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璆、張致遠

《嶺南衛生方》~ 校刻嶺南衛生方上卷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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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刻嶺南衛生方上卷 (2)

1. 張給事瘴瘧論

嶺南,地偏而土薄,無寒暑正氣。陽常泄,故冬多暖。陰常盛,故春多寒。陽外而陰內,陽浮而陰閉,故人得病,多內寒而外熱,下寒而上熱。醫者不察,率用北方傷風傷寒法,或汗或下,兼求效太速,十失五六。余得李舍人《瘴論》,復於滑州醫士王子謹,較量湯劑,用之有驗。

凡得病或一二日,或三五日,憎寒壯熱,身體疼倦,頭痛項強,嘔逆煩躁,胸膈不利,病之證不出於此。但只以正氣散、姜附湯調理。發熱煩躁悶亂,心神不寧,與冷湯。發熱煩躁吃水,水入口即吐,與五苓散。引飲多汗,小便赤澀者,不得吃五苓散。汗出更利小便,必亡陽也。

如此用藥調理,五日以上,若發熱煩躁,不渴不嘔,大便或一日,或二日,依舊一次,小便赤而通利,亦依前法調理。不可與性寒涼藥。若五日以上,發熱煩躁,狂言引飲,思冷水不欲湯,及不大便三五日,小便赤澀,用樂令黃耆湯解利。吃此藥其熱不去,與小柴胡湯解利。

其小柴胡湯性極寒,不可輕用,如有十分內熱證方可與。亦與正氣散兼服。凡才初得病,或三五日,其病人發熱,或惡寒煩躁,手足冷,鼻尖涼,身體重疼,舌上苔生,引飲煩渴,或自利,或嘔吐,或汗出惡風,與姜附湯、乾薑附子湯理中湯。於中脘穴灸三五十壯,臍下氣海穴灸二三百壯。

嶺南瘴病,才初得不可便吃瘴藥,直至十餘日以上,寒熱或只發熱,一日一次,或隔一日一發,或隔二日一發。明見發作有時。老虛之人,寒熱瘴與七棗湯。病人氣稍實,發寒熱瘴已,與黃耆建中湯大養脾丸平胃散調養。凡治病,脈與證不可偏廢。用藥須憑脈。且若病人,外證是陽候,脈見陰脈,不可用陰藥。

外證見陰候,脈見陽脈,不可用陽藥。若憑外證用藥,十失五六;憑脈用藥,病人信向,萬不失一。《經心錄》曰,傷寒瘴癘時疾,錯療禍如反掌。且古人云,有病不藥,不失為中醫者,此之謂也。

延平張致遠

2. 《指迷方》瘴瘧論

棐讀書之餘,留意醫學,幸得其傳,頗識方脈。就闢入南,研究此證與方書。至桂林,延一老醫與議,則所說無疑於所聞。方書謂:南人凡病皆謂之瘴,率不服藥,惟事祭鬼。自今觀之,豈不信然。且得雜病者,或不須藥,而待其自愈。若夫([梯注]若夫一句,《景岳全書》作「夫瘴之為病,猶傷寒之病也」。

傷寒陰陽二證,豈可坐視而不藥耶。《難》曰:不服藥為中醫。每荏苒以致不救者有之過。桂林以南無醫藥。且居南方之人,往往多汗,上盈下虛,用藥者不可汗,不可吐,亦不可下。其業醫者,既鮮且謬,或妄發汗吐下,是謂實實虛虛,補有餘損不足。不察脈證,其禍可立而待也。

橫夭者固多端,豈獨廣之能殺人哉。今觀方書之說,皆謂南方天氣溫暑,地氣鬱蒸,陰多閉固,陽多發泄,草木水泉,皆稟惡氣,人生其間,元氣不固,感而為病,是為之瘴,輕者寒熱往來正類痎瘧,謂之冷瘴。重者蘊熱沉沉,晝夜如臥炭火中,謂之熱瘴。其尤重者,一病則失音,莫知其所以然,謂之啞瘴。

冷瘴必不死,熱瘴久而死,啞瘴無不死者。此方書之說也。然以愚意觀之,所謂啞瘴者,非傷寒失音之證乎?又豈非中風失語之證乎?治得其道,間亦可生,安得謂之無不死者耶。若夫熱瘴,乃是盛夏初秋,茅生夾道,人行其間,熱氣蒸郁,無林木以蔽日,無水泉以解渴,伏暑至重,因而感疾。或由飲酒而不節者,或由食煎煿而積熱者,偶成此證。

其熱晝夜不止,少遲一二日不治,則血凝而不可救矣。南方謂之中箭,亦謂之中草子。然挑草子法,乃以針刺頭額及上下唇,仍以楮葉擦舌,皆令出血。徐以草藥,解其內熱,應手而愈,安得謂之久而死耶?至於冷瘴,或寒多而熱少,或寒少而熱多,亦有疊日、間日之異,及其愈也,瘡發於唇。驗其證,即是外方之瘧,本非重病,每因誤([梯注]《景岳全書》「誤」下有「治」字。

)而致禍,亦不可以必不死而忽之。且診其脈息極微,見其元氣果虛,與附子、川烏等藥而愈。或誤投以寒藥,所謂承氣入胃,陰盛乃亡。若診其脈息洪盛,審其證候實熱,宜服和解等藥而徐治之,或誤投以熱藥,所謂桂枝下咽,陽盛則斃。且診脈而用藥,萬不失一。然觀其形氣之怯壯,察其本脈之虛實,參以病脈之盛衰,分其證候之陰陽,極工巧以審之,其庶幾乎。

嘗觀《嶺南衛生方》,乃李待制、張給事所集,其間固多良法,非後學所可擬議,然其論不及脈息,則病家難於用藥。今以脈而論證,以證而議藥,姑進鄙見於紙尾,庶不為醫者所誤。到於無醫之處,亦可類推而服藥也。蓋冷瘴專與痎瘧相類,秋來則多患此,天涼及寒時少有之。

卻與傷寒不同,不傳染,不傳經,無變證。所以易醫。外方之瘧,用藥錯者尚可救;廣中之瘧,用藥錯則為重害。病後將攝則比之外方尤難。面黃須久而後復常,只是異耳。若其受病之因,方書謂:感天地、水泉、草木之毒,是固有之,亦不可泥於此說。蓋身居覆載之間,日食動植之物,則凡往來嶺南之人,無不病且危殆。

何也?若所謂:南人生長其間,與水土之氣相諳,外人之入南者必一病,但有輕重之異。若久而與之俱化則可免矣。其說卻甚有理。但備之以將理之法,解之以平易之藥,決可保其無他,縱病亦易愈矣。且此病之作也,土人重而外人輕,蓋土人淫而下元虛,又浴於谷而多感冒,且恣食生冷酒物,全不知節。外人之至此者,飲食有節,皆不病。

若因酒食之賤而狼餐,必不免於病矣。其壯實者或不病,病亦易調理。怯弱者易感疾,疾則難支。王棐始至蒼梧,繼宰柳城,後攝宜陽,今守南容,未嘗日日有霧,間一二日亦有之。江東西巳如此。每處吏卒數百人,病者只十分之一,不過數日參暇。其不起者二三人,亦不可全咎於風土,皆不攝不節,有以自致之。

間自入廣來。但用修養之法,晨興盥漱後,先服平胃散,間或投以不換金正氣散,洗面後啖少粥,巳時早食,申時晚食,夜間服消食等藥。時一聚會,少飲不妨,不宜大醉及頻數耳。但天氣不常,一日之間,寒暖數變,卻須脫著以時。稍稍失節亦無深害。所甚急者,宜加意焉。

省食生冷,則脾胃自壯。省餐油膩,則胸膈自快。無大忿怒以傷天和,重節色欲,以固真氣。如此將攝,決可保其無恙也。細思,仕於廣者,以俸多而皆見強。商於此者,以貨出而有厚息。寓於此者,以物廉無重費。況吾人利祿之念既輕,食少則不患於物貴。久在南中,知非上策,止俟滿考,亟理歸裝。

蓋惴惴然,每致謹於飲食,孰若江浙之自在於湖。帥廣右後,常有詞寄人云:須君早出瘴煙來,江南山色青無數。故直述所聞見,以資聰明之萬一云。

新安王棐書於南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