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斷與斥醫斷》~ 斥醫斷 (11)
斥醫斷 (11)
1. 緒言
初誕之法,務去胎毒為主。如朱蜜、茯苓、五香等,何毒之遂?不用而可!夫人者與天地參焉;天不裂,地不壞,何唯人之異哉!雖草木亦然。以今之藥,攻今之病,何畏怖之有!
初生醫法:千金方有拭法,以拭取舌上惡血;甘草湯,吐去心胸中惡汁;朱蜜法,定神止驚。其它準繩有黃連湯;活幼方有黃連甘草拭法;直指方茯苓丸,以枳殼黃連治氣短腹滿,非茯苓為下胎毒也,豈待辨之?千金朱蜜法,彼謂為逐毒,非也。五香湯,出千金、聖濟總錄。
御局等癰疽諸瘡之方也。本邦醫俗,以為胎毒之藥,滷妄之甚!當辯正而禁之。夫人者與天地參,確乎聖人之言也哉!而彼已以陰陽五行為外物,此何其言之大相徑庭哉!天地之氣有盛衰,草木有苗而不秀,人生亦有稟賦強弱,是乃所以與天地參耳。彼已作天不裂地不壞之言。
不論嬰兒強弱,一切攻擊,又何畏怖之有!豈是仁人之用心哉!
痘疹之證,古籍不概見,東漢初始有之。始與癰瘍無異矣。治法亦以除毒排膿為主。如補瀉二法,則不知者之所立耳。蓋見毒酷而死者也,未見毒盡而斃者也。其斃者,是酷毒壅塞之所致也。
痘疹治法,大要與癰疽無異者,薛立齋之言也。又曰:宜辨表裡虛實寒熱;蓋表虛而用發表之劑輕,則斑爛重則不能起發而死;裡實而用托裡之劑,輕則患痘毒,重則喘息腹脹而死;裡虛而用疏導之劑,輕則難以貫膿結痂,重則不能結靨落靨而死。治法豈可不慎哉!若果除毒一法,為能治痘,治亦易易哉!
可謂古今小方脈,牛刀割雞,長殳刈薺。豈其然也哉!況起發、灌膿、結痂,三者皆賴脾胃榮養,何可妄投克伐之除毒,以招夭柱乎!夫痘疹為嬰孩保生第一關隘也,術豈可若斯粗哉!魏桂岩,順逆險三法;及錢仲陽、陳文中之論,雖各有得失,亦後昆所取則。
其它博問審尋,不可敢恣。是古者醫學之所以分科習業,貴乎精專也。
醫之於術也,攻而已,無有補矣。藥者一乎攻焉者也,攻擊疾病已。元氣果可補,則人焉死?妄誕特甚矣!
語曰:「一言而可以興邦有諸?一言而喪邦有諸?」孔子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彼吉子者,欲以攻之一言,盡醫之術,妄亦甚矣!夫事物之理,勢二:曰利,曰害。而利或生害,害亦生利。凡人身所患,唯邪盛正虛耳。攻之去邪,將大利於人身者也;然圖之不審,害旋隨之。
惟攻可攻於可攻之時則利;攻不可攻於不可攻之時則害。用舍有宜,張弛異勢。而彼不辨虛盛,曰:「攻而已!」籲玉石俱焚,良奸同陷!此存亡之樞機,不可不察也。故善醫者,先料內以攻外,不逐末以損本,然後安平可保,大邪可除。今不辨虛盛,惟一於攻。攻罷即敗,不保其勝。
白話文:
緒言
新生兒的治療方法,主要是要去除胎毒,例如用朱砂、蜂蜜、茯苓、五香等藥物。至於胎毒為何物,不用也罷。人與天地相參,天不會崩裂,地不會毀壞,人為何會如此脆弱?即使草木也是如此。用現代的藥物治療現代的疾病,有什麼好害怕的呢?
新生兒的醫療方法,《千金方》中有拭法,用以拭去舌頭上的污血;甘草湯則用於吐出心胸中的惡汁;朱砂蜂蜜法則能鎮定安神。其他方法還有黃連湯、活幼方中的黃連甘草拭法、以及直指方中的茯苓丸,用枳殼、黃連治療氣短腹脹。這些都不是為了瀉下胎毒,根本不需要多加辨析。《千金方》中的朱砂蜂蜜法,他們認為是驅逐毒素,其實不然。五香湯出自《千金方》、《聖濟總錄》,御醫等用它治療癰疽等瘡瘍,但本土醫俗卻把它當作治療胎毒的藥物,實在是荒謬至極,應該糾正並禁止這種做法。人與天地相參,這確實是聖人的至理名言,而他們卻把陰陽五行當作外在的東西,這兩者之間的差異何其巨大!天地之氣有盛衰,草木有發芽卻不茂盛的時候,人生亦有稟賦強弱的差異,這就是人與天地相參的原因。他們說「天不裂,地不壞」,
無論嬰兒體質強弱,一味地攻擊,有什麼好害怕的呢?這豈是仁者所為?
痘疹的病症,古籍記載並不多見,東漢初期才開始出現,……起初與癰瘍並無二致,治療方法也都是以清除毒素、排出膿液為主。至於補瀉二法,只是不懂的人所用的方法罷了。只見毒素嚴重而致死的人,卻未見毒素清除乾淨而死的人。那些致死的人,是因為毒素阻塞所造成的。
痘疹的治療方法,大體上與癰疽相同,這是薛立齋的說法。他又說,應該辨別表裡虛實寒熱。表虛而用發表之藥劑量輕,則斑疹會嚴重,無法發出來而致死;裡實而用托裡之藥劑量輕,則會患痘毒;劑量重則會喘息腹脹而死;裡虛而用疏導之藥劑量輕,則難以排出膿液結痂;劑量重則無法結痂脫痂而死。治療方法豈能不謹慎?如果單純以清除毒素的方法,就能治療痘疹,那治療豈不簡單?這就好比用牛刀殺雞,用長矛割薺菜一樣,豈能如此呢?況且,痘疹的發起、膿液的灌注、結痂這三個階段,都依靠脾胃的滋養,怎麼能妄用攻伐之法清除毒素,以致夭折呢?痘疹是嬰兒保命的頭等關隘,治療方法豈能如此粗糙?魏桂岩的順逆險三法,以及錢仲陽、陳文中的論述,雖然各有得失,也是後人可以借鑑的。
其他方面,需廣泛詢問、仔細探究,不敢隨意妄為。這就是古代醫學之所以要分科學習、專精的原因。
醫術只注重攻伐,而不注重補益,藥物只用於攻伐。攻擊疾病……如果元氣可以補益,那人類怎麼會死亡呢?這是非常荒謬的說法。
俗話說:「一言興邦,一言喪邦。」孔子說:「說話不能如此輕率。」那些只主張攻伐的人,想用「攻伐」一言以概括全部醫術,也太過荒謬了。事物都有利害兩面,而利可生害,害亦可生利。人體所患疾病,只是邪盛正虛而已。攻伐以去邪,對人體是有益的。但如果考慮不周,危害就會隨之而來。
只有在可以攻伐的時候攻伐才有益處,在不可以攻伐的時候攻伐就會有害。用舍之間要適宜,張弛之間要有節度。而那些不辨虛實盛衰,只主張攻伐的人,就像玉石俱焚,良奸同陷一樣,這是生死攸關的大事,不可不察。所以,善於治病的醫生,首先要考慮內在情況,然後再從外進行攻伐,不舍棄根本而損害枝末,然後才能確保平安,才能去除大邪。現在不辨虛實盛衰,只一味地攻伐,攻伐過度就會失敗,不能確保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