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經》~ 序 (3)
序 (3)
1. 序
內經者，三墳之一。蓋自軒轅帝同岐伯、鬼臾區等六臣，互相討論，發明至理以遺教後世，其文義高古淵微，上極天文，下窮地紀，中悉人事，大而陰陽變化，小而草木昆蟲，音律象數之肇端，臟腑經絡之曲折，靡不縷指而臚列焉。
大哉！至哉！垂不朽之仁慈，開生民之壽域，其為德也，與天地同，與日月並，豈直規規治疾方術已哉！按晉皇甫士安甲乙經敘曰：黃帝內經十八卷，今針經九卷，素問九卷，即內經也。而或者謂素問、針經、明堂三書，非黃帝書，似出於戰國。夫戰國之文能是乎？宋臣高保衡等敘，業已闢之，此其憶度無稽，固不足深辨。
而又有目醫為小道並是書且弁髦置之者，是豈巨慧明眼人歟。觀坡仙楞伽經跋云：經之有難經，句句皆理，字字皆法。亦豈知難經出自內經而僅得其什一，難經而然，內經可知矣。夫內經之生全民命，豈殺於十三經之啟植民心。故玄晏先生曰：人受先人之體，有八尺之軀，而不知醫事，此所謂遊魂耳。
雖有忠孝之心，慈惠之性，君父危困，赤子塗地，無以濟之，此聖賢所以精思極論，盡其理也。由此言之，儒其可不盡心是書乎？奈何今之業醫者，亦置靈素於罔聞，昧性命之玄要，盛盛虛虛而遺人夭殃，致邪失正而絕人長命，所謂業擅專門者如是哉！此其故，正以經文奧衍，研閱誠難，其於至道未明，而期冀夫通神運微，印大聖上智於千古之邈，斷乎不能矣。
自唐以來，雖賴有啟玄子之注，其發明玄秘盡多，而遺漏亦復不少，蓋有遇難而默者，有於義未始合者，有互見深藏而不便檢閱者。凡其闡揚未盡，靈樞未注，皆不能無遺憾焉。及乎近代諸家，尤不過順文敷演，而難者仍未能明，精處仍不能發，其何裨之與有？初余究心是書，嘗為摘要，將以自資，繼而繹之，久久則言言金石，字字珠璣，竟不知孰可摘而孰可遺，因奮然鼓念，冀有以發隱就明，轉難為易，盡啟其秘而公之於人，務俾後學瞭然，見便得趣，由堂入室，具悉本原，斯不致誤己誤人，咸臻至善。
於是乎詳求其法，則唯有盡易舊制，顛倒一番，從類分門，然後附意闡發，庶晰其韞，然懼擅動聖經，猶未敢也。粵稽往古，則周有扁鵲之摘難，晉有玄晏先生之類分，唐有王太僕之補削，元有滑攖寧之撮鈔，鑑此四君子而後意決。且此非十三經之比，蓋彼無須類，而此欲醒瞶指迷，則不容不類以求便也。
由是遍索兩經，先求難易，反復更秋，稍得其緒，然後合兩為一，命曰類經。類之者，以靈樞啟素問之微，素問發靈樞之秘，相為表裡，通其義也。兩經既合，乃分為十二類。夫人之大事，莫若死生，能葆其真，合乎天矣，故首曰攝生類。生成之道，兩儀主之，陰陽既立，三寸位矣，故二曰陰陽類。
白話文：
[序]
《黃帝內經》是三墳之一，相傳是軒轅黃帝與岐伯、鬼臾區等六位大臣共同研討，闡明至理，留給後世之作。其文字高深奧妙，內容包羅萬象，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中間涵蓋人事，從大到陰陽變化，小到草木昆蟲，音律、數學的起源，臟腑經絡的走向，都詳細地記載闡述。
這部書的仁慈偉大，令人敬佩，它延續了人類的壽命，其功德與天地同在，與日月齊輝，絕不僅僅是治病的醫術那麼簡單！據晉朝皇甫士安的《甲乙經》記載：黃帝內經共十八卷，現在的《針經》九卷，《素問》九卷，合稱《內經》。但有些人認為《素問》、《針經》、《明堂》三書并非黄帝所作，像是戰國時期的作品。然而，戰國時期的文字風格能與之相符嗎？宋朝的高保衡等人已經駁斥了這種說法，這種臆測毫無根據，不必深究。
也有人認為醫術是小道，輕視這本書，甚至把它束之高閣，這能算得上是聰明人嗎？蘇軾在《楞伽經跋》中說：「難經中有難經，句句都是道理，字字都是方法。」難經都出自《內經》而僅僅領悟到十分之一，由此可見《內經》的博大精深。
《內經》能救濟百姓性命，怎能比得上十三經啓迪民心？正如玄晏先生所言：人身有八尺之軀，卻不懂醫術，這就如同遊魂一樣。縱然有忠孝之心，慈愛之性，面對君父危難，百姓受苦，也無力救濟，所以聖賢之士才會苦思冥想，精益求精，探究其理。由此可見，儒家學者怎能不認真研讀這本書呢？然而，如今許多從事醫術的人，卻對《靈樞》、《素問》置之不理，不明白性命之中的奧妙，盲目地治病，導致病人夭亡，失去長壽的機會，這就是所謂的專門從事醫術的人的通病！
其原因就在於《內經》的內容深奧難懂，研讀確實很困難，如果對大道還沒有明悟，就妄圖通曉神妙的醫術，企圖在千古之後留下盛名，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唐朝以來，雖然賴有啟玄子的注釋，闡明了很多深奧的內容，但也有很多遺漏的地方，有的地方因難以理解而忽略，有的地方在意義上未能完全符合原意，有的地方隱藏很深，不便檢閱。總之，闡述還沒有盡善盡美，也還沒有對《靈樞》進行注釋，這些都是遺憾之處。近代的一些學者，也只是順著原文來解釋，困難的地方仍然無法說明，精妙的地方仍然無法闡發，對醫學發展有什麼益處呢？
我一開始研讀這本書，曾做過摘要，用以自學，後來又反复研讀，時間長了，就發現字字珠璣，句句都是金玉良言，反而不知哪些可以摘錄，哪些可以略過，因此我決心要盡力闡明其深奧的含義，使難懂的內容變得容易理解，將其精妙之處公開與眾，讓後學能夠一目了然，循序漸進地學習，徹底掌握其根本原理，這樣就不會誤己誤人，都能達到至善的境界。
因此，我仔細探討了方法，只有改變舊的體例，重新編排，按照類別分門別類，然後再附上闡釋，這樣才能使它的精髓更加清晰，但我又擔心擅自改動聖賢之書，所以還不敢輕易動筆。我考察古代，周朝有扁鵲的《難經》摘錄，晉朝有玄晏先生的類別分類，唐朝有王太僕的增刪，元朝有滑攖寧的摘錄，參考這四位先賢的做法之後，我才下定決心。而且這和十三經不同，十三經不需要分類，而這本書為了讓人們明白其中的奧秘，就必須分類以便於理解。
於是，我遍覽兩經，先尋找簡單易懂的部分，反覆研讀，漸漸掌握了其脈絡，然後將兩經合為一體，命名為《類經》。所謂「類」，就是以《靈樞》闡明《素問》的深奧之處，《素問》揭示《靈樞》的奧秘，兩者相互補充，貫通其義理。兩經合一之後，我將其分為十二類。人世間最重大的事情，莫過於生死，能夠保持真氣，符合天道，因此，首先是攝生類。萬物的生成，是由陰陽二氣主導的，陰陽既已形成，人體的三焦也就有了位置，所以第二是陰陽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