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堂隨筆》~ 讀《全體新論》 (4)
讀《全體新論》 (4)
1. 讀《全體新論》
產後則惡露之多少,腹塊之有無,首宜究詰,然胎產諸證,筆難盡罄,總宜審問詳明,處方靈活,不可稍有執滯,庶不誤人。
(校)天地生機,皆在靈空。女子之象,離中虛也,故能孕育。若脂滿胞中者,不能有妊,此理之常也。況胎元初結,月事即停,氣有餘為火,血有餘為水,火盛搏水則成痰,嘔吐腫滿諸病由此而生,補藥最宜慎用。古云「胎前無滯,產後無虛」是已。然有極虛之婦,受胎後即須培補,始能長養者,分娩時必須峻補,始能誕育者,既產之後,血氣必虛矣。
丹溪先生垂大補氣血之訓,而竟不盡然者,以張景岳之偏尚溫補猶知其非,可見治胎產病之難也。且一人有一人之胎氣,荊人舉六子,皆二百七十六日而生,慶兒、雙兒、琳兒並殤,龍兒、華兒、如兒僉無夭相,是兒休之堅脆,不必在胎日數之多寡分也。故七、八個月生者亦育,十餘月生者亦有不育。
嘗見同胞數人,髮膚悉白皙如羊者,斷非均於社日受孕,殆亦胎氣使然耳。又周縫人妻患經阻而腹脹漸甚,諸藥無效,年餘如抱甕、如鐵石矣。日夜呻吟,欲其夫以槌擊腹若擂鼓然,始覺稍舒。最後求老醫浦沛霖先生治之。浦診視良久,細詰病情,曰:買不相欺,愧未識其病也。
容我歸去討究書籍,再為汝治。數日後果來復診,服藥仍不應。縫人終日捶妻之腹,不能成衣,醫藥力竭,遂聽之待死而已。至兩年餘,忽舉一子,而脹病如失。其子甚短小,取名關保。余常見之,至十餘歲而夭。胎孕之奇有如是者,誠非筆所能罄也。
(刊)姅期有禁用之藥,世俗惟知禁用寒劑,因不知血分有火,或營分伏暑者,不但禁用熱藥,即溫動之品亦禁。宜寒宜涼,對證者並不禁也。第必取其有流利之性,而無凝滯之偏者為良藥耳。粗工泥於經產之禁,而不詳審證因。且古書每於方後注云,婦人加當歸。不知變通者,遂膠柱以鼓瑟。
徐月岩令正,年逾四旬,暮春患痰嗽發熱。醫者詢知病當汛後,於荊、防發散中加當歸、薑、棗為方。服三劑,血隨痰溢,口舌起疱如紫蒲桃者八顆,下唇右角腫凸如姆指大,色如黑棗,咽疼礙飲。或云瓜瓤瘟,或云蒲桃瘟,或云玳瑁瘟,或云捻頸瘟,或云翻唇疔,醫皆望而卻走。
月岩追憶乙巳之病,浼余往視。口穢噴人,頰齶如漆,舌紫而苔色如靛,臂斑或黑或藍,溲若沸油,渴呃多汗,脈形細澀,數夜無眠。此乃陰分素虧,熱伏營分,氣機鬱結,痰阻上焦。詢其胸背,斑已遍身,幸而血溢汗多,毒邪猶有出路,故不昏陷,尚可望生。令取錫類散吹喉,並以童溺、藕汁、梨汁頻灌。
隨用元參、丹參、紫草、花粉、銀花、梔子、鮮斛、大青、竹茹、枇杷葉、夏桔草、薔薇根、海䖳、煎調神犀丹。兩劑後舌本轉赤,苔色見黃。四劑後血止咽松,脈轉弦數。六劑便行,而口穢始減,疱平而唇腫亦消。八劑嗽平而苔退脈柔,斑回而痕如黑漆。始改輕清善後,徑愈。
白話文:
讀《全體新論》
產後要仔細觀察惡露的多少和腹部是否有腫塊,這是最重要的。但是產後各種症狀,文字难以完全描述,總之,必須詳細詢問病史,靈活處方,不能死板教條,以免誤診。
天地萬物的生機都蘊藏於虛無之中。女人的身體屬陰,性情平和,所以能夠孕育生命。如果子宮內脂肪過多,就不能懷孕,這是正常的生理現象。況且,受孕後月經就停止了,如果氣血過盛,就會出現火盛水多(虛火旺盛,導致痰濕內生)的狀況,從而導致嘔吐、腫脹等疾病,因此補藥一定要謹慎使用。古人說:「孕期沒有阻滯,產後就不會虛弱」,就是這個道理。但是,體質極度虛弱的婦女,懷孕後就需要及時調理補益,才能夠孕育胎兒;分娩時也必須大力補充營養,才能順利生產;生產之後,氣血必定虛弱。
丹溪先生主張大力補充氣血,但實際情況並非總是如此。即使是張景岳偏重溫補的理論,也有不完善的地方,可見治療孕產婦疾病的困難。而且每個人的胎氣都不同,例如某人六個孩子,都懷孕二百七十六天出生,但其中慶兒、雙兒、琳兒都夭折了,而龍兒、華兒、如兒卻都健康長大,這說明胎兒的強弱,並不在於懷孕時間的長短。所以,七、八個月生的孩子也能健康成長,十個月以上生的孩子也可能不健康。
我曾經見過幾個同胞兄弟姐妹,皮膚頭髮都像羊毛一樣白皙,他們肯定不是都在同一天受孕的,這大概也是胎氣使然。還有一位姓周的婦女,患有經期阻塞,腹部脹痛越來越厲害,各種藥物都無效,一年多以來像懷抱著一個大甕,堅硬如石,日夜呻吟,甚至讓丈夫用槌子敲打腹部,像擂鼓一樣,才感覺稍微舒服一點。最後她去求助一位老醫生浦沛霖先生,浦醫生仔細診察很久,詳細詢問病情後說:「恕我直言,我還沒有診斷出她的病因,容我回去查閱醫書,再為你治療。」幾天後,浦醫生再次診治,服藥仍然無效。周婦人的丈夫每天都捶打妻子的腹部,她連衣服都不能做,醫藥治療也無效,於是只能聽天由命,等待死亡。過了兩年多,她竟然生下一個孩子,腹脹病也好了。這個孩子很瘦小,取名關保。我見過他,十幾歲就夭折了。孕育的奇妙之處,真是文字無法完全描述。
姅期(妊娠期)有些藥物是禁忌的,世俗只知道禁用寒涼藥物,卻不知道血分有火,或者營分有暑熱的情況,不僅禁用溫熱藥物,即使溫和的藥物也要禁用。應該用寒涼藥物還是溫熱藥物,必須根據具體情況而定,並不是所有寒涼藥物都禁用。但是,一定要選擇具有通利作用,而沒有凝滯副作用的藥物。粗心的醫生拘泥於孕產期藥物的禁忌,而不仔細辨別病因。而且古代醫書經常在方劑後面註明「婦人加當歸」,不懂得變通的人,就死板地套用,就像用敲擊瑟的技巧去彈奏鼓一樣。
徐月岩先生,年過四十,暮春時節患了痰咳發熱。醫生詢問得知他的病是在汛期之後發病的,就在荊防發散的基礎上加了當歸、生薑、大棗。服用了三劑藥後,痰中帶血,口舌上起泡,像紫色的李子一樣,有八個;下嘴唇右角腫脹,像拇指那麼大,顏色像黑棗一樣,咽喉疼痛,難以吞嚥。有人說是瓜瓤瘟,有人說是李子瘟,有人說是玳瑁瘟,有人說是捻頸瘟,有人說是翻唇疔,醫生們都望而卻步。
月岩先生想起乙巳年患過的病,請我前去診治。他口臭熏人,臉頰口腔像塗了漆一樣,舌頭紫紅,舌苔像靛藍色,手臂上長斑,有的黑色,有的藍色,小便像沸騰的油一樣,口渴呃逆,多汗,脈象細澀,幾夜沒睡覺。這是由於陰虛火旺,熱邪伏於營分,氣機鬱結,痰阻上焦。檢查他的胸背部,發現斑點已經遍布全身,幸好他吐血出汗較多,毒邪還有排出通道,所以沒有昏迷,還有希望活下來。我讓他用錫類散吹喉嚨,並用童尿、藕汁、梨汁頻頻灌服。
然後用元參、丹參、紫草、花粉、金銀花、梔子、鮮石斛、大青葉、竹茹、枇杷葉、夏枯草、薔薇根、海藻,煎服神犀丹。服用兩劑藥後,舌根轉紅,舌苔變黃;服用四劑藥後,出血停止,咽喉舒適,脈象轉為弦數;服用六劑藥後,大便通暢,口臭減輕,水泡平復,嘴唇腫脹也消退;服用八劑藥後,咳嗽停止,舌苔退去,脈象柔緩,斑點消退,留下黑漆一樣的痕跡。然後改用輕清的藥物調理,最後痊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