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椿

《難經經釋》~ 敘

回本書目錄

1.

《難經》,非經也。以《靈》、《素》之微言奧旨引端未發者,設為問答之語,俾暢厥義也。古人書篇名義,非可苟稱,難者辯論之謂,天下豈有以難名為經者,故知《難經》非經也。自古言醫者,皆祖《內經》,而《內經》之學,至漢而分:倉公氏以診勝,仲景以方勝,華佗氏以針灸雜法勝;雖皆不離乎《內經》,而師承各別。逮晉、唐以後,則支流愈分,徒講乎醫之術,而不講乎醫之道,則去聖遠矣。

白話文:

《難經》並不是一部經典著作。它引用了《黃帝內經》中的精髓部分,提出問題並加以解答,以闡述其含義。古代書籍和篇名都有其特定的意義,不能隨意稱呼。難,是指辯論的意思。天下怎麼會有以「難」命名為經典的呢?因此可以知道,《難經》並不是一部經典著作。自古以來,學醫的人都是以《黃帝內經》為基礎,但是在漢朝時,《黃帝內經》的學說就開始分化:倉公氏以診斷見長,仲景以方劑見長,華佗氏以針灸和雜法見長。雖然這些流派都不脫離《黃帝內經》,但師承不同。到了晉朝和唐朝以後,學派的分支就更多了。人們只講究醫術,而不講究醫道,這就離聖人的教導越來越遠了。

惟《難經》則悉本《內經》之語,而敷暢其義,聖學之傳,惟此為得其宗。然竊有疑焉,其說有即以經文為釋者,有悖經文而為釋者,有顛倒經文以為釋者。夫苟如他書之別有師承,則人自立說,源流莫考,即使與古聖之說大悖,亦無從而證其是非,若即本《內經》之文以釋《內經》,則《內經》具在也,以經證經而是非顯然矣。

白話文:

《難經》完全取材於《內經》,並且闡述了其中的含義,是對聖人學問的傳承,是最接近源頭的。

但是,我有一些疑問。它的說法中,有的直接引用經文來解釋,有的歪曲經文來解釋,有的顛倒經文次序來解釋。

如果《難經》像其他書一樣有明確的師承關係,那麼每個人就可以根據自己的理解來解釋,它們的來源也很難考證。即使它們與古聖賢的說法有很大的分歧,我們也很難證實它們的是非對錯。

然而,《難經》直接取材於《內經》的文本,而《內經》又完好地保存著。因此,我們可以用《內經》來驗證《難經》,是非對錯一目瞭然。

然此書之垂已二千餘年,注者不下數十家,皆不敢有異議,其間有大可疑者,且多曲為解釋,並他書之是者反疑之,則豈前人皆無識乎?殆非也。蓋經學之不講久矣!惟知溯流以尋源,源不得,則中道而止,未嘗從源以及流也。故以《難經》視《難經》,則《難經》自無可議;以《內經》之義疏視《難經》,則《難經》正多疵也。

白話文:

雖然這本書流傳了兩千多年,註釋的人沒有數十家也有十幾家,都沒有提出異議,其中有許多地方很可疑,而且大多曲解解釋,甚至懷疑別的書中正確的內容,難道前輩學者都沒有見識嗎?大概不是這樣。原因可能是經學已經很久沒有研究了!只知道順著流向尋找源頭,找不到源頭,就半途而廢,沒有從源頭推演出流向。所以單獨看《難經》,《難經》本身就沒有什麼可以議論的;用《內經》的解釋來審視《難經》,《難經》就有很多錯誤了。

余始也,蓋嘗崇信而佩習之,習之久而漸疑其或非,更習之久而信己之必是,非信己也,信夫《難經》之必不可違乎《內經》也。於是本其發難之情,先為申述《內經》本意,索其條理,隨文詮釋;既乃別其異同,辨其是否,其間有殊法異義,其說不本於《內經》,而與《內經》相發明者,此則別有師承,又不得執《內經》而議其可否。

白話文:

最初,我對醫學經典深信不疑,並且加以研習。研習時間久了,逐漸產生了一些疑問;再研習久了,又開始相信自己的想法。倒不是相信自己,而是相信《難經》必定不會違背《內經》。於是我根據《內經》中發疑的地方,先對《內經》的本意進行闡述,找出其條理,並逐文加以解釋;然後再辨別其異同與是非,其中有不同的方法和觀點。這些說法雖然不完全根據《內經》,但卻與《內經》相輔相成。這種情況下,不能只依據《內經》來判定它的對錯。

惟夫遵《內經》之訓而詮解未洽者,則摘而證之於《經》,非以《難經》為可訾也,正所以彰《難經》於天下後世,使知《難經》之為《內經》羽翼,其淵源如是也,因名之為《經釋》。《難經》所以釋《經》,今復以《經》釋《難》,以《難》釋《經》而《經》明,以《經》釋《難》而《難》明,此則所謂醫之道也,而非術也。其曰秦越人著者,始見於《新唐書·藝文志》,蓋不可定,然實兩漢以前書云!

白話文:

至於那些遵循《內經》訓示,但闡述得不夠透徹的地方,我會摘錄並用《內經》中的經文加以證明。這不是因為《難經》可以非議,而是為了讓後世的醫生們明白,《難經》是《內經》的輔翼,它們之間的淵源關係就是這樣的。因此,我將此書命名為《經釋》。《難經》用於闡釋《內經》,現在我再用《內經》來闡釋《難經》,通過《難經》來闡釋《內經》,讓《內經》更加清晰;通過《內經》來闡釋《難經》,讓《難經》更加清晰。這纔是醫學之道,而不是醫學的技巧。至於書上說的秦越人所著,最早出現在《新唐書·藝文志》中,這無法確定,然而這本書實際上是兩漢以前的著作!

雍正五年三月既望松陵徐大椿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