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高臨證醫案》~ 序
序
1. 序
臨證醫案,非古也。古人視病不立案語,但書方藥。自宋設醫學科命題考試醫生,取其學問高等者,入太醫局。自後醫生診病,相沿先立案語,後書方藥,但隨作隨棄,無有輯之者。如宋之許知可、張季明,明之薛立齋、陳維宜、孫文垣,以及國初喻嘉言、徐大椿輩,雖有醫案類,皆因治療效驗,筆諸於書,其文乃記事,非臨證也。良以病多轉變,方難一定,恐泥學者眼目,故作者恝置之。
然余謂醫之有方案,猶名法家之有例案,文章家之有試牘。對病書方,因題立義,相對斯須,人之性命系焉,己之得失亦系焉。雖不足為根柢之學,而病者之情形,醫者之學識心思,盡在於是。苟能溯其脈證,觀其變化,奚啻與病者醫者一堂共語,不大可觸發手眼哉!故葉氏《臨證指南》,海內風行。然葉案語意高深,方多平淡,學者踐其跡,未必入其室。
白話文:
臨床上記載的醫案,並非古時候的傳統做法。古人診病時,不寫什麼案語,只直接開藥方。自從宋朝設立醫學科,以考試選拔醫術精湛的醫生進入太醫院,醫生診病便開始流行先寫案語,再開藥方,但這些醫案都是隨手寫寫就丟棄,沒有人去整理歸納。像宋朝的許知可、張季明,明朝的薛立齋、陳維宜、孫文垣,以及清朝初年的喻嘉言、徐大椿等人,雖然也留下了醫案,但這些醫案都是為了記錄治療成果而寫的,只是記載病症和治療過程,並不是臨場診治時的真實情況。這是因為病症變化多端,藥方也不可能一成不變,寫下來可能會束縛學者的思考,所以作者們都把這些臨場的醫案隨手丟棄了。
然余謂醫之有方案,猶名法家之有例案,文章家之有試牘。對病書方,因題立義,相對斯須,人之性命系焉,己之得失亦系焉。雖不足為根柢之學,而病者之情形,醫者之學識心思,盡在於是。苟能溯其脈證,觀其變化,奚啻與病者醫者一堂共語,不大可觸發手眼哉!故葉氏《臨證指南》,海內風行。然葉案語意高深,方多平淡,學者踐其跡,未必入其室。
但我認為醫生有醫案,就如同法學家有案例,文人有作文練習一樣。醫生面對病人開方,就像根據題目寫文章一樣,需要因地制宜,迅速做出判斷,病人性命和醫生的名聲都系於此。雖然醫案不能作為醫學的根本,但病人病情、醫生學識、醫生的思維過程都記錄在醫案之中。如果能深入分析脈證變化,觀其變遷,就像和病人醫生一起在教室裡討論一樣,不是非常能啟發醫生的醫術嗎?所以葉氏的《臨證指南》在全國各地都很流行。但葉氏的醫案文字深奧,藥方卻很平常,學者照著做,未必能完全理解其精髓。
因葉負一時重名,所視者非富貴膏粱,即病深氣竭,貧賤初病者寥寥焉。蓋氣體不同,方法即異,讀其書而得其用者鮮矣!余舊得無錫王泰林旭高先生方案二卷,愛而藏之,以篇頁無多,未梓。更求二十餘年,不可得。客春遊梁溪訪老友劉君石香,石香出十卷示余,云新得於李氏者。
亟假歸讀之,其心思之敏,見識之超,清華而不高深,靈變而有矩矱,視葉案易於學步。且復診甚多,前後推究,考其得失,尤足以資助學者。因並余所藏者,去其重複,合而選之。間有字句冗沓率意處,略為刪整,依類編次,分二十六門。每門附以拙論,略見大意。其有精警與未愜意者,復隨案指出,正之有道,非敢有意譭譽也。
白話文:
由於葉氏一時名聲響亮,所診治的病人不是富貴人家飽食終日者,就是病入膏肓、氣息微弱之人,而貧寒初病者寥寥無幾。這是因為患者體質不同,治療方法自然也各異,真正能讀懂其醫書並運用自如的人少之又少。我以前得到無錫王泰林旭高先生的醫案兩卷,非常珍愛收藏,但因篇幅有限,一直未曾刊印。二十多年來,我四處尋找,卻始終不得。今年春天,我到梁溪拜訪老友劉君石香,石香拿出一套十卷醫案給我,說是他從李氏那裡新得來的。
我急忙借回家閱讀,發現其醫思敏捷,見解超凡,清麗而不高深,靈活變通卻有章法,與葉氏的醫案相比,更易於學習入門。而且醫案數量繁多,前後推敲,分析得失,尤其適合初學者參考。我將這套醫案與我原本收藏的醫案合併,去除了重複內容,並進行整理篩選。一些字句冗長或隨意的地方,我略作刪減整理,依類別編排,分為二十六門。每門都附有我個人的淺薄見解,以說明其大意。其中精警之處或不盡如人意之處,我都逐案指出,並以正確的說法予以糾正,並非有意貶低或吹捧。
原書十卷,約得五六,釐為四卷,命兒輩錄出,不敢自私,付之梓人,以公同學焉。
光緒二十三年丁酉孟春耕霞方氏序於倚云吟館
白話文:
這本書原本有十卷,但我只得到了其中的一半左右。我把這些整理成了四卷,讓我的孩子們抄寫出來。我不敢獨自佔有它,所以把它交給了印刷工人出版,以便與其他學者分享。 這是耕霞方氏在光緒二十三年的春天,在倚雲吟館所作的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