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風斠詮》~ 卷第三 (39)
卷第三 (39)
1. 第十一節,通治中風方之辨正
生地黃,石膏(各四兩),桂枝(一兩)
三十三味,共七十三兩,每一兩水煎服。假令一氣之微汗,用本方三兩,加麻黃一兩作四服,加姜煎,空心服,以粥投之,得微汗則住。如一旬之通利,用本方三兩,加大黃一兩,亦作四服,如前臨臥服,得利為度。此藥常服之,不可失四時之輔。春將至,大寒後,本方加半夏、人參、柴胡,謂迎而奪少陽之氣也。
夏將至,穀雨後,本方加黃芩、石膏、知母,謂迎而奪陽明之氣也。季夏之月,本方加防己、白朮、茯苓,謂勝脾之濕也。秋將至,大暑後,本方加厚朴、藿香、肉桂,謂迎而奪太陰之氣也。冬將至,霜降後,本方加附子、當歸、官桂,謂勝少陰之氣也。此藥四時加減,臨病酌宜,誠治風證之聖藥。
〔批〕(不通不通又不通!當以蒲留仙之羯鼓三撾為之解穢。)
壽頤按:隋唐以前,治中風者,不問外風、內風,恆以續命湯為主,貌似神非,復疊重累,已覺魔障萬重,莫能排脫。迨至宋金以降,則更有所謂羌活愈風湯、大秦艽湯者,無論何種醫書,說到中風一門,必以此二方作為必需之品。考其所用各藥,麻防羌獨、芎芷薄荊,大隊疏風發散,而合以辛桂之溫,芩地之清,參耆之補,渾沌雜糅,蓋亦與古人許多續命湯散同出一派。似此毫無紀律之師,擾亂有餘,何能治病?而古今名賢,無不引為同調者,終是見理未明。
論及中風昏僕,無不心搖意亂,既不知病從何起,又安能按部就班,定方選藥?則姑且一盲群盲,謬引一二成方,聊為敷衍,於是吠影吠聲,互相傳述,而似此亂雜無章之藥劑,遂為人人心目中共有之方法。醫學黑暗,至於此極,殊可駭詫。而此方之議論,尤其一竅不通,全如夢囈。
且果如所說,幾於無一句不可以殺人,是誠不可以不辨。〔批〕(此方雜亂,喻嘉言已說盡其弊。茲更推究其源,謂即從續命一派而來,尤能窺見其隱,目光最為遠到。蓋自有愈風湯、大秦艽、三化湯諸方以來,久為俗書引得心迷意亂,學者安得不墮其術中?今得此論,恍如金鎞刮目,始覺大放光明。),其曰:初覺風動,服此不致倒僕,此方乃治未病之聖藥。
夫使中風之病,果是外來之風,則猝然而感,本不能預先覺其動與不動也。惟內風暴動,當有先機。或為氣火之上升,或為頭目之眩暈。此時急宜清其肝熱,而風或可熄。乃此方中許多辛散,發汗升提,內風得之,無不令其必致倒僕,是可謂之治未病之毒藥。即曰可治外來之風,然重門洞開,藩籬盡撤,招風有餘,豈能愈病?又謂內邪已除,外邪已盡,當服此藥以行導諸經,久服大風悉去。
則內外既已無邪,而再用此大隊耗散,其意何居?又謂一氣微汗,試問此四字當如何解說?豈非不通之顯而易見者。且本方中已有麻黃,而另加一兩,分作四服,如此重劑,胡可妄試?乃制方者既欲其汗,又欲其下,人非鐵石,奚能堪此?而乃謂此是常服之藥,寧獨癡人說夢,直欲殺盡蒼生。似此大謬,而著述家偏樂於援引,最是大惑不解。
白話文:
第十一節,通治中風方之辨正
這個方子用生地黃和石膏各四兩,桂枝一兩。
總共三十三味藥,加起來七十三兩,每一兩藥用水煎服。如果只是稍微出汗,用這個方子三兩,再加麻黃一兩,分成四份服用,加薑煎煮,空腹喝,喝完後吃點粥,微微出汗就停止。如果想要通便,用這個方子三兩,加大黃一兩,也是分成四份,像之前一樣睡前服用,直到排便順暢為止。這個藥可以經常服用,但要配合四季變化來調整。春天快到,大寒過後,這個方子要加半夏、人參、柴胡,這是為了迎接春天,同時減少少陽經的氣。
夏天快到,穀雨過後,這個方子要加黃芩、石膏、知母,這是為了迎接夏天,同時減少陽明經的氣。季夏這個月,這個方子要加防己、白朮、茯苓,這是為了去除脾臟的濕氣。秋天快到,大暑過後,這個方子要加厚朴、藿香、肉桂,這是為了迎接秋天,同時減少太陰經的氣。冬天快到,霜降過後,這個方子要加附子、當歸、官桂,這是為了去除少陰經的寒氣。這個藥要根據四季變化來加減藥物,還要根據病人的情況調整,確實是治療中風的靈丹妙藥。
(批語:不通!不通!還是不通!應該用蒲留仙的羯鼓三聲來解釋這其中的謬誤。)
壽頤認為:隋唐以前,治療中風,不論是外風還是內風,都以續命湯為主,雖然表面看起來很厲害,但實際上效果不佳,而且重複使用,已經造成許多問題,讓人難以擺脫。到了宋金之後,又出現了羌活愈風湯、大秦艽湯這些方子,無論哪種醫書,只要講到中風,一定會把這兩個方子當作必用的藥方。仔細研究這些藥方,裡面用的麻黃、防風、羌活、獨活、芎藭、白芷、薄荷、荊芥,都是大量疏風發散的藥,再配上辛溫的桂枝,清熱的黃芩和生地,補氣的人參和黃耆,混亂雜糅,其實和古代的續命湯那些方子都是同一個路數。這樣沒有章法的用藥,只會讓人更加混亂,怎麼可能治好病?而古今的名醫,卻都認為這些方子是對的,終究是沒有搞清楚其中的道理。
一提到中風昏迷,大家就心慌意亂,既不知道病是怎麼來的,又怎麼能按部就班地選擇合適的藥方呢?所以大家只好盲目地跟從,隨便引用一兩個現成的方子來應付,於是就人云亦云,互相傳抄,導致這種雜亂無章的藥方,成為大家普遍認為正確的方法。醫學的黑暗,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實在令人驚訝。而這個方子的理論,更是完全不通,簡直就像在說夢話。
而且如果真像它說的那樣用藥,幾乎每一句都會害死人,這實在不能不加以辨明。(批語:這個方子雜亂無章,喻嘉言已經說盡了它的弊端。現在更進一步研究它的根源,認為它是從續命湯一派演變而來,更能看清它的隱蔽之處,眼光非常深遠。自從有了愈風湯、大秦艽湯、三化湯這些方子以來,長期被庸俗的醫書誤導,讓學者們心迷意亂,怎能不陷入它們的錯誤之中?現在有了這篇評論,就像用金鎞刮開眼睛一樣,才感覺豁然開朗。)它說:剛感覺到要中風的時候,服用這個方子就不會昏倒,這個方子是治療未病的靈丹妙藥。
如果中風真的是外來的風邪引起的,那麼應該是突然發生的,不可能提前感覺到。只有內風暴動的時候,才會有先兆。可能是氣火上升,也可能是頭暈目眩。這時候應該趕快清除肝熱,或許可以平息風邪。而這個方子裡面用了許多辛散、發汗、升提的藥,內風遇到這些藥,只會更加嚴重,甚至會立即昏倒,可以說是治療未病的毒藥。即使說可以治療外來的風邪,但門戶大開,防禦盡失,只會招來更多的風邪,怎麼可能治好病?又說內邪已經清除,外邪也已經沒有了,應該服用這個藥來疏通經絡,長期服用就可以去除所有的風邪。
既然內外都沒有邪氣了,為什麼還要用這麼多耗散氣血的藥呢?它的用意是什麼?又說“一氣微汗”,請問這四個字要怎麼解釋?難道不是明顯的說不通嗎?而且這個方子裡已經有麻黃了,還要再加一兩,分成四次服用,劑量這麼重,怎麼可以隨便嘗試呢?制定方子的人既想要發汗,又想要通便,人不是鐵打的,怎麼受得了?竟然說這是可以長期服用的藥,簡直是癡人說夢,想要殺光所有的人。這種明顯的錯誤,著書的人卻樂於引用,實在讓人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