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家正眼》~ 卷一 (4)
卷一 (4)
1. 寸關尺之義
是除諸怪脈之外，皆得謂之有中脈耳。何棄其彰明較著之經文，而反以浮中與沉，索摸於不可知之陋習乎！此事之不可解者也。況診脈之法，或以手測，或以目視，而非僅從事於指按也。史稱扁鵲以診脈為名，而倉公、仲景以下，有不競趨於名者哉！沿襲至今，而訛以傳訛，為其所紛更者愈多矣。余嘗尋繹經文，得其旨趣。
人迎止隸於喉旁，三部須兼乎手足。臟則候之於左手，腑則候之於右手。寸以候上，尺以候下，臟腑皆然，庶不使有纖毫之疑，而熒惑於其間也。彼七表、八里、九道之紛紜，智又出扁鵲下矣。世多識之，故不贅焉。）
【按】《內經》以三部各有天地人，三而三之，為九候。上中下不定乎寸部之位，與扁鵲之寸上關中尺下不同。上部俱定於頭面兩額之動脈，即下文天以候頭角之氣，動應於指（此脈在額兩旁瞳子窌骨空處）；人以候兩頰之動脈（即聽會穴等分）；地以候口齒之氣，動應於指（此脈在鼻孔下旁，近巨窌穴之分）。是則面部不獨色診，且脈診矣。
脈診則仍用七診，可以知頭面之詳矣（獨大、獨小、獨疾、獨遲、獨熱、獨寒、獨陷下也）。中部之三候，俱以寸診。其地候胸中之氣，則氣口也。本經《經脈篇》所謂行氣於府，即膻中氣海穴也。下部之天，候於關之肝，地候於尺之腎，人候於脾胃之氣。三部之候，天位乎上，人位乎中，地位乎下。
獨下部人候反在天之上者，天氣下降，接乎地之陰氣，此地中之天，人高於地，即高乎地中之天矣。三部以頭候頭之屬，以手候臟腑之屬，不及臍以下至足者，以足之四經，腎主骨，肝主筋，脾主四肢，胃主宗筋，與腎相連，並筋骨主之矣。是則手候臟腑之屬，並及臍以下至足，以諸脈皆繫於手足，諸經足之脈亦連於手（上廉、下廉、前廉、後廉之類是也），不可泥頭候頭之屬，遂泥當以手候手之屬，足候足之屬也。
乃本篇之後復申言之云：「以左手足上去踝五寸按之，庶右手足當踝而彈之，其應過五寸以上，蠕蠕然者不病；其應疾，中手渾渾然者病，中手徐徐然者病；（蠕蠕，微動貌。渾渾，不清貌。徐徐，緩而遲也。）其應不能至五寸，彈之不應者死。」（此經文彈按，乃是刺法，與診脈互相發明其理。
）手踝之上，手太陰肺經脈也，應於中部。（去踝五寸，手踝骨在下，從內廉至太淵，計有五寸。）足踝之上，足太陰脾經脈也，應於下部。（去內踝骨之上五寸，乃三陰交之上，漏谷之下也。蓋漏谷去踝六寸乃是。）則中部之三候，舉一手太陰，而可概其餘。（手太陰者，百脈之所會，大中之中，故應中部。
）下部之三候，舉一足太陰，而可概其餘。（足太陰，陰土也。陰之與土，其氣俱下，故應下部。）按而彈手足踝者，所以盡兩太陰脈之量，周悉無遺也。故可取之察吉凶也。（諸脈獨於兩太陰脈加意者，太陰屬坤，坤為胃。手太陰之中部天而即統乎中部之地與人，貴天之中也。
白話文：
寸關尺之義
除了那些奇特的脈象之外，其他的脈象都可以說是符合中脈的道理。為何要捨棄那些明顯易懂的經文，反而去追求浮中沉之類，摸索那些不可知的陳舊習俗呢？這件事實在令人難以理解。況且診脈的方法，或者用手測，或者用眼看，不只是單純用手指按壓而已。史書記載扁鵲以診脈聞名，而倉公、張仲景之後，還有多少人追逐名利呢？沿襲至今，錯誤的觀念不斷傳播，被修改、混亂的部分越來越多。我曾經仔細研讀經文，理解了它的要旨。
人迎脈位於喉嚨旁，三部脈象必須同時參考手足的脈象。臟的脈象要從左手診斷，腑的脈象要從右手診斷。寸部診斷上焦，尺部診斷下焦，臟腑皆然，這樣才能避免任何細微的疑惑，而受到迷惑。那些七表、八里、九道的繁雜說法，智慧還不如扁鵲呢！世人多半知道這些，所以我就不贅述了。
【按】《內經》認為三部脈象各有天地人三種，三乘以三，為九候。上中下並不一定對應寸部的部位，與扁鵲所說的寸上關中尺下不同。上部的三候都診斷頭面兩額的動脈，也就是下文「天」所診斷的頭角之氣，動脈的跳動會反映在手指上（此脈位於額頭兩旁瞳孔上方骨頭凹陷處）；「人」診斷兩頰的動脈（也就是聽會穴等部位）；「地」診斷口齒之氣，動脈的跳動會反映在手指上（此脈位於鼻孔下方，靠近巨髎穴）。所以，面部診斷不只有望診（觀察面色），還有脈診。
脈診仍然使用七診的方法，可以了解頭面部的詳細情況（獨大、獨小、獨疾、獨遲、獨熱、獨寒、獨陷下）。中部的三候，都用寸部來診斷。其中「地」診斷胸中的氣，也就是氣口。本經《經脈篇》所說的氣運行於府，指的是膻中、氣海穴。下部的「天」，診斷關部（肝經），「地」診斷尺部（腎經）、「人」診斷脾胃之氣。三部的診斷，天在上，人在中，地在下的順序。
只有下部「人」的診斷反而在上焦，是因為天氣下降，與地下的陰氣相接，這是地中之天，人高於地，也就是高於地中之天。三部脈象以頭來診斷頭部的相關情況，以手來診斷臟腑的情況，至於肚臍以下到腳的部分，則通過足部的四條經脈來診斷，腎主骨，肝主筋，脾主四肢，胃主宗筋，與腎經相連，一起主導筋骨。所以，手診斷臟腑，也包括肚臍以下到腳的部分，因為所有的脈象都與手足相關，足部的經脈也與手相連（例如上廉、下廉、前廉、後廉），不可以因為診斷頭部就只診斷頭部，而認為診斷手部只能診斷手部，診斷腳部只能診斷腳部。
然後這篇文章後面再次說明：「用左手按在足踝上五寸處，再用右手彈足踝，如果反應超過五寸以上，脈動像蠕動一樣，則沒有疾病；如果反應很快，而且手感覺渾渾濁濁的，則有病；如果手感覺緩慢遲滯，則有病；如果反應不到五寸，彈之無反應，則會死亡。」（此經文中的彈按，其實是針灸的方法，與診脈互相印證其道理。）手踝之上，是手太陰肺經的脈絡，與中部相應。（從足踝骨向上五寸，從內踝骨到太淵穴，約有五寸。）足踝之上，是足太陰脾經的脈絡，與下部相應。（從內踝骨向上五寸，在三陰交穴上方，漏谷穴下方。漏谷穴距離足踝六寸。）所以中部的三候，只要診斷手太陰肺經，就可以概括其他經脈。（手太陰肺經，是所有經脈的匯聚之處，位於身體的中心，所以與中部相應。）下部的三候，只要診斷足太陰脾經，就可以概括其他經脈。（足太陰脾經，是陰土之經。陰與土的氣都向下，所以與下部相應。）按壓和彈撥手足踝部，就是為了充分了解兩條太陰經脈的情況，周全詳盡，沒有遺漏。所以可以根據此來判斷吉凶。（特別重視兩條太陰經脈的原因是，太陰屬坤，坤為胃。手太陰肺經在中部屬天，同時也統攝中部的地和人，是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