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經正義》~ 卷六 (11)
卷六 (11)
1. 七十九難
假令心病,火也,土為火之子,手心主之輸,大陵也,實則瀉之,是迎而奪之也。木者火之母,手心主之井,中衝也,虛則補之,是隨而濟之也。迎者迎於前,隨者隨其後,此假心為例,余可類椎。補瀉之雲手心主,所謂少陰無輸,手少陰與手厥陰同治也。調氣必在陰陽者,內為陰,外為陽,里為陰,表為陽,察其病之在陰在陽而調之也。
如陰虛陽實,則補陰瀉陽,陽虛陰實,則補陽瀉陰。或陽並於陰,陰並於陽,或陽陰俱虛俱實,皆隨其所見而調之。《內》《難》所論迎隨不同者,《內經》通各經受病言,《難經》主一經受病言,病合於《內經》者,宜從《難經》子母迎隨之法治之,各適其宜,庶合經意。
又《玄珠經》曰:五運之中,必折其鬱氣,先取化源,其法:太陽司天,取九月瀉水之源;陽明司天,取六月瀉金之源;少陰司天,取三月瀉火之源;太陰司天,取五月瀉土之源;厥陰司天,取年前十二月瀉木之源,乃用針迎而取之之法也。詳此迎取之法,乃治氣運勝實淫郁,故用此法以治之,與《內》《難》之法不同也。
汪氏會通《內》《難》,釋明迎隨補瀉之義,亦頗曉暢,有益來茲,不嫌重複,故並錄之。
白話文:
七十九難
假設心臟病是火邪引起的,因為土生火,而手掌心的少陰心經輸穴—大陵穴,是心臟的經絡循行路線上的穴位,如果大陵穴處於實證狀態,就應該瀉血(放血),這叫做迎其氣而奪之。木生火,手掌心的少陰心經井穴—中衝穴,如果處於虛證狀態,就應該補益,這叫做隨其氣而濟之。迎,是指迎著病邪的先兆而治療;隨,是指隨著病邪的發展而治療。以上以心臟病為例,其他疾病也可依此類推。所謂的補瀉,指的是手掌心經穴位的治療,因為少陰心經沒有輸穴,手少陰心經與手厥陰心包經同治。
調整氣機必須遵循陰陽法則:內屬於陰,外屬於陽;裡屬於陰,表屬於陽。要根據疾病處於陰或陽的部位來進行調理。
如果陰虛陽實,就應該補益陰氣,瀉去陽氣;如果陽虛陰實,就應該補益陽氣,瀉去陰氣。或者陽氣夾雜在陰氣之中,陰氣夾雜在陽氣之中,或者陰陽都虛,或者陰陽都實,都要根據實際情況進行調理。《內經》和《難經》關於迎隨不同的論述,《內經》是從各經受病的角度論述,《難經》是從單一經受病的角度論述。如果病情符合《內經》的描述,就應該遵從《難經》中子母迎隨的治療方法,要根據具體情況靈活運用,才能符合經文的本意。
另外,《玄珠經》記載:在五行運行的過程中,必須疏通鬱結之氣,首先要從氣化的源頭入手。具體方法是:太陽主氣運時,在九月瀉掉水的源頭;陽明主氣運時,在六月瀉掉金的源頭;少陰主氣運時,在三月瀉掉火的源頭;太陰主氣運時,在五月瀉掉土的源頭;厥陰主氣運時,在農曆年前的十二月瀉掉木的源頭。這是用針灸迎其氣而取之的方法。詳述這種迎取之法,是針對氣運盛而致實邪鬱結的情況,因此用這種方法治療,與《內經》、《難經》的方法有所不同。
汪氏的《內經》、《難經》會通,闡明了迎隨補瀉的意義,講解得相當清晰透徹,對後世很有益處,所以即使有所重複,也一併記載。
2. 八十難
八十難曰:經言有見如入,有見如出者,何謂也?
然:所謂有見如入者,謂左手見氣來至乃內針,針入見氣盡乃出針,是謂有見如入,有見如出也。
此論針之出入,必見其氣之已至已盡,而後可出可入也。經言有見如入,有見如出者,謂凡欲刺,先以左手按其穴,候其穴中之氣來而內其針,針入候其氣盡,乃出其針,非迎隨補瀉之法也。滑氏曰:所謂有見如入下,當欠「有見如出」四字。如讀若(而),《孟子》書望道而未之見,而讀若「如」,蓋通用也。
白話文:
第八十難提到:經典說有「看見氣來就進針」,有「看見氣盡就出針」,這是什麼意思呢?
解釋是說:所謂「看見氣來就進針」,是指用左手感覺到氣的運行來到穴位時才進針,針進去後感覺到氣已經散盡時才出針,這就是所謂的「看見氣來就進針,看見氣盡就出針」。
這裡討論的是針的進出,一定要看到氣已經來到、已經散盡,才可以進針或出針。經典說「看見氣來就進針,看見氣盡就出針」,是指凡是要針刺,先用左手按壓穴位,等待穴位中的氣到來時才進針,針進去後等待氣散盡時,才出針,這並不是迎隨補瀉的針刺方法。滑氏認為:在「看見氣來就進針」這句話後面,應該要補上「看見氣盡就出針」這四個字。如同讀作「而」的字,像《孟子》書中說的「渴望看到道卻沒有看到」,「而」字讀作「如」,大概是通用的意思。
3. 八十一難
八十一難曰:經言無實實虛虛,損不足而益有餘,是寸口脈耶,將病自有虛實耶,其損益奈何?
然:是病非謂寸口脈也,謂病自有虛實也。假令肝實而肺虛,肝者,木也,肺者,金也,金木當更相平,當知金平木。假令肺實而肝虛,微少氣,用針不補其肝,而反重實其肺,故曰實實虛虛,損不足而益有餘,此者中工之所害也。
經言,《靈樞·九針十二原》也。夫治病之法,以平為期,虛者補之,實者瀉之,不足者益之,有餘者損之。若實者宜瀉,而反補之;虛者宜補,而反瀉之,不足者反損之,有餘者反益之;此皆誤治也?故曰:無實實,無虛虛,損不足,益有餘也。
但此所謂之虛實者,不知其指脈言也,抑指病言也,故曰:是寸口脈耶,將病有虛實耶?其損益之法將如何以治之?故曰:其損益奈何,然此非脈之虛實,乃病自有之虛實也,故曰,是病非謂寸口脈也。假令肝實肺虛,則金無平木之力,當知瀉南方火,補北方水,作隔二隔三之治,其金木始得相平也。設或肺實肝虛,便當抑金扶木。
而粗工昧此,不知補肝,而反重實其肺,如此則肺益實而肝益虛,是不獨不明隔治之法,而虛實莫辨,反損其不足,益其有餘,不惟不能治其病,而反害其人矣。故復申之曰:實實虛虛,損不足,益有餘,此則中工之害也。此章雖言針法之補瀉,實為總結全篇綱領,蓋醫家於虛實之間,不容稍誤,若或稍誤,害如反掌,故越人不憚反復叮嚀,諄諄垂戒也。
或問《難經》問難《內經》之義者也,而《內經》當難之義,未必止此,而越人獨問八十一難,何所取義耶?曰:昉於老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之為九,故九而九之,為八十一章。太玄以一元為三方,自是為九,而積之篇八十一首。《素問·離合真邪論》,九九八十一篇,以起黃鐘數焉。
古書多以八十一篇為數者,實本乎此。然辭雖簡而義該,於診法、經絡、臟象、病能、腧穴、針法、莫不咸備。如脈有根本,人有元氣,男生於寅,女生於申,木所以沉,金所以浮,金生於巳,水生於申,瀉南方火,補北方水諸說,《靈》《素》未見,皆足以羽翼經文。而診法獨取寸口以三部,其事約而易明,實為不磨之矜式也。
詳其設問之辭,稱經言者,出於《素問》《靈樞》二經固多,亦有二經無所見者,蓋摭於古醫經。是《難經》一書,實與《內經》相表裡,而不可岐視者也。若潛心研究,尋其指趣,雖不能洞見五臟癥結,亦思過半矣。
上第六卷,六十九難至八十一難,論針法。
白話文:
第八十一難提到:「經典說:『不可以實證的病用實法治療,不可以虛證的病用虛法治療,反而損耗不足的,增加有餘的。』這指的是寸口脈象嗎?還是說疾病本身就有虛實之分?那應該如何損益呢?」
回答說:「這不是在說寸口脈象,而是指疾病本身就有虛實。例如,肝臟功能亢奮(實證)而肺臟功能衰弱(虛證),肝屬木,肺屬金,金木應該互相平衡,要知道用金來平衡木。又如,肺臟功能亢奮而肝臟功能衰弱,導致氣短,這時用針灸不補肝,反而加重肺的實證,這就是所謂的『實證用實法治,虛證用虛法治,損耗不足的,增加有餘的』,這是庸醫會犯的錯誤。」
經典中所說的,出自《靈樞·九針十二原》。治療疾病的方法,以達到平衡為目標。虛的要補,實的要瀉;不足的要增加,有餘的要減少。如果實證應該瀉,反而用補法;虛證應該補,反而用瀉法;不足的反而損耗它,有餘的反而增加它,這些都是錯誤的治療。所以說,不要實證用實法治,不要虛證用虛法治,損耗不足的,增加有餘的。
這裡所說的虛實,不知道是指脈象而言,還是指病症而言?所以問說:是寸口脈象嗎?還是說疾病本身就有虛實?那應該如何損益來治療呢?所以接著問:那應該如何損益呢?回答說,這不是脈象的虛實,而是疾病本身就有的虛實。例如,肝實肺虛,金就無法平衡木,要知道要瀉掉南方的火,補益北方的水,進行間隔二個或三個穴位的治療,這樣金木才能達到平衡。如果肺實肝虛,就應該抑制金,扶助木。
庸醫不明白這個道理,不知道補肝,反而加重肺的實證,這樣就會導致肺更加實,肝更加虛,這不僅是不明白間隔治療的方法,而且連虛實都分辨不出來,反而損耗不足的,增加有餘的。這樣不但不能治病,反而會害人。所以再次強調:「實證用實法治,虛證用虛法治,損耗不足的,增加有餘的,這是庸醫會犯的錯誤。」這段話雖然是在講針灸的補瀉,但其實是總結了整篇的綱領,因為醫生對於虛實的判斷,不能有絲毫的錯誤,如果稍有錯誤,危害就會像翻手掌一樣容易,所以越人(扁鵲)才不厭其煩地反覆叮囑。
有人問,《難經》是在向《內經》提出疑問,而《內經》的道理不只這些,為什麼越人只問八十一難呢? 回答說,這是因為老子的道衍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衍生出九,所以九個九就是八十一章。《太玄》以一元為三方,以此衍生出九,而累積成八十一篇。《素問·離合真邪論》有九九八十一篇,用來計算黃鐘的數量。
古書大多以八十一篇作為數量的原因,其實就是源於這裡。雖然文字簡短,但卻涵蓋了很廣的意義,診斷方法、經絡、臟腑、疾病、穴位、針法,無不包括。例如,脈有根本、人有元氣、男人生於寅時、女人生於申時、木的特性是沉、金的特性是浮、金生於巳時、水生於申時、瀉南方的火、補北方的水等等說法,《靈樞》和《素問》中都沒有提到,這些足以補充經典的不足。診斷方法只取寸口並分為三部,簡潔易懂,可以作為不朽的典範。
仔細分析其提問的措辭,稱「經典說」的,大多出自《素問》和《靈樞》這兩部經典,也有一些是這兩部經典中沒有的,可能來自於古代其他醫書。《難經》這本書,實際上與《內經》相互呼應,不能區別看待。如果能潛心研究,探尋其中的含義,即使不能完全了解五臟的病症,也能明白一半以上了。
以上是第六卷,第六十九難到第八十一難,主要討論針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