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經微言》~ 一卷 (1)
一卷 (1)
1. 陰陽顛倒篇
黃帝聞廣成子窈窈冥冥之旨，嘆廣成子之謂天矣。退而夜思，尚有未獲，遣鬼臾區問於岐伯天師曰：帝問至道於廣成子，廣成子曰：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極，昏昏默默。無視無聽，抱神以靜，形將自正，必靜必清，無勞汝形，無搖汝精，無思慮營營，乃可以長生。目無所見，耳無所聞，心無所知，汝神將守汝形，形乃長生。
白話文：
黃帝聽了廣成子深奧無比的話，感嘆廣成子簡直就是天。回家後輾轉反側，仍有一些地方不解，便派鬼臾區向岐伯天師請教。岐伯說：黃帝向廣成子詢問至高之道，廣成子說：至高的道體，深不可測，至高的道法，無比幽晦。不看、不聽，抱守真神而靜守，身體自然會端正。一定要保持寧靜清明，不要勞累身體，不要擾亂精神，不要胡思亂想，這樣才能長生不老。眼睛什麼都不要看，耳朵什麼都不要聽，心什麼都不知道，你的精神就會守護你的身體，身體才能長生不老。
慎汝內，閉汝外，多知為敗。我為汝遂於大明之上矣，至彼至陽之原也；為汝入於窈冥之門矣，至彼至陰之原也。天地有官，陰陽有藏，慎守汝身，物將自壯，我守其一，以處其和，故身可以不老也。天師必知厥義，幸明晰之。岐伯稽首奏曰：大哉言乎！非吾聖帝，安克聞至道哉。
白話文：
謹慎對待你的內心，避免過多接觸外界的事物，知道太多反而會帶來失敗。我已經帶你到達了大光明的高處，那是至陽的源頭；我也帶你進入了幽暗之門，那是至陰的源頭。天地有它的規律，陰陽有它的藏身之所。你仔細守護你的身體，它就會自然強壯。我守護其中的一元，以維持它的和諧，因此我的身體可以一直保持年輕。天師一定明白這個道理，希望你好好領悟。岐伯叩頭回答說：偉大的話語啊！如果不是聖明的天子，誰能聽到這麼高深的道理呢？
帝明知故問，豈欲傳旨於萬祀乎。何心之仁也。臣愚，何足知之。然仁聖明問，敢備述以聞。窈冥者，陰陽之謂也。昏默者，內外之詞也。視聽者，耳目之語也。至道無形而有形，有形而實無形，無形藏於有形之中，有形化於無形之內，始能形與神全，精與神合乎。鬼臾區曰：諾。
白話文：
皇上明明知道，卻要故作詢問，難道是想把我的話傳給後世嗎？這份仁慈之心真是令人敬佩。我這個愚臣，實在不足以知道這些道理。但是既然聖明天子垂詢，我也不敢不盡力陳述。所謂「窈冥」，是指陰陽；「昏默」，是指內外交錯；「視聽」，是指耳目。至道沒有形體，但又具有形體；有形體，但實際上又沒有形體。無形的藏在有形中，有形的化在無形內，才能做到形與神俱全，精與神相合。鬼臾區說：「好的。」
雖然，師言微矣，未及其妙也。岐伯曰：乾坤之道，不外男女，男女之道，不外陰陽，陰陽之道，不外順逆，順則生，逆則死也。陰陽之原，即顛倒之術也。世人皆順生，不知順之有死；皆逆死，不知逆之有生，故未老先衰矣。廣成子之教，示帝行顛倒之術也。鬼臾區贊曰：何言之神乎！雖然，請示其原。
白話文：
雖然老師的話語高深，但也還沒達到它的精妙之處。岐伯說：天地萬物的規律，不外乎陰陽兩性，陰陽兩性的關係，不外乎順和逆，順應則生，違逆則死。陰陽的本源，就是顛倒的道理。世間的人們都順從生命，卻不知道順從中也有死亡；都違逆死亡，卻不知道違逆中也有生命，所以還沒衰老就先衰老了。廣成子的教導，就是教導帝王實行顛倒的道理。鬼臾區讚嘆說：這番話真是神妙啊！不過，請教示它的本源。
岐伯曰：顛倒之術，即探陰陽之原子。窈冥之中有神也，昏默之中有神也，視聽之中有神也。探其原而守神，精不搖矣。探其原而保精，神不馳矣。精固神全，形安能敝乎。鬼臾區復奏帝前，帝曰：俞哉，載之《外經》，傳示臣工，使共聞至道，同遊於無極之野也。
白話文：
岐伯說：顛倒之術，就是探索陰陽的根源。在幽暗之中有神，在昏迷之中有神，在視聽之中有神。探索其根源，守護神靈，精氣就不會動搖。探索其根源，保住精氣，神靈就不會遊離。精氣堅固，神靈完備，身體怎麼會衰敗呢？鬼臾區再次向皇帝稟報，皇帝說：太好了，載入《外經》，傳示給大臣們，讓他們共同領悟至高的道理，一起遊歷於無邊無際的天地之間。
陳士鐸曰：此篇帝問而天師答之，乃首篇之論也。問不止黃帝而答止天師者，帝引天師之論也。帝非不知陰陽顛倒之術，明知故亦欲盡人皆知廣成子之教也。
白話文：
陳士鐸說：這一篇是記載黃帝發問，而天師回答的，是整部書的開篇論述。之所以只記載黃帝發問，而天師回答，是因為這反映了黃帝引用天師的論述。黃帝並不是不知道顛倒陰陽之道，而是故意這樣問，以便讓所有人都知道廣成子的教導。
2. 順逆探原篇
伯高太師問於岐伯曰：天師言顛倒之術，即探陰陽之原也。其旨奈何？岐伯不答。再問曰：唯唯。三問岐伯，嘆曰：吾不敢隱矣。夫陰陽之原者，即生克之道也；顛倒之術者，即順逆之理也。知顛倒之術，即可知陰陽之原矣。伯高曰：陰陽不同也。天之陰陽，地之陰陽，人身之陰陽，男女之陰陽，何以探之哉？岐伯曰：知其原亦何異哉。
白話文：
宰相伯高向岐伯請教說：「天師您所說的『顛倒之術』，就是探索陰陽之理吧。請問它的要義是什麼？」岐伯沒有回答。伯高再次請教，謙卑地說：「請您指教。」伯高三次請教，岐伯嘆息道：「我不能再隱瞞了。所謂陰陽之理，就是生剋之道；所謂『顛倒之術』，就是順逆之理。掌握了『顛倒之術』，就能理解陰陽之理。」伯高說：「陰陽是不相同的。有天上的陰陽，地上的陰陽，人體的陰陽，男女的陰陽，要如何探索呢？」岐伯說：「只要理解了他們的來源，有什麼不同呢？」
伯高曰：請顯言其原。岐伯曰：五行順生不生，逆死不死。生而不生者，金生水而剋水，水生木而剋木，水生火而剋火，火生土而剋土，土生金而剋金，此害生於恩也。死而不死者，金剋木而生木，木剋土而生土，土剋水而生水，水剋火而生火，火剋金而生金，此仁生於義也。夫五行之順，相生而相剋；五行之逆，不克而不生。
白話文：
伯高說：「請您說明其中的原理。」岐伯說：「五行相生卻會相剋，相剋卻不會相生。不能相生的是：金生水但剋水，水生木但剋木，水生火但剋火，火生土但剋土，土生金但剋金，這是恩中生害的例子。不能相剋的是：金剋木但生木，木剋土但生土，土剋水但生水，水剋火但生火，火剋金但生金，這是義中生仁的例子。五行相生相剋，是正常的規律，五行相剋，卻不能相生，是不正常的現象。」
逆之至者，順之至也。伯高曰：美哉言乎！然何以逆而順之也？岐伯曰：五行之順，得土而化，五行之逆，得土而神。土以合之，土以成之也。伯高曰：余知之矣。陰中有陽，殺之內以求生乎。陽中有陰，生之內以出死乎。余與帝同遊於無極之野也。岐伯曰：逆而順之，必先順而逆之。
白話文：
相反的力量，也是相順的力量。伯高說：「說得好啊！不過，為什麼可以通過相反的力量來達到相順呢？」岐伯說：「五行相順，通過土的變化；五行相逆，通過土的靈氣。土可以使它們結合，土可以使它們形成。」伯高說：「我明白了。陰中含有陽，在殺戮中求生機。陽中含有陰，在生機中求新生。我曾和上天一同遨遊於無極的原野。」岐伯說：「通過相反的力量來達到相順的力量，一定先要通過相順的力量達到相反的力量。」
絕欲而毋為邪所侵也，守神而毋為境所移也，練氣而毋為物所誘也，保精而毋為妖所耗也。服藥餌以生其津，慎吐納以添其液，慎勞逸以安其髓，節飲食以益其氣，其庶幾乎？伯高曰：天師教我以原者全矣。岐伯曰：未也。心死則身生，死心之道，即逆之之功也。心過死則身亦不生，生心之道，又順之之功也。
順而不順，始成逆而不逆乎。伯高曰：誌之矣！敢忘秘誨哉。
白話文：
去除慾望以避免邪氣侵襲；保持精神集中以避免外界環境影響；修養氣息以避免外物誘惑；保護精氣以避免妖魅消耗。
服用藥物以增加津液，謹慎呼吸吐納以增加體液，合理安排作息以安撫骨髓，節制飲食以增益元氣，這樣身體大概就可以了嗎？
伯高說：天師教給我的養生方法太全面了。
岐伯說：還不夠。讓心神死去，身體才能重生。讓心神死去的方法，是逆行的功夫。如果心神過分死去，身體也會失去生機。讓心神重生的方法，又是順應天性的功夫。
陳士鐸曰：伯高之問，亦有為之問也。順中求逆，逆處求順，亦死克之門也。今奈何求生於順乎。於順處求生，不若於逆處求生之為得也。
白話文：
陳士鐸說：伯高的問題，也是有道理的問題。在順境中尋找逆境，在逆境中尋找順境，這也是死中求活的方法。現在怎麼能在順境中求生呢？在順境中求生，不如在逆境中求生的辦法更有效。
3. 迴天生育篇
雷公問曰：人生子嗣，天命也，豈盡非人事乎？岐伯曰：天命居半，人事居半也。雷公曰：天可回乎？岐伯曰：天不可回，人事則可盡也。雷公曰：請言人事。岐伯曰：男子不能生子者，病有九，女子不能生子者，病有十也。雷公曰：請晰言之。岐伯曰：男子九病者，精寒也，精薄也，氣餒也，痰盛也，精澀也，相火過旺也，精不能射也，氣鬱也，天厭也。
白話文：
女人患有十種病症：子宮受寒、脾胃虛寒、帶脈不通、肝氣鬱結、痰液過盛、虛火旺盛、腎水不足、任督二脈失調、膀胱氣化異常、氣血虛弱而無法攝納。
女子十病者，胞胎寒也，脾胃冷也，帶脈急也，肝氣鬱也，痰氣盛也，相火旺也，腎水衰也，任督病也，膀胱氣化不行也，氣血虛而不能攝也。雷公曰：然則治之奈何？岐伯曰：精寒者，溫其火乎；精薄者，益其髓乎；氣餒者，壯其氣乎；痰盛者，消其涎乎；精澀者，順其水乎；火旺者，補其精乎；精不能射者，助其氣乎；氣鬱者，舒其氣乎；天厭者，增其勢乎；則男子無子而可以有子矣，不可徒益真相火也。
雷公問：那麼如何治療呢？
岐伯回答：精氣寒冷，就溫補陽氣；精氣稀薄，就滋養髓液；元氣不足，就振奮元氣；痰液過盛，就化痰止咳；精氣乾澀，就要滋潤水液；虛火旺盛，就要補益精氣；精氣無法射出，就要扶助元氣；氣機鬱結，就要疏通氣機；天癸不至，就要增加腎氣；這樣，男子才能生子，不能單純地只補益相火。
白話文：
雷公問道：「那要怎麼治療呢？」
岐伯回答說：「如果精氣寒冷，就要溫補陽氣；精氣稀薄，就要滋養髓液；元氣不足，就要振奮元氣；痰液過盛，就要化痰止咳；精氣乾澀，就要滋潤水液；虛火旺盛，就要補益精氣；精氣無法射出，就要扶助元氣；氣機鬱結，就要疏通氣機；天癸不至，就要增加腎氣。這樣，男子才能生子，不能單純地只補益相火。」
胞胎冷者，溫其胞胎乎；脾胃冷者，暖其脾胃乎；帶脈急者，緩其帶脈乎；肝氣鬱者，開其肝氣乎；痰氣盛者，消其痰氣乎；相火旺者，平其相火乎；腎水衰者，滋其腎水乎；任督病者，理其任督乎；膀胱氣化不行者，助其腎氣以益膀胱乎；氣血不能攝胎者，益其氣血以攝胎乎，則女子無子而可以有子矣，不可徒治其胞胎也。雷公曰：天師之言，真迴天之法也。
然用天師法，男女仍不生子，奈何？岐伯曰：必夫婦德行交虧也。修德以宜男，豈虛語哉。
白話文：
如果子宮受寒，就溫暖子宮；脾胃受寒，就溫暖脾胃；帶脈緊張，就放鬆帶脈；肝氣鬱結，就疏通肝氣；痰氣過剩，就消散痰氣；相火過旺，就平息相火；腎水不足，就滋補腎水；任督二脈有病，就理順任督二脈；膀胱氣化不暢，就幫助腎氣以促進膀胱運作；氣血不能固攝胎氣，就增益氣血以固攝胎氣。這樣一來，原本不能生育的女子也可以生育。不能只治療子宮。
雷公說：天師的這些話，真是起死回生的大法啊！
陳士鐸曰：男無子有九，女無子有十，似乎女多於男也，誰知男女皆一乎。知不一而一者，大約健其脾胃為主，脾胃健而腎亦健矣，何必分男女哉。
白話文：
陳士鐸說：男性沒有孩子的有九種原因，女性沒有孩子的有十種原因，乍看之下女性比男性多，但是大家知道男性和女性的原因其實是一樣的嗎？瞭解到這些原因都是一樣的，最重要的是增強脾胃功能，脾胃健康了腎臟自然也就健康了，又何必分男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