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壽頤

《中風斠詮》~ 中風斠詮卷第一 (1)

回本書目錄

中風斠詮卷第一 (1)

1. 第一節 論風之為病以外因內因為兩大綱

風者,大塊之噫氣也。大之而云物晦明,陰霾晴霽,無一非此大氣之鼓盪;小之而動息掌乳,草木繁滋,又皆恃此空氣為涵濡。吾人生於氣交之中,呼吸吐納,更息息相依為命,尤為須臾不可離者焉。然在天之風,其和煦也,則為生長百物之母;其肅殺也,即為摧殘萬有之機。

而斯人之呼吸長空,賴以生活者,得其和氣,則吐故吸新,百骸滋長;而感其戾氣,即千變萬狀,疾病叢生。讀《素問》、《甲乙》、《病源》、《千金》等書,於風病言之綦詳,敘述病變,亦極繁頤。大率自外感受者,由淺入深,自經絡而腑臟,幻化百端,不可思議。古所謂善行而數變者,其故可思也。

白話文:

風,是大自然中的一種無形之氣。它巨大無比,能影響天氣變化,如陰晴晦明、雨雪風霜,無不與這股大氣的鼓盪有關。它細微之處,也能吹動樹葉、撫弄花草、滋養萬物,甚至影響我們的呼吸和乳汁分泌,生命息息相關,不可或缺。

我們人活在天地之間,靠著呼吸來維持生命,與空氣休戚與共。天上的風,溫和時能滋養萬物,促進生長,強勁時則能摧毀一切,帶來毀滅。

人體的呼吸,同樣仰賴空氣才能生存。吸入清新的空氣,就能吐故納新,滋養身體,促進生長;而吸入污濁的空氣,則會導致各種疾病,變化無常。

古籍中,像是《素問》、《甲乙》、《病源》、《千金》等醫書,都對風病有詳細的論述,並描述了風病的病變過程,十分繁雜。總的來說,外來的風邪入侵人體,會由表及裡,從經絡到臟腑,不斷變化,令人難以捉摸。古人說風性善行而數變,正是這個道理。

此外因之風邪,為害固已甚厲,凡古人祛風方藥,恆主疏邪解表者,誠以外感為病,仍須治之於外,泄而散之,此外因證治之一大綱也。〔批〕(外因之風,無不由漸而來,非內風之猝然暴動,一發即重者可此。)而人之生也,常稟五行之氣化以迭為消長,則臟腑中自有此涵煦不息之機,以運用其津液氣血,而充溢肢體,敷布形骸。古所謂風氣通於肝者,則非天空中鼓盪之外風也。

其為病也,五臟之性肝為暴,肝木橫逆則風自生;五志之極皆生火,火焰升騰則風亦動。推之而陰虛於下,陽浮於上,則風以虛而暗煽;津傷液耗,營血不充,則風以燥而猖狂。所以病至末傳,時有風陽陡動,而一蹶不可復振者,是人有此生,又恆與風相為終始。大率自內而發者,由靜生動,則猝然而震撼,波譎雲詭,一往無前。

白話文:

除了外來的風寒,會造成嚴重的傷害,古人治療風寒的藥方,都以疏散邪氣、解表為主。這是因為外感風寒的病症,還是需要從體外治療,透過宣泄和散發的方式來治癒。這也是治療風寒的一大原則。然而,外來的風寒,通常是逐漸累積的,不是內風突然爆發,瞬間發病就十分嚴重。人體的生命活動,是由五行之氣的變化互相消長而來,所以臟腑中自有不斷滋養和溫暖的機制,運用津液、氣血,滋養四肢,佈滿全身。古人說風氣通於肝,指的不是天空中的風,而是人體內部的風。

人體的疾病,與五臟的特性息息相關。肝臟性情暴烈,肝木逆行就會產生風;五種情緒過度都會生火,火焰升騰也會導致風的產生。推而廣之,陰虛在下,陽浮在上,風就會趁虛而入,暗中煽動;津液受損、氣血不足,風就會趁著乾燥肆意妄為。所以,疾病發展到後期,有時會突然出現風陽亢盛,導致身體無法恢復,這就是人與風相生相克,從生到死都息息相關的關係。一般來說,由內而發的風,是由靜轉動,所以會突然爆發,變化多端,一發不可收拾。

古所謂風為百病之長者,殆即指此。此內因之風火恣肆,又最難馴。凡古人熄風良法,必以潛陽鎮定者,誠以內因為病,務必治之於內,安而宅之,此內因證治之又一大綱也。斯二因者,淵源既別,見症亦自不同,而治療斯各有主義。〔批〕(內風為病,其源不一,見症本各不同,治法亦各有主義,惟潛陽熄風之品,必不可缺。

)假使病是外因,而不為疏泄,則坐令深入,譬猶開門揖盜,寧不入室升堂,傾筐倒筐?病是內因而妄與發散,則狂飈益肆,譬猶洪爐鼓扇,寧不摧枯拉朽,棟折榱崩?此則談醫者所必明辨於機先,而不能混淆不清,指鹿為馬者。故古之中風,皆是外因,治必溫散解表者,所以祛外來之邪風也;今之中風,多是內因,治必潛降鎮攝者,所以靖內動之風陽也。誠能判別此外內二因之來源去委,則於古今中風證治,思過半矣。

白話文:

古人說風是百病之首,大概指的就是這個道理。內因導致的風火,肆意妄為,最難控制。古人治療風寒的方法,都以潛藏陽氣、鎮定內火為首要,因為內因才是疾病的根源,必須從內部治療,使其安定下來,這就是內因證治的又一大原則。

這兩種病因,源頭不同,表現出來的症狀也自然不同,治療方法也各有側重。

(批註:內風導致的疾病,其根源不一,表現出來的症狀本來就各有不同,治療方法也各有側重,但是潛藏陽氣、熄滅風寒的藥物,絕對不可或缺。)

假設疾病是由外因引起,而沒有及時疏通宣洩,就會讓它深入體內,就像敞開大門迎接盜賊,豈不讓它輕易入室升堂,搬空所有財物?疾病是由內因引起,而錯誤地使用發散藥物,就會讓風火更加猖狂,就像用風扇助長火勢,豈不讓它摧枯拉朽,房屋倒塌?

這就需要醫者在治療之前,要明辨疾病的來源,不能混淆不清,把鹿當馬。

所以古代的中風,都是外因引起的,治療方法一定是溫和散寒解表,目的是驅除外來的邪風;而現代的中風,大多是內因引起的,治療方法一定是潛藏陽氣、鎮定內火,目的是平息內部風陽的躁動。

能夠清楚區分外因和內因的來源,就能夠理解古今中風證治的精髓,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2. 第二節 論中風之病漢唐治法

中風病名,導源《素問》,演於《甲乙》,並見於《難經》及仲景之《傷寒論》、《金匱要略》,下逮隋唐,則巢氏《病源》、孫氏《千金》、王氏《外臺》,分析各證,言之尤詳,而治療方藥,亦最明備,此皆吾邦醫學百世不遷之大宗也。似乎後之學者,欲求中風證治之綱領,必當守此數家之言,奉為圭臬,而可以探驪得珠,生死肉骨矣。

抑知言非一端,義各有當,古人立論,各道其道,有不可不分而觀之者乎!夫《難經》所謂傷寒有五,之一曰中風,及仲景《傷寒論》所謂太陽中風之桂枝證,固明明外感初步之風寒也。其病在經,未嘗深入,則與猝然昏僕之中風,迥不相侔,是必異病同名,不可相提並論。

白話文:

中風這個病名,最早可以追溯到《素問》,之後在《甲乙經》中也有論述,同時也出現在《難經》以及仲景的《傷寒論》、《金匱要略》等醫書中。到了隋唐時期,巢元方《病源》、孫思邈《千金方》、王燾《外台秘要》等醫書,更對中風的各種症狀進行了詳細的分析,並提出了完善的治療方案。這些醫書都是我國醫學史上流傳千古的經典之作。

但是,我們也要明白,醫家們對於中風的理解和論述並非完全一致,各有其道理。古代醫家在闡述中風時,都遵循自己的醫學體系,因此不能混為一談。例如,《難經》中所說的「傷寒有五,之一曰中風」,以及仲景《傷寒論》中所說的「太陽中風之桂枝證」,都是指外感風寒的初期階段,病邪只停留在經脈之中,尚未深入內臟。這種中風與突然昏迷不醒的“卒中”完全不同,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疾病,只是名稱相同而已,不能混為一談。

3. 第二節 論中風之病

此其義固人人能知之而能言之。不意《千金》、《外臺》之治猝中風欲死,身體緩急,口目不正,舌強不能語,奄奄忽忽,神情悶亂者,首推小續命湯一方,仍是仲景之麻桂二方加味,則可知彼時之所謂中風,雖其證與仲景之太陽中風不同,而制方之意,固以為即是太陽病之外感風寒,所以用藥同此一轍。

是蓋古人所見身體緩急、口目不正、舌強不語之猝然中風,必有太陽外寒見症,則仍與仲景之所謂太陽中風,無甚差池。所以金元以來,每謂中風中經絡者,外有六經形症,通以小續命湯加減主治,張潔古氏且有桂枝續命、麻黃續命等六經加減,號為定法,豈非以風從表受,病在經絡立論?是又與《傷寒論》六經皆有中風之意,同一理論。

白話文:

這其中的道理,人人皆能明白,也能說出來。沒想到《千金》、《外臺》治療突然中風、將要死亡,身體急促,口眼歪斜,舌頭僵硬不能說話,昏昏沉沉,神志迷亂的患者,首先推薦小續命湯這一味藥方,仍然是仲景的麻桂二方加了藥味,由此可知,當時所說的「中風」,雖然其症狀與仲景的太陽中風不同,但用藥的用意,仍然認為是太陽病的外感風寒,因此用藥採取相同的路徑。

這是因為古人看到身體急促、口眼歪斜、舌頭僵硬不能說話的突然中風,必定有太陽外寒的症狀,因此仍然與仲景所說的太陽中風,沒有太大的差異。所以從金元時代開始,每當遇到中風中經絡的患者,都會根據六經的症狀,用小續命湯加減來治療。張潔古還根據六經加減,有桂枝續命、麻黃續命等等藥方,稱之為定法,難道不是以風從表面侵入,病在經絡來論述嗎?這又與《傷寒論》六經皆有中風之意,屬於同一理論。

4. 第二節 論中風之病,漢唐治法皆是外因

更證以《外臺秘要》中風方,首列深師之桂枝湯、麻黃,所治之證,所用之藥,皆與《傷寒論》之太陽中風吻合,益可知六朝隋唐之所謂中風,未嘗不與《難經》、《傷寒論》之所謂中風同一畦町,然必非近今所見眩暈暴僕、痰涎上湧、神志昏迷之中風,可斷言也。〔批〕(謂續命諸方為附會《傷寒論》太陽中風而作,語雖新奇,卻有至理。

再申之以方中所用諸藥,何以能治身體緩急、口目不正、舌強不語諸病?則雖有儀秦之辯,亦必不能為切當之解說。可見古人制方之時,本在五里霧中,今既大放光明,則似此雜亂無章之古方,必不可復存,以淆惑學者視聽。作者能推測古人制方之意,宛如身歷其境,真是傳神之筆。

白話文:

這篇文章分析了古代醫書《外臺秘要》中關於中風的論述,指出其與《傷寒論》中關於太陽中風的描述高度一致,說明六朝隋唐時期對中風的理解與《難經》、《傷寒論》是一致的,但並不等同於現在所認識的現代中風。作者還批評了某些古代醫方,認為其缺乏科學依據,可能會誤導後人。文章最後讚揚了作者對古人制方意圖的推測,認為作者能夠身臨其境,將古人的思想和醫學水平展現得淋漓盡致。

5. 第二節 論中風之病,漢唐治法皆是外因,金元辨證乃識內因

)(壽頤按:《千金》、《外臺》小續命湯,所謂治猝中風欲死,身體緩急,口目不正,舌強不能語,奄奄忽忽,神情悶亂等症,其實已無一非內風暴動,氣血上菀,激動腦神經,失其功用之病。

何嘗有外來之風邪,且何嘗有太陽經見症?而制此方者,乃比附於《傷寒論》之太陽中風,合用麻桂二方加味,本不可解,蓋制方者知身體緩急、口目不正、舌強不語等症之名為中風,而又見《傷寒論》有太陽中風之明文,遂誤認此之中風即彼之中風,因而依門傍壁,竟用太陽經例,製成此怪不可識之方。

試問身體緩急、口目不正諸症,何者有合於麻黃、桂枝之功用?而小續命湯諸味,又何者是身體緩急、口目不正、舌強不語等對症之藥?此皆百思而不得其解者。乃方下主治,且謂諸風服之皆驗,而後人皆稱小續命湯為中風之第一要方,終是莫名其妙。茲以其既用太陽之藥,姑以為必有太陽證耳。

白話文:

(壽頤按)

《千金》、《外臺》記載的小續命湯,所治的猝中風欲死、身體僵硬、口眼歪斜、舌頭僵硬不能說話、昏昏沉沉、神志不清等症狀,其實都是內風暴發,氣血上逆,刺激腦神經,導致功能失調的病症。

根本就沒有外來的風邪,更沒有太陽經的病症表現。而制定這個方劑的人,卻把這個病症比附到《傷寒論》的太陽中風,並套用麻黃桂枝二方加味,這是不合理的。因為制定方劑的人,只知道身體僵硬、口眼歪斜、舌頭僵硬不能說話等症狀叫做中風,又看到《傷寒論》中有太陽中風的明確記載,便錯誤地認為這裡的中風就是那裡的中風,於是就依樣畫葫蘆,硬是用太陽經的療法,製成這個奇怪而無法理解的方劑。

請問一下,身體僵硬、口眼歪斜等症狀,哪一點符合麻黃、桂枝的功效呢?而小續命湯中的藥材,哪一個是針對身體僵硬、口眼歪斜、舌頭僵硬不能說話等症狀的藥物呢?這些問題都百思不得其解。方劑下方還說,各種風邪都能用它來治,後人也都稱小續命湯是中風的特效藥,真是莫名其妙。既然它使用了太陽經的藥物,就姑且認為它一定有太陽證的病症吧。

6. 第二節 論中風之病

究之身體緩急、口目不正、舌強不語之中風,必非仲景之所謂太陽中風也)。若《素問》、《甲乙》之所謂中風,亦皆外感之風邪,大率由淺入深,由漸馴劇,未嘗有昏僕傾跌、痰塞神迷之症。蓋外風襲入肢體,為患雖各不同,而皆自表及里,循次傳變,亦與忽然暴僕、昏憒無知之中風,見症絕異。

此惟景岳張氏曾言,《內經》諸風,皆指外邪立論,與神魂昏憒、猝僕痰塞之中風不同,而其他名賢之論中風者,無不以古證今,混而一之矣。(壽頤按:景岳創非風之論,立名未免不正,然能分別外風、內風見症不同,復申言古人之治中風,皆主外風,其論最為清澈,能使後學從此辨證論治,與他書之不分內外二因者,大有上下床之別。

白話文:

仔细研究身體麻痺、口眼歪斜、舌頭僵硬說不出話的中風,一定不是仲景所说的太阳中風。如果说《素问》、《甲乙》里所说的中风,也都是外感风邪,大多是由浅入深,逐渐加重,从来没有昏迷倒地、痰堵神志不清的症状。因为外风侵入肢体,虽然病症各有不同,但都是从表层进入到里层,依次传变,也与突然昏倒、神志不清的中风,症状完全不同。

只有景岳张氏曾经说过,《内经》里提到的各种风,都是指外邪引起的,与神魂昏迷、突然倒地、痰塞的中风不同。而其他名医论述中风的时候,无一例外都用古证今,混为一谈了。(寿颐注:景岳创立“非风”之论,立名可能不太妥当,但他能够区分外风、内风症状的不同,并且再次强调古人治疗中风,都以外风为主,他的观点非常清晰,可以使后人从此辨证论治,与其他书籍不分内外原因者,有着天壤之别。

7. 第二節 論中風之病,漢唐治法皆是外因,金元辨證乃識內因

惜其生平慣於溫補,亦復以膩補溫腎之法主治內風,則亦無效)若今之《金匱》,既名「要略」,中風一篇,寥寥數節,文義不甚貫串,則是斷簡殘編,未能明瞭。(壽頤按:《金匱要略》之中風,竟以內風暴動之不遂不仁、昏憒吐涎等症,指為風邪之在經在絡、入腑入臟,而後之《千金》、《外臺》,乃無不以祛風散寒之藥治昏憒猝僕之內風矣。是外因內因之混合不清,即由《金匱》開其端,最是疑竇,後有專論詳辨之)

至巢氏《病源》,則分析各證,言之甚詳,而《千金》、《外臺》中風之方,竟成巨帙。然統觀此三書之論證用藥,幾無一不從外風立法。凡是喎僻不遂、痿躄不仁、癱瘓不用等症,皆以為邪風之外襲。即至神情瞀亂、昏不識人、痰壅涎流、舌強不語之候,近人所□知為內動之風者,在古人亦必以為外風之入腑入臟。則用藥惟有散風泄表之一途,麻桂羌防,幾於千方一律,且皆為寒風設法。

白話文:

可惜他(指某人)一生習慣溫補,又以油膩的溫腎之法來治療內風,結果卻無效。

像現在的《金匱要略》,雖然名為「要略」,其中風一章,卻只有寥寥數節,文義並不連貫,顯然是斷簡殘編,未能明瞭其意。(壽頤按: 《金匱要略》對於中風,竟然以內風暴動導致肢體不遂、昏迷吐口水等症狀,指為風邪侵犯經絡、臟腑,而後來的《千金方》、《外臺秘要》則無不以祛風散寒的藥物治療昏迷猝倒的內風。這便是外因內因混淆不清,而這一切源頭皆出自《金匱要略》,最令人疑惑之處,後人應當專門論述詳加辨析。)

至於巢氏的《病源》,則分析各種症狀,言論十分詳盡,而《千金方》、《外臺秘要》中風的藥方,竟成了一部巨著。

然而綜觀這三本書的論證用藥,幾乎無一不從外風的角度立法。凡是口眼歪斜、肢體不遂、痿痺、癱瘓等症狀,皆認為是邪風入侵所致。即使是精神恍惚、昏迷不醒、痰多涎流、舌頭僵硬不能說話的症狀,現代人所知為內風導致,古人也必然認為是外風侵入臟腑。所以用藥只有一個途徑,就是散風泄表,麻黃、桂枝、羌活、防風,幾乎千方一律,而且都是針對寒風而設。

8. 第二節 論中風之病,漢唐治法皆是外因

則解表之劑,必主辛溫,薑桂椒辛,天雄烏附,俯拾即是。雖其間亦時有芩連石膏寒涼之品,而恆與溫中解表並轡以馳。是皆古人主治中風之定法,固無不以為外因之寒風也。(壽頤按:《千金》、《外臺》中風之方,亦間有涼潤清熱之劑,而如徐嗣伯、許仁則之方論,且發明內熱生風之旨,實為河間、丹溪之先導,似不可謂古人皆主溫中解表一法。但古方中涼潤清熱之法,終是無多,茲以其大概言之,固辛溫者十之八九也。

其徐嗣伯、許仁則之方論見第三卷《古方平議篇》)〔批〕(徐、許二家之論中風,獨能知是內熱生風,乃唐以前之絕無僅有者。然即此已可見古人之病,亦猶是今人之病也。)逮乎金元以降,始有悟於昏憒猝僕之中風,病形脈症,確於外感風邪不類,乃漸變其論調而注重於內因。

白話文:

治療中風的藥方,一定以辛溫為主,像生薑、桂枝、胡椒都是辛溫的藥材,天雄、烏頭也很容易取得。雖然有些時候也會使用黃芩、黃連、石膏等寒涼藥材,但總是與溫中解表藥物一起使用。這都是古人治療中風的固定方法,他們認為中風都是因為外來的寒風引起的。

(壽頤註:像是《千金方》、《外臺秘要》中治療中風的藥方,也偶爾會使用涼潤清熱的藥物。而徐嗣伯、許仁則的方論,更明確地提出“內熱生風”的觀點,他們算是元代醫家張子和朱丹溪的先驅,不能說古人都是用溫中解表的方法。但是古方中涼潤清熱的治療方法還是很少,總體來說,辛溫藥物佔了絕大多數。

徐嗣伯、許仁則的方論見第三卷《古方平議篇》)[批語](徐、許二人論述中風,獨特地認識到內熱可以引起中風,這在唐代以前是沒有人提出的。但是,這也說明古代人的疾病和現代人的疾病其實是一樣的。)

直到金元時期,人們才逐漸理解昏憒猝僕型中風的發病機制,發現它與外感風邪不同,因此開始改變理論,更重視內因。

河間主火,東垣主氣,丹溪主痰,持論雖各不同,而同以為病由內發,則與唐以前之皆指為外風者,所見大異,而古人通行之大小續命湯等泄散風邪之法,必與內因之證枘鑿不入,勢必不可復用。

然河間之論中風,既知為將息失宜,心火暴盛,固謂內動之風火也,而其論治,則又曰中風既為熱盛,治之者或用烏附等類之熱藥,欲令藥氣開通經絡,使氣血宣行而無壅滯,則又未脫古人專治寒風之窠臼矣。〔批〕(河間既知內熱生風,而反故意為古人熱藥斡旋,大不可訓。

)東垣之論中風,既知非外來之風邪,而為本氣之自病,固為內因之虛風也,乃治法又用潔古老人《保命集》舊說,謂中血脈者,外有六經形症,則以小續命湯加減治之;中腑者,內有便溺阻隔,則以三化湯等通利之;外無六經形症,內無便溺阻隔,宜大秦艽湯、羌活愈風湯主之,則又用外感寒風之套藥矣。

白話文:

河間認為中風是由內火引起,東垣認為是由氣虛所致,丹溪則認為是由痰濕所引起。雖然他們對於中風病因的看法各有不同,但都認為中風是內因所致,這與唐朝以前認為中風是由外風引起的觀點大相逕庭。因此,古人常用的治療外風的藥物,例如大小續命湯,對於內因性的中風症狀就無效,自然不能再使用。

然而,河間雖然認為中風是由內熱生風引起,但他治療中風時,卻仍然使用古人用來治療寒風的熱藥,例如烏附等,企圖藉由藥力開通經絡,使氣血流通,避免阻塞。這就顯得有些矛盾,畢竟他已經認識到內熱生風,卻又固執地使用古人的熱藥來治療,令人不解。

東垣則認為中風並非外來的風邪,而是人體內氣虛導致的,屬於內因性的虛風。但他治療中風時,卻又引用潔古老人《保命集》的舊方法,認為中風若影響到經脈,便以小續命湯加減治療;若影響到腑臟,則用三化湯等通利藥物;若不影響到經脈和腑臟,就用大秦艽湯、羌活愈風湯等治療外感寒風的藥方。這似乎又回到了用外感寒風藥物治療的舊套路,顯得有些過於保守。

9. 第二節 論中風之病,漢唐治法皆是外因,金元辨證乃識內因

〔批〕(《保命集》分此三綱,雖曰為外來之風病設法,然其時所謂中風之病,已無一非內動之風,則三綱之分,全是夢中說夢,以續命、愈風等方,皆是有害無利。不意東垣已說明內動之風,而仍教人用此祛風溫燥之藥,更是可怪。

)(坊刻《保命集》,多作劉河間著,且列於《河間六書》中,以劉名完素,張名元素而誤也,《四庫提要》已改正之,今稱潔古,昭其實也)是以此數家之說,雖恆為近世醫書援引,而宗其法者,治亦無效。明之薛立齋亦以內因立論,則倡為真水竭、真火虛之說,遂開趙養葵專用六味、八味之陋。

景岳張氏又約之以「內傷頹敗」四字,持論既籠統不切,而用藥又偏於膩補,則皆蠻鈍不靈,終無效果。惟皆從內風自煽著想,一洗古人辛散疏泄之習,或為彼善於此,然當風火披猖、挾痰上湧之時,而遽欲顧其根本之虛,滋補濁膩,適以助痰為虐,奚能有濟?獨有繆氏仲淳謂真陰虧而內熱生風,猝然僵仆,初宜清熱順氣開痰,繼則培本,分作兩層治法,乃有次序可言。則視薛、趙、景岳輩,獨能言明且清。

白話文:

【批註】

(《保命集》將中風分為三綱,雖然說是針對外來風邪設立的治療方法,但當時所謂的中風,已經沒有任何一例不是內在風邪引起的。因此,三綱之分,完全是空想,那些續命、治風的方劑,全部有害無利。令人意外的是,東垣已經說明了內在風邪的病因,卻依然教人使用這些祛風溫燥的藥物,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坊間刻印的《保命集》,大多說是劉河間所著,還列入了《河間六書》中,將劉完素的名字寫成劉河間,將張元素的名字寫成張元素,這都是錯誤的。《四庫提要》已經改正了這個錯誤,現在稱作潔古,以昭示真相。)所以,這幾位醫家的說法,雖然一直被後世的醫書引用,但真正以他們的理論治病的人,效果卻不好。明代的薛立齋也以內因立論,提出真水竭、真火虛的理論,結果導致了趙養葵專用六味、八味藥物的弊端。

景岳張氏又用「內傷頹敗」四個字來概括中風的病因,論點既籠統又不切實際,用藥又過於滋補,結果都顯得笨拙無效,最終沒有效果。他們都從內風自生的角度出發,完全摒棄了古人辛散疏泄的治法,或許他們擅長於此,但當風火熾盛,痰濁上湧之時,卻一味地想著補益根本的虛損,用滋補油膩的藥物,反而助長了痰濁的肆虐,怎麼能起到治療的作用呢?只有繆仲淳說,真陰虧損導致內熱生風,突然昏迷倒地,應該先清熱順氣開痰,然後再補益根本,分為兩個階段的治療方法,這樣才算是有條理可循。與薛、趙、景岳相比,只有繆仲淳的論述既清晰又明確。

解釋:

這段文字主要批評了古代醫學中關於中風病因和治療方法的一些錯誤觀點,並提出了一些正確的見解。

  • 首先,作者批評了將中風分為三綱的說法,認為這種分法是錯誤的,因為中風的主要原因是內風自生,而非外來的風邪。
  • 其次,作者批評了東垣等人依然使用祛風溫燥的藥物來治療中風,認為這些藥物有害無利。
  • 接着,作者批評了薛立齋、趙養葵、景岳張氏等人對中風的理解,認為他們的觀點籠統、不切實際,用藥過於滋補,最終導致治療效果不佳。
  • 最後,作者讚揚了繆仲淳的治療方法,認為他的方法分為兩個階段,先清熱順氣開痰,再培本補益,這才是正確的治療思路。

這段文字對於理解古代醫學中關於中風病因和治療方法的爭論,以及對於現代醫學的發展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批〕(古人之論內風,治法必以仲淳此說為第一明白,今更加以「潛鎮」二字,則完壁矣。)近來西國醫家,謂此猝然昏僕之病,乃血沖腦經,失其功用,在彼以剖驗得之,據死於此病者腦中必有死血或積水,則血衝入腦,固無疑義。惟血在絡中,何故而直上衝腦,則亦未聞有精確之發明,因而亦無捷效之治驗。

光緒中葉,蓬萊張伯龍著有《雪雅堂醫案》,其論內風昏僕,謂是陰虛陽擾,水不涵肝,木旺生風而氣升、火升、痰升,沖激腦經所致,是以頃刻瞀亂、神志迷濛,或失知覺,或失運動,皆腦神經為之震動而失其功用之病。西醫謂之血沖腦者,正與《素問·調經論》所謂「血之與氣,並走於上,則為大厥」之旨吻合。〔批〕(此是二千年來破天荒之第一名論。

白話文:

【批註】

(古人論述內風,治療方法都以仲景(張仲景)的說法最為清楚明白,現在再加上「潛鎮」二字,就更加完善了。)近來西國醫家,認為這種突然昏迷的疾病,是因為血衝擊腦經,失去功能,他們根據解剖觀察得到的結果,認為死於這種疾病的人腦中一定有瘀血或積水,因此血衝入腦是無疑的。但血在血管中,為何會直接向上衝擊腦部,他們也沒有精確的解釋,因此也沒有快速有效的治療方法。

光緒中葉,蓬萊張伯龍寫了《雪雅堂醫案》,他論述內風昏迷,認為是陰虛陽亢,水不能涵養肝臟,木氣旺盛而生風,導致氣上衝、火上衝、痰上衝,衝擊腦經所致,因此會出現短時間內神志不清、神志恍惚,或失去意識,或失去行動能力,都是腦神經受到震動而失去功能的疾病。西醫所稱的血衝腦,正好與《素問·調經論》中所說的「血之與氣,並走於上,則為大厥」的意思相吻合。【批註】(這是兩千年來前所未有的第一個精闢的論述。)

10. 第二節 論中風之病,漢唐治法

)頤謂亦即《生氣通天論》所謂「血菀於上,使人薄厥」之意。(菀,讀為「郁」。《詩》:彼都人士,我心菀結。箋,猶結也,積也。薄,讀為「迫」。《左傳》:「薄諸河」、「楚師薄於險」,皆逼迫之意。

《小爾雅廣言》:薄,迫也)其治法則惟以潛陽攝納為主,鎮定其上升之勢,使血與氣不走於上,則厥可定,而腦神經之功用可復,無論昏憒暴僕、痰壅氣促、喎斜不遂、癱瘓不仁、舌強不語、痿躄掣痛等症,猝然而起者,皆可猝然而安。此則闡發內風暴動證治,實能勘透淵源,精當確切,如撥雲霧而見青天,竟是《素問》以後,無人知此病情,至今而是病始有療治正法,開後學覺悟之門,至理名言,有如皎日。壽頤屢宗此旨,以治痰壅傾僕、神志迷亂者而效,以治肢體刺痛、手足不遂者而又效。

白話文:

所謂「頤謂」也就是《生氣通天論》中所說的「血郁於上,使人昏厥」。這裡的「郁」指的是積聚阻塞,「薄」則是指逼迫的意思。治療這種病症的关键在于潜阳摄纳,镇定其上冲之势,使其血气不往上走,这样昏厥就能缓解,脑神经的功能也能恢复。无论昏迷、痰多气短、口歪眼斜、瘫痪麻木、舌头僵硬不能说话、肌肉萎缩疼痛等等症状,只要是突然发作的,都能通过这种方法迅速缓解。

这篇文章阐释了内风暴动证的治疗方法,真正洞悉了病症的根源,精准有效,如同拨开云雾见青天。自从《素问》之后,无人能理解这种病症,直到现在才有了正确的治疗方法,为后学者打开了新的认知大门。这些至理名言就像皎洁的太阳一样光芒四射。寿颐多次运用这个理论来治疗痰多昏迷、神志不清以及肢体刺痛、手足不遂的患者,都取得了很好的疗效。

11. 第二節 論中風之病,漢唐治法皆是外因,金元辨證乃識內因

乃知伯龍此論,最是實地經驗,迥非前人之空言塗附者所能同日而語。得此而從,古百家方論皆可廢,雖謂伯龍為內風暴僕之開山祖師可也。〔批〕(能以實在治驗為證,方與空言之理想家,顯分畛域。

)抑頤因之而重有感焉,《素問》之言中風,非不明析,然皆外因之病,景岳所謂風邪中人,本皆表證,《內經》諸風,皆指外邪,故無神魂昏憒、痰壅僵仆、癱瘓抽搐等症,已是讀書得間,信而有徵。若內因之昏憒猝僕者,《素問》自有大厥、薄厥等條,而並不謂之中風。

在古人各明一義,辨別如分水之犀,本不慮後人之誤認。不謂《甲乙經》以擊僕偏枯、猝然暴死,指為偏中邪風,而《金匱》之中風篇,又以喎僻不遂、身重不仁、昏不識人、舌強吐涎,指為賊邪之在經在絡、入腑入臟。於是內風暴動之病,皆以為外感之邪風,亂《素問》之例,而內因外因之風,乃渾熔於一爐之中,糾纏不清,莫衷一是,不得不謂《甲乙》、《金匱》之誤。〔批〕(此是內風之病誤認外風之始作俑者,讀者必須認清,方不為古人所愚。

白話文:

由此可知,伯龍的論述,完全是建立在實地經驗之上,絕非前人空洞的理論可以比擬。掌握了這個道理,古今各家的醫方論述都可以拋棄,甚至可以稱伯龍為內風暴僕的開山祖師。

的確,頤因也深有感觸。《素問》雖然談到中風,但都只是外因導致的疾病,就像景岳所說的風邪侵襲人體,都是表面的症狀。《內經》中所指的諸風,都是指外來的邪氣,所以不會出現神志昏迷、痰多昏厥、癱瘓抽搐等等症狀,這些都是讀書所得,並非憑空臆測。而內因導致的昏迷猝死,《素問》中早就用大厥、薄厥等條文來解釋,根本就不叫中風。

古人各執己見,各持己說,就像用犀牛角分水一樣,理所當然地不會考慮到後人會誤解。沒想到,《甲乙經》卻把擊僕偏枯、猝然暴死,歸咎於偏中邪風;而《金匱》的中風篇,又把口歪眼斜、身體沉重麻木、昏迷不醒、舌頭僵硬流口水,歸咎於賊邪侵入經絡、臟腑。這樣一來,內風暴動的疾病,都被誤認為是外感邪風,破壞了《素問》的本意,而內因和外因導致的風,被混淆在一起,導致難以區分,莫衷一是。不得不說,《甲乙經》和《金匱》是造成內風之病被誤認為外風的始作俑者,讀者必須認清這個事實,才不會被古人所蒙蔽。

)而《巢氏病源》亦以內因諸症作外因說解。《千金》、《外臺》諸方,亦惟以解表祛風之法,通治內風諸症,相沿成習,鐵鑄六州之錯者,將二千年。至景岳而始毅然決然亟為辨別,真知灼見,已是不可幾及,而其《非風》一篇,亦知是《素問》之厥,即此昏憒猝僕之病,又隱隱悟到大厥、薄厥之旨。蓋景岳有《類經》之作,其於《內經》用力最深,故能有此神悟。

獨惜其誤以非風立名,反覺言之不順。然獨能識得今之中風,可擬《素問》之厥,所見固是有真。而不聞更有人能助之闡發一言者,此則古書之真不易讀,而亦可見潛心體會,善讀古書者之難其選也。若西人血沖腦之說,在彼以實驗而有此發明,初不與吾國古書互為印證。

白話文:

)而《巢氏病源》也以內因引起的各種病症,用外因來解釋。《千金》、《外臺》等醫書,也都只用解表祛風的方法,來治療內風引起的各種病症,這種做法沿襲已久,已經持續了將近兩千年。直到景岳才毅然決然地加以辨別,他的真知灼見,已經是難以企及了。而且,他的《非風》一篇,也明白指出這就是《素問》所說的“厥”,也就是昏憒猝僕的疾病,也隱隱約約地領悟到大厥、薄厥的道理。因為景岳寫了《類經》,他對《內經》的研究最為深入,所以才能有這樣的深刻理解。

只可惜他用“非風”來命名,反而讓人覺得說法不順暢。然而,他能夠認識到現在的中風,可以比擬《素問》中的“厥”,他的見解確實是真實的。但卻沒有人能進一步闡發他的觀點,這說明古書確實不容易讀懂,也說明要精通古書,深入體會古書,實在是難上加難。西方人血沖腦的說法,他們是用實驗得出的結論,一開始並未與我國古代醫書相互印證。

不意《素問》有大厥、薄厥兩節,久已明言於漢魏之前,即此可徵吾邦舊學自有精鑿不刊之至理,且可知醫為實用之科學,自必有徵實之證據。雖中西兩家學術淵源絕不相同,而果有實在之發明,終必同歸一致。〔批〕(得此兩節,可證吾因醫學在上古之世,最是戛戛獨造。

惜乎周秦以降,久已失傳,而漢魏六朝諸書,都不免空言塗附,此惟《素問》一編,秦火以前舊說,猶有存者,誠非漢唐名賢所可幾及者矣。)蓋疾病本是實事,陸九芝所謂一個病,止有一條理,斷不容各道其道,彼此歧異,更不能空談理想,幻說欺人。世固有消吾國醫學之徒以理論見長,而無當於事實者,試令尋繹此大厥、薄厥之旨,當可恍然於理論果為事實之母矣。惜乎晚近學者,目光不遠,不能早悟及此,致令內風暴動之病,久稱難治。

白話文:

不料《素問》中已有「大厥」、「薄厥」兩節,早於漢魏時期就已明確闡述。這足以證明我國古代醫學自有其精深、準確且不可磨滅的真理。同時也說明醫學是實用的科學,必然有真實的證據。儘管中西醫學的學術淵源截然不同,但只要是真實的發現,最終都會殊途同歸。

(註:這兩節的發現,可以證明我國醫學在古代就已獨樹一幟,發展出獨特的理論体系。

可惜周秦以降,這些理論就已失傳,而漢魏六朝的醫書,多數都空談理論,缺乏實證。只有《素問》一書,保留了秦火以前的一些古老學說,實在是漢唐名賢無法企及的。)

疾病是真實存在的,正如陸九芝所言:「一個病,止有一條理」,絕不容許各家各派各自表述,彼此矛盾,更不能空談理想,以虛假理論欺騙病人。世上有許多人以理論見長來貶低我國醫學,但他們卻無法將理論運用到實際中。若能仔細研讀「大厥」、「薄厥」的內容,便能明白理論其實是事實的根源。可惜近代的學者目光短淺,未能及早領悟此理,導致內風暴動的疾病長期以來被視為難治之症。

12. 第二節 論中風之病,漢唐治法皆是外因

而今而後,凡有氣升痰升、昏眩猝僕之症,不獨漢唐家法溫燥升散之助桀為虐者,必不可誤讀古書,反以僨事,即河間、東垣、丹溪、立齋、景岳諸大家,雖各明一義,不無可取,然皆瞠乎後矣。

白話文:

從今往後,無論遇到氣升痰升、突然昏厥的病症,不僅要避免誤用漢唐時期溫燥升散的治法,更不能誤讀古籍,反而出錯,即使是河間、東垣、丹溪、立齋、景岳等名家,雖然各自提出了一定的道理,有值得參考的地方,但相比現代的認識,他們都已落後。

然而,將中風歸納於六經辨證的,是因為古人對腦部生理病理尚不明確,僅憑想象而產生了誤解,我們也應當對古人有所體諒。相比之下,葉天士那種自作聰明,破壞張仲景條理分明理論的行為,其罪責依然難辭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