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楨

《傷寒大白》~ 總論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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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論 (1)

1. 傷寒熱病總論

黃帝曰:今夫熱病者,皆傷寒之類也,岐伯曰:人之傷於寒也,則為熱病。巨陽受之,頭項痛腰背強;陽明受之,身熱目疼鼻乾不得臥;少陽受之,胸痛而耳聾。三陽經絡皆受其病,而未入於臟者,故可汗而已。此言三陽經表症未入於裡,故可發汗而已者。又曰:太陰受之,腹滿而咽乾;少陰受之,口燥舌乾而渴;厥陰受之,煩滿而囊縮;三陰三陽、五臟六腑皆受病,營衛不行、臟腑不通則死矣。此言陽邪傳入三陰經而不愈者。

又曰:未滿三日,可汗之;其滿三日者,可泄之。言未滿三日者,非拘日數,言表症在前也:言滿三日者,亦不拘日數,言里症在後也。按此乃是傷寒傳經之陽症,非言寒中三陰不發熱之純陰症也。仲景於是補《內經》之缺,作《傷寒論》,闡發寒邪能傷陽經,而為傳經熱病;豈寒邪反不能傷陰經。

而為直中陰經之陰症乎?於是詳列六經,其各條下注明證形脈治,分別某者為表,某者為里,某者為傳經之熱病,某者為直中陰經之寒病,而同以傷寒論命名。故將冬月及令之正傷寒立論,而主發表用,麻黃桂枝,攻裡用三乙承氣湯,其表裡兼見之症,用小柴胡湯雙解和解。惟有冬月正傷寒治法,而不及春夏秋三時之症。

然其中默示,據寒悟熱,據冬悟夏,據長沙之地以悟南方。其發表攻裡,各因其症,寒熱溫涼,各隨其時,察老少,辨強弱,分別方宜,比例推詳,以冬月傷寒,未始不可廣推春溫夏熱之症。不明此旨者,因見《傷寒論》以陰症陽症同卷,遂以陰症陽症混而施治。即明識陰陽者,又以仲景冬月北方之麻黃桂枝湯,妄治春夏秋三時南方之,人以致熱病誤用溫熱,變症百出。或以表邪不散,邪汗未出,煩躁不寧,誤認裡熱煩躁,反用寒涼,遂至表邪不出。

幸陶節庵、王宇泰發明仲景陰症陽症各是一條。然於《傷寒論》原注中差誤諸條,尚未改註明白。又於麻黃、桂枝湯下,不詳註此方乃是治河北長沙等處者,江浙地方即冬月亦宜詳審。又不註明直中陰經之寒症,惟北方冬月有之,江浙東南,患此絕少。今東南所患之病,皆是早晚感冒風露,鬱而發熱,無汗惡寒,此乃是非時暴感之傷寒,從外而得,未有裡熱之寒熱病也。故用敗毒散羌活防風湯辛溫散表,不宜驟用苦寒。

另有積熱在內,外被寒邪所束,新寒而凝故熱,遂發有表復有里之症。是以外見發熱汗出,內兼喘嘔作渴者,在春謂之風溫,夏秋謂之暑熱,此乃是熱令時靜而得之,有表邪之中暑寒熱病也。宜用雙解散羌活沖和湯等散表清熱。兼有食滯中焦,用保和平胃散消食和胃。

又有積熱在內,不冒寒邪外束,並無惡寒身痛、頭痛腰痛、足冷拘緊、不能轉側之表症、但見唇焦口渴、煩躁引飲、多汗惡熱、譫語便閉、裡熱之證,此乃是熱令時動而得之,無表邪之中熱癉熱病也。宜用白虎湯涼膈散三黃巨勝湯導赤各半湯:有下症者,三乙承氣湯

明此三條,則治表邪之熱病,治里邪之熱病,治有表邪復有里邪之熱病,井井不亂矣。

2. 驗舌色論

傷寒表裡輕重,驗舌色亦得大半。杜青碧有三十六法,反覺太繁。今余分立白苔、黑苔、黃苔、燥苔、滑苔、五者以為要。舌色如常,身雖大熱,是表熱里未有熱也,但治其表。如見白苔而滑,邪在半表半裡、未入於裡也,但宜和解。若見黃苔者,熱在胃家;苔黃而乾裂者,熱已入里,宜清裡熱。

若有下症者,可以下之。若見黑苔者,有二條分別:黑而焦裂硬刺者,裡熱已極,火極似炭之苔也;黑而有水、軟潤而滑者,裡寒已甚,水來剋火之寒苔也。以上五者,驗舌之大節目也,然仍要看症切脈以參定之。如舌上黑苔,燥裂有刺,此裡熱無疑矣,然或身痛,或足冷,或無汗,或脈浮,或脈伏,仍從表症治之。雖不可用辛溫之藥,必宜辛涼散表,然後清裡。

若過用清熱,則表汗不出,表邪不解。又如舌上生苔,口渴不能消水,脈浮大不數,服清熱之藥,反加譫妄神昏,此症多見不治。以舌苔主裡熱,渴宜消水,脈宜沉數,數症脈相反故耳。然余以渴不消水,脈滑不數,擬以食滯,用消導治之,亦有生者。自此則知表邪夾食之症,亦有舌苔生刺者也。

大凡察病人之舌,沿邊缺陷如鋸齒口者,此不治之症也。

3. 驗口唇論

傷寒驗口中乾濕,可以定其症之表裡輕重,然驗口更當驗唇。口唇關手足陽明腸胃二經,又關手足太陰脾肺二臟。故驗唇色紅潤,里未有熱,但宜辛溫散表。唇色乾枯,里已有熱,宜清裡。唇色焦黑,煩渴消水,裡熱已極,當用涼膈散等。又有譫語發狂,唇色乾焦,服寒涼而熱不減,此食滯中焦,胃中蘊蓄,發黃發熱。

是以用涼藥。則食滯不消,用辛散則礙裡熱,宜以保和散竹瀝、蘆卜汁,或梔子豆豉湯加陳枳實治之。上唇屬肺與大腸,上唇焦而消渴飲水,熱在上,主肺;上唇焦而不消渴飲水,熱在下,主大腸有燥糞。下唇屬脾與胃,下唇焦而消渴飲水,熱在陽明胃;下唇焦而不消渴飲水,熱在太陰脾。

余今發明裡熱唇焦,食滯唇焦,積熱伏於血分而唇焦,惟以渴不渴、消水不消水分別。然食滯唇焦,又有食滯已久,蒸釀發熱,亦能作渴消水,又當參脈象若何。脈若滑大不數,食未蒸熱,口亦不渴;若滑大沉數,食已發熱,口亦作渴。故凡譫語發狂;脈滑不數,渴不消水者,亦以食滯治之;若以寒涼抑遏,則譫語發狂愈甚,甚則口噤不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