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岩

《六氣感證要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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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中風

2. 集說

風之傷人,其病各異,其名不同,而要以傷風、中風二者最為安危所繫。傷風輕而勢緩,誤治則為害亦鉅。中風重而勢急,治得其宜則轉機亦易,此仲景所以分列於《傷寒論》《金匱》兩書也。拙擬

中風何以得之?蓋風自虛鄉來為虛風,亦謂虛邪風,適與人身之虛,兩虛相感,於是中絡、中經、中腑、中臟,而有猝暴之疾。若風非虛邪,人非甚虛,但為傷風而已。

陰虛、陽虛之內風,亦為虛風,與自虛鄉來之虛風不同,宜分辨。

虛風之來,每挾身中素有之邪,或火或氣或痰,相因為患。河間主火,東垣主氣,丹溪主痰,皆不免於偏。然合而觀之,則於中風一證,思過半矣。

《金匱》風之為病二段,語語金針,必宜熟玩。河間謂中腑多著四肢,中臟多滯九竅。即於理有未足,喻西昌之論中風可按也。

喻氏謂侯氏黑散,於驅風之中,兼填空竅。俞東扶譏其好奇,而喻氏實從《內經》、《金匱》,細意探討,發出精義,不足為喻氏病也。

喻氏論偏枯猝倒,皆由陽氣虛餒所致,亦從《內經》、《金匱》,反覆闡明。有功醫學,且非偏重溫補,而置祛風清火消痰宣竅諸法於不講,其書具在,非愚之阿所好也。

北人多屬寒,南人多屬火,此徐洄溪之言,著一多字甚妙。前人南醫好用陽藥者,不可勝舉。劉河間北醫,而以善用清涼名家,可見北人非無屬火,南人非無屬寒,預存成見,偏重一面者,不可與言至道。拙擬

《金匱》侯氏黑散風引湯兩方,非學識超卓,未可輕用。然其方一治寒,一治熱,屹然對峙,實為後世偏熱偏寒之醫治中風者,下一針砭。拙擬

《資生經》云:中風由心腹中先有大熱而後作,後人驗之良信。竊謂此亦類中,非真中。乃若多欲勞損之人,一旦真陽發越,亦有心腹中有大熱者,急與回陽大劑,間有得生。與類中之熱,相似而實不同,粗工不知細辨,往往致誤。拙擬

張石頑云:中風猝倒,必手足搐引,喉間痰涎壅盛,甚則聲如拽鋸,斯為中風之真候。

南方多類中,宜用河間地黃飲子者頗多,不因外感,不闌入。

徐洄溪云:凡古聖定病之名,必指其實,名曰中風,其為屬風可知。既為風病,則治病之方,必以治風為本。故唐以前之方,皆多用風藥,而因證增減。蓋以風入經絡,則內風與外風相煽,以致痰火一時湧逆,惟宜先驅其風,繼清痰火,然後調其氣血,則經絡可以漸通。按此為治中風扼要之論,學者所當切記,至於此證,部分易淆,出入至大,非取前賢名論佳案與良方,悉心研究,得其三昧,不能於臨證製劑,確有裁斷。本集只略示門徑,非所以備治法也。

白話文:

[集說] 風邪侵襲人體導致的疾病多種多樣,名稱也不盡相同,然而其中以風邪傷人和中風兩種情況最為緊要,直接關係到病情的安危。風邪傷人雖較輕微且病程緩慢,但錯誤的治療方式也可能造成嚴重的危害。而中風病情嚴重且發展迅速,如果得到適當的治療,病情的好轉也會相對容易,這也是為什麼張仲景在他的著作《傷寒論》和《金匜要略》中分別對兩種病情進行詳細闡述的原因。

中風是如何產生的呢?風邪從虛弱的地方進入人體,被稱為虛風,也可以叫做虛邪風。當它遇到人體的虛弱狀態,兩種虛弱相互作用,就可能導致經絡、經脈、腑臟受到影響,進而引發突然而劇烈的疾病。但如果風邪不是虛邪,人體也並非極度虛弱,那僅僅是風邪傷人而已。

體內的陰虛和陽虛引起的內風,同樣是虛風的一種,但與從虛弱處進入的虛風有所不同,需要加以區別。

虛風進入人體時,常常會攜帶身體原有的邪氣,可能是火邪、氣滯或是痰濕,這些邪氣互相影響,共同導致疾病的發生。河間派認為火邪是主要因素,東垣派則強調氣滯的重要性,而丹溪派則主張痰濕是關鍵,這些觀點都有其侷限性。但是,綜合這些不同的觀點,對於理解中風這一病症,我們已經有了相當深入的認識。

《金匜要略》中關於風邪導致疾病的兩段描述,每一句都充滿智慧,值得深入研讀。河間派認為中腑的情況多表現在四肢,而中臟則多影響到九竅。即使在理論上存在不足,但西昌對於中風的理解仍具有參考價值。

喻嘉言認為侯氏黑散在驅除風邪的同時,還能夠滋補空虛的部位。雖然俞東扶批評他追求奇特療法,但喻嘉言實際上是根據《黃帝內經》和《金匜要略》的原理,深入研究,提出了精闢的見解,這不足以成為批評他的理由。

喻嘉言認為偏癱和突然倒地的情況,主要是由於陽氣虛弱所致。這一點同樣源於《黃帝內經》和《金匜要略》,他反覆闡述這一觀點,對醫學界做出了貢獻。他並非一味強調溫補,而是將祛風、清火、化痰、開竅等方法結合使用,他的著作中都有詳細的記載,這絕非愚昧的偏好。

北方人多屬於寒性體質,而南方人則多屬於熱性體質,這是徐洄溪的觀點,他使用了"多"這個詞,非常巧妙。過去的南方醫生喜歡使用溫熱藥物的例子不勝枚舉。劉河間雖然是北方醫生,卻以擅長使用清涼藥物而聞名,由此可見,北方人並非完全屬於熱性體質,南方人也並非全然屬於寒性體質。如果事先持有固定觀念,片面強調某一方面,那麼就無法真正理解深奧的醫學道理。

《金匜要略》中的侯氏黑散和風引湯兩個方子,如果不是學識卓越的人,不可輕易使用。然而,一個方子用於治療寒症,另一個方子則用於治療熱症,兩者相對而立,實際上為後世治療中風的醫生們提供了一種對比的視角,對於那些偏向於熱性或寒性的醫生來說,是一個很好的警示。

《資生經》中提到:中風是由於心腹中先有大熱,然後才發生的。後人經過驗證,發現這種說法確實可信。然而,我個人認為,這種情況實際上是類似中風,而非真正的中風。對於那些縱欲過度、勞損嚴重的人,一旦真陽過度興奮,也可能出現心腹中大熱的情況,此時應立即給予回陽大劑,偶爾可以挽救生命。這種類似中風的熱象,與真正的中風相似,但實質上存在差異。粗淺的醫生如果不加以細緻的辨別,往往會導致診斷錯誤。

張石頑指出:中風患者突然倒地時,通常伴隨手腳抽搐,喉嚨間有大量痰涎,甚至發出類似鋸木頭的聲音,這些是中風的典型徵兆。

南方地區多見類似中風的情況,河間派的地黃飲子在此類病例中應用頻繁,但並不涉及外感因素,也不隨意混用。

徐洄溪認為:古代聖賢定下的疾病名稱,必定指向其本質。既然被命名為中風,那就表明其與風邪有關。既然屬於風病,那麼治療的方法必然要以祛風為根本。因此,唐代之前的方子大多使用祛風藥物,並根據具體症狀進行增減。因為風邪進入經絡後,內風與外風相互煽動,導致痰火一時之間湧現,只有先驅除風邪,接著清除痰火,再調節氣血,才能逐漸疏通經絡。這段關於治療中風的扼要論述,是學者們應該牢記的。然而,對於這種病症,不同部位的表現容易混淆,判斷的難度極大。如果不通過研究前輩名醫的精闢論述、優秀案例以及有效的方劑,用心領悟其中的精髓,很難在臨牀治療時做出正確的判斷和選擇。本書僅僅提供了初步的指導,並不足以涵蓋所有治療方法。

3. 方解

千金小續命湯,治卒中風欲死,身體緩急,口目不正,舌強不能言,奄奄忽忽,神情悶亂,諸風服之皆驗。

麻黃,防己,人參,黃芩,桂心,芍藥,甘草,川芎,杏仁(各一兩),防風(一兩半),附子(一枚),生薑(五兩)

上十二味㕮咀,以水一斗二升,先煮麻黃三沸,去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分三服。不瘥,更合三四隨劑。人風輕重虛實,腳弱服之亦瘥。恍惚者,加茯神、遠志。骨節疼煩有熱者,去附子倍芍藥。《外臺》加白朮一兩,石膏、當歸各二兩,無防己。

風之傷人者,皆帶嚴寒肅殺之氣而來。中風有似傷寒,而甚於傷寒。以本元早虧,邪風直犯無禁,又與內壅之痰涎,表裡糾結,其勢甚劇。故加人參於麻黃、桂枝兩方中,以發越在表之邪。以附子直入少陰,搜逐在裡之邪,戡定禍亂,其要在此。余如川芎、黃芩、防風、防己,不過為麻黃之佐使,以祛標熱,轉氣機耳。

徐洄溪謂千金小續命湯,為中風之主方,因證加減,變化由人。而總不能捨此以立法,按此方,治有六經之形證,他書附有易老加減法。然總須審辨虛實寒熱,宜與不宜,斟酌加減,未可以原方漫試也。

三生飲,治中風猝倒,痰氣上壅,昏不知人,並口眼喎斜,半身不遂。

生南星(一兩),生川烏(去皮),生附子(去皮,各五錢),木香(五錢)

每服一兩,加人參一兩煎。

風為陽邪,風中無寒,不甚傷人,惟風中挾寒,害始劇矣。寒輕而在表者,宜發汗以逐邪,寒重而入里者,非溫中補虛,終不可救。南星、烏附,大辛大熱,而又不炮不制,則其剛銳之氣,足以摧堅陷陣,又恐驟入而邪或拒,佐木香以導之。正虛而倒戈可慮,益人參以駕之,斯寒去而陽回,陽回而風熄。

今之畏事者,用烏附數分,必制熟而後改用,又以芩、連監製之。安能換回如此危證哉。

祛風至寶膏,治諸風熱。

防風(二兩),白朮(一兩半),芍藥(二兩半),芒硝(五錢),石膏(一兩),滑石(三兩),當歸(二兩半),黃芩(一兩),甘草(二兩),大黃(五錢),連翹(五錢),川芎(三兩半),麻黃(五錢),天麻(一兩),山梔子(五錢),荊芥(五錢),黃柏(五錢),桔梗(一兩),薄荷(五錢),熟地黃(一兩),羌活(一兩),人參(一兩),全蠍(五錢),細辛(五錢),黃連(五錢),獨活(一兩)

上為細末,煉蜜丸彈子大,每服一丸,細嚼,茶酒任下,臨臥服。

此即防風通聖散,加以熟地黃益血,人參益氣,黃柏、黃連除熱,羌活、獨活、天麻、全蠍、細辛去風。按通聖散可治多病,本河間斟量之妙,此更致廣大而盡精微,洵如喻氏所謂中風門中,不可移易之專方也。

陳修園、陸九芝,皆極重此方。修園與風引湯互服,九芝適與其體相宜,皆不可為訓,不知至實膏主風熱,三生飲主風寒,兩方正相反照,用昏有當能以意為愛憎。又張石頑以三生飲為中風破的之方,與續命湯為犄角。愚則謂三生治臟,續命治經治絡,至寶治經治府,三生熱而至寶寒,續命則寒熱兼有。錄此三方,中風大意已見。拙擬

本集分部極嚴,此風有寒熱,而隸於一門者,以病名中風,雖有寒熱,一風字概之。不能隱綱而揚目,非自亂其例也。余類此者仿此。

白話文:

[方解]千金小續命湯,主治突然中風,瀕臨死亡,身體僵硬或軟弱,口眼歪斜,舌頭僵硬無法說話,意識模糊,精神混亂,各種風症服用都能見效。

藥方成分包含:麻黃、防己、人參、黃芩、肉桂、芍藥、甘草、川芎、杏仁(各約37.5克)、防風(約56克)、附子(一個)、生薑(約187.5克)。

將以上十二種藥材切碎,加入12公升水,先煮麻黃三次至水沸騰,去除泡沫,再放入其他藥材,煮至剩3公升,分三次服用。若病情沒有改善,可再合併三四劑服用。風濕程度不同的人,腳弱的患者服用也有療效。若有精神恍惚,可加入茯神、遠志。若骨節疼痛且有熱感,則去掉附子,增加芍藥用量。《外臺祕要》另加入白朮約37.5克,石膏、當歸各約75克,無需加入防己。

風邪傷人,常夾帶著寒氣。中風比感冒嚴重,因為原本體質虛弱,風邪直接侵犯,又與體內痰液糾結,病情非常危急。因此在麻黃、肉桂兩方中加入人參,以幫助排出表層的邪氣。附子直接進入少陰,搜尋並逐出體內的邪氣,平息災難,關鍵就在這裡。其他如川芎、黃芩、防風、防己,只是輔助麻黃,用以去除表面的熱氣,調整氣機。

徐洄溪認為千金小續命湯是治療中風的主要方劑,根據病情加減藥物,變化萬千。但總體來說,不能離開這個方劑的原則,此方適用於六經病症,其他書籍附有易老加減法。然而總是要分辨虛實寒熱,是否適合使用,斟酌加減,不能單純嘗試原方。

三生飲,主治中風突然倒下,痰氣上湧,失去意識,以及口眼歪斜,半身不遂。

藥方成分包括:生南星(約37.5克)、生川烏(去皮)、生附子(去皮,各約25克)、木香(約25克)。

每次服用一兩,加入人參一兩煎煮。

風邪屬陽,單純的風邪沒有寒氣,不會太傷人,只有風邪夾雜著寒氣,才會造成嚴重的傷害。南星、川烏、附子,性大辛大熱,又未經炮製,其猛烈的氣質足以擊破堅固的敵陣,但擔心藥力過猛,邪氣可能會抵抗,因此加入木香引導。若正氣虛弱,可能導致藥物反噬,加入人參以穩定,這樣寒氣就會消失,陽氣恢復,風邪也就消滅了。

現在有些人害怕,使用川烏、附子時只敢使用幾分,必須炮製成熟後再用,又以黃芩、黃連監製。怎能挽回如此危急的情況呢。

祛風至寶膏,主治各種風熱。

藥方成分包括:防風(約60克)、白朮(約45克)、芍藥(約75克)、芒硝(約15克)、石膏(約30克)、滑石(約90克)、當歸(約75克)、黃芩(約30克)、甘草(約60克)、大黃(約15克)、連翹(約15克)、川芎(約105克)、麻黃(約15克)、天麻(約30克)、山梔子(約15克)、荊芥(約15克)、黃柏(約15克)、桔梗(約30克)、薄荷(約15克)、熟地黃(約30克)、羌活(約30克)、人參(約30克)、全蠍(約15克)、細辛(約15克)、黃連(約15克)、獨活(約30克)。

將以上藥材研磨成細粉,加入煉蜜製成彈珠大小的藥丸,每次服用一丸,細細咀嚼,茶酒任選送服,睡前服用。

這就是防風通聖散,再加上熟地黃補血,人參補氣,黃柏、黃連去熱,羌活、獨活、天麻、全蠍、細辛祛風。按照通聖散可以治療多種疾病,這是河間斟酌的精妙之處,此方更廣泛深入,確實如喻氏所說,在中風治療中,是不可替代的專方。

陳修園、陸九芝都非常重視這個方劑。修園與風引湯交替服用,九芝適應其體質,但不能作為學習的典範,不知道至實膏主風熱,三生飲主風寒,兩方正好相反,使用時要恰當,不能僅憑個人喜好。另外,張石頑認為三生飲是中風確診的方劑,與續命湯相互配合。我認為三生飲針對臟腑,續命湯針對經絡,至寶膏針對經絡和腑臟,三生飲性熱而至寶膏性寒,續命湯則寒熱兼有。錄入這三方,中風的大致情況已經明確。拙擬

本集分類極為嚴謹,風邪有寒熱之分,但在同一門下,因為病名都是中風,雖然有寒熱之別,但都以「風」字概括。不能隱藏綱要而突出細節,不是自亂規矩,其他類似情況也是這樣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