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紹虞

《素問經注節解》~ 序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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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2)

1.

余見徐文長自作傳曰:「余讀旁書,自謂別有得於首楞嚴、莊周、列禦寇。若黃帝素問諸編,倘假以歲月,更用繹紬,當盡斥諸注者謬戾,標其旨以示後人。」似文長於素問尤自信而深奇。後見其評釋,語意皆從文章起見,猶落詞人見解,其中精理妙義,若未之透徹也。

今見吾友姚止庵素問經注節解,其沉酣於軒岐篇帙中十有四年,凡經注之贅詞錯簡,贗筆膚言,簸之揚之,去其糠秕,淘之汰之,棄其砂礫,真能劈開混沌,嚼碎虛空,如滌灰湔發,條條見穎,如利針刺膚,點點見血,誠洞體之神匕,見垣之妙睫也。蓋止庵原為藝林巨儒,文壇飛將,別遊戲於岐黃間。

在常人視之,謂儒作醫,菜作齏,易若反掌,而孰知其研究此理,不厭精微,不替寒暑,止庵之用心可謂至矣。宜其舉以治病,棄人之所取而取人之所棄,恆立決於一診間也。今其書具在,無論世之業醫者,目不識脈經本草,藥不辨佐使君臣,庸庸者流,無足與言痛癢。即前此諸名宿如馬元臺、王曰逵、張景岳之為註解,較之止庵所言,略者詳,疑者晰,博洽明快,何異去幽暗而睹青天,今而後人人可以讀內經矣。余非能醫者,然能知醫。

止庵之為醫,固不以余知為幸,而余知止庵醫解將見於天下,直為後人幸。止庵其殆內經之朱考亭乎,惜乎徐文長不及見也!

時康熙歲次己未十月同學弟劍南張岱拜撰

白話文:

我見徐文長自傳中寫道:「我閱讀旁雜書籍,自認為在《首楞嚴經》、《莊子》、《列子》方面另有所得。至於《黃帝內經素問》諸篇,如果能有時間,再加以仔細推敲考證,就能徹底駁斥注釋者的謬誤,闡明其要旨以示後人。」看來文長對《素問》尤其自信,而且見解獨特。後來我看到他的注釋,言辭都從文章的角度出發,仍停留在詞人的理解層面,其中精妙的道理,似乎沒有完全領悟。

如今我看到我的朋友姚止庵對《素問》經注節解的闡釋,他沉浸在軒轅、岐伯的著作中十四年,凡是經注中冗餘的文字、錯誤的簡編、偽造的筆跡、膚淺的言論,都一一篩選剔除,真正做到了撥開混沌,打破虛妄,如同洗滌灰塵,梳理頭髮,條理清晰,如同用利針刺入肌膚,點點見血,確實是洞察內經奧妙的神奇利器,是發現隱藏之處的敏銳目光。姚止庵本來就是文壇巨擘,文采飛揚,卻又另闢蹊徑鑽研醫學。

一般人認為,儒者學醫,如同小菜一碟,輕而易舉,但誰又知道他研究醫理,精益求精,不畏寒暑,姚止庵的用心至誠可嘉。因此他治病,往往能捨棄他人所取,而取他人所棄,往往在一診之間就能做出判斷。如今他的著作已完成,無論是那些不識脈經本草,不辨藥物君臣佐使的庸醫,都不足以與他論述醫理的精微。即使是馬元臺、王曰逵、張景岳等前輩的注釋,與姚止庵相比,都顯得簡略、含糊不清,姚止庵的注釋詳盡明晰,博學精通,如同從黑暗中看到光明,從此以後,人人皆可讀懂《內經》。我雖然不是醫生,但我能理解醫學。

姚止庵行醫,自然不會因為我的理解而感到欣慰,但我卻為他的醫學注釋將要問世而感到高興,這真是後人的幸事。姚止庵大概就是《內經》的朱熹吧!可惜徐文長沒有看到。

康熙己未年十月 同窗師弟劍南張岱拜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