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疫瑣言》~ 李翁醫記下 (2)
李翁醫記下 (2)
1. 李翁醫記下
翁幼年從師學,師治一傷寒曰:身如負杖,陰證也,治以姜附不效,師辭不治。翁竊視之,治以大青龍湯,明日愈。師大駭異,治酒問翁曰:子何所見而若此?翁曰:吾思負杖之人,身必不能轉動,故以狀陰證之身痛,今見其人輾轉於床,時起時臥,口呼痛而身不靜,非所云骨節煩疼者耶,故姑汗之,不意竟效。師大悅,即令行醫。
周生者,病頭痛。翁診之曰:是有鬼氣乘之。或疑其言之奇,未幾,目果見鬼物。翁曰:鬼附於肝,不能自去,驅鬼必以風,用羌活、獨活、川芎、細辛、防風、荊芥、升麻、甘松,一切升陽發散之品為末,服之而愈,生名金聲,遂師事翁。
有老人年八十,病泄瀉。他醫用止瀉藥,翁診之曰:非瀉也,止瀉則死。令以雞子入豬肪煮之,服一百日。服至三十日,瀉益甚。他醫治其瀉,瀉止而食不能下。歙縣金殿撰轉之,為老人之戚,奇翁之方,仍令如翁言,復能食,又百日而瀉自減。
江漪堂侍讀之子婦,產後發寒熱,手舞且笑,俗所謂驚風也。醫曰宜涼,翁曰:宜溫,治以涼益劇。翁令以蔥數斤,與布同煮,以布貼少腹,病果已。翁曰:古人灸百會穴,為委曲溫之吾所本也。
唐樸存孝廉,病暑不溲,利之清之,皆不效,勢危篤。翁治以蟬脫,即溲。病由暑氣塞於上焦,上焦如霧,非風不驅,蟬性輕清,暑愈酷而愈鳴,用之為清風之吹也。王東山病虛勞,柴立腰脅刺痛,呼吸將絕,醫辭不治。翁診之曰:血瘀也,宜金匱百勞丸法。用乾漆、大黃、䗪蟲、桃仁、當歸尾治之,便黑血鬥許。
而蘇。越十數日,即能會文,於轉運署中。語余曰:子素稱李翁,今誠然,已而試於省,積勞病發,至冬復殂,翁每惜之。明年邵伯鎮一貧婦人,病咳嗽吐血,形枯神瘁,待命於床蓐,翁始署滋陰公用之藥。忽顧所供神曰:我無以對此。復診之曰:血瘀尚可治,亦用百勞丸而愈。
邵伯鎮一人,壯年病吐血,延鎮江蔡姓醫治,以甘寒月餘,血止而飲食倍於常,偶請翁診之。翁曰:中除也,胃陽盡伐,消食者,腎陽也,法不治。辭不與藥,半月果死。
鮑席芬尊人病咽,不能食,厚幣迎吳中醫顧雨田,費千金。以方示翁,翁曰:服之夜必煩。果如其言,吳醫慚愧去。翁曰:此陽結也,宜重劑下之。署大黃一兩。其家未敢盡劑。明日,翁診曰:服藥宜必效,不效者,未全服也。仍署大黃一兩,趨服之,一藥而能食。
葉文光尊人,舌腫若菌。翁曰:木竭也,脈既散,甲乙之氣先亡,木葉落,即不起,果如其言。
觀察和公騰額,兩足瘠弱不能行,以禮延翁,翁感其知己,為留三月,治之而愈。翁始診之曰:足未病之先,陽必痿,有之乎?公曰:有之。陽未痿,肌肉即羸瘠乎?曰:然。翁曰:病宜治脾以及肝,少用白朮茯苓甘草,而加白蒺藜一兩五錢。公奇之,以問王獻廷,獻廷京口名醫也。
白話文:
李翁年輕時跟著師父學醫,師父醫治一位傷寒病人,說:「身體像背著棍子一樣僵硬,這是陰證,用薑附類的藥沒效。」師父便放棄治療。李翁私下觀察,用大青龍湯治療,隔天病人就好了。師父非常驚訝,準備酒席問李翁:「你看到什麼才這樣醫治?」李翁說:「我認為背著棍子的人,身體一定不能轉動,所以把這種身體疼痛當作陰證。但看到他病人輾轉反側,時而起身時而躺下,口中喊痛卻身體不安靜,這不就是說的骨節煩疼嗎?所以才試著用發汗的方式治療,沒想到竟然有效。」師父聽了非常高興,立刻讓他開始行醫。
有一個周姓的人,頭痛,李翁診斷說:「這是被鬼氣侵擾。」有人覺得他的話很奇怪,不久,周姓人眼睛真的看到鬼怪。李翁說:「鬼附在肝臟,無法自行離開,驅鬼必須用風藥。」於是用了羌活、獨活、川芎、細辛、防風、荊芥、升麻、甘松等一切升陽發散的藥材磨成粉,服用後就好了。周姓人改名金聲,就拜李翁為師。
有一位八十歲的老人,拉肚子。其他醫生用止瀉藥,李翁診斷說:「這不是拉肚子,用止瀉藥會死。」要用雞蛋加入豬油煮,吃一百天。吃到第三十天,拉肚子更嚴重。其他醫生又治他的拉肚子,拉肚子止住了卻吃不下飯。歙縣金殿撰(一位官員)因為老人是親戚,覺得李翁的藥方很神奇,就讓老人按照李翁說的去做,又能吃飯了,又過了一百天,拉肚子就自己好了。
江漪堂侍讀的媳婦,產後發冷發熱,手舞足蹈還傻笑,一般人說這是驚風。醫生說應該用涼藥,李翁說:「應該用溫藥。」用涼藥治療反而更嚴重。李翁讓人用好幾斤蔥和布一起煮,把布貼在小腹上,病就好了。李翁說:「古人灸百會穴,是用委婉的方式溫補,我就是從這裡學來的。」
唐樸存孝廉(舉人),得了暑病,小便不出來,用利尿的藥,用清熱的藥,都沒有效果,病情非常危急。李翁用蟬蛻(蟬殼)治療,小便就出來了。病是暑氣堵在上焦(胸腔),上焦像霧一樣,不用風藥是無法驅散的。蟬的特性輕清,暑氣越熱叫的越響,用蟬蛻就像用清風吹散暑氣一樣。王東山得了虛勞,身體消瘦,腰脅刺痛,呼吸快要停止,醫生都不敢醫治。李翁診斷說:「這是血瘀。」應該用金匱百勞丸的藥方。用了乾漆、大黃、䗪蟲、桃仁、當歸尾治療,排出了很多黑色的血,病就好了。
十幾天後,王東山就能寫文章了,在轉運署中工作。他對別人說:「你們平常說李翁很厲害,現在我真的相信了。」後來參加省試,因為太勞累又生病,到了冬天又去世了,李翁常常為他感到惋惜。隔年,邵伯鎮有一位貧窮的婦人,咳嗽吐血,身體虛弱精神疲憊,躺在床上等死。李翁剛開始就開滋陰的藥給她。忽然他看著供奉的神位說:「我沒辦法向祂交代。」重新診斷後,說:「血瘀還能治。」也用了百勞丸,病就好了。
邵伯鎮有一個年輕人,吐血,請鎮江的蔡姓醫生醫治,用甘涼藥一個多月,血止住了,食量卻比平常多了一倍,又請李翁診斷。李翁說:「這是中焦(脾胃)被耗盡了,胃的陽氣都被耗損了,幫助消化的功能是腎陽,沒辦法治了。」拒絕開藥,半個月後,這個人果然死了。
鮑席芬的父親得了咽喉疾病,不能吃東西,花了很多錢請來吳地的名醫顧雨田,花費千金。把藥方給李翁看,李翁說:「吃這個藥晚上一定會煩躁不安。」果然如他所說,顧醫生感到慚愧就離開了。李翁說:「這是陽氣鬱結,應該用重劑瀉下。」開了大黃一兩。他們家人不敢全部服用。第二天,李翁診斷後說:「藥吃了應該會有效果,沒效果是因為沒有全吃。」還是開了大黃一兩,催促他們吃,一服藥就開始能吃東西了。
葉文光的父親,舌頭腫得像蘑菇一樣。李翁說:「這是木氣衰竭,脈象已經散亂,木氣的甲乙之氣先亡,就像樹葉要落下來一樣,一定沒救了。」果然如他所說。
觀察和公騰額,兩腳瘦弱無力不能走路,用禮節請李翁來醫治,李翁感激他的知遇之恩,留下來住了三個月,把他治好了。李翁剛開始診斷時問說:「腳還沒生病以前,陽氣一定會先衰弱,有這回事嗎?」和公說:「有這回事。」又問說:「陽氣還沒衰弱,肌肉就會先消瘦嗎?」和公說:「是這樣。」李翁說:「這個病應該要從脾胃和肝臟來治,少用白朮茯苓甘草,而要加上白蒺藜一兩五錢。」和公覺得很奇怪,就去問王獻廷,王獻廷是京口的名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