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霖

《難經正義》~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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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醫書之繁,汗牛充棟,然剽襲偽託者多矣,何從而信之哉,亦在慎辨之爾。辨之法有三:考其年以求其世;此後味其辭而索其旨之淺深;臨其診以證其言之是非,而真偽無所匿矣。執是以觀古今醫籍,益十不失一焉。

若世傳之《難經》者,楊玄操序言渤海秦越人所作,殆難窮考,而仲景《傷寒論》自序,有撰用《素問》九卷、《八十一難》云云,其為漢以前書無疑,是即史遷倉公傳所謂扁鵲之脈書也。而《隋書·經籍志》云:《黃帝八十一難》二卷,與楊氏之序不侔。夫難,問難也。經者,問難《黃帝內經》之義也。

云黃帝者,或原於此,越人之作,似屬可信。自古言醫者,皆祖述《內經》,而《內經》十八卷,西晉亂後,亡佚益多,《素問》九卷,梁《七錄》全元起注本,祗存其八,已佚第七一卷,王太僕拉雜《陰陽大論》之文,以補其亡,妄托得自張公秘本,殊不足據。《針經》九卷,唐人搜其殘帙,易名《靈樞》,亦非廬山真面。

越人去古未遠、採摘《內經》精要,意周旨密,雖為華元化燼餘之書、經呂廣編次,不無衍闕,然醫經補逸,獨賴此篇,厥功偉矣。惟理趣深遠,非淺學得窺堂奧,故詮註者,亡慮數十家,間見精義,究不能處處實有指歸,豈得為後學津筏,讀者病之。霖學識庸陋,難探玄微,謹考經文,尋其意旨,旁採群籍,資為左證,質以諸賢之箋釋,西士之剖驗,以正其義,非敢啟幽前秘,嘉惠來茲,唯在講肄之際,取便翻閱爾。

時光緒二十一年春正月揚州葉霖書於石林書屋

白話文:

醫學書籍數量繁多,多如牛毛,然而抄襲、假冒託名的情況也很多,要如何相信呢?其實就在於仔細分辨罷了。分辨的方法有三種:首先要考證書籍的年代,以了解它的時代背景;其次要仔細品味書中的文字,探究其內容的深淺;最後要通過臨床診斷,來驗證書中所說的內容是否正確,這樣一來,真假就無所遁形了。如果能掌握這些方法來觀察古今的醫學典籍,那麼十次判斷中大概不會錯失一次。

像是流傳下來的《難經》這本書,楊玄操的序言說是由渤海的秦越人所著,這點恐怕難以詳細考證,但張仲景在《傷寒論》的自序中提到,他有引用《素問》九卷和《八十一難》等書,由此可知《傷寒論》是漢代以前的書籍,這和史遷在《倉公傳》裡所說的扁鵲的脈書是相同的。《隋書·經籍志》記載《黃帝八十一難》有兩卷,這和楊玄操的序言不同。所謂「難」,就是問難的意思。「經」,就是闡述問難《黃帝內經》的意義。

說是黃帝所著,或許是源於此,而越人所作,似乎是可信的。自古以來,談論醫學的人,都以《內經》為宗,而《內經》十八卷,在西晉動亂之後,亡佚的情況越來越嚴重。《素問》九卷,梁朝《七錄》中,全元起註解的版本,只剩下八卷,已經遺失了第七卷,王太僕將雜亂的《陰陽大論》的文字,來補足這遺失的部分,還妄稱是從張公的秘本所得,實在不足為信。《針經》九卷,唐朝的人蒐集它的殘缺部分,改名為《靈樞》,也不是它的真實面貌。

越人生活的年代距離古代不算太遠,採擷了《內經》的精華要義,內容周詳,旨意明確,雖然經過華元化焚燒後殘餘的書籍,又經過呂廣的編排整理,不免有錯漏,但醫學經典的補遺,卻只能依靠這本書,它的功勞實在偉大。只是書中的道理深遠奧妙,不是淺薄的學問可以窺見其中的堂奧,所以注釋的人,至少有幾十家,雖然偶爾有精闢的見解,但終究不能處處指出明確的歸宿,又怎麼能作為後學學習的津樑呢?讀者對此感到困惑。我葉霖學識淺陋,難以探究深奧的道理,僅謹慎考證經文,尋找其中的意旨,旁徵博引,參考各種書籍,作為輔證,並與各位前賢的註解、西方學者的解剖驗證相比較,來校正它的意義,並不是敢於揭露前人的秘密,來造福後人,只不過是在講習的時候,方便翻閱而已。

時值光緒二十一年春正月,揚州葉霖寫於石林書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