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疹一得》~ 序 (2)
序 (2)
1. 序
軒岐之世,人無疵癘,論述闕如。後之醫者,遞著方書,而於疫疹一門,未開生面。獨張氏仲景,略見其緒於《傷寒論》內,然亦語焉而不詳。以故世之言醫,大率與傷寒類治,所謂失之毫釐,差之千里,致令偶嬰沴癘者,不死於病而死於醫,豈其不務活人哉?由其所謂辨證立方者中,實茫無一得故也。桐城余師愚先生,與予同客都下,訂忘年之交。
歷二十餘年,今年且將七十矣,得攝生之術,貌古而神腴,少年奮志讀書,有不可一世之概,而屢躓名場,乃喟然曰:不為良相,當為良醫,古人其詔我哉!遂棄舉子業,專務岐黃,然猶未得出人一頭地,歲甲申,桐邑中人,大率病疫,時先生方遊大梁,痛其尊人為群醫所誤,乃益肆力於古人書,研究於陰陽寒暑及氣運主客之分,纖悉無遺,而後恍然有悟,獨於疫疹一門,神而明之,實能闢前人之所未見未聞者,逆之則死,順之則生。三十年來,自南而北。
所全活人,殆不可以數計。憶丁酉歲,予為農部唐堯峰先生校書,寓之西有亭,時李萬仞、趙象九明府,皆下榻於此。予病臥床數月,服象九方未驗,萬仞素知先生者,為予延之,起我沉疴,先生之力也。堯峰、象九年少於先生,不數年間,皆先後卒於官,萬仞以其子宦黔,走萬里外。
嗟乎!曾幾何時,而已不勝今昔之感矣。予則於壬子夏五,謁選入都,家人半染疫,先生治輒霍然已。是歲都門故多時疫,凡活於先生手者,十室而九,蓋此道中,誠不啻三折肱矣。
爰以其數十年之苦心孤詣,著為一書,名之曰《疫疹一得》,蓋猶抑然其心,第以為千慮之一得云耳!然予以為庖犧之卦,始於一畫,孔門之道,精於一貫,人特患無此一得耳!今先生挾此一得,以治一人而一人治,以治千萬人而千萬人治,則所謂是萬還一,一實萬分者,胥於是乎在,以視夫世之漫然嘗試者,果何如耶?乃先生以所獨得於心者,不肯私之於己,而必欲公之天下,仁人之用心固如是也。
所願是集梓行,俾世之懸壺者,鹹得先生之一得,以辨證而立方,當此昇平之世,不益躋斯人於仁壽矣乎?予友黃光亭者病篤,予夢一長者曰:余方用至某藥則黃病可愈,醒而志之,果驗,同時以夢延先生診者,皆歷歷有奇效。而或者曰:夢,幻境也,獨於先生有不爽者。
乾隆五十九年歲次甲寅夏至前一日賜進士出身即選縣令蜀西呂橋居士蔡曾源拜書於長安客次
白話文:
[序] 在軒轅黃帝和岐伯的時代,人們身體健康,少有疾病,對於醫學的討論和記錄並不多。然而,後代的醫者們雖然編寫了許多醫書,但對於瘟疫和疹病的治療卻缺乏深入的研究。唯有張仲景在他的《傷寒論》中略提及一些相關知識,但描述並不詳細。因此,世間的醫生大多將瘟疫視為一般的傷寒來治療,這種微小的誤解往往導致嚴重的後果,讓患者不是死於疾病,而是死於不恰當的醫療。這並非醫生不想救人,而是他們對於辨別病症和制定治療方案的能力實在有限。
桐城的餘師愚先生,與我有忘年之交。他今年已經近七十歲,掌握了養生的祕訣,外表看似老態,但精神矍鑠。他年輕時志向高遠,有著超越世人的抱負,但多次考試失利後,他感嘆說:“如果不能成為優秀的政治家,那就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吧。”這句古人的話啟發了他。於是,他放棄了科舉之路,專心研讀醫學,但仍未達到出類拔萃的地步。甲申年,桐城爆發瘟疫,當時先生正在大梁遊歷,因父親被眾多醫生誤診而感到痛心,從此他更加努力研讀古籍,深入研究陰陽、寒暑以及氣運的變化,終於恍然大悟,對瘟疫和疹病的治療有了深刻的理解,開創了前人未曾探討的新領域,若遵循他的理論,病人可以逆轉病情,重獲新生。
過去三十年,他從南方到北方,救治的人數無法計算。回想丁酉年,我在農部唐堯峯先生家校閱書籍,住在西邊的小亭中。當時李萬仞、趙象九等人都住在這裡。我病倒在牀上幾個月,服用趙象九的藥方卻無效。李萬仞素來知道餘先生的醫術,於是請他來為我診治,最終是他讓我恢復了健康。唐堯峯和趙象九都比餘先生年輕,但在短短幾年內,他們都先後在任上離世。李萬仞的兒子遠赴黔地做官,他遠行萬裏之外。
唉!不過短短幾年,就讓人感慨萬千。壬子年夏天,我入京候選,家人多半感染了瘟疫,幸虧餘先生的治療,他們很快就康復了。那年京城的瘟疫特別嚴重,經他手救治的病人,幾乎十之八九都痊癒了。在醫學領域,他確實是經驗豐富的老手。
他將數十年的心血,凝結成一本書,取名為《疫疹一得》,但他仍謙虛地認為這只是自己思考的一點心得罷了。但我認為,就像伏羲的八卦起始於一筆,孔子的哲學精髓在於一貫性,人們最缺的就是這樣的一點見解!如今,餘先生憑藉這一點見解,救治一個人就能治好一個人,救治千萬人就能治好千萬人,這就是所謂的“萬中取一,一實萬分”。與那些盲目嘗試的醫生相比,他的成就顯然要高出許多。然而,餘先生不願將自己的心得私藏,而是希望公開於世,這正是仁者的用心。
我希望這本書能廣泛傳播,讓所有行醫的人都能學習餘先生的智慧,精確辨別病症並制訂治療方案,在這個太平盛世,我們不就能讓人們更加健康長壽嗎?我的朋友黃光亭病重時,我夢見一位長者告訴我使用某種藥物可以治癒黃光亭的病,醒來後記住了夢中的話,結果真的應驗了。同時,其他求診者在夢中得到餘先生的指導,也都收到了奇效。有人說夢境是虛幻的,但唯獨餘先生的指導總是準確無誤。
乾隆五十九年,甲寅年的夏至前一天,賜進士出身、即選縣令、蜀西呂橋居士蔡曾源,在長安客館裡恭敬地寫下了這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