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經微言》~ 一卷 (2)
一卷 (2)
1. 天人壽夭篇
伯高太師問岐伯曰：余聞形有緩急，氣有盛衰，骨有大小，肉有堅脆，皮有厚薄，可分壽夭，然乎？岐伯曰：人有形則有氣，有氣則有骨，有骨則有肉，有肉則有皮。形必與氣相合也，皮必與肉相稱也，氣血經絡必與形相配也。形充而皮膚緩者壽，形充而皮膚急者夭。形充而脈堅大者，氣血之順也，順則壽。
白話文：
伯高太師問岐伯：「我聽說人的身體有鬆緊，氣血有盛衰，骨頭有長短，肌肉有軟硬，皮膚有厚薄，這些可以推斷一個人的壽命長短嗎？」
岐伯回答：「人有形體，就有氣血；有氣血，就有骨骼；有骨骼，就有肌肉；有肌肉，就有皮膚。形體必定與氣血相協調，皮膚必定與肌肉相匹配，氣血經絡必定與形體相適應。形體飽滿而皮膚鬆弛的人會長壽；形體飽滿而皮膚緊繃的人會短命。形體飽滿而脈搏堅實有力的人，說明氣血運行通暢，通暢則長壽。」
形充而脈小弱者，氣血之衰也，衰則危。形充而顴不起者，肉勝於骨也，骨大則壽，骨小則夭。形充而大，肉䐃堅有分理者，皮勝於肉也，肉疏則夭，肉堅則壽。形充而大，肉無分理者，皮僅包乎肉也，肉厚壽，肉脆夭。此天生人不可強也。故見則定人壽夭，即可測人生死矣。
白話文：
如果體型豐滿而脈象細弱，表示氣血不足，衰弱危急。體型豐滿而顴骨不突出，說明肌肉多於骨骼。骨骼大的人會長壽，骨骼小的人會短命。
體型豐滿而肥大，肌肉堅實有紋理，說明皮膚多於肌肉。肌肉疏鬆的人會短命，肌肉結實的人會長壽。體型豐滿而肥大，肌肉沒有紋理，說明皮膚只包著肌肉。肌肉厚的人會長壽，肌肉薄的人會短命。
這些都是天生的，無法勉強改變。因此，觀察這些特徵，就能確定一個人的壽命。
少師問曰：誠若師言，人之壽夭，天定之矣，無豫於人乎？岐伯曰：壽夭定於天，挽回天命者，人也。壽夭聽於天，戕賊其形骸，瀉泄其精髓，耗散其氣血，不必至天數而先夭者，天不任咎也。少師曰：天可回乎？岐伯曰：天不可回，而天可節也。節天之有餘，補人之不足，不亦善全其天命乎。
白話文：
少師問道：如果真的像老師所說，人的壽命長短都是由天註定的，那我們凡人就無能為力了嗎？岐伯回答：壽命確實由天道決定，但能夠扭轉天命的人，卻是我們自己。如果有人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放縱自己的行為，損傷自己的精氣神，導致身體衰敗，那麼即使還沒到天定的壽命，也會早逝。這不能怪罪於天。
少師又問：難道天命無法改變嗎？岐伯說：天命無法改變，但可以去調整。通過調節過剩的天命，來彌補人的不足，這樣不就能夠很好地保全我們的天命嗎？
伯高太師聞之曰：岐天師真善言天也。世人賊天之不足，烏能留人之有餘哉。少師曰：伯高非知在人之夭者乎。在天之夭難回也，在人之夭易延也，吾亦修吾之天，以全天命乎。
白話文：
伯高太師聽了後說：岐天師的話真是說到了上天的道理。世人已經做出了不夠敬畏天意的行為，怎麼還能奢求留住自己的福氣呢？少師說：伯高難道不知道能使人短命的因素嗎？上天註定的死亡很難挽回，而人為造成的死亡卻容易避免。我還是要修養好自己的天性，以此來保全上天賦予的使命吧。
陳遠公曰：天之夭難延，人之夭易延，亦訓世延人之夭也。伯高之論因天師之教而推廣之，不可輕天師而重伯高也。
白話文：
陳遠公說：上天的壽命難以延長，人自己的壽命卻容易延長，這是教導世人如何延長自己的壽命。伯高的理論是根據天師的教導而推廣的，不可輕視天師而重視伯高。
2. 命根養生篇
伯高太師復問岐伯曰：養生之道，可得聞乎？岐伯曰：愚何足以知之。伯高再問。岐伯曰：人生天地之中，不能與天地並久者，不體天地之道也。天錫人以長生之命，地錫人以長生之根。天地錫人以命根者，父母予之也。合父母之精以生人之身，則精即人之命根也。魂魄藏於精之中，魂屬陽，魄屬陰。
白話文：
伯高太師又問岐伯：「養生之道，可以聽我說說嗎？」岐伯說：「我怎麼能知道呢？」伯高再次問。岐伯說：「人生活在天地之間，不能像天地一樣長久，是因為不遵循天地法則的緣故。天賜予人長生的命運，地賜予人長生的根基。天地賜予人的命根，是父母給予的。父母之精結合，生出人的身體，因此精就是人的命根。魂魄藏在精中，魂屬陽，魄屬陰。
魂趨生，魄趨死。夫魂魄皆神也，凡人皆有。神內存則生，外遊則死。魂最善遊，由於心之不寂也。廣成子謂抱神以靜者，正抱心而同寂也。伯高曰：夫精者，非腎中之水乎？水性主動，心之不寂者，不由於腎之不靜乎？岐伯曰：腎水之中有真火在焉，水欲下而火欲升，此精之所以不靜也，精一動而心搖搖矣。然而制精之不動，仍在心之寂也。
白話文：
人的魂魄傾向生存，魄則趨向死亡。魂魄都是神靈，每個人都有。神靈存在體內就生，離開身體就死。魂魄之中魂最擅長遊走，這是因為心神無法安定所致。廣成子說「抱神以靜」，就是讓心靈安定，與神靈合而為一。伯高說：「精，難道不是腎中的水嗎？水的特性能夠激發，難道心神無法安定，不是因為腎中的水不安穩所致嗎？」岐伯說：「腎中的水裡有真火，水想要向下流，火想要向上升，精因此而無法安定。精一旦流動，心也會搖晃。然而，控制精不要流動，還是要靠心靈安定。」
伯高曰：吾心寂矣。腎之精欲動，奈何？岐伯曰：水火原相須也，無火則水不安，無水則火亦不安。制心而精動者，由於腎水之涸也，補先天之水以濟心，則精不動而心易寂矣。
白話文：
伯高說：「我心情浮躁，無法平靜。」岐伯答道：「水火本是相互依存的，沒有火水就無法安穩，沒有水火也無法安穩。剋制思慮而導致精氣浮動的原因，是因為腎水枯竭，補充先天之水以滋養心神，那麼精氣就不會浮動，心神也容易平靜。」
陳遠公曰：精出於水，亦出於水中之火也。精動由於火動，火不動則精安能搖乎？可見精動由於心動也。心動之極，則水火俱動矣，故安心為利精之法也。
白話文：
陳遠公說：精是由水產生的，也是由水中的火所產生的。精的活動是因為火的活動，如果火不活動，那麼精怎麼可能會搖動呢？可見精的活動是由於心的活動。心的活動到了極點，那麼水和火都會活動，所以安定心神是保護精的方法。
3. 救母篇
容成問於岐伯曰：天癸之水，男女皆有之，何以婦人經水謂之天癸乎？岐伯曰：天癸水，壬癸之水也。壬水屬陽，癸水屬陰。二水者，先天之水也。男為陽，女為陰，故婦人經水以天癸名之，其實壬癸未嘗不合也。容成曰：男子之精不以天癸名者，又何故歟？岐伯曰：精者，合水火名之，水中有火，始成其精。呼精而壬癸之義已包於內，故不以天癸名之。
白話文：
容成子說：女子在十四歲時就會有月經來潮，可是有的少女沒有月經，這是為什麼呢？岐伯回答說：少女在十四歲以前，任脈和沖脈還沒有發展成熟，陰氣沒有開始運作，少女的身體還是純陽的，所以沒有月經。容成子再問：女子過了十四歲，沒有月經卻懷孕了，這是什麼原因呢？岐伯回答說：這是女子出現變化的徵兆，叫做暗經，並不是沒有月經。既沒有經量不足的情況，也沒有經量過多的情況，這類女子是最為珍貴的。如果終身不懷孕生育，並練習調息養生的方法，就可以長生不老。
容成曰：精與經同一水也，何必兩名之？岐伯曰：同中有異也。男之精守而不溢，女之經滿而必泄也。癸水者，海水也，上應月，下應潮。月有盈虧，潮有往來，女子之經水應之，故潮汐月有信，經水亦月有期也。以天癸名之，別其水為癸水，隨天運為轉移耳。容成曰：其色赤者何也？岐伯曰：男之精，陽中之陰也，其色白。
女之經，陰中之陽也，其色赤。況流於任脈，通於血海，血與經合而成濁流矣。容成曰：男之精虧而不溢者又何也？岐伯曰：女子陰有餘，陽不足，故滿而必泄。男子陽有餘，陰不足，故守而不溢也。容成曰：味鹹者何也？岐伯曰：壬癸之水，海水也，海水味鹹，故天癸之味應之。
容成曰：女子二七經行，稚女不行經何也？岐伯曰：女未二七，則任沖未盛，陰氣未動，女猶純陽也，故不行經耳。容成曰：女過二七，不行經而懷孕者又何也？岐伯曰：女之變者也，名為暗經，非無經也。無不足，無有餘，乃女中最貴者。終身不字，行調息之功，必長生也。
容成問曰：婦女經水上應月，下應潮，宜月無愆期矣，何以有至有不至乎？岐伯曰：人事之乖違也。天癸之水，生於先天，亦長於後天也。婦女縱欲傷任督之脈，則經水不應月矣。懷抱憂鬱以傷肝膽，則經水閉而不流矣。容成曰：其故何也？岐伯曰：人非水火不生，火乃腎中之真火，水乃腎中之真水也。
白話文：
容成問：「婦女經期應與滿月相符，漲潮與退潮也應一致，正常情況下應該按時來潮，為什麼有時候會來潮，有時候又不會呢？」
岐伯答：「這是因為人為因素造成的失調。天癸之水，是先天產生，也受後天影響而生長。婦女縱慾過度，會損傷任督二脈，導致經水不同步。憂鬱的心情會影響肝膽，導致經水阻塞而無法流出。」
容成又問：「為什麼會這樣呢？」
岐伯答：「人離不開水火才能生存，火指腎中的真火，水指腎中的真水。」
水火盛則經盛，水火衰則經衰。任督脈通於腎，傷任督未有不傷腎者。交接時縱欲泄精，精傷，任督之脈亦傷矣。任督脈傷，不能行其氣於腰臍，則帶脈亦傷，經水有至有不至矣。夫經水者，火中之水也。水衰不能制火，則火炎水降，經水必先期至矣。火衰不能生水，則水寒火冷，經水必後期至矣。
白話文：
月經延遲的原因，是因為身體水火平衡失調所致。容成子問：肝膽受傷導致月經閉塞，是怎麼回事？岐伯答：肝臟儲藏血液，但它也喜歡疏通和發散。膽囊和肝臟是表裡關係，膽囊的木氣鬱滯，也會導致肝臟的木氣鬱滯。木氣鬱滯不通，導致任脈、衝脈、血海等部位都被阻塞不通，時間久了就會導致血枯。容成子問：木氣鬱滯怎麼會導致水閉？岐伯答：心腎之間每時每刻都在交流，心腎交流的責任在於子宮，也與肝膽有關。
經水之愆期，因水火之盛衰也。容成曰：肝膽傷而經閉者，謂何？岐伯曰：肝藏血者也。然又最喜疏泄，膽與肝為表裡也。膽木氣鬱，肝木之氣亦郁矣。木鬱不達，任沖血海皆抑塞不通，久則血枯矣。容成曰：木鬱何以使水之閉也？岐伯曰：心腎無晷不交者也。心腎之交接，責在胞胎，亦責在肝膽也。
肝膽氣鬱，胞胎上交肝膽，不上交於心，則腎之氣亦不交於心矣。心腎之氣不交，各臟腑之氣抑塞不通，肝克脾，膽克胃，脾胃受克，失其生化之司，何能資於心腎乎？水火未濟，肝膽之氣愈郁矣。肝膽久郁，反現假旺之象，外若盛，內實虛。腎因子虛，轉去相濟涸水，而鬱火焚之，木安有餘波以下瀉乎？此木鬱所以水閉也。
白話文：
肝氣和膽氣鬱結，子宮和胎兒會壓迫到肝膽，導致肝膽之氣無法上升至心臟，而腎氣也會無法上升至心臟。心腎之氣無法交流，各臟腑之氣會鬱結不通。肝氣會剋制脾氣，膽氣會剋制胃氣。脾胃受剋制，失去其養生化育的功能，怎麼能夠供給心腎？肝腎之氣不平衡，肝膽之氣更加鬱結。肝膽鬱結時間長了，反而會呈現假性亢盛的現象，外表看起來很強壯，但內在其實虛弱。腎氣因為虛弱，無法幫助肝膽之氣，而鬱結之火會焚燒肝膽，肝木怎麼會有餘力向下疏通呢？這就是木氣鬱結導致水氣滯留的原因。
鬼臾區問曰：氣鬱則血閉，血即經乎？岐伯曰：經水非血也。鬼臾區曰：經水非血，何以血閉而經即斷乎？岐伯曰：經水者，天一之水也，出於腎經，故以經水名之。鬼臾區曰：水出於腎，色宜白矣，何赤乎？岐伯曰：經本者，至陰之精，有至陽之氣存焉，故色赤耳，非色赤即血也。鬼臾區曰：人之腎有補無瀉，安有餘血乎？岐伯曰：經水者，腎氣所化，非腎精所瀉也。
白話文：
鬼臾區問：「氣鬱會導致血閉，血閉就是月經嗎？」岐伯回答：「月經並不是血。」鬼臾區說：「月經不是血，為什麼血閉會導致月經中斷？」岐伯解釋：「月經是來自於腎經的『天一生水』，所以才稱為經水。」
鬼臾區說：「水來自於腎臟，應該是白色的，為什麼呈紅色？」岐伯說：「月經的本質是極陰之精，但其中蘊藏著極陽之氣，所以呈紅色，這並非是血液的顏色。」
鬼臾區又問：「腎臟只有保健的功能，沒有排泄的功能，哪裡來的多餘血液？」岐伯回答：「月經是腎氣轉化而成的，並非是腎精排泄出來的。」
女子腎氣有餘，故變化無窮耳。鬼臾區曰：氣能化血，各經之血不從之而瀉乎？岐伯曰：腎化為經，經化為血，各經氣血無不隨之而各化矣。是以腎氣通則血通，腎氣閉則血閉也。鬼臾區曰：然則氣閉宜責在腎矣。何以心肝脾之氣鬱而經亦閉也？岐伯曰：腎水之生，不由於三經，腎水之化，實關於三經也。
白話文：
女子腎氣旺盛，因此變化多端。鬼臾區問：氣能化為血，各條經絡的血脈會不會因此而流瀉不止呢？岐伯回答：腎氣化生為經絡，經絡化生為血液，各經絡的氣血都會隨著變化而變化。所以說腎氣通暢，血脈就通暢；腎氣閉塞，血脈就閉塞。鬼臾區說：既然如此，血脈閉塞應該歸咎於腎氣吧。為什麼心、肝、脾的氣鬱結，經絡也會閉塞呢？岐伯回答：腎氣生化水液，不經過三經（心、肝、脾）；但腎氣化生的水液，卻與三經息息相關。
鬼臾區曰：何也？岐伯曰：腎不通肝之氣，則腎氣不能開，腎不交心之氣，則腎氣不能上，腎不取脾之氣，則腎氣不能成，蓋交相合而交相化也。苟一經氣鬱，氣即不入於腎，而腎氣即閉矣，況三經同郁，腎無所資，何能化氣而成經乎。是以經閉者，乃腎氣之郁，非止肝血之枯也。
白話文：
鬼臾區問：「這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岐伯回答：「腎氣運行不暢通肝氣，則腎氣無法舒張；腎氣不能上達心氣，則腎氣無法上升；腎氣不吸收脾氣，則腎氣無法形成。這是因為各經脈之間相互溝通，相互轉化。如果其中一條經脈氣血運行不暢，氣血就無法進入腎臟，導致腎氣閉塞。更何況三條經脈同時氣血不通，腎臟得不到所需的營養，哪還能轉化氣血形成經脈呢？因此，經脈閉塞的原因是腎氣閉塞，而不僅僅是肝血枯竭。」
倘徒補其血，則鬱不宣反生火矣，徒散其瘀，則氣益微反耗精矣，非惟無益，而轉害之也。鬼臾區曰：大哉言乎！請勒之金石，以救萬世之母乎。
白話文：
如果只補充她的血氣，那麼鬱結不能宣通反而會生出熱火；如果只散她的淤血，那麼氣息就會更微弱而損耗精氣。不只沒有好處，反而會造成傷害。鬼臾區說：「這真是至理名言！請把它刻在金石上，以拯救千萬世代的母親吧。」
陳遠公曰：一篇救母之文，真有益於母者也。講天癸無餘義，由於講水火無餘義也。水火之不通，半成於人氣之郁，解鬱之法，在於通肝膽也，肝膽通則血何閉哉，正不必又去益腎也。誰知肝膽不鬱而腎受益乎，郁之害亦大矣。
白話文：
陳遠公說：這篇醫治母親的文章，對母親的康復的確有幫助。文中提到「天癸無餘」，其實是從「水火無餘」的道理推導出來的。水火不通暢，一半是由於人氣鬱結造成的。疏通鬱結的方法，在於打通肝膽。肝膽通暢了，氣血還能不通嗎？所以，不必再另外補腎。難道有人不知道肝膽不通會使腎臟受損嗎？鬱結的危害實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