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風斠詮》~ 中風斠詮卷第一 (2)
中風斠詮卷第一 (2)
1. 第三節 論昏瞀猝僕之中風,無一非內因之風
昏瞀猝僕、痰壅涎流,而語言謇澀、癱瘓不仁,此舉世所共知為中風之病也。惟考之《素問》,則凡此諸症,皆未嘗謂之中風。蓋《素問》之所謂中風者,只是風邪襲表,病在肌腠經絡,本無俄頃之間即已矇蔽性靈、汩沒神志,而遽致傾跌僵仆、不動不言之理。〔批〕(《素問》之所謂中風,本無昏瞀猝僕之症,讀者首宜注意。
)(壽頤按:《素問》之明言中風者,本不多見。惟《脈要精微論》曰:「中惡風者,陽氣受也。」則明言其人陽氣不充而始受病,可知其所謂惡風者,必為肅殺之寒風,此古人治中風,所以必用麻桂羌防、姜辛烏附、大小續命湯等溫經散寒之劑也。又《通評虛實論》曰:「不從內,外中風之病,故瘦留著也。
白話文:
昏迷、突然跌倒、痰多流口水,說話含糊不清、半身不遂、沒有知覺,這些都是世人公認的中風症狀。但是,仔細研究《素問》就會發現,這些症狀從來沒有被稱為中風。因為《素問》所說的“中風”,指的是外感風邪,病邪侵襲肌膚、經絡,並沒有突然昏迷、神志不清,進而導致跌倒、癱瘓的道理。〔批註〕《素問》中並沒有昏迷跌倒的症狀被稱為中風,讀者需要特別注意。
(壽頤注:在《素問》中,直接稱呼“中風”的記載不多。但在《脈要精微論》中提到“中惡風者,陽氣受也”,說明人體陽氣不足才會受到病邪侵襲。可知所謂“惡風”,指的是寒冷、殺傷人體的風寒。古人治療中風,所以必須使用麻黃、桂枝、羌活、防風、生薑、烏頭、附子等溫經散寒的藥物,比如大續命湯。另外,在《通評虛實論》中也說到“不從內,外中風之病,故瘦留著也”,說明外感風邪引發的中風,病人會體瘦。
解釋
這段文字主要論述了中醫典籍《素問》中對“中風”的定義,以及與民間普遍認知的不同。作者指出,《素問》中所指的“中風”是指外感風邪侵襲肌膚、經絡,而並非民間所認知的突然昏迷、癱瘓等症狀。作者還引述了其他醫籍的觀點,以佐證其論點,並說明了古人治療中風的原則和常用藥物。
簡而言之
- 古代醫籍《素問》中所指的“中風”僅指外感風邪,與現代人所認知的“中風”概念有所不同。
- 作者通過引述其他醫籍,並說明了古人治療中風的原則和常用藥物。
2. 第三節 論昏瞀猝僕之中風
」則謂風邪留著經絡肌肉為病,故其人消瘦,則風痹之證,亦外風也。又《風論》有「飲酒中風」、「入房汗出中風」、「新沐中風」數條,無一非外感之風,皆可斷言,而未嘗有一條內動之風陽名之為中風者。〔批〕(《素問》本不以內風為中風,則今之所謂中風,必不能援引《素問》之中風為據。
)所以《甲乙經》、《巢氏病源》、《千金》、《外臺》諸書所論中風,皆是外感之風,而肝陽自動之內風,絕不雜廁其間,固皆本之於《素問》者也)若《素問》所論內風自動、眩暈昏僕之病,則《通評虛實論》所謂僕擊偏枯,肥貴人則高梁之疾也。
(壽頤按:「高梁」讀為「膏粱」,以富貴家肥甘太過,釀痰蘊濕,積熱生風,致為暴僕偏枯,猝然而變,如有所擊者,然則聲色酒醴,斷喪真元,皆在其中,病由內因,最為明顯。此《素問》所言昏僕偏枯之正義也。
白話文:
中醫認為風寒入侵經絡肌肉會導致疾病,患者會消瘦,這也是風痺的症狀,屬於外感風邪。古籍中記載的「飲酒中風」、「入房汗出中風」、「新沐中風」等,都是外感風邪導致的,絕非內風所致。因此,現代所說的「中風」不能引用古代醫籍中「中風」的理論。古代醫書如《甲乙經》、《巢氏病源》、《千金》、《外臺》等,所論及的「中風」都是外感風邪,而肝陽自動的內風則完全沒有提及,這也證明了古代醫書的理論基礎是《素問》。《素問》中所說的「內風自動、眩暈昏僕之病」,在《通評虛實論》中被稱為「僕擊偏枯」,多見於肥胖富貴之人,是由於飲食過於肥膩,積熱生風所致。
何以《金匱》竟以喎僻不遂、不仁難言、不識人等,謂之賊邪,而《甲乙經》亦有偏中邪風、擊僕偏枯二句,明明與《素問》背道而馳,是不可不據《素問》以正《金匱》、《甲乙》之誤)〔批〕(《素問》此條,最宜認定,然後方知後世各家,竟是無一不誤。)《五臟生成篇》所謂徇蒙招尤、目冥耳聾,過在足少陽厥陰,甚則入肝也。
(壽頤按:「徇蒙招尤」一句,甚是費解,注家多拘泥本字,如塗塗附,皆不可通。要知古字最多假借,漢人讀經,有改讀之例,重字音不重字形,凡音近音轉之字,多可借讀,《素問》尚是周秦遺書,假借字及古字古義不少,讀者不可不知此例。此節謂徇蒙招尤、目冥耳聾,病在足少陽厥陰二經,明是肝膽火升、內風煽動、眩暈昏瞀之候。
白話文:
奇怪的是,《金匱》竟然把口眼歪斜、麻木不仁、言语不清、认不清人等症状称为贼邪,而《甲乙经》也提到了偏中邪风、击仆偏枯等现象,这明显与《素问》的观点相悖,实在不能不根据《素问》来纠正《金匮》、《甲乙》的错误。 《五臟生成篇》中所说的“徇蒙招尤”、“目冥耳聋”,病根在于足少陽、厥阴二经,严重的话就会波及肝脏。
則「徇」字當讀為「眴」,實即借為「眩」字,「蒙」字本有「冒」義,古多通用,惟「眩冒」之「冒」,本是「矇昧不明」之義,已借「冒」為「蒙」,則「徇蒙」可讀為「眩冒」,亦可讀為「眩蒙」。「招尤」則讀為「招搖」,實即「掉搖」,「招」之為「掉」,「尤」之為「搖」,皆一聲之轉,且本是形容之辭,但當通之以意,而不能墨守本字正義者。凡古書中之形容字,多無一定字形,是其例也。
質而言之,即《五常政大論》之所謂掉眩巔疾耳。俞蔭甫《余錄》亦謂此節之「徇蒙」,當讀為「眩矇」,可證經生家亦有先我而言之者矣)〔批〕(六書假借,經學家、小學家所謂專門學也。不謂醫雖小道,而亦非具此學識不能讀古人之書。
白話文:
所以「徇」字應該讀作「眴」,其實是借用了「眩」字的意思,「蒙」字本來就有「冒」的意思,古代經常通用。不過「眩冒」中的「冒」,原本是指「矇昧不明」的意思,已經借用了「冒」來代替「蒙」,所以「徇蒙」可以讀作「眩冒」,也可以讀作「眩蒙」。「招尤」則讀作「招搖」,其實就是「掉搖」,「招」變成「掉」,「尤」變成「搖」,都是音調的轉變,而且原本都是形容詞,但應該通以意思理解,不能死守字面上的解釋。古代書籍中的形容詞,大多沒有固定的字形,這就是例子。
簡單來說,就是《五常政大論》中提到的「掉眩巔疾」。俞蔭甫在《余錄》中也認為這段文字中的「徇蒙」,應該讀作「眩矇」,證明在醫學界也有比我更早提出這個觀點的人。
3. 第三節 論昏瞀猝僕之中風,無一非內因之風
信乎!學醫之非易事也!此節引證《素問》內風各條,而一一說明其病狀,殊覺古人之為《素問》作注者,皆未必有此明白,然一經表出,又覺淺顯易知,絕無穿鑿附會之弊,所謂至理自在人間,會心人固不必求之深遠也。)《玉機真臟論》所謂春脈如弦,其氣來實而強,此為太過,則令人善忘、忽忽眩冒而巔疾也。(壽頤按:善忘,當依宋校正改作「善怒」,此傳寫之誤。
巔疾,今本《甲乙經》、《脈經》作「癲」,同字。《脈要精微論》厥成為巔疾,王啟玄注:厥,謂氣逆也。氣逆上而不已,則變為上巔之疾。是此病在腦、在巔頂已極明顯,古人已不啻明言之。〔批〕(頂巔之病,豈非即是腦病,古人久已言之,何等明白曉暢。)正不待西學東漸而始昭著,但未揭出腦之一字耳。
白話文:
信乎!學習醫術絕非易事!
這一節引用了《素問》中關於內風的各條論述,並逐一說明其病狀。實在令人感嘆古人為《素問》作注者,大多未必有如此透徹的理解。然而,一經闡述,卻又覺得淺顯易懂,絕無牽強附會之處。所謂至理,本就存在人間,真正理解的人自然不必刻意追求深奧的道理。
《玉機真臟論》中所說「春脈如弦,其氣來實而強」,
這是氣血過盛,會讓人容易健忘、頭昏眼花,甚至患上頭風病。 (壽頤註:健忘應依據宋版校正,改為「善怒」,這是傳抄的錯誤。
巔疾,在今本《甲乙經》、《脈經》中寫作「癲」,是同一個字。
《脈要精微論》中說「厥成為巔疾」,王啟玄註解:厥,是指氣逆。氣逆向上不停,就會發展成頭頂的疾病。由此可見,這種病症明顯位於腦部和頭頂,古人早已明白地說出。
〔批〕(頭頂的病,難道不是腦部疾病嗎?古人早就明白地說過,何等清楚明瞭。)
根本不需要西學東漸才得以彰顯,只是古人尚未明確地使用「腦」這個字眼而已。
「巔」字,古止作「顛」,加「廣」則作「瘨」。《說文》:瘨,病也。則許叔重猶未明言何者之病。至《廣雅》、《釋詁》則曰:瘨,狂也。《玉篇》:瘨,都賢切,狂也。又癇,小兒瘨病。《廣韻》始有「癲」字,為「瘨」字之重文。注曰:上同,是顛癇、顛狂諸病。古人造字本取頂顛之義,吾國古學又無不知是腦受其病矣。
脈弦實強,則肝氣橫逆莫制,故為善怒、為眩暈、為昏冒,陽氣上浮,直達顛頂,謂非腦神經之病而何)《生氣通天論》所謂陽氣者,煩勞則張,精絕闢積於夏,使人煎厥,目盲不可以視,耳閉不可以聽,潰潰乎若壞都,汩汩乎不可止也。(壽頤按:「煎厥」二字不甚可解,然謂人之陽氣,以煩勞而其勢愈張,明是肝膽陽升之病,更遇夏令陽盛之時,則陽氣闢積,發而為厥。蓋與《調經論》之大厥相近。
白話文:
"巔"這個詞,在古代文字中被寫作"顛",加上"廣"則成為"瘨"。《說文》中提到"瘨"是疾病的意思,但許叔重並沒有明確指出是哪種疾病。直到《廣雅》和《釋詁》中才提到"瘨"是指狂亂的狀態,《玉篇》中則將"瘨"讀作"都賢切",也是指狂亂。此外,還有一個"癇"字,專門用來描述兒童的瘨病。在《廣韻》中首次出現了"癲"字,這是"瘨"的別名。這些字都是描述頂部或頭部的疾病,古人造字的初衷就是為了表達這種頂部或頭部受到疾病的影響。
脈象強硬,表明肝氣過度強烈,無法控制,因此會表現出易怒、眩暈、頭暈等症狀。陽氣上行,直接到達頭頂,這不是腦神經的問題,而是頭部疾病的特徵。
脈象弦實強,表示肝氣橫逆,無法控制,導致情緒容易激動、頭暈、甚至昏倒。陽氣上行,直接到達頭頂,這就是頭部疾病的特徵,而不是腦神經的問題。
《生氣通天論》中提到,當人因煩惱勞累而使陽氣亢奮時,夏天的熱力會使陽氣聚集,使人產生昏厥的現象,眼睛失明,耳朵失去聽覺,頭腦混亂,像城牆崩塌一樣,頭腦混亂得無法停止。
"煎厥"這兩個字的含義不太清楚,但是它描述的是人因煩惱而讓陽氣更加亢奮,這明確是肝膽陽氣上昇的疾病,加上夏天陽氣旺盛的季節,陽氣聚集,發作為昏厥。這與《調經論》中的大厥相似。
4. 第三節 論昏瞀猝僕之中風
闢積者,復疊重累之義,其字亦作「襞□」,如今女子之裙,褶襉者是。《論語·鄉黨》帷裳,朱注謂:腰有闢積,而旁無殺縫是也。目盲不可視,耳閉不可聽,則即《五臟生成篇》之所謂徇蒙招尤、目冥耳聾,已是天旋地旋、日月無光之候。更申之以憒憒乎、汩汩乎二句,無非形容其昏然無識、莫名所苦之狀。
謂非肝陽暴動、眩暈昏昧、猝厥猝僕之病而何?〔批〕(描摹病態,是繪影繪聲筆法,讀此猶不能明白瞭解者,天下必無是人。)獨惜古今注家,未悟此意,說得迷離倘恍,反以疑誤後人,而《素問》之正義,遂不可曉。《脈解篇》又有「善怒者,名曰煎厥」一條。蓋怒則氣火俱升,因而暴厥,其病狀亦猶是也)又謂陽氣者,大怒則形氣絕,而血菀於上,使人薄厥也。《調經論》所謂血之與氣,並走於上,則為大厥,厥則暴死,氣復反則生,不反則死也。
白話文:
「闢積」指的是衣服層層疊疊的狀態,就像現代女性的裙子一樣有褶皺。古代典籍中提到「帷裳」有「闢積」而沒有縫邊,指的是腰部有層層疊疊的布料,而旁邊沒有縫線。目盲耳聾就如同《五臟生成篇》所說的「徇蒙招尤、目冥耳聾」,如同天旋地轉、日月無光,讓人昏昏沉沉、不知所苦。
這顯然是肝陽暴動、眩暈昏昧、猝厥猝僕的病症。古今注家沒有理解到這一點,解釋得含糊不清,反而誤導後人,使得《素問》的正義難以明瞭。《脈解篇》中提到「善怒者,名曰煎厥」,是因為怒氣會使氣火上升,而導致暴厥,病狀也與此類似。
陽氣過盛,大怒會使形氣耗竭,血液上湧,導致昏厥。就像《調經論》中所說,血氣上衝會造成大厥,厥則暴死,氣血恢復則生,不恢復則死。
(壽頤按:內風陡動之病,習醫者能知為肝陽上擾,已是高明之家,終不能知是氣火俱浮,迫血上湧,直傷腦經之病。乍聞西醫「血沖腦經」四字,方且搖首咋舌,群相駭怪,更莫測其病理之何似。
抑知《素問》有薄厥、大厥二條,固已明言其血菀於上,氣血並走於上,蓋亦與新學家之所謂血沖腦經同一明白,而讀者皆不覺悟,則為注家說得模糊,引入魔道,遂令古人精義,幾於泯沒不傳,可為嘆息。
然今既證明此薄厥、大厥,即是內風昏瞀之病,更可知上古醫理,至精至確,洵是超凡入聖之學,真非漢唐以降所能望見項背者矣)《脈要精微論》所謂厥成為巔疾也,又謂浮而散者為眴僕也。(壽頤按:厥為巔頂之疾,一句道破,直與西學血沖腦經同符合撰。惟其氣火大浮,有升無降,故脈浮且散,當為眩暈昏僕之病)《至真要大論》所謂諸風掉眩,皆屬於肝;諸暴強直,皆屬於風;諸熱瞀瘛,皆屬於火也。
白話文:
內風突然發作的病症,醫生能理解是肝陽上擾,已經算是不錯了,但卻無法理解這是氣火同時上浮,迫使血液向上湧動,直接傷到腦經的病。聽到西醫的「血沖腦經」四字,才感到驚訝,難以理解其病理。
其實早在《素問》中就有薄厥、大厥的記載,明確說明了血液上涌,氣血都向上走,這和現代醫學所說的「血沖腦經」是一樣的,但讀者卻沒有意識到,這是因為注解過於模糊,讓人誤入歧途,導致古人精妙的醫學理論幾乎失傳,令人嘆息。
現在證實了薄厥、大厥就是內風昏瞀的病症,更證明了上古醫學理論的精確,是超凡入聖的學問,是後世無法比擬的。
《脈要精微論》中說厥就是頭頂的病,這句話直接與西醫的血沖腦經相符。因為氣火上浮,升而不降,所以脈象浮散,屬於眩暈昏迷的病症。《至真要大論》中說,所有的風眩都屬於肝,暴強直屬於風,熱瞀瘛屬於火。
(壽頤按:此《素問》明言眩暈強直、昏瞀瘛瘲諸病之屬於肝火肝風者)《陰陽應象大論》所謂在天為風,在地為木,在臟為肝也。又謂風氣通於肝也。(壽頤按:此節諸風,雖似言外因之風,然在天為風,而人之肝臟應之,則可知肝之自能生風,非專指外來之風矣)《五常政大論》所謂發生之紀,其動掉眩,巔疾也。
〔批〕(古有巔疾之名,可知掉眩目冥等病,古人亦未嘗不知其病在於腦,則西人血沖腦經之說,雖是新發明,亦何必非吾邦舊學。)又謂厥陰司天,風氣下臨,目轉耳鳴也。《六元正紀大論》所謂太陽之政,壬辰、壬戌,其病掉眩目冥也。少陽之政,壬寅、壬申,其病掉眩也。
白話文:
這段古文主要講述了肝風引起頭暈、昏迷等症狀的原理。古代醫書認為,肝臟與風氣有密切關係,肝火和肝風都會導致頭暈、昏迷等病症。古人早已知道這些症狀與大腦有關,所以西方人關於血液衝擊大腦的理論,雖然是新發現,但並不能完全否定傳統醫學的觀點。
(壽頤按:發生之紀,乃木運之太過,厥陰司天,則風木之旺時,壬年即木運太過,所以有掉眩巔疾、目轉耳鳴等病,此皆臟氣之應乎天氣,而內風自動者也)又謂厥陰司天,三之氣,民病耳鳴掉眩也。木鬱之發,耳鳴眩轉,目不識人,善暴僵仆也。火鬱之發,瞀悶懊憹,善暴死也。
少陽司天,三之氣,病昏憒也。少陽所至,為瞀昧暴病,為瞤瘛暴死也。(壽頤按:瞀昧、瞀悶,皆昏憒迷亂、神識不清之貌;瞤,謂口眼之瞤動;瘛,謂肢體之瘛瘲。此皆厥陰風木及君相二火之氣用事,而謂掉眩僵仆、昏瞀懊憹、瞤瘛暴死等病。是亦臟氣之應乎天氣,而為風病火病者也)《脈解篇》謂太陽所謂甚則狂巔疾者,陽盡在上,而陰氣從下,下虛上實,故巔疾也。
白話文:
古籍記載,當木氣過盛時,容易出現頭昏眼花、耳鳴等症狀,這是因為人體臟腑的氣息受到天氣的影響,導致內風躁動。同樣地,當少陽司天,三之氣盛行時,容易出現昏迷、神智不清等狀況,這些都是因為厥陰風木和君相二火氣盛所致,導致身體出現各種疾病。此外,太陽過盛也可能導致頭昏眼花,這是因為陽氣過於集中在上半身,而下半身虛弱所造成的。
5. 第三節 論昏瞀猝僕之中風,無一非內因之風
(壽頤按:此節之所謂太陽,言其陽氣極盛,升浮於上,故曰陽盡在上,正是氣升火升,迫血沖腦之候,下虛上實四字,何等明白,與十二經絡之太陽經無涉。然啟玄作注,竟以脈上額交巔妄為附會,遂令後之學者,不知古人真旨,可為嘆息。惟經文陰氣從下一句,殊不可解,必有訛誤)《厥論》所謂巨陽之厥,發為眴僕;陽明之厥,則巔疾欲走呼也。(壽頤按:此巨陽、陽明,亦當以陽氣大盛言之。
惟其陽盛於上,巔頂受病,故或為狂悖而走呼,或為昏憒而眩僕,皆即氣血沖腦之病,必非太陽之經、陽明之經,亦猶《平人氣象論》之太陽脈至、陽明脈至,《至真要大論》之太陽之至、陽明之至,皆以時令陰陽言之,本與太陽、陽明經絡毫不相涉。《難經·七難》冬至之後,得甲子,少陽王,復得甲子,陽明王,復得甲子,太陽王。
白話文:
(壽頤注:這段文字中所說的“太陽”,指的是陽氣極盛,上升浮於上,所以說“陽盡在上”,正是氣血上衝、火氣上炎,迫使血液衝擊腦部的症狀。這四個字“下虛上實”說得多麼明白,與十二經絡中的太陽經毫無關係。然而啟玄在註解時,卻硬要附會成脈上額交巔,實在是胡說八道,導致後來的學者們無法理解古人的真正意思,實在令人嘆息。至於經文中“陰氣從下”一句,實在無法理解,一定是文字錯誤。)《厥論》中所說的巨陽之厥,表現為昏迷倒地;陽明之厥,則頭頂疼痛欲狂,想要逃跑大喊。
(壽頤注:這裡的“巨陽”、“陽明”,也應該是指陽氣極盛而言。
由於陽氣盛於上,頭頂遭受病患,因此有的會表現出狂躁不安,想要逃跑大喊,有的會昏迷不醒,頭昏眼花,跌倒在地,這些都是氣血上衝腦部的病症,肯定不是太陽經或陽明經的病症。就像《平人氣象論》中的太陽脈至、陽明脈至,《至真要大論》中的太陽之至、陽明之至,都是用時令陰陽來描述,本與太陽、陽明經絡毫無關係。《難經·七難》中說,冬至之後,遇到甲子日,少陽主氣,再遇到甲子日,陽明主氣,再遇到甲子日,太陽主氣。)
6. 第三節 論昏瞀猝僕之中風
言陽氣之旺,尤其明證。此何可以經絡之太少陰陽,妄為比附!雖《厥論》此節下文又有以經取之一句,頗似主經絡而言,必無疑義,要之,與眩僕昏狂之旨不能符合,恐是淺人有所竄入。若王氏之注,專以經脈作解,則啟玄固慣於望文生義者,全書中謬戾甚多,不足徵也)《宣明五氣篇》所謂搏陽則為巔疾也。(壽頤按:搏陽亦陽盛之意)《方盛衰論》所謂有餘者厥,一上不下也。
又謂氣上不下,頭痛巔疾也。(壽頤按:氣盛於上,上實下虛,故曰有餘。一上不下,氣上不下,言之尤顯)《著至教論》所謂太陽者,至陽也。病起疾風,至如礔礪,九竅皆塞,陽氣滂溢,干嗌喉塞也。(壽頤按:礔礪,今作「霹靂」。此節文義不甚條達。其大旨則謂太陽是陽氣之至盛,所以病發猝暴,迅如霹靂,以致九竅皆塞,嗌乾喉塞。
白話文:
陽氣旺盛,是很明顯的徵兆,不能用太陰陽明經絡來比附。雖然《厥論》中有一句話看似提到了經絡,但其實與眩暈、昏迷、狂躁的症狀並不符合,可能是後來有人篡改的。王氏的註解只從經脈角度解釋,而啟玄習慣望文生義,全書錯誤很多,不足以作為依據。《宣明五氣篇》說搏陽就會導致巔疾。《方盛衰論》說氣盛則厥,氣上不去,就會頭疼、巔疾。氣盛在上,上實下虛,所以說有餘,氣上不去,更加說明了這一點。《著至教論》說太陽是陽氣至盛,因此發病迅速,如同霹靂,九竅阻塞,咽喉乾燥。
蓋與煎厥、薄厥、大厥等病情大致相似,則亦猝然昏瞀之中風也)凡此諸條,皆是肝膽火升,浮陽陡動,擾亂神志,或為暴僕,或為偏枯,或為眩暈昏厥,或為目冥耳聾,或更瞤動瘛瘲、強直暴死,諸般病狀,俱已歷歷如繪,此皆近世之所謂中風病也。然在《素問》何嘗名以中風,可見《素問》之所謂中風者,皆是外風,其症固不若是,惟古人文字簡潔,於此諸條,未嘗明示以此即內風陡動之病。而《甲乙經》遂有偏中邪風、擊僕偏枯之語,乃以內風之病誤認外風。
(壽頤按:此條見《甲乙經》六卷《八正八虛八風大論篇》,全篇文義,甚是龐雜,本不可信,辨見後文第五節。惟《甲乙經》此文,亦見《靈樞·九宮八風篇》。近世醫家,每謂《靈樞》、《素問》,即《漢書·藝文志》之《黃帝內經》十八篇,其實《素問》之書最古。張仲景《傷寒論·序》引及之,可信為漢世所傳之舊。
白話文:
因為煎厥、薄厥、大厥等疾病的症狀與中風大致相似,所以也屬於突然昏迷的中風。這些情況都是由於肝膽火氣上升,陽氣突然外溢,擾亂神志,而導致的各種症狀,例如暴躁、半身不遂、頭昏眼花昏厥、眼盲耳聾、抽搐痙攣、肢體僵硬甚至暴斃。這些症狀都被詳細描述,可以說就是現代所稱的中風病。
然而,在《素問》中並沒有明確地將這些症狀歸類為中風,可以看出《素問》所稱的中風是指外風引起的疾病,症狀並不完全相同。古人文字簡潔,在這些描述中,並沒有明確說明這些症狀是由於內風突然發作引起的。
而《甲乙經》則將偏中邪風、擊僕偏枯等症狀歸類為外風引起的疾病,其實是將內風引起的疾病誤認為外風。
(壽頤注:這段文字出自《甲乙經》第六卷《八正八虛八風大論篇》,整篇內容十分混雜,不可盡信,詳細分析見後文第五節。不過,《甲乙經》中的這段文字也出現在《靈樞·九宮八風篇》。現代醫家經常將《靈樞》和《素問》稱為《漢書·藝文志》中的《黃帝內經》十八篇,但其實《素問》是最早的醫學典籍。張仲景在《傷寒論·序》中引用了《素問》,可以確定它確實是漢代流傳下來的舊書。)
簡單來說,這段文字指出
- 古代醫學典籍對中風病的描述並不統一。
- 《素問》所描述的中風主要是外風引起的疾病,症狀與現代中風病並不完全相同。
- 《甲乙經》將內風引起的疾病誤認為外風。
需要注意的是
- 這段文字屬於醫學典籍的解釋和分析,並不代表現代醫學的觀點。
- 現代醫學對中風的定義和病因已經有了更深入的理解,與古代醫學典籍的描述有所不同。
若以《靈樞》為《黃帝內經》,則其說創於唐之王冰,而以前未見有《靈樞》之名。宋晁公武《讀書志》已謂好事者於皇甫謐所集《內經》、《倉公論》中抄出之,名為古書。〔批〕(《靈樞》是唐人偽書,《四庫提要》考證甚詳,而俗人竟謂是軒岐真本,抑何可笑乃爾)。頤按,王冰之《素問》注中,始引《靈樞》。
是《靈樞》之書,傳於王氏無疑。蓋傳書之人,即偽撰之人。古之偽書,大部如是,所以杭世駿道古堂集《靈樞經》跋語,直謂其文義淺短,為王冰偽託可知云云。頤謂《靈樞》一書,固成之於王氏之手,然詳校之,無一條非《甲乙經》之舊,但變易其篇名,改竄其字句,顛倒其先後則已,抄胥伎倆,尤其鄙陋,後之誤以為古書者,皆未考之《甲乙經》耳。
白話文:
《靈樞》被認為是《黃帝內經》的一部分,但其實是唐朝王冰所編撰的,在此之前從未見過《靈樞》這個名稱。宋朝的晁公武在其《讀書志》中就已經指出,是後人從皇甫謐所收集的《內經》、《倉公論》中抄錄出來,並冠以古書的名稱。《靈樞》實際上是唐人偽造的,清代《四庫提要》對此考證非常詳盡,然而世俗之人卻依然認為它是軒轅黃帝和岐伯的真本,實在是可笑至極。王冰在為《素問》作注時,才開始引用《靈樞》。
毫無疑問,《靈樞》一書是由王冰傳世的,而傳書者也就是偽造者。古代的偽書大多如此,所以杭世駿在《靈樞經》的跋語中直言其文義淺薄,是王冰偽造的。雖然《靈樞》一書是由王冰所撰,但仔細比對就會發現,書中沒有任何內容不是出自《甲乙經》的舊文,只是改變了篇章名稱,改動了一些字句,顛倒了前後順序而已。這種抄襲的伎倆實在是低劣,後人誤以為它是古書,都是因為沒有去考證《甲乙經》。
是以頤於此編引《甲乙》而不引《靈樞》,誠以晉人之書,因遠在唐人偽本之先耳)而自漢迄唐,皆從外風主治,訛以傳訛,竟如鐵案而牢不可破,幸有河間、東垣、丹溪諸家之論,而後為火、為氣、為痰,病屬內因,又復漸漸發明,藉以提撕後學。惟是火之升、氣之逆、痰之壅,皆其肝風煽動,有以載之上浮,是肝風為病之本,而火也、氣也、痰也,皆其標。
乃讀諸家之論,但知於火、氣、痰三字,竭力闡明,而反將主動之肝風,略而不問,則欲為清火而火必不退,欲為順氣而氣仍不納,欲為化痰而痰亦不減,卒之皆無捷速之效。此則金元以來,雖有類中風之名稱,可以區別於漢唐專用溫散之真中風,而所謂痰中、氣中諸病,固以盡人能知,然治療仍鮮實效者,則專治其火、氣、痰,而不能注重於平肝熄風之過也。
白話文:
因此,我在這本書中引用了《甲乙經》,而沒有引用《靈樞》,是因為晉朝的醫書比唐朝的偽本更早,具有更高的參考價值。從漢朝到唐朝,醫家們都認為中風是由外風引起的,這個錯誤觀念一直沿襲下來,成為不可打破的定論。幸好,到了金元時期,河間、東垣、丹溪等醫家提出新的觀點,認為中風是由內火、內氣、痰濕引起的,病根在內,並逐漸被後人所接受。
但是,內火上炎、內氣逆亂、痰濕壅塞,都是肝風所致,肝風就像一陣風,將這些病邪推上來,所以肝風才是病的根本,而內火、內氣、痰濕只是表面現象。
我讀了很多醫家的論述,他們都專注於解釋內火、內氣、痰濕,卻忽略了肝風這個根本原因。因此,即使想清火,火氣卻無法退去;想順氣,氣卻無法順暢;想化痰,痰卻無法減少,最終都無法快速見效。自金元時期以來,雖然出現了類似中風的疾病名稱,用來區分漢唐時期專門用溫散方法治療的真中風,但是所謂的痰中風、氣中風等疾病,雖然人人都知道,但治療效果卻不佳。原因就在於只注重治療內火、內氣、痰濕,卻忽略了平肝熄風的重要性。
註釋
- 甲乙經:《甲乙經》是指《黃帝內經》中的《素問》和《靈樞》。
- 晉人之書:《晉人之書》指的是晉朝的醫書,例如《傷寒雜病論》。
- 唐人偽本:唐朝偽造的《靈樞》版本。
- 河間、東垣、丹溪:分別指金元時期著名的醫家李杲、李東垣、朱丹溪。
- 肝風:中醫理論中認為,肝主風,肝氣過盛或肝血不足,都會導致肝風內動,引起各種疾病。
- 平肝熄風:中醫治療肝風的方法,目的是平息肝氣,消除風邪。
- 真中風:指由外風引起的真正的中風。
- 痰中風、氣中風:指由內痰、內氣引起的類似中風的疾病。
7. 第三節 論昏瞀猝僕之中風,無一非內因之風
〔批〕(金元以來,類中病情,論者已詳,惟尚少平肝熄風之法,所以少效,一朝說破,誰不恍然大悟。)要之,即以《素問》而論,內風為病,固已數見不鮮,惟散在各篇之中,忽略讀過,每不知其即是肝風內動之證,且又各明一義,並不明言其為內動之風。而後人之讀古書者,惟知於中風之字面上,以求古人之所謂中風,而更不能尋繹於不言之表,遂使古人精義之流露於字裡行間者,皆不得領悟其旨趣。
於是漢唐之世,墨守此「中風」二字,競用風藥、表藥以治內風,辛散溫升更以鼓激其奮迅之勢,是洪爐烈焰,本已飛揚,不使潛息於一室之中,而反門戶大開,助之煽動,豈不速其燎原,頃刻灰燼?此則《素問》未嘗揭明內風為病,有以釀成浩劫,當亦古人之所不及料。吾知自漢迄唐,內風病之誤於續命諸方者,必非少數。
白話文:
批註
自金元時期以來,關於類中風病症的論述,前人已多有詳盡闡述,但始終缺少針對平肝熄風的有效方法,因此療效不佳。如今我將此法說破,相信大家都會恍然大悟。
總而言之,根據《素問》的論述,內風致病的情況早已屢見不鮮,只是散落在各篇章中,容易被忽略。許多人讀過這些內容後,往往沒有意識到這正是肝風內動的徵兆,而且各篇章著重不同的方面,並沒有明確指出這就是內動之風。
後世閱讀古籍的人,只停留在「中風」的字面意義上,想要找到古人所言的中風,却無法深入探究字面之外的含義。因此,古人精妙的醫學理念,雖然流露在文字之間,卻都被後人忽略了其深意。
於是,漢唐時期,人們固守著「中風」二字,一味使用祛風藥、表藥來治療內風,更以辛散溫升的藥性助長風氣,猶如在烈焰熊熊的熔爐中,原本已經飛揚的火苗,非但不讓它在室內潛伏熄滅,反而敞開門戶,助其煽動,豈不是加速火勢蔓延,瞬間化為灰燼?這正是《素問》沒有明確闡明內風致病的原因,最終釀成浩劫,也是古人所無法預料的。
我深知,自漢代至唐代,因為誤用續命方治療內風病的人,一定不在少數。
8. 第三節 論昏瞀猝僕之中風
今者伯龍氏尋繹《素問》大厥之旨,而內風暗恣,擾亂神經,以致昏瞀僵仆之真實原委,亦既灼然無疑,則古人專用溫散辛燥之法,其謬亦堪共信。而所謂潛陽鎮攝之功用,仍是見證治證,一定不易之理,本非別開生面,眩異矜奇,是必以「內風」二字,鄭重讀之,而後此病之真情實理,庶幾大白於天下後世也。
〔批〕(潛陽鎮攝之法,本是作者發明之真義,乃不矜創穫,而視作尋常理法,是誘掖後進,與人為善之微意也。真儒至性,菩薩心腸,具此救苦救難之熱忱,不可不授學子以易學易行之捷訣。
白話文:
今伯龍氏仔細研讀《素問》中關於大厥的論述,發現內風暗中作祟,擾亂神經,導致昏迷、癱瘓等症狀的真正原因,也已經十分明確。因此,古人專用溫散辛燥的方法治療,其錯誤顯而易見,眾人皆可信服。而所謂潛陽鎮攝的功效,仍然是根據症狀治病的原則,絕對正確不易,並非另闢蹊徑,刻意標新立異。我們必須認真理解「內風」這兩個字,才能真正明白此病的真實原因,讓後世之人也得以明瞭。
批註:(潛陽鎮攝之法,原本就是作者創立的真義,他卻不誇耀其功勞,反而視為尋常理法,這是引導後人,與人為善的善意。真正的儒者,擁有菩薩般的慈悲心腸,懷抱著救苦救難的熱忱,自然會將易學易行的捷徑傳授給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