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晴初

《存存齋醫話稿》~ 附錄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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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 (7)

1. 吳山散記

〔十六〕客有詢本草善本於余者。答曰。諸家本草。每謂本經言簡意賅。精微處自有神妙不測之用。惟其文字高潔。每多含意未伸。非得慧心人悟徹隱微。得其真解。亦最易自趨歧途。所以後人之說藥性者。輒有似是而非。演成幻景之弊。迨唐以降。本草愈繁。主治更備。非不明白暢曉。

言之成理。有時足補本經所未及。然已多數浮泛。難以盡信。甚至將本經舊說。別伸一解。而失之毫釐。謬以千里。全非古人之本意者。所在多有。貽誤後學。為害亦巨。李瀕湖綱目。網羅一切。最為淵博。有時殊病其繁。然羅列古籍。匯為一編。聽學者自為抉擇。可謂集其大成。

以後諸家。繆氏經疏。差有發明。而時失之庸。似少精義。徐氏百種錄。文筆簡明。闡發精當。最是上乘。惜其太少。必不足用。石頑逢源。大有獨得之見。啟迪後人不淺。皆治藥物學者不可不讀之書。余若葉天士張隱菴陳修園喜言氣化。貌似高深。實則空談。何裨實用。又若汪氏之備要。

吳氏之從新。則僅於綱目中撮取一二。以為能事已足。實如乞兒乍入寶山。舍珠玉而拾瓦石。不值識者一笑耳。(以上節錄瘍科綱要)惟何廉臣之實用藥物學。按西法分類。每品註明用量。體裁最喜。學者若照何氏分類。將本經逢源重加編輯。而以徐氏百種錄附入。作為參考。

則眾美咸具。允稱善本。吾子既習本草。敢以是舉之成功相期也。

〔十七〕東醫東洞吉益曰。「名醫別錄言石膏性大寒。自後醫者怖之。遂置而不用。仲景舉白虎湯之證曰。無大熱。越婢湯之症亦云。而二方主用石膏。然則仲景之用是藥。不以其性寒也。不難概見。余篤信而好古。為渴家而無熱者。投以石膏之劑。病良已。方炎暑之時。有患大渴。

引飲而渴不止者。使服石膏末。煩渴頓止。石膏之治渴而不足怖也。可以知已。」又曰。「後世以石膏為峻藥。而怖之太甚。是不學之過也。仲景氏之用石膏。其量每多於他藥。恆半斤至一斤。蓋以其氣味俱薄故也。」斯與張錫純石膏宜重用之論。若合符節。而一援本經。一徵傷寒。

匯而觀之。無餘義矣。東洞又曰。「用之之法。只須打碎。近世以其性寒。用火煅之。臆測之見。余無取焉。大凡製藥之法。制而倍毒則制之。去毒則不制。以毒外無能也。」觀此。石膏之忌煅用。東洞亦早見到。不待張錫純之大聲疾呼。然亦足徵識者所見略同。惟欲醫林僉明斯義。

醫報宣傳。猶病不廣。最好刊成小冊。到處分送。俾溫熱重候。醫生放膽重用。病家信服不疑。挽救民命。當必尤溥。世之慈善家。其以是言為然否。

〔十八〕客有詢余曰。世俗謂牛乳性溫助火。然乎否乎。曰。牛乳味甘氣微寒。功能養心肺。潤大腸。解熱毒。澤皮膚。主治消渴熱噦勞損按三症皆原於火。而牛乳能治之。其性非溫。灼然可見。矧陳藏器有「冷補」之明文乎。此物潤燥生津。為病後調理高年體虛唯一之補品。

白話文:

吳山散記

〔十六〕有人向我詢問本草善本。我回答說:各家本草,都說《本經》言簡意賅,精微之處自有神奇莫測的效用。只是它的文字高深簡潔,往往含而不露,非有聰慧之心的人徹底領悟其隱微之處,得到真正的理解,就很容易誤入歧途。所以後人論述藥性,常常似是而非,造成虛幻錯誤的弊端。到了唐朝以後,本草書籍越來越多,主治也越來越詳盡,雖然明白暢達,言之成理,有時能補足《本經》未提及的部分,但大多浮泛不實,難以完全相信,甚至曲解《本經》的舊說,稍有偏差就會謬之千里,完全不是古人的本意,這種情況很多,誤導後學,危害也很大。李時珍的《本草綱目》網羅一切,最為淵博,有時也嫌過於繁雜,但它羅列了古籍,匯編成一冊,讓學習者自己去甄別選擇,可謂集各家之大成。

其後的諸家本草,繆希雍的《本草經疏》略有發明,但有時流於庸俗,似少精義;徐春圃的《百種錄》文筆簡明,闡發精當,是上乘之作,可惜篇幅太少,不足以應用。石韞玉的《本草逢源》有很多獨到的見解,啟迪後人不淺,都是研究藥物學者不可不讀的書籍。像葉天士、張隱庵、陳修園等人喜好談論氣化,表面看起來高深,實際上是空談,對實用毫無裨益。又像汪昂的《本草備要》、吳其濬的《植物名實圖考》等,只是從《本草綱目》中摘取一二,就以為已經足夠了,就好比乞丐初入寶山,捨棄珠玉而撿拾瓦礫,不足以讓識者一笑。 (以上節錄自《瘍科綱要》)只有何廉臣的《實用藥物學》,按照西方的分類方法,每種藥物都註明用量,體裁最為喜人。學習者如果按照何氏的分類方法,將《本草經》、《本草逢源》重新編輯,再將徐氏的《百種錄》附入作為參考,那麼就能集眾家之長,堪稱善本。你既然學習本草,我敢以此為目標,期盼你有所成就。

〔十七〕東醫吉益東洞說:「《名醫別錄》說石膏性大寒,後世的醫生都害怕它,結果就不使用了。《傷寒論》中記載白虎湯的證候說:沒有大熱,越婢湯的症狀也如此,而這兩個方子都主要使用石膏。那麼,仲景使用這種藥,並不是因為它的性寒,這不難理解。我堅信並喜好古法,對於口渴但沒有發熱的人,使用石膏藥劑,病情就好轉了。在炎熱的夏季,有人患了大渴,喝水也止不住渴,讓他服用石膏末,煩渴頓時就停止了。石膏治療口渴,不必害怕,這可以知道了。」他又說:「後世把石膏當作峻烈的藥物,過於害怕它,這是沒有學習的過錯。《傷寒論》中使用石膏,劑量往往比其他藥物多,經常是半斤到一斤,因為它的氣味都比較平和的緣故。」這與張錫純石膏宜重用的說法,非常符合,一個引用《本經》,一個援引《傷寒論》,匯合起來看,沒有其他的意義了。東洞又說:「使用方法,只要把它打碎就行了。近世因為它的性寒,用火煅燒它,這是臆測之見,我不能採納。凡是製藥的方法,如果製備後毒性加倍,那就應該製備它;如果能去除毒性,就不需要製備它,因為除了毒性以外沒有其他作用了。」觀此,石膏忌諱煅燒使用,東洞早就指出來了,不必等到張錫純大聲疾呼。但這也足以證明識者所見略同。只希望醫林能普遍明白這個道理,透過醫學刊物宣傳,但宣傳還不夠廣泛,最好編印成小冊子,到處分發,使治療溫熱重證的醫生敢於大量使用,病人也能信服無疑,挽救更多生命,一定會很有成效。世間的慈善家,是否能以這些話為然呢?

〔十八〕有人問我說:世俗認為牛奶性溫助火,是真的嗎?我說:牛奶味甘氣微寒,功能是養心肺、潤大腸、解熱毒、澤皮膚,主治消渴、熱噦、勞損,這三種症狀都源於火,而牛奶能治療它們,它的性質不是溫熱的,這顯而易見。況且陳藏器有「冷補」的明確記載呢?這東西潤燥生津,是病後調理、老年體虛的唯一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