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碥》~ 辛序
辛序
1. 辛序
王金壇先生《證治準繩》膾炙人口，予友何西池稱為近代醫書之冠，慮其奧博難讀，因作《醫碥》以羽翼之。其書文約而義該，深入而顯出，當與《準繩》並傳無疑。蓋皆以文學名儒，而發軒岐之秘，宜其足以行遠也。獨是金壇之作《準繩》也以罷黜，而西池之作《醫碥》也以幽憂之疾，倘所謂窮愁著書者，非耶？因念西池少時，妻子僕婢財十數人，有田數十畝，足供饘粥。意興甚豪，酒後耳熱，縱談古今世事，燭屢跋不肯休。
又嘗與予極論西曆、平孤、三角、八線等法，及填詞度曲之理，片言印合，欣然起舞，初不知人世有窮愁事。一行作吏，田園荒蕪，而食指且半乾，於是引疾里居，懸壺自結，曩時豪興索然矣。予嘗過其家，老屋數椽，僅蔽風雨，琴囊藥里，外無長物。有數歲兒，破衣木履，得得晴階間，遽前揖人，婉孌可愛。
問之，則其孫阿黃也。予謂西池，同年中惟君與孔兼容能醫，又皆工詩，而其窮亦相若。兼容自宜春解組歸，為小兒醫，日獲百錢，即彈琴歌商，浩浩自得豈醫與詩皆能窮人耶？抑廉吏固不可為耶？今兼容補官有日矣，西池尚高臥不起，窺其意，似欲以醫終老者。然則貧固其所甘，而窮愁著書，又其所樂者矣。
或曰：多文為富。西池嘗舉鴻博，著述追步金壇，何富如之？是編又繼《準繩》行世，可以不朽，視富貴利達朝榮夕萎者，所得孰多？宜西池不以彼易此也。噫，知言哉！
賜進士出身翰林院檢討加一級前翰林院漢書庶吉士壬子科
鄉試福建文闈同考官己酉科解元年眷弟辛昌五頓首拜撰
白話文：
[序言]王金壇先生所著的《證治準繩》一書深受大眾喜愛，我的好友何西池評價它為近世醫學書籍中的翹楚。考慮到這本書深奧廣博，閱讀起來有一定難度，因此他編寫了《醫碥》來輔助理解。《醫碥》文字簡潔，意義全面，深入淺出，毫無疑問，它將與《證治準繩》一起流傳千古。他們都是以文學和學識聞名的學者，揭示了醫學的奧祕，因此他們的作品得以廣泛傳播。然而，金壇創作《證治準繩》是在被罷免官職後，西池創作《醫碥》是在患有重病時，這是否就是所謂的在困苦中創作呢？
想到西池年輕時，家中有妻兒僕人十餘口，擁有數十畝田地，足夠全家人溫飽。他意氣風發，酒後興致高昂，縱情談論古往今來的事務，直到蠟燭燃盡仍不肯停歇。
他還曾與我深入討論西方曆法、平面幾何、三角學、八線法等知識，以及填詞譜曲的原理，一語中的，興奮得手舞足蹈，完全不知道人世間還有困苦之事。然而，一旦成為公務員，田地荒蕪，生活拮据，於是辭官回家，開診所自謀生計，昔日的豪情壯志已消失殆盡。我曾經去他家拜訪，他的住處是一間破舊的老屋，只能遮風擋雨，琴囊藥箱之外再無他物。有一個幾歲的孩子，穿著破舊的衣服，腳踏木屐，在晴朗的院子裡蹦蹦跳跳，見到人就上前鞠躬，十分可愛。
詢問之下，才知道那是他的孫子阿黃。我告訴西池，同年中只有他和孔兼容能醫善詩，但他們的生活境遇都很艱難。兼容從宜春辭官歸來，為人看病，每天賺一百錢，然後彈琴唱歌，怡然自得，這是否意味著擅長醫術和詩詞的人都會生活困苦？還是說清廉的官員本來就無法生存？現在，兼容已經重新獲得了官職，而西池仍然臥牀不起，從他的眼神中，似乎他打算終身從醫。那麼，他甘於貧窮，並且在困苦中創作書籍，這是他所喜愛的生活方式。
有人說，知識豐富就是富有。西池曾參加鴻博考試，他的著作堪比金壇，這份精神財富如何估量？這本書將跟隨《證治準繩》一起傳世，可以流芳百世，相比那些朝鮮夕萎的榮華富貴，哪個更值得擁有？西池當然不會用這個換那個。唉，這真是明智之言啊！ 此序由賜進士出身的翰林院檢討加一級，前翰林院漢書庶吉士，壬子科鄉試福建文闈同考官，己酉科解元，年眷弟辛昌五謹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