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硯錄》~ 卷四 (16)
卷四 (16)
1. 卷四
金氏婦，自仲夏墮胎，迄今四月有餘，惡露淋漓不斷，兩臂近復患瘡，渾身膚癢，脈數而弦，多藥罔效，亦為產後宜溫之謬說所誤也。用西洋參、銀花各二錢，生地、龜版各四錢，冬瓜皮三錢，梔炭、竹茹各一錢五分，白薇、青蒿、黃柏各一錢，甘草六分，不十劑愈矣。
沈君雪江令嬡，黎里徐少岩刑部之媳也。胎前患瀉，娩後不瘳，半載以來，諸藥莫效。余按脈弦數而尺滑，詢知帶盛口乾，腰痠咽痛，溲熱善噫，肢冷畏煩。乃肝熱而風行於胃，液走則陰血日虧。與白頭翁湯加餘糧、石脂、熟地、龜版、竹茹、青蒿、砂仁，頻服而痊。
沈君云峰令正，誕子後患身熱痰嗽，白㾦頭疼，腹痛便溏，不飲口渴。醫者治此礙彼，專事模稜。至九朝，余抵禾，視脈滑數，苔微黃，胎前感受冬溫也。主以清解法，或疑有礙便溏。余曰：便溏為肺熱之去路，設便閉則將喘逆矣。況夏間余嘗治其胎前溺澀，群醫滲利而不應，余專清肺而得手，今雖產後，體臟未更，兼有客熱外侵，所謂有病則病受也。連服多劑，果即向安。
仲冬余遊姑蘇，有長洲朱姓患久瘧求診。面腫目黃，聲音不爽，溲赤腹脹，脈滑而弦，濕熱蘊隆，失於宣解，苔膩無汗，食少痰多。與清化方，囑其慎口腹，戒甜膩。渠云此間名手皆曰藥餌之外，須日飲糖湯，庶久瘧易愈。余曰：渠但知表散可以發汗解邪，糖湯可以和中已瘧，而愈散愈不解，愈和愈不已者，是執死法以限活病也。再信其言，必成瘧臌。
病人聞之悚然，亟服余方數帖，得汗而愈。
秀水懷某，三十五歲。自春前偶失血一日，嗣即頻發，所吐漸多，延至季冬，聘余往視。左脈虛弦而數，右軟大，氣逆自汗，足冷麵紅，夜不成眠，食不甘味，音低神憊，時欲嘔酸。此由心境不怡，肝多怫鬱，而脈候如斯，有氣散血竭之虞。堅欲返，然既邀余至，不得不勉寫一方，聊慰其意。
而病者強作解事，反以所疏舒郁之品為不然，執意要用五味、山萸、薑、桂之類。性情剛愎，此病之所由來，而執迷不悟，更為速死之道矣。既而其妻出診，脈至弦細，頂癬頭疼，心悸帶多，不飢五熱，亦是水虧木旺。退而謂其所親曰：茲二人何郁之深耶？始知其無子，欲買妾而妻不許，遂以反目成病。
及病成而妻乃憂悔交縈，因亦致疾。此與曩視省垣顧金城之病同，因家擁巨資，故壯年即慮無子，亦可謂欲速不達矣。而愚婦不知大計，徑為一「妒」字，以致潰敗決裂。此時雖亟為置妾，亦無濟矣！即以身殉，亦何益乎？錄之以垂炯戒。
一少年久患內熱，鼻衄齦宣，溺赤便艱，睛紅口渴。熱象畢露，因陽萎經年，醫者但知為陽虛之證，而不知有因熱而萎之病。遂進溫補，其熱愈熾。父母不知，為之畢姻。少年大窘，求治於余。脈滑而數，曰無傷也。與元參、丹皮、知、柏、薇、梔、石菖蒲、絲瓜絡、沙參、蛤殼、竹茹，服六劑，來報昨夜忽然夢遺。余曰：此鬱熱泄而陽事通矣。已而果然。
白話文：
[卷四]
金氏婦人，從仲夏流產至今已四個多月，惡露不斷，雙臂最近又長了瘡，全身皮膚發癢，脈搏快速而弦細，用了很多藥都沒效，也是因為產後應該溫補的錯誤說法而耽誤了病情。我用西洋參、銀花各兩錢，生地、龜板各四錢，冬瓜皮三錢，梔子炭、竹茹各一錢五分，白薇、青蒿、黃柏各一錢，甘草六分，不到十劑就治好了。
沈姓女子，是徐少岩刑部媳婦。懷孕期間就腹瀉，生產後也沒好，半年來，各種藥物都沒效。我診脈發現脈搏弦細而快速，尺脈滑，詢問得知白帶多、口乾、腰痠咽痛、尿頻、容易打嗝、手腳冰冷怕熱。這是肝火旺盛，風邪侵犯胃部，體液流失導致陰血日漸虧損。我用白頭翁湯，加了餘糧、石脂、熟地、龜板、竹茹、青蒿、砂仁，多次服用後痊癒了。
沈姓男子，生產後出現發熱、咳嗽痰多、頭痛、腹痛、大便稀溏、不喝水卻口渴。其他醫生治療時顧此失彼，含糊不清。過了九天，我去禾地看他，診脈發現脈搏滑數，舌苔微黃，這是孕期感染了風寒。我主要採用清熱解毒的方法，有人擔心會影響大便稀溏。我說：大便稀溏是肺熱排出體外的途徑，如果大便不通暢，反而會喘不過氣。況且夏天時我就治過他懷孕期間小便不利，其他醫生用利尿藥都沒效，我專門清肺就治好了，現在雖然是產後，但臟腑功能還沒改變，又兼有外邪入侵，所謂「有病則病受也」。連續服用多劑藥物後，他果然很快就痊癒了。
仲冬我在姑蘇遊玩，長洲一位朱姓婦人因久治不癒的瘧疾求診。她面腫目黃，聲音嘶啞，小便赤紅，腹脹，脈搏滑而弦細，濕熱內蘊，未能疏通宣洩，舌苔厚膩，無汗，食慾不振，痰多。我用清熱化濕的藥方，囑咐她注意飲食，戒掉甜膩的食物。她說這裡的名醫都說除了藥物，還需要每天喝糖水，這樣久治不癒的瘧疾才能好轉。我說：他們只知道表散可以發汗解邪，糖水可以和胃止瘧，但藥越散邪氣越不解，糖水越喝瘧疾越不好，這是用僵化的療法去治療活生生的疾病。如果再相信他們的話，肯定會變成瘧疾引起的腹水。
病人聽後嚇了一跳，馬上服用我的藥方幾劑，出了汗就好了。
秀水縣一位懷姓女子，三十五歲。從春天開始偶然有一天失血，然後經常發作，嘔吐的量越來越多，到冬天時，請我前去看診。左脈虛弱弦細而快速，右脈軟而大，氣逆自汗，腳冷臉紅，晚上睡不好，吃不下東西，聲音低沉，精神萎靡，時常想嘔吐酸水。這是因為心情不好，肝氣鬱結，所以脈象如此，有氣血耗竭的危險。她很想回家，但既然請我來了，不得不開個方子，聊表安慰。
但病人固執己見，反而認為我開的疏肝理氣的藥不好，堅持要用五味子、山茱萸、生薑、桂枝之類的藥。她性情剛愎自用，這是她生病的原因，而她執迷不悟，更是加速死亡的方法。後來她妻子來求診，脈搏弦細，頭皮長癬，頭痛，心悸，白帶多，不餓，發熱，這是陰虛木旺。我回來後跟她的親戚說：這兩個人鬱結得多深啊！才知道他們沒有孩子，想買妾，但妻子不同意，於是反目成仇而生病。
等到病成後，妻子才後悔，也因此生病了。這與以前在省城看到的顧金城病情相同，因為家裡很有錢，所以壯年就擔心沒孩子，也可以說是欲速則不達。而愚昧的婦女不懂得大局，只顧著一個「妒」字，導致關係破裂。此時即使急忙納妾，也沒用了！即使以死殉情，又有何益呢？記錄下來以警示後人。
一個年輕人久患內熱，流鼻血、牙齦出血、小便赤紅、大便困難、眼睛紅、口渴。熱象明顯，因為陽痿多年，醫生只知道這是陽虛，卻不知道是因熱而陽痿。於是就用溫補的藥，結果熱氣更盛了。父母不知道，就為他操辦婚事。年輕人很窘迫，來求我治療。脈搏滑數，我說沒關係。我用玄參、丹皮、地骨皮、黃柏、白薇、梔子、石菖蒲、絲瓜絡、沙參、蛤殼、竹茹，服用了六劑，他來報告說昨晚突然遺精了。我說：這是鬱熱發洩出來，陽事通了。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