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醫籍考》~ 卷一 (1)
卷一 (1)
1. 醫經（一）
〔黃帝內經〕漢志十八卷，佚
〔外經〕漢志三十七卷，佚
〔黃帝素問〕隋志九卷（梁八卷，按舊唐志亦曰八卷）存佚
皇甫謐曰。按七略藝文志。黃帝內經十八卷。今有針經九卷。素問九卷。二九十八卷。即內經也。亦有所亡失。其論遐遠。然稱述多。而切事少。有不編次。比按倉公傳。其學皆出於素問。（甲乙經序）
褚澄曰。素問之書。成於黃岐。運氣之宗。起於素問。將古聖哲妄邪。曰。尼父刪經。三墳猶廢。扁鵲盧出。盧醫遂多。尚有黃岐之醫籍乎。後書之託名於聖哲也。曰。然則諸書不足信邪。由漢而上。有說無方。由漢而下。有方無說。說不乖理。方不違義。雖出後學。亦是良師。（褚氏遺書）
白話文：
《黃帝內經》原本有十八卷，現已失傳。外經原本有三十七卷，也已失傳。《黃帝素問》原本九卷，現存一部分。皇甫謐說，根據《七略藝文志》，《黃帝內經》原本有十八卷，現在有《針經》九卷和《素問》九卷，共計十八卷，就是《內經》。不過，其中也有一些內容已經失傳了。《黃帝內經》的論述非常深遠，但描述很多，實用的部分卻很少，而且編排也不合理。根據倉公傳，他的醫學理論都出自《素問》。褚澄說，《素問》是由黃岐寫成的。運氣學說起源於《素問》。有人說，孔子的《易經》都失傳了，扁鵲和盧醫的醫術也失傳了，難道黃岐的醫書還存在嗎？後世的書都假託聖賢之名。難道所有書都不值得相信嗎？漢朝以前，醫學理論很多，但治療方法很少。漢朝以後，治療方法很多，但理論很少。理論不違背道理，方法不違背醫學原則，即使是後人的作品，也是很好的老師。
邵雍曰。素問陰符。七國時書也。（皇極經世書）
程顥曰觀素問。文字氣象。只是戰國時人作。謂之三墳書則非也。道理總是。想當時亦須有來歷。（二程全書）
司馬光曰。謂素問為真黃帝之書。則恐未可。黃帝亦治天下。豈可終日坐明堂。但與岐伯論醫藥針灸耶。此周漢之間。醫者依託以取重耳。（傳家集與範景仁第四書）
林億等曰。按王氏不解所以名素問之義。及素問之名。起於何代。按隋書經籍志。始有素問之名。甲乙經序。晉皇甫謐之文已云。素問論病精辨。王叔和西晉人。撰脈經云。出素問針經。漢張仲景撰傷寒卒病論集云。撰用素問。是則素問之名。著於隋志。上見於漢代也。自仲景以前。
白話文：
邵雍認為《素問》是戰國時期的書。《皇極經世書》中記載了此說法。程顥認為《素問》的文字風格和氣象都像是戰國時期的人寫的，稱之為「三墳書」是不對的，但這些道理一定是有來歷的。《二程全書》中記載了此說法。司馬光認為將《素問》說成是黃帝寫的，恐怕不可信。黃帝要治理天下，怎麼可能整天坐在明堂里，只和岐伯討論醫藥針灸呢？這是周漢之間的醫生為了抬高自己地位而借用的說法。《傳家集與範景仁第四書》中記載了此說法。林億等人認為王氏沒有理解「素問」這個名字的含義，以及這個名字的來源。隋書經籍志中第一次出現了「素問」這個名字。甲乙經序中，晉代皇甫謐的文字已經說過「素問論病精辨」。西晉的王叔和撰寫《脈經》時說過「出素問針經」。漢代的張仲景撰寫《傷寒卒病論集》時說過「撰用素問」。由此可見，「素問」這個名字雖然在隋書經籍志中首次出現，但早在漢代就已經存在了。自張仲景之前，人們就已經在使用「素問」這個名字了。
無文可見。莫得而知。據今世所存之書。則素問之名起漢世也，所以名素問之義。全元起有說曰。素者。本也。問者。黃帝問岐伯也。方陳性情之源。五行之本。故曰素問。元起雖有此解。義未甚明。按乾鑿度云。夫有形者。生於無形。故有太易。有太初。有太始。有太素。
太易者。未見氣也。太初者。氣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質之始也。氣形質具，而疴瘵由是萌生。故黃帝問此太素質之始也，素問之名。義或由此。（素問新校正）
又云。或云。素問針經。明堂三部之書。非黃帝書。似出於戰國。曰。人生天地之間。八尺之軀。臟之堅脆。腑之大小。谷之多少。脈之長短。血之清濁。十二經之血氣大數。皮膚包絡其外。可剖而視之乎。非大聖上智。孰能知之。戰國之人何與焉。（甲乙經序）
白話文：
由於缺乏文字記載，我們無法得知《素問》的起源。根據現存的書籍，它應該是在漢朝時期被命名為《素問》。對於「素問」這個名字的解釋，全元起認為「素」代表「根本」，「問」代表「黃帝向岐伯提問」，意指《素問》探討了人體本質、五行之源，所以稱為《素問》。雖然元起的解釋有一定道理，但並不十分明確。根據《乾鑿度》的記載，有形之物都源於無形，因此存在「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四個階段。「太易」是氣尚未出現的狀態，「太初」是氣的開始，「太始」是形體的開始，「太素」是物質的開始。當氣、形、質具備後，疾病就會產生。所以黃帝詢問「太素」這個物質的起源，因此《素問》的名字可能由此而來。
另外，也有人認為《素問》、針經、明堂三部書並非黃帝所著，而是戰國時期的著作。他們認為，人體的結構複雜，包括臟腑、經脈、血液等等，非大智慧者不可知，戰國時期的人不可能掌握如此深奧的知識。
竇蘋曰。內經十八卷。言天地生育。人之壽夭系焉。信三墳之書也。然考其文章。知卒成是書者。六國秦漢之際也。（酒譜）
朱熹曰。黃帝紀云。其師岐伯明於方。世之言醫者宗焉。然黃帝之書。戰國之間猶存。其言與老子出入。予謂此言尤害於理。竊意黃帝聰明神聖。得之於天。其於天下之理。無所不知。天下之事。無所不能。上而天地陰陽。造化發育之原。下而保神練氣。愈疾引年之術。以至其間庶物萬事之理。
鉅細精粗。莫不洞然於胸次。是以其言有及之者。而世之言此者。因自托焉。以信其說於後世。至於戰國之時。方術之士。遂筆之書。以相傳授。如列子之所引。與夫素問握奇之屬。蓋必有粗得其遺言之彷彿者。如許行所道神農之言耳。周官外史所掌。三皇五帝之書。恐不但若是而已也。
白話文：
竇蘋認為，《內經》十八卷講述天地生育，與人壽命息息相關，可信度等同於《三墳》的記載。但從文風來看，這本書應該是六國、秦漢之際完成的。
朱熹則說，《黃帝紀》記載黃帝的師傅岐伯精通醫術，後世醫者皆尊其為祖師。然而，黃帝的著作在戰國時期尚存，其內容與老子學說相近。朱熹認為這種說法不合理。他認為黃帝智慧超群，得天獨厚，對於天地陰陽、造化發育、養生治病、以及世間萬事萬物都了如指掌。後人借黃帝之名來宣傳自己的學說，以求後世信服。到了戰國時期，醫術精通者將黃帝的遺言記錄下來，並傳授後世，例如列子所引述的內容，以及《素問》、《握奇》等書，都可能只是粗略地保留了黃帝的一些觀點，如同許行所傳述的神農之言。周官外史所掌管的三皇五帝著作，恐怕也不僅限於此。
（文集古史餘論）
王炎曰。夫素問乃先秦古書。雖未必皆黃帝岐伯之言。然秦火以前。春秋戰國之際。有如和緩秦越人輩。雖甚精於醫。其察天地陰陽五行之用。未能若是精密也。則其言雖不盡出於黃帝岐伯。其旨亦必有所從受矣。（運氣說出於新安文獻志）
沈作哲曰。內經素問。黃帝之遺書也。學者不習其讀。以為醫之一藝耳。殊不知天地人理。皆至言妙道存焉。文字訛脫錯亂。失其本經。（寓簡）
高承曰。皇甫謐帝王世紀云。黃帝命雷公岐伯。教制九針。著內外經。素問之書咸出焉。（事物紀原）
陳振孫曰。素問。黃帝與岐伯問答。三墳之書。無傳尚矣。此固出於後世依託。要是醫書之祖。（書錄解題）
白話文：
王炎說：「《素問》是先秦時期的古書，雖然不一定都是黃帝和岐伯的話，但在秦朝火災以前，春秋戰國時期，像扁鵲、華佗、秦越人等醫術精湛的醫生，他們雖然很精通醫術，但觀察天地陰陽五行運用的精細程度，還沒有《素問》這樣精密。因此，《素問》的內容，即使不完全出自黃帝和岐伯，其精髓也一定有所依據。」（出自《運氣說》）
沈作哲說：「《內經·素問》是黃帝留下的遺書。一些學者不習慣閱讀它，認為它只是一門醫術而已。殊不知天地人理，都在這書中蘊藏著至高妙道。由於文字訛脫錯亂，已經失掉了原來的精髓。」（出自《寓簡》）
高承說：「皇甫謐在《帝王世紀》中記載，黃帝命雷公和岐伯制定九針，撰寫《內外經》，《素問》這本書都是從中衍生出來的。」（出自《事物紀原》）
陳振孫說：「《素問》是黃帝與岐伯問答的記錄，屬於三墳類書籍，早已失傳。雖然這本書是後世依託而寫的，但它依然是醫學書籍的始祖。」（出自《書錄解題》）
劉駰曰。內經十八卷。素問外九卷不經見。且勿論。姑以素問言之。則程邵兩夫子。皆以為戰國書矣。然自甲乙以來。則又非戰國之舊矣。自朱墨以來。則又非甲乙之舊矣。（文集）
朱震亨曰。素問。載道之書也。詞簡而義深。去古漸遠。衍文錯簡。仍或有之。故非吾儒不能讀。學者以易心求之。宜其茫若望洋。淡如嚼蠟。遂直以為古書不宜於今。厭而棄之。（格致餘論）
呂復曰。內經素問。世稱黃帝岐伯問答之書。乃觀其旨意。殆非一時之言。其所撰述。亦非一人之手。劉向指為韓諸公子所著。程子謂出於戰國之末。而其大略。正如禮記之萃於漢儒。而與孔子子思之言並傳也。蓋靈蘭秘典。五常政因。六元正紀等篇。無非闡明陰陽五行生制之理。
白話文：
劉駰認為，《內經》十八卷，其中《素問》九卷並非古籍，暫且不論。但若以《素問》而言，程、邵兩位先生都認為它是戰國時期的著作。然而，自漢代以來，《素問》的內容已非戰國時期的舊貌，而自朱熹和墨翟以來，又非漢代的舊貌了。
朱震亨認為，《素問》是傳道之書，文詞簡潔但寓意深遠。由於年代久遠，文字有所衍生，錯簡現象也時有發生，非一般儒生無法理解。學者們若用平常心去探究，便會感到茫然如面對大海，索然無味如嚼蠟，最終便認為古書不適合現代，厭倦而棄之。
呂復認為，《內經·素問》世稱黃帝與岐伯問答之書，但觀察其內容，似乎并非出自同一時期，也并非一人所著。劉向認為是韓氏諸公子所著，程子則認為是戰國末期所著。但其大體內容正如《禮記》匯集於漢儒，與孔子、子思的言論並傳一樣。比如《靈蘭秘典》、《五常政因》、《六元正紀》等篇，都是闡明陰陽五行生克制化的道理。
配象合德。實切於人身。其諸色脈病名。針則治要。皆推是理以廣之。而皇甫謐之甲乙。楊上善之太素。亦皆本之於此。而微有異同。醫家之大綱要法。無越是書矣。然西漢藝文志。有內經十八卷。及扁鵲白氏二內經。凡三家。而素問之目乃不列。至隋經籍志。始有素問之名。
而不指為內經。唐王冰乃以九靈九卷。牽合漢志之數。而為之註釋。復以陰陽大論。托其為師張公所藏。以補其亡逸。而其用亦勤矣。（九靈山房集滄洲翁傳）
宋濂曰。黃帝內經。雖疑先秦之士。依仿而托之。其言深。其旨邃以弘。其考辨信而有徵。是當為醫家之宗。（文集）
白話文：
配伍藥物與效用相合，確實切合人體的狀況。各種顏色、脈象、病症的名稱，以及針灸治療的要點，都可依此原理推廣應用。皇甫謐的《甲乙經》和楊上善的《太素》，也都源自於此，只是略有不同。醫學界重要的綱領和方法，沒有比這本書更完善的了。然而西漢的《藝文志》中，記載了《內經》十八卷，以及扁鵲和白氏的《內經》，共三家，但《素問》卻沒有列入其中。直到隋朝的《經籍志》，才出現了《素問》的名稱，但並沒有被歸類為《內經》。唐朝王冰為了與漢朝《藝文志》的記載相符，將《九靈經》九卷牽強附會地納入其中，並為它作注釋。他又將《陰陽大論》託付給他的老師張公收藏，以補充《內經》中遺失的部分，可見他對《內經》的重視。
宋濂說，《黃帝內經》雖然疑似是先秦時期的人依仿古人而編造的，但它言論深刻，旨意深遠而博大，考證精確且有依據，理應成為醫學界的典範。
劉純曰。問云。讀素問有不曉者。奈何。曰。乃上古之書。中間多有缺文舛訛。且通其可通。缺其所可疑。又王冰釋於強解。及失經意者。亦有之。須自要著力。熟讀玩味。（醫經小學）
方孝孺曰。世之偽書眾矣。如內經稱黃帝。汲塚書稱周。皆出於戰國秦漢之人。故其書雖偽。而其文近古。有可取者。（遜志齋集）
王褘曰。內經謂為黃帝之書。雖先秦之士。依仿而托之。其言質奧。而義弘深。實醫家之宗旨。殆猶吾儒之六經乎。（青岩叢說）
陳繹曾曰。素問善議論理明。故枝節詳盡。而論辨精審。先秦書皆然。（文章歐冶）
黃省曾曰。農黃以來。其法已久。考其嗣流。則周之矯之俞之盧。秦之和之緩之竘。宋之文摯。鄭之扁鵲。漢之樓護陽慶倉公。皆以黃帝之書。相為祖述。其倉公診切之驗。獨幸詳於太史。而候名脈理。往往契符於素問。以是知素問之書。其文不必盡古。而其法則出於古也。（五嶽山人集內經注辨序）
白話文：
讀《素問》遇到不懂的地方，要怎麼解決呢？古書年代久遠，難免有缺文或錯字，要盡力理解能懂的部分，對於可疑的地方就先略過。王冰的注釋有時過於強解，甚至違背經文原意，也要注意。學習醫術需要下苦功，反复阅读，细细品味。
世上的偽書很多，比如《內經》说是黄帝所著，其实出自战国、秦汉时期的人之手；《汲塚書》说是周朝的作品，也是如此。这些书虽然是伪造的，但文風接近古文，也有一些可取之处。
《內經》虽然说是黄帝所著，但实际上是先秦的学者借黄帝之名创作的，其语言质朴深刻，道理博大精深，是医家的根本之书，如同儒家的六经一样重要。
《素問》善于论理，言辞清晰明朗，所以内容详尽，论证严密，先秦的书籍都具有这样的特点。
从黄帝到汉代，医术传承有序，周代的矫、之俞、卢，秦代的和、緩、竘，宋代的文摯，郑国的扁鹊，汉代的楼护、阳庆、仓公，都以黄帝的书为基础，代代相传。仓公的诊治经验，幸好被太史官详细记录下来，其中很多关于候脉、脉理的描述，都与《素问》相符。由此可知，《素問》的文风不一定完全是古代的，但其醫學法則却是出自古代。
趙口口曰。傳記言內經乃黃帝書。難經乃越人書。吾觀內經非黃帝書。直越人書。難經非越人書。直倉令書耳。以為倉令之書。故必寄之於越人。以為越人之書。故必寄之於黃帝。假令內經非黃帝。難經非越人。豈不足以牖世而煽俗。彼謂內經不寄諸黃帝。則其為越人者無以安。
難經不寄諸越人。則其為倉令者無以安。將無或乎泯其道。以安其身。將無或乎泯其身。以存其道。將無幾乎泯其名。以存其道。安其身。身苟免於非闢。道有濟於開成。雖沒世而名弗稱。君子弗疾也。（趙浚谷文集）
顧從德曰。今世所傳內經素問。即黃帝之脈書。廣衍於秦越人陽慶淳于意諸長老。其文遂似漢人語。而旨意所從來遠矣。（重雕素問序）
白話文：
趙某說，傳記記載《內經》是黃帝的著作，《難經》是越人的著作。我觀察後認為，《內經》並非黃帝所著，而是越人所著；《難經》也並非越人所著，而是倉令所著。認為是倉令的著作，所以才假借越人名義；認為是越人的著作，所以才假借黃帝名義。假設《內經》不是黃帝的，《難經》不是越人的，難道就無法啟迪世人、風俗淳化嗎？那些認為《內經》不該歸於黃帝的人，恐怕就會因此感到不安；認為《難經》不該歸於越人的人，恐怕也同樣不安。難道會有人為了保全自身，而抹殺其道嗎？難道會有人為了保存其道，而抹殺自身嗎？難道會有人為了保存其道，保全自身，而抹殺其名嗎？只要能夠免於非議，道業能夠發揚光大，即使死後名聲不揚，君子也不會感到遺憾。
顧從德說，現在流傳的《內經·素問》，就是黃帝的《脈書》，它延續了秦越人陽慶淳于意等長老的思想，文章風格雖然接近漢人語，但其精髓源遠流長。
周木曰。素問之書。雖不實出於黃岐之世。要亦去先王未遠。時人祖述黃岐遺意而作者也。詞古義精。理微事著。保天和於未病。續人命於既危。彝倫益敦。王化滋盛。實醫家之宗祖。猶吾儒之有五經也。故曰。醫人不讀素問。猶士人不治本經。其以是歟。（素問糾略序）
桑悅曰。素問。乃先秦戰國之書。非黃岐手筆。其稱上古中古。亦一左證。玩其詞意。汪洋浩汗。無所不包。其於五臟收受之法。呂不韋著月令似之。其論五氣鬱散之異。董仲舒郭景純敘五行災異祖之。其論五臟夢虛所見之類。楞嚴經說地獄仿之。論運氣。則可為歷家之準則。
論調攝。則可為養生者之龜鑑。擴而充之。可以調和三光。燮理陰陽。而相君之能事畢矣。又豈特醫而已耶。（素問鈔序）
白話文：
素問糾略序
周木曰：素問一書，雖然並非真的出自黃帝時代，但也不過是距先王時代不遠。當時的人們追述黃帝的遺意而撰寫此書。其文辭古樸，義理精深，道理細微，事例具體。能夠在未生病時就保全天地的和諧，在病危時延續人的性命。使道德倫常更加敦厚，王道教化更加昌盛。實為醫家之根本典籍，猶如儒家之有五經。故曰：醫者不讀素問，猶如士人不讀經書，豈非如此嗎？
素問鈔序
桑悅曰：素問，乃先秦戰國時期的著作，並非黃帝所撰。書中所稱的上古、中古，也是一個佐證。細讀其文意，汪洋浩瀚，無所不包。其論述五臟收受之法，與呂不韋所著《月令》相似；其論述五氣鬱散之異，與董仲舒、郭景純所敘五行災異相祖；其論述五臟夢虛所見之類，與《楞嚴經》所說地獄相似。論述運氣，可為曆法家之準則；論述調攝，可為養生者之鏡鑑。擴而充之，可以調和天地日月之光，燮理陰陽之氣，而君主之能事便可完成。又豈止是醫學而已呢？
郎瑛曰。素問文非上古。人得知之。以為即全元起所者。猶非隋唐文也。惟馬遷劉同近之。又無此等義語。宋聶吉甫云。既非三代以前文。又非東都以後語。斷然以為淮南王之作。予意鴻烈解中內篇文義。實似之矣。但淮南好名之士。即欲藉岐黃以成名。特不可曰述也乎。或醫卜未焚。
當時必有岐黃問答之書。安得文之以成耳。不然陰陽五行之理學。思固得人身百骸之微。非聖不知。何其致疾之由。死生之故。明然纖悉。此淮南解性命道理處。必竊素問。而詭異奇瑰處。乃蘇飛等為之也。故宋潛溪以淮南出入儒墨不純正。此是也。且淮南七十二候。與素問注。
白話文：
郎瑛說，《素問》的文字不是上古的。人們得知它，就認為是全元起所作的，其實還不如隋唐時期的文字。只有司馬遷、劉向的文字比較接近。而且《素問》中也沒有這些詞語。宋朝的聶吉甫說，這文字既不是三代以前的文字，也不是東都以後的語句，斷定是淮南王的作品。我認為《鴻烈》解《中內篇》的文義，確實很像《素問》。但是淮南王是個喜歡出名的人，他只是想借著岐黃之術成名，不能說他是繼承了岐黃學說。也許醫卜之書還沒被焚毀，當時一定有岐黃問答的書籍，怎麼會沒有文字流傳下來呢？不然陰陽五行之理學，思緒能深入到人體百骸的奧妙，非聖人不能知曉，怎麼能把致疾的原因、死生的道理講得如此清楚透徹呢？這是淮南王解性命道理的地方，他一定偷竊了《素問》。而那些詭異奇瑰的地方，則是蘇飛等人為他寫的。所以宋朝的潛溪認為《淮南子》出入儒墨不純正，這是對的。而且《淮南子》的七十二候，與《素問》的註釋，
皆多芍藥榮五物。改麥秋至為小暑至。較呂氏春秋不同。則王冰當時亦知素問出淮南也。岐黃之文。至於首篇。曰上古中古。而曰今世。則黃帝時果末世邪。又曰。以酒為漿。以妄為常。則儀狄是生其前。而彼時人已皆偽耶。精微論中。羅裹雄黃。禁服篇中。軟血而受。則羅與軟血。
豈當時事耶。予故以為岐黃問答。而淮南文成之者耳。（七修類稿）
昊昆曰。五內陰陽。謂之內。萬世宗法。謂之經。平日講求。謂之素問。馬蒔曰。素問者。黃帝與岐伯鬼臾區伯高少師少俞雷公六臣。平素問答之書。即本紀所謂咨於岐伯而作內經者。是也。此書出於岐伯者多。故本紀不及諸臣耳。然此素問八十一篇。而復有靈樞八十一篇。
白話文：
許多醫書都提到芍藥等五種藥物，並將麥秋的節氣改為小暑。這與呂氏春秋的記載不同，由此可見王冰當時也知道《素問》出自淮南。岐黃的醫學著作，從第一篇開始就提到上古、中古和今世，難道黃帝的時代已經是末世了嗎？又說以酒為漿，以妄為常，那儀狄是不是生於黃帝之前？難道當時的人已經都虛偽了嗎？《精微論》中提到雄黃，而《禁服篇》中又說軟血而受，難道這些都是當時的事嗎？我認為岐黃的問答，可能是淮南人整理而成的。
昊昆說，五臟陰陽稱為內經，萬世宗法稱為經，平時講求的稱為《素問》。馬蒔說，《素問》是黃帝與岐伯、鬼臾區、伯高、少師、少俞、雷公等六位臣子平時問答的記錄，也就是本紀中所說的向岐伯請教而寫成的《內經》。這本書大部分出自岐伯，所以本紀沒有提到其他臣子。然而，除了這八十一篇《素問》，還有八十一篇《靈樞》。
大抵素問所引經曰。俱出靈樞。則靈樞為先。而素問為後也。書中止以天師夫子。尊岐伯鬼臾區。而其餘諸臣。未聞其以是稱。至雷公則自名。曰小子細子。黃帝亦有訓之之語。意者。所造未及諸臣。而年亦最少。且其曰公曰伯曰師。似皆以爵稱之。即如寶命全形論。有曰天子。
曰君王。移精變氣論。五常政大論。靈樞官能篇。皆稱曰聖王。著至教論。疏五過論。有封君侯王靈樞根結篇。有王公大人等稱。則其為爵無疑也。至於鬼臾區少俞伯高。皆諸臣名耳。後世程子謂出於韓諸公子之手。或謂先秦儒者所作。是皆泥乎爵號文字。而未繹全書。故臆說有如此者。
白話文：
總之，《素問》引用了《靈樞》的內容，所以《靈樞》應該比《素問》早。書中只提到天師、夫子，尊稱岐伯、鬼臾區，其他臣子則沒有這樣的稱呼。到了雷公則自稱小子細子，黃帝也有訓斥他的話。可能是因為雷公所著的書不及其他臣子，而且年紀最小，所以如此自稱。而且「公」、「伯」、「師」這些稱呼，似乎都是以爵位來稱呼。像是《寶命全形論》中提到「天子」、「君王」，《移精變氣論》、《五常政大論》、《靈樞官能篇》都稱「聖王」，《著至教論》、《疏五過論》有「封君侯王」，《靈樞根結篇》有「王公大人」等等稱呼，這些都是爵位的稱呼，沒有疑問。至於鬼臾區、少俞、伯高，都是臣子的名字。後世程子認為這些書出自韓諸公子之手，或說是先秦儒者所作，這些說法都只是根據爵號和文字，沒有深入理解整本書，所以會有這樣的臆測。
乃今詳考六節臟象論。天元紀大論。五運行大論。六微旨大論。氣交變大論。五常政大論。六元正紀大論。至真要大論等篇。則論天道曆法萬象。人身經絡脈體。人事治法。辭古理微。非子書中有能偶及雷同者。真唯天神至聖。始能作也。愚意上天以仁愛斯民為心。而伐命唯病。
治病惟書。然玄默無言。故挺生神聖。以代之言。而早出此書。以救萬古民命耳。況六書制自伏羲。醫藥始於神農。自伏羲以至黃帝。千有餘年。其文字製作甚明。外紀本紀。俱載黃帝紀官舉相。明歷作樂。製為袞冕舟車。畫野分列。經土設井。播百穀。制城郭。凡爵號文字。
白話文：
我仔細研讀了《六節臟象論》、《天元紀大論》、《五運行大論》、《六微旨大論》、《氣交變大論》、《五常政大論》、《六元正紀大論》、《至真要大論》等篇章，這些篇章論述了天道、曆法、萬象，以及人身經絡脈體、人事治法，其文辭古樸精微，絕非世間任何書籍可以比擬。唯有天神至聖之人，才能創造出如此精妙的著作。我認為上天以仁愛百姓為本心，而疾病是上天懲罰人們的唯一方式，所以用醫書來治病。然而醫書玄奧深邃，難以理解，所以上天特地派來神聖之人，代替天意說話，並早早著成此書，用來救助萬古以來的人命。況且六書起源於伏羲，醫藥起源於神農。從伏羲到黃帝，一千多年來，文字製作已經非常完善，外紀本紀中記載著黃帝任命官員、舉行典禮、制定曆法、製作樂器、製作袞冕、舟車、劃分田野、設置井田、播種百穀、建造城郭等等，這些都體現了文字的創造和發展。
時已咸備，歷金天高陽高辛諸氏。又經三百四十餘年。始迄陶唐。則諸凡製作。人知唐虞為盛。而不知肇自羲皇。其所由來者漸也。何獨內經之作。史書靈素均誣乎哉。
朱載堉曰。按素難二經。乃先秦古書。三代名醫。所相授受。秦始皇有令。不燒醫卜種樹之書。由漢迄今。醫流遵用。雖經歷代變。更未聞有人妄加刪改。（樂書）
胡應麟曰。醫方等錄。雖亦稱述岐黃。然文字古奧。語致玄渺。蓋周秦之際。上士哲人之作。其徒欲以驚世。竊附黃岐耳。（經籍會通）
又曰。凡班志所無。而驟見六朝後者。往往多因戰國子書殘軼者補綴之。而易其名。以為真。則偽莫掩。以為偽。則真間存。尤難辨。自前輩少論及此。余不敏實竊窺之。觀素問靈樞之即內經。則余言可概見矣。素問。今亦稱內經。然隋志止名素問。蓋黃帝內外經五十五卷。六朝亡逸。故後人綴輯。而易其名耳。（四部正訛）
白話文：
時間已經充足，經歷了金天高陽高辛等氏族的時代，又過了三百四十年，才到了陶唐時期。從此各種製作開始興盛，人們都知道唐虞時代的繁榮，卻不知道這些成就源自伏羲氏，是經過逐漸發展而來的。為什麼只有《內經》的創作，史書和《靈素》都把它誣陷成假的呢？
朱載堉說：根據《素問》和《難經》這兩本書，它們是先秦古籍，是三代名醫互相傳授的知識。秦始皇下令不燒毀醫學、占卜、種植的書籍，從漢代至今，醫學界一直沿用這些書籍。雖然經歷了歷代變革，但從未聽說有人敢隨意刪改。（出自《樂書》）
胡應麟說：《醫方等錄》雖然也稱述岐黃之術，但文字古奧，語意深奧玄妙。這是周秦時期上層社會哲學家的作品，他們想要震驚世人，就盜用黃帝和岐伯的名義。（出自《經籍會通》）
他又說：凡是《漢書》記載中沒有，但在六朝以後突然出現的書籍，往往都是戰國時期子書殘篇遺漏的內容，被後人拼湊起來，又改了名字，冒充真品。真假難辨，真品偶爾存在，假品卻難以掩蓋。以前很少有人討論這個問題，我不敢妄言，只是偷偷觀察了一下。看看《素問》和《靈樞》就是《內經》，我的說法就可以得到驗證。現在也稱《素問》為《內經》，但隋朝志書只記載了《素問》。因為黃帝內外經五十五卷，六朝時期遺失了，所以後人把這些內容拼湊起來，又改了名字。（出自《四部正訛》）
又曰。有偽作於前代。而世率知之者。風后之握奇。岐伯之素問。是也。（同上）
又曰。素問精深。陰符奇奧。雖非軒後。非秦後書。（同上）
周禮曰。醫家之素問。即儒者之六經。其詞隱。其旨深。非資稟上智。功極研究者。不能窺其影響。況以中人之資。粗知醫藥。即動以黃帝岐伯為言。其不至於戕人之生者幾何哉。仲景東垣河間丹溪。是皆稟上智之資。致研究之功。而能讀其書以悟之者也。（醫聖階梯）
張介賓曰。內者。性命之道。經者。載道之書。平素所講問。是謂素問。
方以智曰。岐黃云內經。言身內也。（通雅）
又曰。守其業而浸廣之。靈樞素問也。皆周末筆。（同上）
白話文：
有人偽造古代醫書，世人多知曉，像風后所著的《握奇》和岐伯所著的《素問》就是例子。 《素問》內容精深，《陰符》奧妙難解，雖然不是軒轅黃帝和秦始皇時代的著作，但也非后世偽作。 《周禮》中說，醫家的《素問》就像儒家的《六經》，內容隱晦，旨意深奧，非天生聰穎，勤奮鑽研之人，難以窺其奧妙。況且那些只懂些藥理的中等人，動不動就以黃帝、岐伯之名自居，能不傷害病人性命的有幾個呢？仲景、東垣、河間、丹溪等人，都是天資聰穎，勤奮鑽研，才得以讀懂《素問》並有所領悟。 張介賓說，《內經》講的是性命之道，《經》指載道之書，平常所講所問，就是《素問》。方以智說，岐黃醫學所說的《內經》，指的是人體內部的知識。《靈樞》、《素問》都屬於周朝末年的作品，是醫家不斷鑽研，逐漸發展而來的。
祝文彥曰。內經素問。後人傳以為岐黃之書也。其論脈法病證。未必不有合於聖人之意。詞義古樸。未必不有得古人之遺。然自余觀之。確乎為秦以後書。而非盡岐伯黃帝之言也。當時和扁諸神醫。必有傳於岐黃真諦。而後能彰起死回生之術。則岐黃之微言。宜有一二存乎後世者。
而後人附會之。以成是書。實非岐黃所著也。或者曰。內經所云黔首。蓋秦時語乎。曰。不但此也。五帝皆至聖。而孔子刪書始唐虞。以唐虞前無書史。而至唐虞乃始也。唐虞書不過數百言耳。而黃帝書。乃至數千萬言乎。且前民利用之事。皆五帝以前。聖人所為。何他事一無書文可考。
白話文：
祝文彥說：「《內經素問》，後人傳說是岐伯黃帝的著作。它論述脈法、病症，未必不合乎聖人之意；詞義古樸，未必沒有得到古人的遺風。然而我觀之，確乎是秦朝以後的書，並非完全是岐伯黃帝之言。當時的扁鵲等神醫，必然傳承了岐伯黃帝的真諦，才能顯現起死回生的妙術。那麼岐伯黃帝的精妙之言，應該有一二留存於後世。
而後人附會之，才成了這本書，實非岐伯黃帝所著也。或者有人說，《內經》中所說的「黔首」，是秦朝時的用語。我說，不僅僅是這個。五帝都是至聖，而孔子刪書始於唐虞，因為唐虞以前沒有書史，直到唐虞才開始有。唐虞時期的書不過數百言而已，而黃帝的書，竟然達到數千萬言？再者，前人利用之事，都是五帝之前，聖人所為，為何其他事情一無書文可以考證？」
而獨治病之書。詳而盡如是耶。又內經一書。文氣堅峭。如先秦諸子。而言理該博。絕似管荀。造詞質奧。又類鬼谷。非秦時人書而何。或又曰。人有此等學問。曷不自著姓名。而假託古人耶。曰。如汲塚越絕等書。此人止求其書之傳。不必名之著。猶前人質樸之意也。若今世人一無所見。
便妄自居乎作者之林矣。（慶符堂集）
杭世駿曰。李珠問。黃帝咨於岐伯作內經。今之內經。果是當年之書歟，抑後人所記歟。答云。內經劉向編七錄時。已有之。秦焚詩書。內經想以方術得存。其書深奧精密。非後人所能偽託。（質疑）
魏荔彤曰。軒岐之書。類春秋戰國人所為，而托於上古。文順義澤。篇章聯貫。讀之儼如禮經也。（傷寒論本義序）
白話文：
但是單獨治療疾病的書籍，內容詳盡且像這樣嗎？而且《內經》一書，文風堅凝峭拔，如同先秦諸子，而論述道理廣泛精深，極其類似管子、荀子。造詞質樸深奧，又像是鬼谷子。如果不是秦朝時期的書，怎麼可能呢？有人又說，如果有人擁有這樣的學問，為什麼不自己署名，反而要假託古人呢？說：就像《汲塚書》、《越絕書》這些書，作者只希望書能夠流傳，並不需要署名，這也是古代人質樸的心意。如果像現在的人一樣，什麼都不懂，就妄自把自己歸入作者的行列，那就不應該了。
杭世駿說：李珠問，黃帝諮詢岐伯編寫了《內經》，現在的《內經》，真的是當年的書嗎？還是後人所寫的呢？回答說：《內經》在劉向編寫《七錄》的時候，已經存在了。秦朝焚燒詩書，內經想來是依靠醫術而得以保存。這本書深奧精密，不是後人可以偽造的。
魏荔彤說：《軒岐之書》，類似於春秋戰國時期的人所寫，卻托名於上古。文章通順，道理精妙，篇章前後呼應，讀起來就像《禮經》一樣。
張志聰曰。墳典乃史臣記述之書。先言義理精微。次敘君臣咨訪。本欲斯道彰明。永垂金石。故其文詞。或加敷衍。至於陰陽之離合盛衰。血氣之生始出入。其神靈睿聖。惡能洞徹隔垣乎。
又曰。陰陽之理。論焉列焉。總歸於一。推之數之。可萬可千。是以全經文義。或同中示異。或異中見同。詞若盾矛。理無枘鑿。
馮舒曰。素問一書。通篇有韻。（詩紀匡繆）
四庫全書簡明目錄曰。黃帝素問。原本殘闕。王冰採陰陽大論以補之。其書云出於上古。固未必然。然亦必周秦間人。傳述舊聞。著之竹帛。故通貫三才。包括萬變。雖張李劉朱諸人。終身鑽仰。竟無能罄其蘊奧焉。韓𢘅曰。秦漢以前。有說無方。故內經諸書，鄭重覼縷。亦多累世附會竄雜之言。（醫通）
白話文：
張志聰說，墳典是史官記錄的書籍，先講述義理精微，接著敘述君臣咨訪。原本希望此道彰明，永垂金石，所以文章有時會加些鋪衍。至於陰陽的離合盛衰，血氣的生始出入，其神靈睿聖，又怎能洞徹隔垣呢？
他又說，陰陽的道理，論述列舉，歸根結底都歸於一。推演它，計算它，可以千變萬化。所以整部經文的義理，有時相同中顯現不同，有時不同中顯現相同，詞語如盾與矛，道理沒有固定的框架。
馮舒說，素問一書，通篇有韻。
四庫全書簡明目錄記載，黃帝素問原本殘缺，王冰採集陰陽大論來補充。此書說出於上古，固然不一定，但必定是周秦間人，傳述舊聞，寫在竹帛上。所以貫通天地人三才，包羅萬象。即使張仲景、李時珍、劉完素、朱丹溪這些人，終身鑽研，也無法完全理解其深奧的內容。韓𢘅說，秦漢以前，有說無方，所以內經諸書，鄭重羅列，也存在著許多累世附會竄雜的言論。
劉奎曰。內經多系後人假託。觀其文章可見。即如尚書斷自唐虞。其文辭佶屈贅牙。非註解猝莫能醒。內經若果系黃帝時書。其文辭之古奧。又不知更當如何者。今觀其筆墨。半似秦漢文字。其為後人假託不少。況乃屢經兵火。不無錯簡魯魚。勢所必然。孟子於武成尚取其二三策。況乃他焉者乎。（溫疫論類編）
姚際恆曰。漢志有黃帝內經十八卷。隋志始有黃帝素問九卷。唐王冰為之注。冰以漢志有內經十八卷。以素問九卷。靈樞九卷。當內經十八卷。實附會也。故後人於素問系以內經者。非是。或後人得內經。而衍其說為素問。亦未可知。素問之名。人難卒曉。予按漢志陰陽家，有黃帝泰素。
白話文：
劉奎認為，《內經》多半是後人假託之名。從文章風格來看就能發現端倪。就如同《尚書》斷代自唐虞，其文辭艱澀難懂，沒有註解幾乎無法理解。如果《內經》真是黃帝時代的著作，其文辭之古奧，我們更是無法想像。現在來看它的筆墨，很多地方像秦漢時期的文字，因此很大可能是後人假託之名。何況它經歷過多次戰火，難免有錯字漏字，這是必然的。孟子在《武成》中都只取了《尚書》中的二三策，其他更不用說了。
姚際恆認為，漢代的史書記載黃帝《內經》有十八卷，隋代的史書才開始記載黃帝《素問》九卷。唐代王冰為其注釋。王冰以漢代史書記載有《內經》十八卷，認為《素問》九卷和《靈樞》九卷應該就是《內經》十八卷的內容。其實這只是他的附會之說。所以後人將《素問》與《內經》聯繫在一起是不正確的。也有可能是後人得到了《內經》，並加以發揮形成了《素問》，這也無法確定。至於《素問》的名字，很難讓人一下子理解。我查閱了漢代的史書，發現陰陽家中有《黃帝泰素》一書。
此必取此素字。又以與岐伯問。故曰素問也。其書後世宗之。以為醫家之祖。然其言實多穿鑿。至以為黃帝與岐伯對問。蓋屬荒誕。無論隋志之素問。即漢志所載黃帝內外經。並依託也。他如神農軒轅風后力牧之屬盡然。豈真有其書乎。或謂。此書有失侯失王之語。秦滅六國。
漢諸侯王國除。始有失侯王者。予按其中言黔首，又藏氣法時。曰夜半。曰平旦。曰日出。曰日中。曰日昳。曰下晡。不言十二支。當是秦人作，又有言歲甲子。言寅時。則又漢後人所作。故其中所言。有古近之分。未可一概論也。（古今偽書考）
何夢瑤曰。昔人謂內經。非岐黃書。乃後人之假託。要未必出於一手。故有醇有疵。分別觀之可耳。（醫碥）
白話文：
這本書必定是取「素」字命名。而且書中提到岐伯問答，所以叫做《素問》。後世醫家奉此書為圭臬，視之為醫學的鼻祖。然而書中內容有不少穿鑿附會之處，甚至說黃帝與岐伯對答，實在荒誕不經。不論是隋書記載的《素問》，還是漢書記載的《黃帝內外經》，都是依託之作。其他像神農、軒轅、風后、力牧等等，都是虛構的人物，難道真的有這些書存在嗎？有人說，《素問》中出現「失侯失王」的說法，秦朝滅亡六國後，漢朝諸侯王國被廢除，才開始出現「失侯失王」的現象。我觀察其中有「黔首」、「藏氣法時」等詞，還有「夜半」、「平旦」、「日出」、「日中」、「日昳」、「下晡」等時間描述，卻沒有使用十二支，應該是秦朝人所作；又說「歲甲子」、「寅時」，則是漢朝後人所作。因此，《素問》中所言，有古有今，不能一概而論。
何夢瑤說，古人認為《內經》並非岐伯所著，而是後人假託之作。事實上，《內經》並非出自一人之手，因此有精華也有糟粕，需要分別看待。
薛雪曰。黃帝作內經。史冊載之。而其書不傳。不知何代明夫醫理者。托為君臣問答之辭。撰素問靈樞二經傳於世。想亦聞陳言於古老。敷衍成之。雖文多敗闕。實萬古不磨之作。窺其立言之旨。無非竊擬壁經。故多繁辭。然不迨拜手賡揚。都俞吁咈之風。遠矣。且是時。始命大撓作甲子。
其千支節序占候。豈符於今日。而旨酒溺生。禹始惡之。嘗其玄酒味澹。人誰嗜以為漿。以致經滿絡虛。肝浮膽橫耶。至於十二經配十二水名。彼時未經地平天成。何以江淮河濟。方隅畛域。竟與後世無岐。如此罅漏。不一而足。（醫經原旨緒言）
按先子曰。漢書藝文志。載黃帝內經十八卷。外經三十七卷。及白氏扁鵲內外經之目。內外。猶易內外卦。及春秋內外傳。莊子內外篇。韓非內外儲說。以次第名焉者。不必有深意。內字。諸家有說。不可從也。素問名。林億等以為問太素之義是也。史記殷本紀。伊尹從湯。
白話文：
薛雪說，黃帝寫了《內經》，史書有記載，但那本書沒有流傳下來。不知道是哪個時代精通醫理的人，假托君臣問答的形式，編寫了《素問》和《靈樞》兩部經書傳世。想來也是從古代的言論中聽到一些，然後加以鋪陳寫成的。雖然書中有很多錯誤和缺漏，但它確實是歷久彌新的作品。從它的立論宗旨來看，無非是模仿古代的醫學典籍，所以有很多繁瑣的辭彙。然而，它並沒有達到像古代聖賢一樣，對醫學理論進行深入探討和發揚光大的程度，距離他們還很遠。而且那個時代，剛開始用甲子紀年。
它所記載的關於一千支節氣的占候，是否符合現在的情況呢？而且當時人們以酒為飲料，導致身體虛弱，禹帝就開始厭惡這種做法了。他嘗過玄酒，覺得味道淡薄，誰會喜歡把它當飲料喝呢？結果導致經脈充盈而氣血虛弱，肝臟浮腫，膽囊橫移。至於將十二經脈與十二水名配對，那時地表還沒有形成，怎麼會有江淮河濟呢？各個區域的界域，和後世也完全不同。像這樣明顯的錯誤，不勝枚舉。
先人說，《漢書·藝文志》中記載，黃帝《內經》有十八卷，外經三十七卷。還有白氏扁鵲內外經的目錄，內外，就像《易經》中的內外卦，以及《春秋》的內外傳，《莊子》的內外篇，《韓非子》的內外儲說一樣，只是用來區分順序的名稱，沒有必要深究。至於“內”字，許多學者都有自己的解釋，但不可取。《素問》這個名字，林億等人認為是“問太素”的意思，也就是詢問天地之始的意思。史記記載，伊尹輔佐湯王。
言素王及九主之事。索隱曰。素王者。太素上皇。其道質素。故稱素王。列子乾鑿度並云。太素者。質之始也。漢藝文志。黃帝泰素二十篇。劉向別錄云。言陰陽五行。以為黃帝之道。故曰太素。素問。乃為太素之問答。義可以證焉。其不言問素。而名素問者。猶屈原有天問。
是倒置而下字爾。全元起解義未太明。吳昆等以為平素講求問答之義。晁氏讀書志曰。昔人謂素問。以素書黃帝之問。猶言素書也。俱臆度之見而已。至雲笈七籤。神仙通鑑云。天降素女。以治人疾。帝問之。作素問。荒誕極矣。蓋內經之目。昉見於漢志。而素問之名。出張仲景傷寒論序。
白話文：
古籍中提到素王和九主，有人解釋說素王指的是太素上皇，因其道質素，故稱素王。《列子》和《乾鑿度》都提到太素是質的開始。《漢藝文志》記載黃帝有《太素》二十篇，劉向在《別錄》中說這二十篇講的是陰陽五行，是黃帝的學說，所以叫做《太素》。《素問》是對太素的問答，可以作為佐證。《素問》不直接說問素，而稱《素問》是因為像屈原有《天問》一樣，是倒置而下字。《全元起》對此解釋不夠明了，吳昆等人認為《素問》是講求平素的問答。《晁氏讀書志》認為《素問》是黃帝的素書，如同說素書一樣，這些都是猜測。《雲笈七籤》和《神仙通鑑》說天降素女，醫治人疾，黃帝向她請教，寫成了《素問》，這就太荒誕了。《內經》的名稱最早見於《漢志》，而《素問》之名則出現在張仲景《傷寒論》序中。
曰。素問九卷。九卷。即今之靈樞。以素靈二書為內經者。出皇甫謐甲乙經序。而後歷代諸家。無復異論焉。胡應麟特謂素問。今又稱內經。然隋志止名素問。蓋黃帝內外經五十五卷。六朝亡逸。故後人綴緝。易其名耳。此最有理。然晉去漢未遠。皇甫氏之所序。或是古來相傳之說。
亦不可廢也。第七卷。已亡於晉。皇甫謐甲乙經序曰。亦有亡失。隋志載梁七錄亦云。止存八卷。據林億等說。全元起所注本。乃無第七。而王冰為舊藏之卷。補七篇。與素問餘篇文。夐然不同。其論運氣。與六節臟象論七百十八字。全然別是一家言。林億等以為陰陽大論之文。
白話文：
《素問》九卷，即今之《靈樞》。以《素問》和《靈樞》兩書為《內經》者，出自皇甫謐《甲乙經序》。後世歷代諸家，也都沒有異議。胡應麟特別認為《素問》現在又稱為《內經》，然而隋志只稱其為《素問》。蓋黃帝內外經五十五卷，六朝時亡佚，所以後人重新整理，改了名字。此說很有道理。但晉朝離漢朝不遠，皇甫氏所作序言，可能是古代相傳下來的說法，也不可輕視。第七卷，已亡於晉朝。皇甫謐《甲乙經序》中說，也有一些卷目遺失。隋志載梁七錄也說，只存八卷。根據林億等人的說法，全元起所注的本子，就沒有第七卷，而王冰是根據舊藏的卷目，補了七篇，與《素問》其他篇章的文風差異很大。其論述運氣，與六節臟象論七百十八字，完全是不同一家之言。林億等人認為是陰陽大論的文字。
王冰取以補所亡。今考王叔和傷寒例所引。陰陽大論之文。曾無所見。林說難從。而若其篇第。不知古經為奈何。據林億等校正之說。全元起本八卷。共六十八篇。至王冰補七篇。又分為八十一篇者。仿道德經難經也。是書實醫經之最古者。往聖之遺言存焉。晉皇甫謐以來。
歷代醫家。斷為岐黃所作。此殊不然也。醫之言陰陽尚矣。莊子謂疾為陰陽之患。左傳醫和論六氣曰。陰淫寒疾。陽淫熱疾。班固云。醫經者。原人血脈經絡。骨髓。陰陽表裡。以起百病之本。死生之分。可以見也。而漢之時。凡說陰陽者。必系之於黃帝。淮南子曰。黃帝生陰陽。
白話文：
王冰在《傷寒論》中引用了《陰陽大論》的內容，但目前並沒有找到相關的記載，林億的說法也難以採信。至於《陰陽大論》在古經中的篇章位置，目前也不清楚。根據林億等人的校正說法，《黃帝內經》原本共有八卷、六十八篇，王冰補了七篇，總共分成八十一篇，仿效《道德經》、《難經》的編排方式。這本書確實是醫學典籍中最古老的一部，保存了古代聖賢的遺言。從晉代皇甫謐開始，歷代醫家都認為它是黃帝所作，但這並不正確。醫學理論中強調陰陽的概念，莊子認為疾病是由陰陽失調引起的，《左傳》中也提到六氣與陰陽的關係，班固認為醫學典籍探究人體的血脈經絡、骨髓、陰陽表裡，以找出百病的根源、生死之別。在漢代，凡是談論陰陽的書籍，都歸屬於黃帝，就像《淮南子》中提到的「黃帝生陰陽」一樣。
又云。世俗之人。多尊古而賤今。故為道者。必托之於神農黃帝。而後能入說。高誘注云。說。言也。言為二聖所作。乃能入其說於人。人乃用之。劉向云。言陰陽五行。以為黃帝之道。漢志。陰陽醫卜之書。冠黃帝二字者。凡十有餘家。此其證也。是書設為黃帝岐伯之問答者。
亦漢人所撰述無疑。方今醫家。或牽合衍贅。以為三墳之一。或者詆譭排斥。以為贗偽之書者。俱為失矣。
白話文：
又說，世俗之人大多尊崇古人而輕視今人。因此，想宣揚道術的人，必定要借用神農、黃帝的名義，才能說服他人。高誘注釋說：「說」就是「言論」。言論若說是兩位聖人所作，人們才會接受，才會將之運用。劉向也說，談論陰陽五行，就是黃帝之道。漢書記載，陰陽醫卜類書籍，冠以黃帝二字者，不下十餘家。這就是證據。此書以黃帝和岐伯的問答形式呈現，
毫無疑問是漢人所撰寫。現今的醫家，有人強行將此書與《三墳》並列，有人則詆毀排斥，認為是偽造的書籍，這些觀點都是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