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壽頤

《中風斠詮》~ 卷第三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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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三 (41)

1. 第十一節,通治中風方之辨正

又幸其靈機一動,想出「血弱不能養筋」六字,乃更悟到生、熟二地可以養血,遂不倫不類,雜湊成方,而後之言醫者,復可於中經絡、中腑、中臟三綱之外,得此不中經絡、不中腑、不中臟之應酬妙法。然以此開庸醫之簡便法門,則誠善矣。若欲為真實之學問,則豈不長墮十八層底黑暗獄中耶?喻嘉言僅謂其既欲養血,而復多用風燥之藥,尚是皮毛之論,不足以誅其心也。

〔批〕(金元以來,治中風者,分此三綱,而教人辨證用藥,本是夢話,六百餘年,無有敢斥其謬者,終是未有真發明,則姑且人云亦云,敷衍了事耳。今既有伯龍之論,實地經驗,而古人之誤,始得徹底覺悟。凡是理想家杜撰方論,胥當淘汰淨盡,無庸再談。此段筆意誠摯,而作詼諧語出之,竟是牛渚燃犀,怪物畢露矣。

肘後紫湯,治中風無問男子婦人,中風脊急,身痙如弓。

雞屎(二升),大豆(一升),防風(三兩,切)

水三升,先煎防風,取三合汁,豆、雞屎二味,熬令黃赤色,用酒二升淋之,去滓,然後用防風汁和,分為再服,相去如人行六七里,衣覆取汁,忌風。

《外臺秘要》收入中風角弓反張條。《肘後》又一方,清酒五升,雞屎白一升熬。《外臺》又引《備急方》同。

壽頤按:此治外風直入經絡,而為角弓反張之正方。風自外入,故主防風,以專御外風。雞為巽畜,其動應風,用其屎者,以重濁之氣,同類相求。合之豆淋酒,疏風活血,通絡溫經。衣覆取汗,則外邪解而絡脈自和。古人治產後冒風發痙,及破傷風之發痙,皆以此方為主出入用之。

《外臺》引《小品》有大豆紫湯,《千金》又有大豆紫湯、獨活紫湯、豆淋酒等,皆是疏泄外風之妙劑。惟風痙強直之症,有因於外風入絡者,亦有因於血燥筋急者,更有氣火上奔,激動腦經,而頃刻強直者。古人治法,止為外風一門,示以準則,如仲景之《痙篇》,以桂枝、葛根等方,治剛痙、柔痙,及《千金》、《外臺》諸方,無一非解表通絡之法。

而今人病此,則多內熱鑠津,血虛血燥之證,非麻、桂、羌、防及豆淋酒等所可妄試,是當於近賢治案中求之,斷不可徒讀古書,反以僨事也。〔批〕(古人論痙,皆是外風;而今人病痙,皆是血燥。學者必須識此方,不為《傷寒》、《金匱》諸書所誤。

華佗愈風散,治產後中風口噤、手足瘛瘲如角弓,或產後血暈、不省人事、四肢強直,或口眼倒築、吐瀉欲死者。

荊芥一味,微炒為末,每服二錢,豆淋酒調服,或童子小便服之,如神。

王貺《指迷方》加當歸等分,水煎服。

壽頤按:此以荊芥為散,豆淋酒調服,即《肘後》紫湯用防風,《千金》獨活紫湯用獨活之意,皆治外風之法。則此方之主治產後中風,仍是為外感風邪而設。惟產後陰虛,最多氣火上升,內風暴動,豆淋酒必不可妄試。至謂產後血暈,不省人事,則多是血脫於下,陽浮於上,氣升火升,擾亂神明,法宜降逆破瘀,鎮定浮陽。雖曰風動,而證是內風自動,與外受風邪者絕然不侔,豆淋酒斷不可用。

白話文:

又很幸運的,他靈機一動,想出了「血虛不能滋養筋脈」這六個字,於是更加領悟到生地黃和熟地黃可以補血,便不倫不類地,雜亂湊合成藥方。後來的醫生們,又可以在中經絡、中腑、中臟這三種主要的中風類型之外,得到這種不屬於經絡、不屬於腑、不屬於臟的應酬方法。然而,用這種方法來開啟庸醫的方便之門,確實是很棒的。如果想要追求真實的學問,那豈不是會永遠墜入黑暗的深淵嗎?喻嘉言僅僅說他既然要養血,卻又多用一些風燥的藥物,這還只是表面的說法,不足以觸及他的根本問題。

(評論:金元以來的醫者,將中風分成這三類,然後教人辨證用藥,這本來就是夢話。六百多年來,沒有人敢指出它的錯誤,終究是因為沒有真正的發現,所以才姑且人云亦云,敷衍了事。現在既然有了伯龍的論述和實際經驗,古人的錯誤才得以徹底醒悟。凡是理想家杜撰的方論,都應該徹底淘汰,不用再提。這段話的筆觸真誠懇切,卻用詼諧的語氣說出來,就像是在牛渚燃燒犀角,所有的妖魔鬼怪都顯露了原形。)

《肘後紫湯》,治療中風,不論男女,只要是中風導致脊背僵硬,身體痙攣彎曲如弓的症狀,都可以使用。

雞屎(二升),大豆(一升),防風(三兩,切碎)

用水三升,先煎防風,取三合的汁液。再將大豆和雞屎這兩味藥一起熬煮到黃赤色,用酒兩升淋上去,去掉藥渣。然後將防風的汁液混合進去,分成兩次服用,兩次服用的間隔時間,大約是人步行六七里路的距離。服藥後要用衣服蓋著身體來發汗,要避免吹風。

《外臺秘要》收錄在中風導致角弓反張的條目中。《肘後方》還有另一種做法,用清酒五升,雞屎白一升熬煮。《外臺》又引用《備急方》的做法相同。

壽頤按:這個方子治療外風直接侵入經絡,導致角弓反張的正規方法。風從外面進入,所以用防風來專門抵禦外來的風邪。雞是巽卦所代表的動物,它的活動與風相應,用它的糞便,是利用重濁的氣味,同類相求。配合大豆淋酒,可以疏通風邪,活血,暢通經絡,溫暖經脈。用衣服覆蓋發汗,就可以使外邪解除,經絡和諧。古人治療產後受風導致痙攣,以及破傷風導致的痙攣,都以這個方子為基礎,根據情況進行加減變化使用。

《外臺》引用《小品方》有大豆紫湯,《千金方》又有大豆紫湯、獨活紫湯、豆淋酒等,這些都是疏泄外風的妙藥。只是風邪導致的痙攣強直,有的因為外風侵入經絡,有的因為血燥筋急,更有氣火上衝,刺激腦部經絡,導致瞬間強直。古人的治療方法,僅僅針對外風這一種情況,給出治療的準則,像是仲景的《傷寒論‧痙濕暍病脈證篇》,用桂枝、葛根等方子,治療剛痙、柔痙,以及《千金方》、《外臺秘要》的各個方子,沒有一個不是解表通絡的方法。

而現在的人得這種病,多數是體內熱氣消耗津液,導致血虛血燥的症狀,不是麻黃、桂枝、羌活、防風以及豆淋酒等可以隨意嘗試的,應該從近代賢者的醫案中尋求治療方法,絕對不可以只讀古書,反而因此耽誤病情。 (評論:古人所說的痙攣,都是外風引起的;而現在的人得痙攣,大多是血燥引起的。學習醫學的人必須要認識到這一點,不要被《傷寒論》、《金匱要略》等書誤導。)

《華佗愈風散》,治療產後中風導致口噤,手腳抽搐如角弓,或者產後血暈、不省人事、四肢強直,或者口眼歪斜、嘔吐腹瀉、瀕臨死亡的人。

荊芥一味,稍微炒過後磨成粉末,每次服用二錢,用豆淋酒調服,或者用童子小便服用,效果很好。

王貺的《指迷方》中加入當歸等量,用水煎服。

壽頤按:這個方子用荊芥做成散劑,用豆淋酒調服,就如同《肘後方》的紫湯用防風,《千金方》的獨活紫湯用獨活的意思一樣,都是治療外風的方法。那麼這個方子主要治療產後中風,仍然是針對外感風邪而設的。只是產後陰虛,最容易氣火上升,內風突然發作,豆淋酒絕對不可以隨意嘗試。至於說產後血暈、不省人事,大多是因為血脫於下,陽氣浮於上,導致氣火上竄,擾亂神明。治療方法應該降逆破瘀,鎮定浮陽。雖然說這是因為風動,但病症是內風自己發動,和外感風邪完全不一樣,豆淋酒絕對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