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論條辨》~ 痙書或問 (2)

回本書目錄

痙書或問 (2)

1. 痙書或問

迨夫頭搖手勁,乃痙而外著也。識見不真,則抽掣之祆,不造於此乎?卒口噤,腳攣急,痙著而甚也。目邪心亂,則搐搦之怪,不罔兩於此乎?背反張,痙甚而危殆也。指鹿為馬,則角弓之水底月,不倒影於斯乎?

孰知強者痙之機,痙者強之劇。痙在《廣韻》,注「風強病」。強在《六書》,「彊」之省文,「居良切」,則平聲,弓有力也,故從弓,從畺,聲也。又「畺」,界也,「渠兩切」,則上聲,木勁而不和柔,反拗而不順從也;又弓之反拗而張也。強痙音義如此,太陽病之證亦如此,仲景用之誠如此,本始於《素問》,淵源固如此;《千金》略之而未詳,道猶垂於一線綿如此。

《金匱》言背而不言角弓,病不在弓,而弓義具背,幌然盎於不言中。所以皆指見在之實,無論男婦大小之言,道本一視同仁可推。此則仲景之所以仲景也。嗚乎!仲景歿,痙亡於痓,而此義不明;此義不明而斯道晦;斯道晦而驚風之亂起;亂起而兒家之禍興;禍興而角弓之炫售。角弓:一不是人身,二不病此病,三又不在目前。抽掣搐搦,事理皆不可求。論之鑿,不妄何?啻妄哉,不盲乎?醫婦人者,盲以群盲,鑿以習鑿,而產後驚風之櫱突,不順非而效尤,暝行而索途何?此屬易知易明,而亦不審不察,非後人之所以後人歟?

然則大人亦有此病否?曰:中傷風寒,為病一也。有無視汗,多寡不均耳。不可以無言。在大人,則病者亦不省,診家皆不審。不審,則袖手捏譎;不省,則枉命銜冤。舉家眛矇,至今不醒。余以幸荷上天試病之感,身親經歷,死而重生,力致體究。遂覺悟《素匱》言外之緒醞,《千金》發而未白之躍如。竊案候對,兆報己子,用經成效,歷履有年。

顧惟異端之害不闢,則墳典之道不行;墳典之道不行,則積昏之暗不曉。以是不敢懷迷,敬復修此,梓告多方。上以盡祈副蒼蒼之特意,旁以期維挽滔滔之沉昏。庶幾同心同好,同歸正覺,則同在同聚。安知不至同際一休徵乎?雖以鄙野,質樸不文,然扣鍾求聲,蓋出於端本澄源之傾心也。重明三古,則在仰望賢智仁孝於將來。

白話文:

《痙書或問》:

當出現頭部搖晃、手部僵硬時,這是痙病外在的表現。如果認識不真切,那麼抽搐的怪異症狀,不就在這裡形成了嗎?突然口不能言,腳部痙攣拘急,是痙病發作嚴重的表現。眼神斜視、心神紊亂,那麼抽動的異常現象,不就如同鬼影般在此顯現嗎?背部反張,是痙病極其危險的狀態。若指鹿為馬,那麼“角弓反張”就如同水底倒映的月亮,豈非虛幻不實?

誰能明白“強”是痙病的關鍵,而“痙”是“強”的劇烈表現?在《廣韻》中,“痙”解釋為“風強病”;而“強”在《六書》中是“彊”的簡寫,讀音為“居良切”(平聲),指弓的強勁有力,故字形從“弓”從“畺”,亦是聲旁。另有“畺”字意為邊界,讀音“渠兩切”(上聲),形容木頭硬直不柔韌,或形容事物逆向不順從的狀態,也指弓的反張。強與痙的音義如此,太陽病的症狀也如此,張仲景的運用更是如此,其理論根源本於《素問》,淵源本就如此;而《千金方》簡略未詳述,但道理仍如一線相連,延續未斷。

《金匱要略》提到“背反張”卻未言“角弓”,因病因不在“弓”,但“弓”的意象已隱含於背部反張的描述中,道理不言自明。書中皆以實際病證為據,不論男女老幼,體現一視同仁的醫理。這正是仲景的卓越之處。可嘆啊!仲景逝後,痙病被“痓”字混淆,此理不明;此理不明而醫道晦暗;醫道晦暗而“驚風”之說混亂興起;混亂一起,兒科之禍便生;禍患既成,“角弓反張”之名便被濫用。“角弓”:一非人體部位,二非此病本質,三不在眼前實際症狀中。抽搐牽動的現象,按此名推論皆不合理。若強辯此為真,豈非妄言?何況盲從者眾!治婦人病的醫者,以盲導盲,固守陋習,以致“產後驚風”之說謬種流傳,不糾錯誤反加效仿,如同閉眼行路,如何能明?此理本易知易明,卻無人細察,豈不是後人不如古人?

那麼成人也會得此病嗎?答:傷於風寒,病機相同。只是成人有無汗症之分,程度不一。不可忽視。對成人而言,患者不自知,醫者亦不察。醫者不察,便袖手詭辯;患者不覺,則含冤喪命。全家茫然蒙昧,至今不悟。我幸得上天考驗罹患此病,親身經歷死裡逃生,竭力研究體悟。終覺醒《素問》《金匱》字外深意,以及《千金方》未明言的躍然之理。暗自對照病候,驗證於己子,應用經典獲效,歷經多年實踐。

但想若不破除異端邪說,則聖賢典籍之道不得推行;典籍之道不彰,則積弊之暗難破。因此不敢迷惑世人,恭敬重修此書,刊行傳播。上為不負蒼天厚意,旁為輓救世間沈淪。願同心同好者共歸正途,則同道相聚。怎知不會同證醫道真諦?我雖粗鄙無文,然叩鐘求聲,實出於正本清源之誠心。若要重現上古醫道光明,唯有寄望未來賢能仁孝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