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鞠通醫案》~ 序
序
1. 序
醫案之作，昉於明人。《四庫全書》醫家類著錄薛己、陳桷兩家醫案，世鮮傳本。惟明·江瓘《名醫類案》、國朝魏之琇《續名醫類案》，乾隆間長塘鮑氏刊行之，同治間有重刻本。江氏徵引古今方論，附以評語，頗多辨證；魏氏採摭尤繁富，而不能免蕪雜之累。若喻嘉言《寓意草》，自述其所治驗，而不以醫案名；葉天士《臨證指南》，盛行吳越間，市醫淺學，奉若科律，然中多門弟子偽託，不皆出於天士。故純駁互見，膠柱鼓瑟，貽誤後來，識者病焉。
白話文：
記錄醫學案例的著作，始於明朝。在《四庫全書》的醫學類中，記載有薛己和陳桷兩家的醫案，但流傳至今的版本很少。只有明朝江瓘的《名醫類案》和清朝魏之琇的《續名醫類案》，乾隆年間由長塘的鮑氏刊行，同治年間有重刻本。江瓘的著作徵引了古今的方劑論述，並附上自己的評論，有許多辨證的內容。魏之琇的著作收集的案例更加豐富，但難免有冗雜的缺點。
至於喻嘉言的《寓意草》，雖然記載了他治療的經驗，但並沒有以醫案為名。葉天士的《臨證指南》，在吳越地區廣為流傳，很多淺薄的江湖醫生把它奉為圭臬，但其中有很多冒充葉天士弟子的偽作，並不都是出自葉天士之手。因此，這些著作摻雜了真假，過於拘泥於古法，誤導了後人，有識之士都對此感到憂慮。
淮陰吳鞠通氏，以醫名大江南北，所著《溫病條辨》，上為吳又可之諍臣，下導王孟英之先路，亦既家有其書矣。金君月笙覃精靈蘭之秘，博觀醫家書，得鞠通氏醫案手稿，分類編次，釐為五卷。金君謹齋為排印行之，而督余序其端。余於醫學無所得，顧少而善病，頗事涉獵，因受而卒業為。
白話文：
淮陰人吳鞠通，以醫術聞名大江南北，他所著的《溫病條辨》一書，上承吳又可的諍臣之風，下啟王孟英的先路，是一部家喻戶曉的醫學著作。金月笙先生精通靈蘭祕方，廣博閱讀醫家典籍，輾轉獲取了吳鞠通先生的醫案手稿。他按照分類編排，整理成五卷，並由金謹齋先生負責排印。金謹齋先生請我為這本書作序。我雖然對醫學一竅不通，但自幼體弱多病，略有涉獵。因此勉力為之，將序言寫成。
竊嘆是書也，可以為醫門之階梯矣。其辨微也，分肌擘理，若屠牛坦，一朝解十二牛而芒刃不頓；其糾繆也，若老吏讞獄，雖情偽萬變，執吾法以繩之，而無所於撓。至若療章氏顛狂之疾，而先激其羞惡之良心，几几於窮理盡性之學。治陳某腫脹之疾，與陳頌帚論藥，齊輕重以決其效不效，折座客之氣，而卒以服頌帚之心。
白話文：
我私下感嘆，這本書可以成為中醫入門的階梯。它辨別細微之處，分析皮膚和肌肉，就像屠夫解剖牛一樣，一次解剖十二頭牛都不會損傷刀刃；它糾正謬誤，就像資深官吏審判案件，儘管情節變化萬千，但憑藉我們的法則去約束它，就會無所動搖。
比如治療章氏的癲狂之病，首先激發他的羞恥和憎惡良知，幾乎達到了窮究道理、盡善盡美的學問境界。治療陳某的腫脹之病，與陳頌帚討論藥物，比較輕重以確定其效果，折服了座上賓客的氣焰，最終讓陳頌帚心服口服。
於戲，可不謂神矣乎。昔杭先生大宗序《名醫類案》，括以三言：曰審脈，曰辨藥，曰慎思，其論絕偉。余於是書，則但取鞠通氏之自道，曰「認證無差」一言盡之矣。認證無差，非多讀古書，善察時變者不能。今世言醫者十九下工耳。不讀古書，不察時變，苟焉以醫為市，其戕賊於芒昧中者，不知其凡幾矣。
白話文：
啊呀，豈能不感嘆這本書神奇呀！過去杭先生在《名醫類案》的大宗序中，用三句話概括：審慎把脈、辨別藥材、謹慎思考，其論述非常精闢。對於這本書，我只要取用鞠通氏自己的話：「診斷準確無誤」，這句話就足以概括。診斷準確無誤，不是多讀古書、善於觀察時代變化的醫生做不到的。當今聲稱懂醫的人，有十九個是低級庸醫。不讀古書、不觀察時代變化的醫生，草率地以醫術來謀生，在無知中殘害了多少人，真是難以估量啊！
夫守一家之言，詎遂足為高手醫。然得是書而深究其處方用意之所在，觸類以充其識，隅反以神其悟，由是上通五運六氣、三部九候之旨，不愆於湯齊先後緩急之序，毋以學醫人費蒙世詢病，馴至於祲診潛消，民無夭札，則金君傳布是書之舉，不誠為仁人之用心矣乎！
白話文：
如果只侷限於一家之言，怎麼能成為高明的醫生呢？但是，如果能深入鑽研這本書所提供的處方，理解其用意，舉一反三，擴充自己的見識，觸類旁通，推陳出新，進而理解五運六氣、三部九候的精要，掌握湯藥先後緩急的順序，就不會像學醫之人胡亂應付，誤診誤治，導致疾病惡化，百姓遭受夭折。因此，金君傳播這本書的舉動，不正是仁慈之人的善舉嗎！
歲在柔兆執徐涂月吳慶坻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