸以收之,芍藥之酸以扶陰。所以然者,偏陰偏陽則為病,火欲實,水當平之,不欲偏勝也。

〔泉案〕此真武去姜加參,以不吐,故去姜;以津虛,故用參。此外附、芍一類,苓、術一類,以惡寒、體痛,故用附、芍;以脈沉、肢寒,故用苓、術,為後世四君子湯之祖。朮附湯症,身體疼痛,與此亦合,況此方附重於芍,術重於苓,合之,正是朮、附合用法,其不言小便不利,而用苓者,以口中和,脈沉,皆是濕象故也。於此可悟此方為寒濕搏於津液之治法。

又新加湯症,體痛、脈沉遲,參、芍並用,與此亦可參。但彼方參、芍與姜並用,而此不用姜者,以背惡寒,手足厥為陽虛,不可更發散其氣也。真武湯症無表寒,故附用炮者,此有表寒,故附用生者,經方意義之深奧如此。又桂枝去桂加苓朮湯,苓、朮、芍、姜同用者,以彼有翕翕發熱一症,故宜於發散也。

烏頭湯(《金匱要略》),治疼痛,不可屈伸。

烏頭(三枚,㕮咀,以蜜二升,煮取一升,即出烏頭。東洋本烏頭五枚),麻黃,黃耆,芍藥,甘草(炙,各三兩)

上五味,㕮咀四味,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內蜜煎中更煎之,服七合。不知,更服之(徐大椿云:其煎法精妙可師,風寒入節,非此不能通達陽氣。)

〔案〕此以芍藥甘草湯為主,而合大烏頭煎,加麻黃、黃耆也。或曰:是麻黃附子甘草湯,加黃耆、芍藥,即耆芍桂酒湯之意,然按分兩非是也。《千金》以此方,烏頭易以附子,去芍加薑、棗為大棗湯,蓋從此脫胎也。此治寒入骨節之主方,不獨治厲節腳氣也。凡疼痛不可屈伸者,皆宜之。麻黃、黃耆並用,實始於此。

四逆散(《傷寒論》、《玉函經》),治四逆。

甘草(炙),柴胡,芍藥,枳實(炙,各十分,當云二兩十二銖)

上四味,搗篩(二字從成本補)為散,白飲和,服方寸匕,日三服。咳者,加五味子、乾薑各五分,並主下利(《玉函》作久痢);悸者,加桂枝五分;小便不利者,加茯苓五分;腹中痛者,加附子一枚,炮令拆;泄痢下重者,先以水五升,煮薤白三升,取三升,去滓,以散三方寸匕,內湯中,煮取一升半,分溫再服。

〔成注〕熱淫於內,治以甘苦,以酸收之,以苦發之。枳實、甘草之苦甘,以泄裡熱,芍藥之酸,以收陰氣,柴胡之苦,以發表熱。肺寒氣逆則咳,五味子之酸,收熱氣;乾薑之辛,散肺寒。並主下痢者,肺與大腸為表裡,上咳下痢,治則頗同。悸者,氣虛而不能通行,心下築築然悸動也。

桂,猶圭也。引導陽氣,若執以使。茯苓味甘而淡,用以滲泄。裡虛遇邪則痛,加附子以補虛。泄痢下重者,下焦氣滯也,加薤白以泄氣滯。

〔泉案〕四逆散,治寒濕痹於胸中,上焦不開致成四逆者,故多用盪滌破積之藥,四味半皆苦寒者,經曰攻裡不遠寒是也。成氏謂:熱邪傳入少陰,果爾,則加減法中,何以反用薑、附、桂、薤等熱物耶?其誤明矣。此方之制,截取大柴胡之半,加甘草為之。以腹痛,故去黃芩;以不嘔,故去半夏、生薑;以泄痢,故去大黃,是此方乃大柴胡之減法也。《局方》以此去枳,加歸、苓、術為逍遙散,治抑鬱不樂。

又《局方》黑地黃丸,以五味子、乾薑二味,同朮、地用。《外臺》以此合梔豉湯,名薤白湯,治傷寒下痢,如爛肉汁,赤白滯下。

甘遂半夏湯(《金匱要略》),治脈伏,自利,心下堅滿。

甘遂(大者,三枚),半夏(十二枚,以水一升,煮取半升,去滓),芍藥(五枚),甘草(如指大,一枚)

上四味,以水二升,煮取半升,去滓,以蜜半升,和藥汁煎取八合,頓服之。

〔案〕此芍藥甘草湯,加甘遂、半夏也。故以二味主方名,甘遂行水,半夏瀉水,為治伏水之專方。此症用此方者,後人有為之。魏之琇《續案·二十一》,吳孚先治西商王某,病留飲,得利反快,心下續堅滿,鼻色鮮明,脈沉,以為留飲欲去不盡故也。即以此全方服之,痊。其芍藥用白者,蜜用五匙。徐氏軌範曰:甘遂、甘草同用,下飲尤速。

黃芩湯(《傷寒論》、《玉函經》),治下痢。

黃芩(三兩),芍藥(當作桂枝),甘草(炙,各二兩),大棗(十二枚)

上四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再,夜一服。

〔成注〕虛而不實者,苦以堅之,酸以收之,黃芩、芍藥之苦酸,以堅斂腸胃之氣;弱而不足者,甘以補之,甘草、大棗之甘,以補固腸胃之弱。

〔泉案〕此芍藥甘草湯加黃芩也。近徐大椿說:黃芩湯,治熱痢之主方,信然。張璐說:黃芩湯,本治溫病之方,未當。《千金》加葛根、麻黃,為解肌湯。此方芍藥當作桂枝,何以言之?經曰:太陽與陽明合病,必下利,與葛根湯。若嘔者,葛根加半夏湯主之(不加生薑者,以本方已有。

)又曰:太陽與少陽合病,自下利者,與黃芩湯。若嘔者,黃芩加半夏生薑湯主之。二文病證相似,俱自太陽來,入陽明,則主葛根,入少陽,則主黃芩,二方之主藥一例。葛根湯既以桂枝湯為本,則黃芩湯亦當取桂枝,若以芍藥易桂枝,為桂、甘、棗三味,即桂枝湯去芍、姜也。

以嘔者,加半夏、生薑例之,則黃芩湯,實以桂枝去芍藥湯為本,所以然者,以二症皆自太陽來,故皆當主桂枝。若芍藥,雖桂枝湯中用之;要自為治太陰病之專藥。論曰:太陽病,醫反下之,因而腹滿時痛者,屬太陰也,桂枝倍加芍藥湯主之。觀彼條意可以曉然矣。餘證見後方。

黃芩加半夏生薑湯(《傷寒論》、《玉函經》、《金匱要略》),治嘔、利並作。

黃芩(三兩),芍藥,甘草(各二兩),大棗(十二枚),半夏(半升),生薑(三兩)

上六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再、夜一服。

〔案〕《外臺》錄此方,芍藥作桂枝,由是推之,則黃芩湯,芍藥亦桂枝也。芩、桂並用,與經文太陽與少陽合病義合,疑《傷寒》及《玉函》皆誤,當從《外臺》。《要略》澤漆湯,即黃芩加半夏生薑湯去大棗,加澤漆、人參、紫菀白前四味者,亦有桂枝無芍藥,亦足證。《外臺》之有據矣。

本論黃芩人參湯,亦芩、桂並用,無芍藥,增人參、乾薑、半夏,是以黃芩湯合乾薑人參半夏丸方,與此方異流同源。近王士雄說:黃芩加半夏生薑湯,乃熱霍亂之主方,信然。

柴胡湯(《傷寒論》、《玉函經》、《金匱要略》、《千金》、《外臺》或名黃龍湯),治往來寒熱,胸脅滿,默默不欲飲食,煩嘔。

柴胡(半斤),黃芩(三兩),半夏(半升,洗),生薑(三兩,切),人參(三兩),甘草(二兩,炙),大棗(十二枚,擘)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若胸中煩不嘔者,去半夏、人參,加栝蔞實一枚。若渴者,去半夏,加人參,合前成四兩半,栝蔞根四兩。若腹中痛者,去黃芩,加芍藥三兩。若脅下痞堅者,去大棗,加牡蠣四兩。若心下悸,小便下利者,去黃芩,加茯苓四兩。

若不渴,外有微熱者,去人參,加桂三兩,溫覆微發其汗(《傷寒論》無溫覆以下六字,今從《玉函》。)若咳者,去人參、大棗、生薑,加五味子半升,乾薑三兩。

〔成注〕傷寒邪氣在表者,必漬形以為汗;邪氣在裡者,必盪滌以為利;其於不外不內,半表半裡,既非發汗之所宜,又非吐下之所對,是當和解則可矣。小柴胡為和解表裡之劑也。柴胡味苦平、微寒,黃芩味苦寒。《內經》曰:熱淫於內,以苦發之。邪在半表半裡,則半成熱矣,熱氣內傳,攻之不可,則迎而奪之,必先散熱,是以苦寒為主,故以柴胡為君,黃芩為臣,以成徹熱發表之劑。

人參味甘溫,甘草吐甘平,邪氣傳裡,則裡氣不治,甘以緩之,是以甘物為之助,故用人參、甘草為佐,以扶正氣而復之也。半夏味辛,微溫,邪初入里,則裡氣逆,辛以散之,是以辛物為之助,故用半夏為佐,以順逆氣而散邪也。裡氣平正,則邪氣不得深入,是以三味佐柴胡以和里。

生薑味辛溫,大棗味甘溫。《內經》曰:辛甘發散為陽。表邪未已,迤邐內傳,既未作實,宜當兩解,其在外者,必以辛甘之物發散,故生薑、大棗為使,輔柴胡以和表,七物相合,兩解之劑當矣。邪氣自表未斂為實,乘虛而湊,則所傳不一,故有增損以御之:胸中煩而不嘔,去半夏、人參,加栝蔞實。煩者,熱也;嘔者,氣逆也。

胸中煩而不嘔,則熱聚而氣不逆,邪氣漸成實也。人參味甘為補劑,去之使不助熱也。半夏味辛為散劑,去之以無逆氣也。栝蔞實味苦寒,除熱必以寒,泄熱必以苦,加栝蔞實,以通胸中鬱熱。若渴者,去半夏,加人參、栝蔞根,津液不足則渴。半夏味辛且燥,滲津液物也,去之,則津液易復。

人參味甘而潤,栝蔞根味苦而堅,堅潤相合,津液生而渴自已。若腹中痛者,去黃芩,加芍藥,宜通而塞為痛,邪氣入里,裡氣不足,寒氣壅之,則腹中痛。黃芩味苦寒,苦性堅,而寒中去之,則中氣易和。芍藥味酸微寒,酸性泄,而利中加之,則裡氣得通,而痛自已。若脅下痞堅,去大棗,加牡蠣。

《內經》曰:甘者令人中滿。大棗味甘溫,去之,則堅浸散,咸以耎之;牡蠣味酸鹹寒,加之,則痞者消,而堅者耎。若心下悸,小便不利者,去黃芩加茯苓。心下悸,小便不利,水蓄而不行也。《內經》曰:腎欲堅,急食苦以堅之。腎堅,則水益堅,黃芩味苦寒,去之,則蓄水浸行。

《內經》曰:淡味滲泄為陽。茯苓味甘淡,加之,則津液通流。若不渴,外有微熱,去參加桂。不渴,則津液足,去人參,以人參為主內之物也。外有微熱,則表證多,加桂以取汗,發散表邪也。若咳者,去人參、大棗、生薑,加五味子、乾薑。肺氣逆則咳。甘補中,則肺氣愈逆,故去人參、大棗之甘。

五味子酸溫,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氣逆不收,故加五味子之酸。生薑、乾薑一物也。生者溫,而乾者熱。寒氣內淫,則散以辛熱,蓋諸咳皆本於寒,故去生薑加乾薑。是相假之,以正溫熱之功,識諸此者,小小變通,觸類而長焉。

〔泉案〕此黃芩加半夏生薑湯,去芍藥,加人參、柴胡也。後世人參柴胡湯取此。《千金》有栝蔞湯,治傷寒中風五、六日以上,但胸中煩不嘔(不嘔,原作乾嘔。乾嘔不應,去半夏,明是誤字,今以意正),用栝蔞、黃芩、柴胡、生薑、甘草、大棗六味,亦本此。

柴胡去半夏加栝蔞根湯方(《金匱要略》附方),治瘧病渴,亦治勞瘧。

柴胡(八兩),栝蔞根(四兩),人參,黃芩,甘草(各三兩),生薑(二兩),大棗(十二枚,擘)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柴胡桂枝幹薑湯方(《傷寒論》、《玉函經》)

柴胡(半斤),栝蔞根(四兩),牡蠣(熬,四兩),黃芩,桂枝(各三兩),乾薑,甘草(炙,各二兩)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煮取三升,溫服一升,初服微煩;復服汗出愈。

〔案〕此小柴胡本方中加減法也。法云:若渴者,去半夏,加人參、栝蔞根四兩;若脅下痞堅者,去大棗,加牡蠣四兩;若不渴,外有微熱者,去人參,加桂三兩;若咳者,去人參、大棗、生薑,加五味子、乾薑二兩;以柴、芩、參、半、甘、薑、棗七物,去半夏、大棗、人參、生薑四物,加栝蔞根、牡蠣、桂枝、乾薑四物,則如是也。實與小柴胡無異,無咳症,而用乾薑者,以下後也,下後用乾薑,仲景之定例。

下後陽虛,不可發散,故去生薑。彼法曰:小便不利者,去黃芩,加茯苓四兩,疑黃芩即茯苓二字之誤。

柴胡加龍骨牡蠣湯(《傷寒論》、《玉函經》),治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譫語,一身盡痛,不可轉側。

柴胡(四兩),黃芩,人參(各一兩半),半夏(二合半),生薑(一兩半),大棗(六枚),龍骨,牡蠣(熬),黃丹,桂枝(去皮),茯苓(各一兩半),大黃(二兩)

上十二味(《傷寒》無黃芩作十一味),以水八升,煮取四升,內大黃,更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一升(《傷寒》作內大黃,切如棋子,更煮一二沸,去滓)。本方,柴胡湯內加龍骨、牡蠣、黃丹、桂、茯苓、大黃也。今分作半劑(詳此文,是方中應有甘草,為十三味也)。

〔成注〕柴胡湯,除胸滿而煩,加龍骨、牡蠣、鉛丹,收斂神氣而鎮驚;加茯苓以行津液,而利小便;加大黃以逐胃熱,定譫語;加桂枝以行陽氣,而解身重錯雜之邪,所由悉愈矣。

〔泉案〕此小柴胡湯去甘草,減原分之半,加龍骨、鉛丹、大黃三味,其茯苓、桂枝、牡蠣三味,元在本方加法中。

大柴胡湯(《傷寒論》、《玉函經》、《金匱要略》)

柴胡(半斤),黃芩(三兩),半夏(半升,洗),生薑(三兩,切),大棗(十二枚,擘),枳實(四枚,炙),芍藥(三兩)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溫服一升,日三服。一方加大黃二兩。若不加,恐不名大柴胡湯。(《玉函》有大黃二兩。云一方無大黃,然不加不得名大柴胡湯也。成本無大黃,一方以下十六字,恐是後人誤加。《外臺》以經方大、小柴胡湯二方,改作大、小前胡湯,諸藥皆同,其大前胡湯方,亦無大黃,又散劑須用生薑,下劑不須生薑。成本生薑五兩太重,無取,作三兩,則仍小柴胡之舊為得。

〔成注〕虛者補之,實者瀉之。此言人所共知,至如峻緩輕重之劑,則又臨時消息焉,大滿、大實、堅有燥屎,非駃劑則不能泄。大、小承氣湯峻,用以泄堅、滿者也。如不至大堅、滿,邪熱甚,而須攻下者,又非承氣湯之可投必也,輕緩之劑攻之。大柴胡湯緩,用以逐邪熱也。

經曰:傷寒發熱七、八日,雖脈浮、數者,可下之,宜大柴胡湯。又曰:太陽病,過經十餘日,反二、三下之,後四、五日柴胡證仍在者,先與小柴胡。嘔不止,心下急,鬱郁微煩者,為未解也,可以大柴胡湯,下之則愈。是知大柴胡,為下劑之緩者也。柴胡味苦平、微寒,傷寒至於可下,則為熱氣有餘,應火而歸心,苦先入心,折熱之劑,必以苦為主,故以柴胡為君;黃芩味苦寒。王冰曰:大熱之氣,寒以取之。

推除邪熱,必以寒為助,故以黃芩為臣;芍藥味酸苦、微寒,枳實味苦寒。《內經》曰:酸苦湧泄為陰。泄實折熱,必以酸苦,故以實枳、芍藥為佐;半夏味辛溫,生薑味辛溫,大棗味甘溫,辛者散也,散熱氣者必以辛,甘者緩也,緩正氣者必以甘,故半夏、甘草、大棗為之使也。

一方加大黃,以大黃有將軍之號,而功專於盪滌,不加大黃,恐難攻下,必應以大黃為使也。用湯者,審而行之,則十全之功可得矣。

〔泉案〕此小柴胡去人參、甘草,合枳實芍藥散方也。以人參、甘草味甘。甘者令人中滿,非除滿實者所宜,故經方以用甘草為定例,獨至攻下之劑罕有用甘草者,況人參為尤補乎?《外臺·卷一》集驗方,有加知母、萎蕤二味用之者。

柴胡加芒硝湯(《傷寒論》、《玉函經》)

柴胡,黃芩,人參,甘草,生薑,半夏,大棗(俱如原方),芒硝(六兩)

上八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不解,更作服。

〔案〕《成本》不列此方,但於加減方中載之。今依其義衍之如此。《玉函經》載此方,作柴胡二兩十六銖,黃芩、人參、甘草、生薑各一兩,半夏五枚,大棗四枚,芒硝二兩。上七味,以水四升,煮取二升,去滓,分二服,以解為差;不解,更作服。所詳藥分及水分,減《傷寒論》三分之二。

《外臺》載此方,並與《玉函》同,獨芒硝二合為異。云:或作半夏二十銖,芒硝二兩,是別本。《外臺》芒硝亦同《玉函》也。孫奇校曰:出《玉函經》一方,芒硝三合,桑螵蛸五枚,大黃四分,煮取一升半,溫服五合,微下愈。本云柴胡湯,再服以解外,取愈(一方取愈一方當作取餘一分)外加芒硝、大黃、桑螵蛸是也。孫此校甚精,惟大黃四分,於今《玉函》止得四分之一為異。

然柴胡君藥尚止二兩,則大黃自當減半。孫所據《玉函》系善本,較今何義門刊本為長。

柴胡加芒硝大黃桑螵蛸湯(《玉函經》)

柴胡(二兩,當有十六銖三字),黃芩,人參,甘草,生薑(各十八銖,當云各一兩,甘草十六銖),半夏(五枚),大棗(四枚),芒硝(三合),大黃(四分),桑螵蛸(五枚)

上前七味,以水四升,煮取二升,去滓,下芒硝、大黃、桑螵蛸,煮取一升半,去滓,溫服五合,微下即愈。本方柴胡湯,再服以解其外,餘一服,加芒硝、大黃、桑螵蛸。(本上當有一字。本方二字,當從《外臺》。孫校作本云餘一服三字,《外臺》作一方,《外》方字即分字之誤,餘一份即餘一服之謂,外字屬下讀。)

〔案〕此柴胡加芒硝湯,復加大黃、桑螵蛸也。方中諸藥各具分兩,既不同小柴胡湯,原方又不同柴胡加芒硝湯。本方於諸加法方為別,是一法,蓋古人用方,皆無一定分兩,當是臨症酌奪耳。仲景三書,經方雖俱註定分兩,當亦是專取其症之宜用是分兩者也。若症減,則分兩亦當減,理固如是。

觀仲景之用桂枝湯,或加桂為五兩,或倍芍為六兩,或加芍、姜為各四兩,或去其一味為四味,或加一味為六味,其大方如小柴胡、小青龍、真武、理中、通脈諸方,俱有加減,是藥味且可多之少之,況分兩乎?觀於此方,蓋益信矣。經云:煮取一升半,溫服五合,是分三服也。

而云本方柴胡湯,再服以解其外,餘一服加芒硝、大黃、桑螵蛸,是於三服中,分前二服,照原方柴胡八兩,以下諸藥之在柴胡者後,一服始入三味,於去滓,煮取二升之藥中,再煮取一升半,仍分三服也。且本方以下二句,即《傷寒論》先宜小柴胡湯以解外,復以柴胡加芒硝湯之別法,非別有柴胡加芒硝、大黃、桑螵蛸湯症也。故《玉函》有方無論耳。

此症胸脅滿而嘔,微利,則小便不利,可知利不可止,而小便不利,則當通桑螵蛸溫養腎水,於小便利者能止之,如《千金翼》以桑螵蛸一味,治婦人遺尿是也。於小便不利者能利之,如《聖惠》以此味合黃芩,治小便不通。《產書》以一味,治婦人轉胞,小便不通,及此經是也。

《聖惠》螵、芩同用取此。《本經》桑螵蛸鹹甘平,主傷中疝瘕、陰萎、益精生子,女子血閉,腰痛,通五淋,利小便水道,此經所本也。而利小便者,宗之《別錄》治遺尿。甄權止小便利,此《千金翼》所本也,而止小便者。宗之要之,不利為澀,利者為虛,惟溫養腎氣者,能使澀者潤而利,利者煖而節也。

鱉甲煎丸(《金匱要略》),治久瘧不差,結為癥瘕。

鱉甲(十二分,炙,如此大劑,主藥太少,當從《千金》作十二片),赤硝(十二分),柴胡,蜣螂(熬,各六分),芍藥,牡丹(去心),䗪蟲(熬,各五分),蜂巢(四分,炙),烏扇(燒),黃芩,鼠婦(熬),乾薑,大黃,桂枝,石葦(去毛),厚朴,紫葳,阿膠(各三分),瞿麥,桃仁(各二分),葶藶(熬),半夏(洗),人參(各一分,《千金》無鼠婦、赤硝,有海藻三分,大戟一分,虻蟲三分,義長。)

上二十三味,為末,取鍛灶下灰一斗,清酒一斛五斗,漬灰,候酒盡一半當是鬥字之誤,著鱉甲於中,煮令泛(泛字無義,當從《千金》作令爛泯泯)爛如膠漆,絞取汁,內諸藥,煎為丸,如梧子大,未食(二字《千金》改)服七丸,日三服。蘇頌稱此為大鱉甲丸

〔案〕此小柴胡去甘、薑、棗三味,合桂枝茯苓丸,去苓加諸藥也。煅灶灰,本草主癥瘕堅積,去邪惡氣。陶注:即今鍛鐵灶中灰爾,兼得鐵力,以療暴癥,大有效,本方所用即是也。《證類》以百草霜當之,然百草霜《圖經》謂:即灶額上墨。今人多取鐺下墨用之,雖無定說,要非鍛灶灰也。

衛生寶鑑》云:凡鱉甲,以煅灶灰一斗,酒五升,浸一夜,煮令爛如膠漆用佳。桑柴灰尤妙,然則此方,用煅灶灰者,為煮鱉甲設《寶鑑》酒五升太少,當有脫字。紫葳、瞿麥並列,根、子俱用也。非如《唐本草》以紫葳為凌霄華,亦非如近人以紫葳為鼠尾草。《聖濟·三十五》名此為鱉肉煎丸,鱉甲作生鱉肉半斤,治如食法。

《聖惠》亦以鱉肉,酒煮治痃癖積塊。但李九華云:鱉肉主聚,鱉甲主散,自當用甲為是。《肘後》以酒調鱉甲末,治老瘧取此。《脈經》謂:治瘧之法,但得虛其津液,故本方多用發汗,利小便之藥。余自咸豐三年秋,病瘧後得大聚,至光緒四年未消,中歷廿餘載,遍檢方書治積之方,無過此方之純。

余於已正未末,及臨臥分三服,每服照此加三粒為十粒,輒至次早,食下擱住不行,余思其故,乃臨臥時服丸,即臥丸,即停留上焦,剝削上焦陽氣,積久陽虛,故食不下也。余兩服,即於食無妨者,以晝日行動,藥即直趨下焦病所耳。後裁去臨臥時一服,次早食漸下,其已未兩服,偶遇食遲,即覺腹中攻動有性,若次早服之,即無此性,為食所雜故也。方下未食兩字有以也。

服古方須知節度,故附記於此。

王不留行散方(《金匱要略》),治金瘡。

王不留行(十分,八月八日採),蒴藋細葉(十分,七月七日採),桑東南根白皮(十一分,三月三日採),甘草(十分),川椒(三分,除目及閉口,炒去汗),乾薑(二分),厚朴(二分),黃芩(二分),芍藥(二分,甘草十分,十乃六之剝文。《綱目》作八分,八亦六之剝文。

周本作十八即六字之誤分為二字者,緣此方藥以六為殺,六六三十六,故椒舉成數為三分,三六十八,故姜以下皆舉成數為二分,必甘草六分,乃上下諸藥皆合)

上九味,桑根皮以上三味,燒灰存性,勿令灰過,後六味(三字從《綱目》補。)各別杵篩,合治之為散,服方寸匕。小瘡即粉之,大瘡但服之,產後亦可服。如(如當為慎)風寒,桑東根勿取之。前三物皆陰乾百日。

〔案〕《證類·卷七》曰:張仲景治金瘡,八物王不留行散,小瘡粉其中,大瘡但服之,產婦亦服。蘇所據方止八味,今方九味,未知衍何味也。《本經》王不留行苦平,無毒,主金瘡,止血,逐痛,出刺。甄云:治風毒,通血脈。蒴藋即陸英,苦寒、無毒。《別錄》主風瘙癮疹,身癢,可作浴湯、甄權於陸英正亦云然。

蓋陶、蘇、甄三家,皆謂陸英一名蒴藋故也。梅師以蒴藋,治一切風疹,云無不差。《千金》以治五色丹毒及癰腫惡肉,云能去痣疵,皆本《別錄》。蓋蒴藋似藜,《左傳》藜藋並稱藜灰,能去痣蝕肉。故《千金》云云。《別錄》桑根白皮甘寒、無毒,可以縫金瘡,即《本經》崩中絕脈之引申義。

《廣利》以此一味,治金刃傷瘡。云:燒灰,和馬糞,塗及煮汁飲,皆可。《本經》甘草雖主金瘡,但此方下云:前三物,則甘草必不與王、蒴、桑同分,疑雲十分者誤也。《本經》蜀椒,逐皮膚死肌。《外臺》治瘡腫作痛,以椒同蕎麥粉,醋和傅之。韋宙獨行方,以生椒和麵裹煨,罨瘡,治諸瘡中風,令汗出取此。

《本經》乾薑止血,而扶壽方,以生薑嚼敷刀斧金瘡,勿動,次旦即生肉甚妙,是椒、姜並用,防金瘡中風而潰也。《本經》芍藥除血痹,止痛。《別錄》散惡血。甄云:能蝕膿。《廣利》以治金瘡血出。黃芩主惡瘡,疽蝕,火瘍,大明排膿。李樓以治灸瘡血出。厚朴除血痹。

甄云:去宿血,是三味皆理血中之氣,故合椒、姜為佐使,九味之中,不專主金瘡者,多可見甘草,止作和藥用,或以之生肌耳。

當歸散(《金匱要略》),婦人妊娠,宜常服。

當歸,芎藭,黃芩,芍藥(各一斤),白朮(半斤)

上五味,杵為散,酒服方寸匕,日再服。妊娠常服即易產,無疾苦。產後百病悉主之。

〔案〕此黃芩湯去甘草,加歸、芎、術也。一法作丸,名安胎丸,後人以芩、術為安胎聖藥本此。《千金》有治妊娠腹中滿痛。又心不得飲食方,用白朮六兩,芍藥四兩,黃芩三兩,煎服,令易生,月飲一劑為善,即此方去芎、歸也。

當歸芍藥散(《金匱要略》),治婦人妊娠,腹中㽲痛。

芍藥(一斤),澤瀉(半斤),茯苓,白朮(各四兩),芎藭(三兩),當歸(三兩,此方分兩遞減半,芎、歸宜二兩)

上六味,杵為散,取方寸匕,酒和,日三服。

〔案〕此方當歸止三兩,不應反冠芍藥一斤之上,命名疑當歸二字衍。此當歸散去芩,加瀉、苓也。去芩者,以腹痛,故小柴胡之舊例也。㽲痛,由腎氣之上僭,故以瀉、芩泄而抑之。

膠艾湯(《金匱要略》),治婦人妊娠,腹中痛。

乾地黃(六兩),芍藥(四兩),當歸,艾葉(各三兩),芎藭,阿膠,甘草(炙,各二兩)

上七味,以水五升,清酒三升,合煮取三升,去滓,內膠,令消盡,溫服一升,日三服。不差,更作。一方加乾薑(一方以下五字,從東洋本補。)

〔案〕此為諸血疾之總治。凡補血、行血之藥薈萃於此,辛甘發散為陽,故以為血痹之專方。《千金》錄此方云:膠艾湯,治妊娠二、三月至七、八月,其人頓僕失踞,胎轉不下,傷損腰腹,痛欲死。若有所見,及胎奔上搶心,短氣,是此方所主。腹中痛,因傷胎而致也。《千金》以此方去芎,治產後下赤白,腹中㽲痛。

《外臺》治折跌損傷,亦用此方。《千金》治妊娠二、三月以上至八、九月,胎動不安。腰痛已有所見者,以此方去地、芍二味用之。又有治妊娠腰腹痛方,即前方去艾,加竹茹。張璐說:虛寒用艾,煩熱用竹,然則此方艾葉可易也。《局方》取此方中地、芍、歸、芎為一方,名四物湯,治一切血熱、血虛、血燥諸症。

以《千金》兩言有所見及下赤、白,參之可見仲景治瘀血法,已下者,用此,其未下者,用下瘀血湯,故此方不用桃仁。

黃芩湯方(《金匱要略》附方,《玉函》有方無論),治乾嘔下利。

黃芩,人參,乾薑(各三兩),桂枝(一兩,《外臺》二兩),半夏(半升),大棗(十二枚)

上六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溫再服。

〔案〕《外臺》錄深師黃芩人參湯,有生薑、甘草,無干薑、半夏,治傷寒吐下後,內外有熱,煩渴不安。《千金》陰旦湯,以此方去人參、半夏,加芍藥、甘草,與此三方大體相似,論法當以深師方為正。深師方,即桂枝去芍藥湯,加芩、參,取加味為名,故曰黃芩人參湯,此方即彼方去生薑、甘草,合半夏乾薑散方也。

《外臺·卷六》雜療嘔吐方,錄張仲景《傷寒論》有曰:乾嘔下利,黃芩湯主之,此正林億附入《金匱》之所本。但彼但稱為黃芩湯,無人參二字,有者,深師方名也。

澤漆湯方(《金匱要略》),治咳而脈沉。

澤漆(三斤,以東流水五升,煮取一斗五升),白前,柴參,生薑(各五兩),半夏(半升),甘草,黃芩,人參,桂枝(各三兩)

上九味,㕮咀,內澤漆汁中,煮取五升,溫服五合,至夜盡。

〔案〕此即黃芩人參湯以生薑易乾薑,加澤漆、白前、紫參三味。《本經》澤漆味苦、微寒,主皮膚熱,大腹水氣,四肢浮腫。是澤漆能瀉水,於脈沉義合,故以為君。《別錄》白前味甘、微溫,主胸脅逆氣,咳嗽上氣,呼吸欲絕,是白前能降氣。紫參《本經》味甘、微寒,主心腹積聚,寒熱邪氣,通九竅,利小便。

是紫參能治心腹積聚,白前、紫參與生薑並用,為能散寒、降氣、破積,故以為臣。半夏、人參、甘草,甘辛為佐;桂枝、黃芩,苦辛為使。紫參一作紫苑。《本經》紫苑味苦溫,主咳嗽上氣,胸中寒熱結氣,主治較紫參為切。《外臺·卷二十》有白前湯,白前、澤漆根、紫菀、半夏四味,治水腫之咳,其方即用此方之半,而亦為紫菀,是《要略》別本作紫苑,由來舊矣。

《外臺》百部根飲竹葉、飲羊肺湯,深師白前湯,諸方並作紫苑,以《外臺》方推之,則此方乃以黃芩人參湯去棗,合白前湯全方也。澤漆即大戟苗。《外臺》云:用根則即大戟也。故白前湯,或直作大戟。仲景云:澤漆者,以根全治里,而苗猶及半表,於咳之上出尤宜。

侯氏黑散(《金匱要略》),治大風四肢煩重,心中惡寒不足者。

菊花(四十分),白朮,防風(各十分),桔梗(八分,《外臺》無桔梗有鍾乳),黃芩(五分),細辛,乾薑,桂枝,茯苓,當歸,芎藭,牡蠣(熬),礬石(如馬齒者,燒令汁盡),人參(各三分)

上十四味,杵為散,酒服方寸匕,日一服。初服二十日,溫酒調服。禁一切魚肉、大蒜,常宜冷食(一本食作服,今從東洋本正冷食為食,一切冷物非冷飲,此藥也)六十日止,即藥積在腹中不下也,熱食即下矣,冷食自能助藥力。

〔案〕此石發家服食之方也。《病源·寒食散發候》云皇甫云:寒食藥者,世莫知焉。或曰華佗,或曰仲景,考之於實,佗之精微,方類單省,而仲景經有侯氏黑散紫石英方,皆數種相出入,節度略同,然則寒食草、石二方,出自仲景,非佗也。據此知侯氏黑散,乃服食之藥,故有冷填腸胃之說,所以然者,石藥性熱,熱極生風,故經以黑散入之中風門,大約服石之風,開於漢季,盛於隋唐,故仲景出治而後。《外臺》一書,用此方者,尤不一也。

自宋以來,服石者鮮,此方几乎息矣。近喻昌說:中風主方踵之者,見其藥不對症,專取菊花一味,以為本之仲景,而此方之義湮,幸有《病源》可考,用者審諸云侯氏者,侯姓所傳也。其人蓋在仲景以前,《傷寒論》序所謂:博採眾方者,此類是也。《千金》無此二方,有寒食鍾乳散,與此二方相似。

此當為治風眩之方。《本經》菊花治風眩,菊本作𩦺,從鞠,鞠,藭也,言能窮治風邪也。《金匱》續命黑散,風引、防己、朮附方,皆治風眩。續命、風引、防己,徐嗣伯說:朮附經有明文,惟黑散未經。人道本方以菊花為主,重於他藥十倍。《本經》甘寒,治風眩是也;朮、防風,亦治風眩。

術補防瀉以為臣,風善壅氣,桔梗、黃芩,一溫一寒以為佐;風性挾寒,細辛、乾薑,一開一守;風善生痰,牡蠣、礬石以治痰,一軟一收;以風之所壅在榮衛也。而人參以補,其虛而托之,桂枝、茯苓以治氣,一升一降;當歸、芎藭以治血,一行一散,九味皆為之使,治風之法盡之矣。

其用朮、防治眩,與桂芍知母湯同;其用桂、芩、歸、芎治血氣,與奔豚湯同;其用辛、薑、桂、苓治痰水,與飲家方同;其用蠣、礬治痰水,與《千金》治口喎方同;其用桔梗、桂枝、薑、防,與紫石散同;而人參、桔梗,又為疏補並濟法,與薯蕷丸同,意緒之周無過於此,經文當云:風眩四肢煩重,心中惡寒不足者,侯氏黑散主之。煩重者,氣血寒痰之壅也;惡寒者,風邪之內迫也。

不足,故用參、薑、朮、苓,合理中法,其用菊、朮、防、芎、參、桂、茯七味者,與徐嗣伯天雄散同,是半皆治眩暈倒旋也,不離桂、朮、防三味。徐嗣伯治眩十方,八方用防風,是防風風眩要藥也。

黃連湯方(《傷寒論》、《玉函經》),治腹中痛,欲嘔吐。

黃連,桂枝(各三兩),人參(二兩),半夏(五合),乾薑,甘草(炙,各一兩),大棗(十二枚,成本《傷寒》連、桂、甘、姜各三兩,參二兩,《玉函》連、桂、參各二兩,薑、甘各一兩,今參正)

上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分五服。日三服,夜二服。(成本作溫服一升,日三夜二服。以煮取六升計之,日三夜二,止服五升,何以獨剩一升不服,明為誤也。今從《玉函》。)

〔成注〕上熱者,泄之以苦,黃連之苦以降陽;下寒者,散之以辛,薑、桂、半夏之辛以升陰;脾欲緩,急食甘以緩之,人參、甘草、大棗之甘以益胃。

〔泉案〕此黃芩人參湯去黃芩,加黃連,從其所易為名也。《千金》以此方去薑、半、人參三味,加生地、竹葉、赤石脂,名生地黃湯,治產後著寒、熱下痢,是此方本治有寒有熱之症。彼病在腸,故用地、脂澀之;此病在胃,故用參、姜,意義略相似。後世有進退黃連湯,即此方而以連、桂、姜等,為增損者。

此風寒在半表裡間,而將又下陷者,以在半表裡,故不分風寒,而混稱邪氣,古人稱謂之。例如此胸中熱半表也,腹中痛是邪氣下陷,欲嘔吐是胃尚能拒邪,故既以桂枝治表,連、乾和胃,而復以參、甘填中,以助其拒而不使陷,方義之精如此,而連、半並用,合小陷胸法,又藉以盪滌胸胃;薑、參並用,合大半夏及半夏人參湯法,往復迴環,妙難言盡。

奔豚湯方(《金匱要略》),治奔豚氣上衝胸,腹痛、往來寒熱。

李根白皮(一升),生葛(五兩),半夏,生薑(各四兩),黃芩,芍藥,芎藭,當歸,甘草(各二兩,《外臺》無芩、芎,有桂枝、人參。一作無芍藥,有茯苓,似皆較此為長。黃芩非腹痛所宜,當即茯苓二字之誤,而桂於氣上衝胸宜,參於邪陷之腹痛宜)

上九味,以水二斗,煮取五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夜二服。

〔案〕此黃芩加半夏生薑湯去大棗,加李、葛、芎、歸四味也。亦即葛根加半夏湯,去麻、桂、棗,加李、芩、芎、歸。李下氣,葛散邪,芎、歸理血,薑、半理氣,以病在氣分多,血分少,故薑、半倍芎、歸、芍,主腹痛,芩主往來寒熱,井然有條。《別錄》李根白皮大寒無毒,主消渴,止心煩逆,奔豚氣。

李根皮,本治瘀血熱沖之病,故此方以之為君,實奔豚之正治也,合而言之,乃半表半裡之邪,內搏於腎,而成奔豚者宜之。腹痛者,邪所結也,寒熱半表邪也,邪搏於腎而成奔豚者,猶邪搏於肺而成息奔。俗醫謂:喘有治肺、治腎之別者,正息奔,奔豚之謂也。在中者,即支滿、即痞氣也,三者皆氣積也。

若肥氣為血積,故鱉甲煎丸方多用食血之蟲,伏梁為食積,故《病源》屢言食不消成伏梁。此方治傷寒所致之奔豚也。若驚恐奔豚,與憂思奔豚,不可全用此方,當有以消息之。余曾病憂思奔豚,深悉其狀,氣霍霍振起者,是故曰如豚之奔。

豬膚湯(《傷寒論》、《玉函經》),治下利後,咽痛,胸滿心煩。

傷寒(一斤)

上一味,以水一斗,煮取五升,去滓,加白蜜一升,白粉五合,熬香,和令相得,溫分六服。

成注:豬,水畜也,其氣先入腎。少陰客熱,是以豬膚解之。白蜜以潤燥除煩,白粉以益氣斷利。

〔泉案〕此甘草粉蜜湯之變法也。彼方主甘草,則和脾;此方主豬膚,則益腎,為潤燥緩急之方。或曰:膚當為膏字之誤。《外臺》治傷寒咽痛,有用豬膏者,無用豬膚者,惟《證類》引《聖惠》錄此同。《千金》治產難,血氣上搶心,母面無顏色,氣欲絕方,即此方去粉,加酒二升者,亦作豬膏,須成煎者,與此方熬香,令相得同義。其方下又云:治產後惡血,上搶心痛煩急者,以泄痢代酒。

然則此方,治腎氣上搶急切,少陰病之咽痛,亦當是腎氣逆者,故煩滿歟。《千金》陰瘡膏,以豬膏與粉同熬。其膏蜜同熬者,如《千金翼》治產後虛汗,豬膏、蜜、薑汁各一斤,酒五合,煎三上三下,服方寸匕。《千金》治口瘡塞咽,用豬膏、蜜各一斤,黃連末一兩,令煎取汁熬稠,每服棗許,日三服。萬氏治肺熱暴瘖,豬脂煉過,入蜜一斤,再煉少頃,濾淨,冷定,不拘時挑服一匙即愈。

無疾,常服亦潤肺。此數方,似從此方化出,而萬氏方尤相合。《千金》云:凡云豬膏一斤者,一升二合。又《千金·卷五》治小兒口瘡不得吮乳方,用臘月豬脂一斤,蜜二斤,甘草如指大三寸,三味合煎,含咽,與此只差甘草一味。

酸棗仁湯(《金匱要略》),治虛煩不得眠。

酸棗仁(二升,深師四升),知母,茯苓,芎藭(各二兩),甘草(一兩,炙,深師有乾薑二兩,又方有麥冬、乾薑。《證類》引《圖經》云:一方更加桂二兩。各本、《金匱》分兩不同.今從《圖經》正)

上五味,以水八升,先煮棗仁,取六升深師以水一斗煮棗,取七升,內諸藥,煮取三升,分溫三服。

〔案〕此茯苓甘草湯去桂、姜,加棗、芎、知三味也。《神農本經》酸棗主邪結氣聚,不言治不眠。《別錄》始言煩心,不得眠,而自此經已下,諸治煩不得眠者,皆用仁,是《本經》用實,《別錄》用仁不同也。然甄權云:筋骨風,炒仁煎湯服,與《本經》治四肢痠疼、濕痹合,則實與仁性用亦等。

大抵皆散結破聚,煩不得眠,當是寒熱結聚所為。凡仁又專能散透,故得主此症也。蘇恭、寇宗奭之論,未為當矣。又《圖經》云:今醫家用之,睡多,生使,不得睡,炒熟,生、熟便爾頓異。

而胡洽振悸不得眠,有酸棗仁湯;深師治虛不得眠,煩不可寧,有酸棗仁湯,二湯並生用,療不得眠,豈便以煮湯為熟乎?泉謂:雷斆《炮炙論》凡使酸棗仁,取葉拌黃半日了,去皮尖了,任研用,是用酸棗仁,皆宜取熟者。此經雖無熬及蒸字樣,其為熟者,自明。後醫始有用生者,故《證類》引《簡要濟眾方》曰:膽風毒氣,虛實不調,昏沉多睡,用酸棗仁一兩,生用,合薑、茶為散,服是也。要之,邪氣結聚於鬲上,則不得眠;於鬲下,則好眠。

棗仁既散結聚,自然不得眠與好眠者皆治,原不分生、熟。正如桂枝治風,衛實無汗者,得之風行而汗出;衛虛有汗者,得之風盡而汗止。凡藥自有以相反為用者也,知酸棗之所以治眠、不眠,而方中芎、知並用之義瞭然矣,知寒芎溫,所以用芎者,白朮散加減法曰:心下毒痛倍芎藭,毒痛正邪氣固結也。若知母能降上炎之火,其治煩,與白虎湯同義。

即苓亦治煩,知清肺,苓抑腎,所以去心之克我,與我克者爾,此與深師異者,深師治吐、下後,心煩乏氣不眠。以吐下後,故加乾薑。如仲景諸下後方,皆用乾薑之例,以乏氣,故加麥冬,如竹葉石膏湯,以麥冬治少氣之例,古人之重於加減如此。胡洽以此方去知、芎,加參、術各二兩,生薑六兩,名同,治振悸不眠。

《簡便方》以此方去知、芎、甘,加參為散,治睡中汗出。可見知、芎相聯也。胡洽用參、術,是四君子加薑、棗,以其有振悸,故與真武同義。《簡便》以汗出,故用參。據《圖經》所云:一方及胡洽方推之,本方即不去桂、姜亦得。

生薑半夏湯(《金匱要略》),治胸中似喘不喘,似嘔不嘔,似噦不噦,心中憒憒無奈。

半夏(半升),生薑汁(一升)

上二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內生薑汁,煮取一升半,小冷,分四服。日三夜一服。止,停後服。

〔案〕此諸用半夏者之祖方。其用生薑倍於半夏者,一是製半夏毒;一是治病,與小半夏用生薑不同,煮法先煮半夏,後內薑汁,明是兩用也。《千金》曰:嘔家多服生薑,此是嘔家聖藥,是散其逆氣也。《要略》曰:嘔者用半夏,以去其水,水去嘔則止,是下其痰飲也。合彼二文觀之,此方之義瞭然矣。

乾薑人參半夏丸(《金匱要略》),治婦人妊娠,嘔吐不止。

乾薑,人參(各一兩),半夏(二兩)

上三味,末之,生薑汁糊丸,如梧子大,飲服十丸,日三服。

〔案〕此半夏湯合大建中之半,變法為丸也,故以所加為主名。宋·朱端章《衛生家寶產科備要·卷六》人參丸方,婦人妊娠嘔吐不止,名曰阻病,或以尋常治嘔吐藥治之,非也,宜服此方。出仲景《金匱》極妙,其方用半夏粬炒,乾薑炮,別一方三味各一兩,不用生薑汁,糊丸為異。

小半夏湯(《金匱要略》),治嘔。

半夏(一升,《外臺》五兩),生薑(半斤)

上二味,以水七升,煮取一升半,分溫再服。再當為三。

〔案〕此為治嘔之專方,亦主方也,為諸半夏、生薑同用之祖。其用生薑者,以為嘔家之聖藥,非是製半夏毒使然,與生薑半夏湯不同。凡心下痞,腸鳴,嘔吐等症,並皆宜之。仲景之例,以裡虛而氣逆者,半夏、人參並用,人參補虛故也;邪陷而氣逆者,半夏、生薑並用,生薑散寒故也,此半夏湯之所以有大、小也。

仲景於邪在衛而氣逆者,生薑與半夏同用;若邪在營而氣逆者,生薑與紫蘇同用,半夏厚朴湯是也。蓋以生薑散邪,半夏主衛逆,紫蘇主營逆,皆於散中寓降。《外臺》有小半夏湯,即此湯原方加桂枝,治胸滿有氣,心腹脹,中冷。《千金》云:有人常積氣結而死,其心上溫,以此湯少許,汁入口遂活。

蓋即扁鵲半夏吹鼻之法,由斯以推,知半夏湯乃散氣、下氣之方,所以能治飲者,以津隨氣行故也。

小半夏加茯苓湯(《金匱要略》)

即小半夏湯,原方加茯苓(四兩,)煎服法同(四兩或作三兩。)

〔案〕此化痰水為溺之方。

半夏厚朴湯(《金匱要略》),治咽中如有炙臠。

半夏(一升),生薑(五兩),茯苓(四兩),厚朴(三兩),干蘇葉(二兩,《千金》五兩)

上五味,以水七升,煮取四升,分溫四服。日三,夜一服。

〔案〕此小半夏加茯苓湯加厚朴、蘇葉也,為下氣降痰之主方。痰隨氣升者宜之。《千金》以此方治婦人胸滿,心下堅,咽中帖帖如有炙肉,吐之不出,咽之不下,主治較詳,《三因》減生薑名四七湯,亦名七氣湯。凡半夏、蘇葉同用諸方,如《外臺》引《廣濟》柴胡厚朴湯紫蘇湯是也。

《易簡方》參蘇飲,從《廣濟》紫蘇湯來,《局方》表寒,即此方去茯苓,加前胡陳皮、當歸、沉香、甘草五味為之。

赤丸(《金匱要略》),治寒氣厥逆。

茯苓,半夏(各四兩,洗,一作桂枝),烏頭(二兩,炮),細辛(一兩,《千金》作人參)

上六味,末之,內真朱為色,煉蜜丸如麻子大,先食,酒飲下三丸,日再夜一服;不知,稍增之,以知為度。

〔案〕此與苓甘五味姜辛半夏湯同體,但彼以咳,故用五味,姜;此以厥逆,即用烏頭,亦與寒疝烏頭煎同義。《外臺》將此方去細辛,加人參、附子,名神丹丸,即依《千金》此方加附子也。此方藥止四味,而方下云:上六味,各本如此,當是久有脫者,考《千金》,此方有附子二兩,射罔如棗大一兩,與六味數合。《別錄》射罔苦、有大毒,主屍注癥堅,及頭中風痹。

真朱,近世謂即礬紅。然《別錄》丹砂下注云:作末者,名真朱。知古以真朱為丹砂,此經當同,為後世硃砂為衣之祖。

半夏乾薑散(《金匱要略》),治乾嘔,吐逆,吐涎沫。

半夏,乾薑(等分)

上二味,杵為散,取方寸匕,漿水一升半,煎服七合,頓服之。

〔案〕此生薑半夏湯,變湯為散,加乾薑也。上焦有寒,其口多涎,故用乾薑溫中。徐氏軌範云:此治胃寒之吐。

大半夏湯(《金匱要略》),治胃反嘔吐。

半夏(三升,洗完用),人參(三兩),白蜜(一升,《千金》有白朮一升,生薑三兩)

上三味,以泉水(各本脫泉字,今從《外臺》補)一斗二升,和蜜揚之二百四十遍,煮藥,取二升半,溫服一升,余分再服。

〔案〕此生薑半夏湯加人參也。胃反屬胃虛,故用人參以補虛,而以蜜助之,尤妙在用甘瀾水。

人參辛夏湯方(三書無,今據《本草綱目》補),治食入即吐。

半夏(一兩五錢),人參(一兩),生薑(十片),白蜜(三合)

上以水一斗,以杓揚之二百四十遍,取三升,入白蜜三合,煮—升半,分服(水一斗,取三升,當是專用有珠者。)

〔案〕此方三書並無。《綱目·卷十二》食入即吐,人參半夏湯,張仲景《金匱》方。今《要略》無者,傳寫脫之,此與前方只多生薑一味,而分兩懸殊,當非大半夏之異文,乃別方也。此方薑、蜜同用,為辛甘發散陽劑。甄權云:或以薑汁同蜜各一合,水和,頓服。常服,面如花紅。

孟詵云:白蜜與薑汁熬煉,治癩甚效。《外臺·卷六》引仲景《傷寒論》云:嘔,心下痞堅者,大半夏湯主之,當即《金匱》之逸文。以此心下痞堅,乃虛氣上逆,與甘草瀉心症同法。甘草瀉心湯不用生薑,以彼准此,知大半夏與人參半夏湯二方之不同矣。

半夏麻黃丸(《金匱要略》),治心下悸。

半夏,麻黃(等分)

上二味,末之,煉蜜丸如小豆大,飲服三丸,日三服。

〔案〕徐大椿說:此治飲在心下者。泉謂:心下悸者,氣分被水所塞也,故以生半夏之散水,麻黃之疏壅治之。《本經》二味皆破堅積,此方用麻黃,與皮水用麻黃甘草湯,同為治水結堅積之法。

附子粳米湯(《金匱要略》),治腹中寒氣,雷鳴切痛,胸脅逆滿,嘔吐。

附子(一枚,炮),半夏(半升),粳米(半升),甘草(一兩),大棗(十枚,《千金》有乾薑)

上五味,以水八升,煮米熟,湯成,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案〕此亦瀉心之類。以《內經》半夏秫米湯為主,以粳米易秫米,佐以甘、棗,如諸經方之例,古經方必有以半夏、粳米、甘草、大棗四味為方者,此方即加附子為之耳。諸症皆半夏主之,附子特治中寒之因;何以言此為瀉心類也?半夏瀉心湯,除乾薑、黃連、黃芩、人參四味自成一湯外,適半夏、甘草、大棗三味,故知為同類也。方以附子粳米命名,亦以此。

《外臺》引張仲景《傷寒論》曰:霍亂四逆,吐少嘔多者,附子粳米湯主之,此《傷寒論》逸文,義與此同。又引《小品》解急蜀椒湯,主寒疝氣,心痛如刺,繞臍腹中盡痛,白汗出欲絕,即此方加蜀椒、乾薑,是合用大建中之半也。此與麥門冬湯,竹葉石膏湯,三方皆主氣逆,故並以半夏秫術湯為主;麥門冬湯,治虛氣逆;竹葉石膏湯,治熱氣逆;此方治寒氣逆,三方分際如此。

麥門冬湯方(《金匱要略》),治大逆上氣,咽喉不利。

麥冬(七升,《千金》二升,去心),人參(二兩),半夏(一升),粳米(三合),甘草(二兩),大棗(十二枚)

上六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夜一服(溫服一升,日三夜一是四升也,當云取四升,作六升,則當夜三服方合。)

〔案〕此附子粳米湯去附子,加麥冬、人參也。為裡虛浮逆之上氣治法。後世參、麥並用者取此,《千金》或專取麥冬、粳米二味治上氣。

竹葉石膏湯方(《傷寒論》一名竹葉湯),治虛羸少氣,氣逆欲吐。

竹葉(二把),石膏(一斤,碎),麥冬(一升,去心),人參(三兩),半夏(半升,洗),粳米(半升),甘草(二兩,炙,此方竹葉二把,當為一把,石膏一斤,當為一升。《千金》有治傷寒虛羸少氣嘔吐方,石膏、麥冬、半夏各一升,竹葉一把,人參一兩,煎服法與傷寒同。方下云:一方有生薑三兩。

又有竹葉湯云,治汗後虛煩不可攻,用石膏亦一升,亦有生薑,據此二文,竹葉一把,石膏一升當矣。以病後熱少,不應用一斤之多,故知《成本》斤、升形近之誤也。《外臺》引此方,竹葉亦一把,有生薑四兩)

上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內粳米,煮米熟,湯成,去米,溫服一升,日三服。

〔案〕此麥門冬湯去大棗,加竹葉、石膏也,故以竹葉、石膏二味主方名。《千金》、《外臺》引華佗說名竹葉湯,云諸虛煩熱者,與傷寒相似,然不惡寒,身不疼痛,故知非傷寒也,不可發汗;頭不痛,脈不緊數,故知非裡實也,不可下;如此內外皆不可攻,而強攻之,必遂損竭,多死難全也。此虛煩,但當與竹葉湯,傷寒後虛煩,亦宜服此湯。

然則竹葉石膏湯,乃虛煩之主方。仲景用以治傷寒余疾者,引申之義也。又此以熱傷氣而少氣,熱上逆而嘔吐,故用竹、石治熱,參、麥治少氣,半、米治嘔吐。《外臺》引範汪茱萸煎方加註曰:少氣加麥冬取此,此方引申之,亦治傷暑發渴、脈虛。《千金》加小麥、知母、栝蔞、茯苓、黃芩,名竹葉湯。

羸用石膏者,獨孫真人知其義,故於無比山藥丸方下云:欲肥者,加燉煌石膏。《外臺》治脾熱口乾方,亦竹、石同用。宏景曰:張仲景竹葉湯,所用淡竹。

白虎湯方(《傷寒論》、《玉函經》、《金匱要略》)

知母(六兩),石膏(一斤,碎),甘草(二兩,炙),粳米(六合,本方《千金》作石膏一升。《外臺》亦云:石膏、粳米各一升,一升適如雞子大也。成注:不君石膏,而君知母,恐成本原作一升,傳寫誤作一斤)

上四味,以水一斗,煮米熟,湯成,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成注〕白虎,西方金神也。應秋而歸肺,熱甚於內者,以寒下之;熱甚於外者,以涼解之;其有中外俱熱,內不得泄,外不得發者,非此湯則不能解之也。夏熱秋涼,暑暍之氣,得秋而止,秋之令曰處暑,是湯以白虎名之,謂能止熱也。知母味苦寒。《內經》曰:熱淫所勝,佐以甘苦。

又曰:熱淫於內,以苦發之。欲徹表熱,必以苦為主,故以知母為君;石膏味甘、微寒,熱則傷氣,寒以勝之,甘以緩之,熱勝其氣,必以甘寒為助,是以石膏甘寒為臣;甘草味甘平,粳米味甘平,脾欲緩,急食甘以緩之,熱氣內餘,消爍津液,則脾氣燥,必以甘平之物緩其中,故以甘草、粳米為之使。

〔泉案〕《本經》知母,主消渴熱中,除邪氣,肢體浮腫,下水。《大明本草》謂:其通小腸。是知母能消水也。《本經》石膏,主中風寒熱,心下逆氣,驚,喘,口乾舌焦不能息,腹中堅痛又硬。石膏利小便,是石膏亦能消水也。合觀二藥所主症,皆水氣所致,故皆利水,使小便清長,可知白虎亦治渴後水多之方也。

第其義與豬苓湯則異,彼方滲泄近燥,是治水停於已然者,此方滋清近潤,是防水停於未然者,但以白虎為解渴方,猶淺也。觀經文於汗後,渴用之,必加人參,益可思矣。又經云:大渴欲飲水者,其腹必滿,而自汗出,小便利,其病欲解,此意正白虎所由制歟。

白虎加人參湯(《傷寒論》、《玉函經》、《金匱要略》近名人參白虎湯

知母(六兩),石膏(一斤),甘草(二兩,炙),粳米(六合),人參(三兩)

上五味,以水一斗,煮米熟,湯成,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案〕此白虎湯加人參也。人參用三兩,取諸理中湯方。

白虎加桂枝湯(《金匱要略》),治身熱,骨節煩疼,時嘔。

知母(六兩),石膏(一斤),甘草(二兩,炙),粳米(六合),桂枝(三兩,去皮)

上銼,每五錢,水一盞半,煮至八分,去滓,溫服,汗出愈。

〔案〕此白虎湯加桂枝也。桂枝用三兩,取諸桂枝湯方。《外臺·卷五》溫瘧門錄《千金》此方,方下云,《傷寒論》云:用秕粳米,不熟稻米是也,《玉篇》秕惡米也,秕粳米謂粳米之青腰白臍者,故以惡米稱之。據《外臺》此文則論文白虎湯及此湯,皆當粳米,上有秕字,淺人不解刪之耳!秕粳米與《千金》麥奴丸麥奴同義,取消飲食之滯也。又青腰白臍,乃米之傷於風者,故於中風病為宜。

溫經湯方(《金匱要略》),治婦人曾經半產,下血,唇口乾燥。

麥門冬(一升,去心),半夏(半升,從東洋本),生薑,吳茱萸(各三兩),桂枝,芍藥,當歸,芎藭,人參,阿膠,丹皮,甘草(各二兩)

上十二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亦主婦人少腹寒,久不受胎,兼治崩中去血,或月水來過多,及至期不來。

〔案〕此麥門冬湯去米、棗,合吳茱萸湯去棗,又合膠艾湯去地、艾,加桂、丹二味也。而桂、丹並用,又為桂枝茯苓丸下癥之法,殆婦人方中之大劑歟,故為調經,崩中漏下,帶下之總方。《本經》麥冬,主心腹結氣。近徐大椿說:此結氣為燥結之氣。泉謂:唇口者,胃之部,唇口乾燥,則燥結之氣在胃。

麥門冬主胃絡絕傷,是潤胃之藥,合半夏散結平逆,為潤降之法,故二味為君。吳萸、生薑能散久寒,而味辛,辛亦潤也,故以二味為臣。參、桂、芍、丹、芎、歸、膠、甘八味等分者,參、桂治氣,一補一泄,芍、丹、芎、歸治血,芍、丹去瘀,芎、歸生新,膠、甘為和藥,趨下之用,故八味為佐使。又桂、芎、膠息風,血畏風也,芎、歸辛潤,血惡燥也。

參甘甘而補脾,脾統血也。丹又除熱,血畏熱也,芍除痹,血惡滯也。諸法無所不備,而治血之藥已盡之矣。

豬肚黃連丸(《玉函經》附遺),治消渴飲水。

黃連(末五兩),栝蔞根,白梁米(各四兩),知母(《心鏡》三兩),麥門冬(各三兩,《心鏡》二兩,河間各四兩)

用雄豬肚一枚,入諸藥,縫定蒸熟,搗丸如梧子大,每服三十丸,米飲下。

〔案〕此白虎湯去石、甘,合小陷胸去半夏,加麥冬也。《千金》名豬肚丸,有茯神,云七味搗為散,內肚中,線縫,安置甑中蒸極爛,搗為丸,若硬加少蜜,和丸如梧子大,飲汁下三十丸,日再漸加至四、五十丸。《外臺》同。又凡《千金》、《外臺》所錄諸治消方,無不自此脫胎,則此乃消渴之專方也。

《證類》引《圖經》云:張仲景有豬肚黃連丸,名與此方同,而不詳其法。《綱目·卷五十》引《食醫心鏡》云:張仲景豬肚黃連丸,治消渴,其方藥悉與此合。《儒門事親》劉河間治三消方,有此方,不言仲景方,無梁米,治同,栝蔞無根字,是合用小陷胸之半也。《肘後》治霍亂吐下後,大渴多飲,以黃梁米五升,水一斗,煮得三升,澄清飲之,勿飲餘飲,是梁米治渴也。

半夏瀉心湯方(《傷寒論》、《玉函經》、《金匱要略》)

半夏(半升,《外臺》五兩。《千金》云:半夏一升,洗畢稱五兩為正,必此方本用一升,故《外臺》作五兩,與《千金》說正合,經文半升疑誤),乾薑(三兩),黃連(一兩),黃芩(三兩),人參(三兩),甘草(三兩),大棗(十二枚,擘,《外臺》作桂心三兩)

上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成注〕凡陷胸湯,攻結也;瀉心湯,攻痞也。氣結而不散,壅而不通為結胸,陷胸湯為直達之劑,塞而不通,否而不分為痞,瀉心湯,為分解之劑,所以謂之瀉心者,謂瀉心下之邪也。痞與結胸,有高下焉。結胸者,邪結在胸中,故治結胸,曰陷胸湯;痞者,留邪在心下,故治痞,曰瀉心湯。

黃連味苦寒,黃芩味苦寒。《內經》曰:苦先入心,以苦泄之。瀉心者,必以苦為主,是以黃連為君,黃芩為臣,以降陽而升陰也。半夏味辛溫,乾薑味辛熱。《內經》曰:辛走氣,辛以散之。散痞者,必以辛為助,故以半夏、乾薑為佐,以分陰而行陽也。甘草味甘平,大棗味甘溫,人參味甘溫,陰陽不交曰痞,上下不通為滿,欲通上下,交陰陽,必和其中,所謂中者,脾胃是也。脾不足者,以甘補之,故用人參、甘草、大棗為使,以補脾而和中。

中氣得和,上下得通,陰陽得位,水升火降,則痞消,熱已而大汗解矣。

〔泉案〕方既以半夏主名,則當君半夏,以生薑瀉心,甘草瀉心二方例之。可見成君,黃連蓋誤。

生薑瀉心湯(《傷寒論》、《玉函經》),治心下痞,乾噫食臭,腹中雷鳴,下痢。

生薑(四兩),半夏(半升,洗),黃芩,人參,甘草(炙,各三兩),乾薑,黃連(各一兩),大棗(十二枚)

上八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案〕此半夏瀉心湯減乾薑,加生薑為君也。以加生薑,故減乾薑。

甘草瀉心湯方(《傷寒論》、《玉函經》、《金匱要略》),治下痢日數十行,穀不化,腹中雷鳴,心下痞堅滿,乾嘔,心煩。

甘草(四兩),半夏(半升,洗),黃芩,乾薑(各三兩),黃連(一兩),大棗(十二枚,本方《要略》有人參三兩。林億校《傷寒論》云:當有人參)

上六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成注〕前以汗後胃虛,是外傷陽氣,故加生薑;此以下後胃虛,是內損陰氣,故加甘草。

〔泉案〕此半夏湯合姜芩連參湯加甘草一兩也。生薑瀉心湯症,經云:胃中不和,不和是挾實,故加生薑以散之。甘草瀉心症,經云:胃中虛,虛則急而逆,故加甘草以緩之,人參補虛有者是也。

旋覆代赭湯(《傷寒論》、《玉函經》)

旋覆花(三兩),代赭(一兩),生薑(五兩),半夏(半升),人參,甘草(各二兩),大棗(十二枚,擘)

上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案〕此生薑瀉心湯增生薑一兩,去芩、連、乾薑,加旋、代也,故二味得主方名。方以生薑、旋覆為君。《本草》生薑溫中下氣,旋覆花治結氣,脅下滿,溫中下氣。然則此方乃治氣虛寒結之症,與肝著同義。又以其挾食𡙇氣,故加代赭以治噫。或曰:此噫依《證類》當為癔,乃病聲,非噯氣也。

考《外臺·三十五》紫丸方,用代赭治小兒癖。紫雙丸方,芒消紫丸方,亦用之治同,是古多以代赭治食積也。以此論之,噫氣未始,非噯氣也。謂噫字通癔,則可,謂噫為即病聲之癔,則不可。又《本草》代赭苦寒,主賊風,腹中毒,邪氣。《別錄》謂:其除五臟血脈中熱。

然則此方用之者,以傷寒餘邪留胃,故合旋覆,為除散已結之邪也。邪結則得食不消,所以又關飲食歟。其用人參者,所以敵結邪也。《論》於凡邪從表入里之症,多用人參以托之,乃其定例,並不分寒熱。

厚朴生薑半夏甘草人參湯(《傷寒論》、《玉函經》、《千金》名厚朴湯),治腹脹滿。

厚朴,生薑,半夏(各半斤,半夏當半升),甘草(二兩),人參(一兩)

上五味,㕮咀,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案〕此旋覆代赭湯去旋、赭、棗,加厚朴,故《千金》以厚朴專方名。《普濟·卷十一》殿中丞郭中妹病脹,兆案《甲乙經》。三焦脹者,氣滿於皮膚中,谷然不堅,遂與仲景此湯,是從傷寒而引申之,以治他病也。

生薑甘草湯(《金匱要略》附方),治肺萎,咳唾涎沫不止,咽燥不渴。

生薑(五兩),人參(三兩),甘草(二兩,炙),大棗(十二枚,擘)

上四味,切,以水五升,煮取一升半,分再服。忌海藻、菘菜

〔案〕此亦林億所附。然考《外臺秘要·卷十》肺萎門,錄此方稱集驗,而注云:仲景《傷寒論》同是。王燾所見,《金匱》固有此方,林之附其據此歟。又集驗一方,無人參,余同。

茱萸湯方《傷寒論》、《玉函經》、《金匱要略》,治食谷欲嘔,及嘔而胸滿,及吐利,手足逆冷,煩躁欲死,及乾嘔吐涎,頭痛。

吳茱萸(一升,洗),生薑(六兩),人參(三兩),大棗(十二枚,《千金》茱,姜皆減半,參云一兩,則本作二兩也。經云三兩當誤。《圖經》錄人參一兩,棗十二枚,義長)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七合,日三服。

〔成注〕《內經》曰:寒淫於內,治以甘熱,佐以苦辛。吳茱萸、生薑之辛以溫胃;人參、大棗之甘以緩脾。

〔泉案〕此生薑甘草湯去甘草,加茱萸也,故名吳茱萸湯。經曰:辛甘發散為陽。此方辛甘相合,為治嘔吐之專方;亦治久寒之專方。吐利謂吐之利者,如下之利者稱下利也。《傷寒論》當歸四逆湯加法,若其人內有久寒者,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薑湯主之,是茱萸、生薑專主久寒也。《要略》溫經湯,亦吳茱萸、生薑並用,主婦人少腹寒,久不受胎,是亦久寒之症故也。

《外臺》引《小品》竹葉湯,治霍亂,加減法曰:上氣加吳茱萸,以吳茱萸主寒氣上逆故爾。然仲景治久寒有二法,在上焦以此方為主;在下焦,則又用烏頭細辛赤石脂丸,治寒氣厥逆是也。防己黃耆湯方下亦曰:下有陳寒者,加細辛,此其明證。《肘後·卷四》以此方,治食後噫醋及醋心。

《千金》亦治噫而酢咽。又治卒心痛方,以此方去參、棗,加豉、酒,煎服。

九痛丸(《金匱要略》附方,《千金》名附子丸),治九種心痛。

附子(三兩,炮,去皮。《千金》二兩),狼毒(炙香《千金》四兩,生),巴豆(去皮心,熬,研如脂《局方》炒,取霜),人參,乾薑(炮,《千金》二兩),吳茱萸(各一兩,湯炮,《外臺》引《千金》六味各一兩,各本狼毒作狼牙。考《本經》狼牙,不治心痛,惟狼毒破積聚宜之。

今從《千金》及《和劑局方》改正。《綱目》狼毒下錄《和劑局方》狼牙,下不錄此方,知明本《金匱》尚不誤)

上六味,末之,煉蜜丸如梧子大,酒下。強人初服三丸,日三服;弱者二丸。

〔案〕此吳茱萸湯去薑、棗,合備急丸去大黃,加附子、狼毒二味也。包羅萬象之方,漸開《局方》、《聖濟》一派。《千金》、《外臺》以此方治卒中惡,腹脹痛,口不能言。又治連年積冷流注,心胸痛,並冷氣上衝,落馬,墜車、血疾等皆主之,忌口如常法。《肘後》治心腹連痛作脹,用狼毒二兩,附子半兩,搗篩,蜜丸梧子大,一日服一丸,二日二丸,三日三丸止。又從一丸至三丸止,以差為度,即取此。

又治腹中疼痛,水穀陰(陰乃古癊字,即近世所謂癮也。古以癮為癮疹,故以癊為癮)結,心下停痰,兩脅痞滿,按之鳴轉,逆害飲食,即將前方加旋覆花為丸。又治陰疝,丸縮入腹,急痛欲死,即將前方加防風為丸,並皆祖此。據《肘後》當狼毒重於附子也,分兩當如《千金》為準。

《肘後》云:各減半耳。

又還魂湯方(《金匱要略》),治同前還魂湯。

韭根(一把),烏梅(二七枚),吳茱萸(半升,炒)

上三味,以水一斗煮之,以病人櫛內中,煮三沸,櫛浮者生,沉者死,煮取三升,去滓,分飲之(《綱目》作分三服。)

〔案〕韭與薤同類。凡方用蔥白、薤白、韭白者,皆取滑利,韭根即韭白也。氣澀則閉,閉則死,故用滑物以開之。烏梅斂津,津斂則滑矣。茱萸辛,辛亦潤也,此方之義如是。烏梅之酸也,有邪則搜邪,無邪則斂津,治瘧方用之者,以搜邪也,邪被搜而散,所謂酸泄也。後人思食丸用之者,以斂津也,津被斂而漬,所謂酸收也。

烏梅往往兼此二用。《千金》以生韭汁,治食百物中毒及漏脯,亦取其滑利而下也。《外臺》療米癥羸瘦方,用蔥白、烏梅二味為飲,取此。《局方》療溫瘧、勞瘧方,有烏梅引子,亦蔥白、烏梅並用。《肘後·卷四》治胸痹,已差,復發用韭根五斤,搗,絞汁取飲,乃仲景栝蔞薤白湯之變法。

《瑞竹堂方》治骨蒸,用豬髓及膽一枚,童便一盞,柴胡、前胡、胡連、烏梅各一錢,韭白七根,同煎七分,溫服,不過三服,神效。正此方去茱加味者。

橘皮竹茹湯(《金匱要略》),治噦逆。

橘皮(二升或作二斤),竹茹(二升),生薑(半斤),人參(一兩),甘草(五兩),大棗(三十枚,擘)

上六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案〕此生薑甘草湯加橘皮、竹茹也,故以二味主方名,為噦逆之主方。《外臺》以此方去甘、棗,加樸、術,治婦人妊娠嘔吐不下食,一則脾虛,故倍甘、棗;一則脾不虛,故去甘、棗,不下食,樸、術主之。

調氣飲(《玉函經》附遺),治赤、白痢,小腹痛,不可忍,下重,或面青,手足俱變者。

黃連(末,五錢),阿膠(三錢,用黃蠟三錢同溶化,入黃連末),攪勻,分三次熱服,神妙。

〔案〕此乃黃連、阿膠並用者之祖。血熱者宜之。《外臺》必效方,黃連二兩,阿膠四片,二味以酒二升,合黃連,煎十五沸,去滓,然後內阿膠,令烊,溫服三升,即將此方小變之也。

《千金》將此方加當歸、黃柏、陳米,名膠蠟湯,治產後下痢,《局方》龍腦雞蘇丸,即以此方為本,合小柴胡去薑、半、棗,加地、冬、薄荷木通蒲黃五味,地、木又即導赤也,治一切血中之熱。《肘後》將此方去蠟,加龍骨、艾,治休息痢。範汪將此方去臘,加苦參,治得病羸劣,服藥不愈,因作腸滑,下痢膿血,日數十行,腹中絞痛,身熱如火,頭痛如破,其脈如澀。延年駐車丸,將此方去蠟,加當歸、乾薑,治赤、白冷熱痛,腹痛。

《證類·卷十六》引《圖經曰:《續傳信》方,著張仲景調氣方云,治赤、白痢,無問遠近,小腹㽲痛不可忍,出入無常,下重痛悶,每發麵青,手足俱變者,黃連一兩去毛,好膠手許大,碎蠟如彈子大,三味以水一大升,先煎膠,令散,次下蠟;又煎,令散,即下黃連末,攪相和,分為三服,惟須熱吃,冷即難吃,神妙,此膠功用,皆謂今之阿膠也。此即附遺所本,而分兩、煮服皆殊,未詳。

然《續傳信》實較附遺為密。《綱目·卷三十九》錄此方,悉與附遺同。李氏但注出《金匱》。蘇頌曰阿膠,以阿縣城北井水作者,為真造之。阿井水煎烏驢皮,如常煎膠法,其井宮禁,真膠極難得,都下貨者甚多,恐非真尋方書所說,所以勝諸膠者,大抵以驢皮得阿井水乃佳耳。又今時方家用黃明膠,多是牛皮

《本經》阿膠,亦用牛皮,是二皮亦通用。然今牛皮膠,製作不甚精,但以膠物不堪入藥。據此諸文,是唐、宋以來,始有以阿井水煎驢皮者。陳蘇謂:其勝於諸膠,然詳蘇說,亦有以阿井水煎牛皮者,不盡用驢皮。古阿膠,即近世黃明膠。陶所謂:厚而清者是也。其用驢皮膠者,獨《外臺》、《廣濟方》療癱緩風,及諸風手足不遂,腰腳無力者,一方余不多見,蜜與蠟同物,而蜜主潤腸,蠟主下痢。相反者,時珍所謂,味甘者,性緩質柔;味淡者,性澀質堅也。

陶隱居《本草注》云:出東阿,故曰阿膠。凡三種清薄者,書用厚而清者,名為盆覆膠,作藥用,皆火炙,丸散須極燥,入湯微炙爾。濁厚者可,膠物不入藥用,用一片鹿角即成膠,不爾不成也。據此則阿膠為牛皮膠之總名。並無取阿井水,以黑驢皮煎造之說,與今法大殊。

今法自《拾遺》、《圖經》始。白前云:阿井水煎成膠,人間用之者,多非真也。諸膠皆能療風,止泄補虛,驢皮膠,主風為最。

大黃黃連瀉心湯(《傷寒論》、《玉函經》一名大黃瀉心湯)

大黃(二兩),黃連(一兩)

上二味,㕮咀,以麻沸湯二升漬之,須臾,絞取汁,分溫再服。

〔案〕林億校《傷寒論》云:此方當有黃芩一兩。經曰:心下痞,按之濡,其脈關上自浮,大黃黃連瀉心湯主之;若心下痞,而復惡寒汗出者,附子瀉心湯主之;蓋惡寒汗出,陽虛之症,故加附子以固陽,而其方除附子、大黃、黃連外,尚有黃芩,若大黃黃連瀉心湯中本無黃芩,則惡寒汗出後,不應反加黃芩,自是此方本三味,故附子瀉心湯以此方加附子,即為四味,其跡顯然,林校是也。

且諸瀉心湯方,皆君芩佐連,不應此方專用連,不用芩,且論文於此湯,或省稱瀉心湯,如本以下之,故心下痞,與瀉心湯是也。而《要略》瀉心湯,亦有黃芩,尤為明證。今《傷寒》、《玉函》皆無之者,傳寫脫之耳。以此論之,古必有以黃連、黃芩二味名瀉心者,故此方加大黃,《玉函》名為大黃瀉心湯也。證之他方,如葛根芩連湯,以芩連加入葛根、甘草。

姜芩連參湯,以芩、連合用理中之半,似皆以芩連湯為本者。《宣明方·卷六》傷寒門,錄大黃黃連瀉心湯有黃芩,彼書雖不盡據仲景,然既是傷寒門之大黃黃連瀉心湯,自是本之仲景也。又許叔微《傷寒九十論·第四十五》稱此為瀉心湯,尤足證此方,即《金匱》瀉心湯方也。

劉又以此治消渴。

黃連黃芩湯(三書無,今以經驗方補,說見前方案語),治暴赤、白痢,如鵝鴨肝者,痛不可忍。

黃連,黃芩(各一兩)

上二味,以水二升,煮取一升,分三服。熱吃,冷即凝矣。

〔案〕此為諸瀉心方之祖。依例定名為黃連黃芩湯,黃芩治胸中之熱,黃連治心中之熱,是瀉心當以黃連為主也。此方加葛根、甘草,為葛根芩連湯;加大黃,為大黃瀉心湯;加人參、乾薑,為姜連芩參湯。又此為心腹痛之因熱者之專方。若但痛在腹者,去芩。觀仲景於胃中有邪氣,腹中痛,欲嘔吐者,用黃連湯及柴胡湯。

方下加減云:腹中痛者,去黃芩云云可見也。古者於寒痛用附子,熱痛用黃連。若寒熱互受之痛,則附子瀉心去芩,可推而知也。於寒痛屬氣者,用木香;熱痛屬血者,用黃連;若氣血不和,寒熱錯出者,則木香、黃連並用,《局方》香連丸之所以為良方也。此症既云痛不可忍,則當去芩,而不去者,以下血如鵝鴨肝,則血因熱瘀矣。

芩正治此瘀血耳。

葛根黃芩黃連湯(《傷寒論》、《玉函經》),治太陽、陽明合病,自下利。

葛根(半斤),黃芩,黃連(各三兩),甘草(二兩,炙)

上四味,㕮咀,以水八升,先煮葛根減二升,內諸藥,煮取二升,去滓,溫分服。

〔案〕此方名冠以葛根,古必有以芩、連二味為一方者。大黃瀉心湯,亦即其方加大黃。此以芩、連治痢,葛根治喘,為表裡兩解法,乃陽明經邪入府之專方。用葛根,與太陽、陽明合病,自下利,葛根湯主之同義;用黃芩,與太陽、少陽合病,自下利,與黃芩湯同義;用黃連,與胃中有邪氣,與黃連湯同義,且據此方知芩、連,蓋治上焦所致之熱痢也。宋本傷寒,於太陽、陽明合病下云:用前第一方,一云用後第四方。

夫後第四方乃此方,非七味葛根湯方。《繹經》云:合病,自當太陽、陽明二經同治,非如並病之可專治外一經也。七味葛根湯,是專治太陽,絕不治陽明,與論實未合,惟此方葛治太陽,芩治少陽,連治陽明最合,蓋太陽既與陽明合病,則必借逕少陽,此方於此症,無一味不切,宋本是也。此論既是此方,則下論葛根加半夏湯方,亦當是此方加半夏也。

且據宋本,則此湯亦本稱葛根湯。仲景自有同名異實之方,如二黃芩湯,二大陷胸湯,二甘草湯皆是,無足為異。郭維本太陽與陽明合病者,必自下利,葛根湯主之。一云用葛根茯苓黃連湯,云方未見,疑即葛根黃芩黃連湯。泉謂:用茯苓甚合。黃芩二字,與茯苓相似致誤。

蓋古說原有以此證用葛根黃芩黃連湯者。

葛根加半夏湯方(據宋本《傷寒論》補,說見前方案語),治下利,且嘔(成本作不下利,但嘔。誤,今從《脈經》。)

葛根(半斤),黃芩,黃連(各三兩),甘草(二兩),半夏(半升,洗)

上五味,煎服法同。

〔案〕此嘔,乃太陽末發之汗,停於半表所為,故從瀉心法,即於半夏瀉心中去薑、參、棗,加葛根,實非麻桂之所宜,亦非生薑所宜,後人泥乾薑、半治嘔,見此方有半,七味葛根方有姜,遂致張冠李戴耳!

瀉心湯方(《金匱要略》),治心氣不足,吐血、衄血。

大黃(二兩),黃連,黃芩(各一兩)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頓服之。

〔案〕此方伊尹名三黃湯,倉公名火齊湯,許叔微名三黃湯。云治三焦實熱,一切有餘火症。大便秘結者,後人亦有以蜜作丸,名三黃丸;加梔子,為大金花丸;本方去大黃,加黃柏,名金花湯,作丸名三補丸;本方去大黃,加梔子,名扁鵲;作丸名金花丸。本方去大黃,加梔子、黃柏,名梔子金花湯,並治熱毒內蘊;本方合梔子豉湯,名三黃梔豉湯,治熱病時疫,頭痛壯熱。近世用此方,精詳如此。

《千金》以此方改作丸,名加減三黃丸,療男子五勞、七傷、消渴,不生肌肉。婦人帶下,手足寒冷者。春三月黃芩四兩,大黃三兩,黃連四兩;夏三月,黃芩六兩,大黃一兩,黃連七兩;秋三月,黃芩六兩,大黃二兩,黃連三兩;冬三月,黃芩三兩,大黃五兩,黃連二兩,三物隨時別搗下篩,蜜丸大如烏豆,米飲服五丸,日三。不知,稍增七丸,服一月,病愈。

久服行及奔馬。近頻有驗,是此方亦治勞熱。《千金》犀角地黃湯,治蓄血。方下云:喜妄如狂者,加大黃二兩,黃芩三兩,是大黃、黃芩合用,可治如狂也。王隱君以二味加礞石、沉香,治狂癲,名礞石滾痰丸,本此。

附子瀉心湯方(《傷寒論》、《玉函經》)

大黃(二兩),黃連,黃芩(各一兩),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別煮取汁)

上四味,㕮咀三味,以麻沸湯二升漬之,須臾,絞去滓,內附子汁,分溫再服。

〔案〕此大黃芩連瀉心湯加附子也。近徐大椿說:附子用煎,三味用泡,扶陽欲其熟,而性重開痞;欲其生,而性輕也。泉謂:此症雖寒痞並見,而痞經大下,僅為余疾不盡,故三味但泡不煎,欲其不甚著力耳。惡寒至汗出,陽虛已甚,故附子獨煎之者,用正法也。方義止此,不必深求。

乾薑黃芩黃連人參湯(《傷寒論》、《玉函經》)

乾薑,黃芩,黃連,人參(各三兩)

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溫再服。

〔成注]辛以散之,甘以緩之。乾薑、人參之甘辛以補正氣;黃芩、黃連之苦以通寒格。

〔泉案〕此以本自寒下,故加乾薑;以醫吐之,故加人參,乃救誤之方。其法合理中之半為之也。錯綜之,則薑、連自三瀉心來;芩、參自黃芩人參湯來。

黃連阿膠湯(《傷寒論》、《玉函經》),治心中煩,不得臥。

黃連(四兩),芍藥(二兩),黃芩(一兩),雞子黃(二枚),阿膠(三兩)

上五味,以水五升,先煮三物,取二升,去滓,內膠烊盡,小冷,內雞子黃,攪令相得,溫服七合,日三服。

〔成注〕陽有餘,以苦除之,黃芩、黃連之苦,以除熱;陰不足,以甘補之,雞黃、阿膠之甘,以補血;酸,收也,泄也,芍藥之酸,收陰氣而泄邪熱。

〔泉案〕此芩芍湯去甘、棗,合調氣飲去蠟,加雞子黃也。用雞子黃者,恐其生熱瘡也。

白頭翁湯(《傷寒論》、《玉函經》、《金匱要略》),治熱痢下重。

白頭翁(成本及《千金翼》二兩),秦皮,黃連,黃檗(各三兩,《綱目》各二兩)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一升。不愈,更服一升。

〔成注〕《內經》曰:腎欲堅,急食苦以堅之。利則下焦虛,是以純苦之劑堅之。

〔泉案〕白頭翁形似柴胡,其杪與茵陳相類,當是蒿種。凡蒿種性必發散,此熱利用白頭翁,疑是發熱而利,非協熱利也,故用白頭翁以散之。

白頭翁加甘草阿膠湯(《金匱要略》),治婦人產後下利,虛極。

白頭翁湯原方加甘草、阿膠各二兩,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半,內膠令消,分溫三服。

〔案〕《本經》白頭翁味苦溫、無毒,主溫瘧,狂𤟍,寒熱,癥瘕積聚,癭氣,逐血,止腹痛。《別錄》止鼻衄。陶注:止毒痢,此方合用調氣飲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