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直指》~ 《傷寒直指》序
《傷寒直指》序
1. 《傷寒直指》序
醫乃性命之學而不易精,病於傷寒之證為難治,以其邪既殺厲而傳變迅疾也。始太陽,終厥陰,六經病狀,出自《內經》,未有方法,蓋上古以針砭為工耳。逮漢張仲景撰《傷寒論》,而三陽三陰、傳經、直中、兩感、正病、合病、並病之旨始備。設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
條晰病情,區畫經絡,候察色脈,分別陰陽、邪正、虛實、表裡昭然,以垂萬世,為立法制方之祖。惜其書值喪亂散佚。至晉王叔和搜輯成編,失其次第,精義不能貫串,後賢引伸索解,恆嘆遺珠。是傷寒書顯而猶晦矣。窺其一句之內,隻字之間,仲景力具史筆,豈肯忽略,以負後人。
核其原論,可想見諸篇條理之斷續紛壇者,乃遺文脫漏也。顧一經之中,病象多端,而主方只一最可疑也。如太陽傷寒主麻黃,中風主桂枝,治表之劑也,在裡者亦可主於是乎?或謂從太陽所傳,故以二湯為主。然表裡懸殊,烏能概治。至三陽並病、厥陰、及瘦暍霍亂等篇,文情舛錯,有論無方。
昧者不察,動口稱之,舉手法之,往往貽誤。《內經》曰:人之傷於寒也,則為病熱,初則應表,次則應和,終則應清、應下、應溫、應補,各有隨時調度。凡病層次,大法皆然,古今一理。麻桂辛溫表藥,混行直任,能無偏弊者乎?況仲景諄誡執方,明示禁條,經雖同而表裡異,豈事一方以該六法之後先乎?夫法者,體也;方者,用也,相須而不相悖也。且三百九十七法,考之終未合數。
王安道《溯洄集》辨之甚詳。即所引《內經》,分敘六經形證。如陽明篇無目痛,少陽篇言胸脅滿而不言痛,太陰篇無嗌乾,厥陰篇無囊縮。若此者,非無是證而勿論也,實有以脫之耳。書非仲景全壁,明矣。讀仲景書,要知病情傳變,乃所患之經也,不可不循理推求,治法方藥,乃救病之權也,不可不隨機活變。抑或人地不同,風俗偏尚,邪氣為患則一,傳經變病則一,勿作印定,始有見道之日。
(健)於此備嘗辛苦,稍知滋味,不得不為仲景辨。前輩發揮傷寒,奚止汗牛充棟。然能道其所以然,未盡所以然之妙,致後來之士猶豫趑趄,毫釐千里,道日遠而日離矣。(健)後學,匪敢尚論古今。竊念人生疾苦,惟傷寒變幻叵測,故不惜心力,願求根抵,以究差失。幸得林觀子《傷寒折衷》,彙集諸家議論,參閱之久,不覺神遊象現。
奈板燼書少,未克流通宇宙,冀圖復刻,尚乏其人。雖然,傷寒註疏,觀子蒐羅殆遍,但未釐剔是否,恐學者泥於趨向。因不揣荒陋,選精節約而復編之。凡有疑竇,悉補管見,以發前賢未盡之蘊。方之不合於證,有誤於人者,更參脈舌之顯晦,取先哲變通良法,斟酌損益,以體仲景大旨,而軌傷寒之實際,質諸高明,務期有濟於世耳。許學士云:余讀仲景書,師仲景法,未嘗守仲景方。
古今以為善得仲景之心者。即(健)校補直指之意,雖未能具見仲景面目,然以仲景之心為心,補偏救弊,非摘前人之疵,實補前人之闕,為學者因時制宜之助云。時
乾隆二十四年歲次己卯春正上浣之吉
後學上海強健順之撰
白話文:
[《傷寒直指》序]
醫學是研究生命的學問,不易精通。在各種疾病中,傷寒尤其難以治療,因為它是由強烈的病毒引起,且轉變迅速。疾病從太陽經開始,最終可能影響到厥陰經,六經的病徵和症狀,最早出現在《內經》中,當時尚未有具體的治療方法,古人主要使用針灸來治療。直到漢代張仲景撰寫了《傷寒論》,才完整地闡述了三陽三陰、傳經、直中、兩感、正病、合病、並病的理論,並制定了三百九十七種療法和一百一十三個處方。
他詳細描述病情,分析經絡,觀察面色和脈搏,區分陰陽、邪正、虛實、表裡,讓一切變得清晰明白,成為後世立法制方的典範。可惜的是,他的著作在戰亂中散佚。晉代的王叔和收集整理,但失去了原有的順序,使得其中的深奧道理無法連貫。後世學者努力解釋,常常感到遺憾。因此,雖然《傷寒論》被廣泛認知,但仍有許多模糊不清的地方。張仲景在書中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充滿深意,絕不會輕易忽略任何細節。
考察他的原著,可以發現各篇章節的斷續和混亂,這可能是因為部分文本的遺失。然而,對於某一經絡中的疾病,其症狀多樣,但主要的治療方卻只有一種,這令人疑惑。例如,太陽經的傷寒主要使用麻黃,風寒則使用桂枝,這些都是治療表症的藥物,那麼對於裡症是否也能同樣有效呢?有人認為,這是因為疾病從太陽經傳播,所以主要使用這兩種湯藥。但是,表裡症狀相差巨大,如何能一概而論。
至於三陽併病、厥陰以及痠暍霍亂等篇章,文章結構混亂,有理論但無具體的處方。一些人不明白這一點,口頭上稱讚,實際操作上卻往往造成誤診。《內經》提到,人受寒後會發燒,初期應使用表藥,中期應使用和藥,最後應使用清藥、下藥、溫藥、補藥,根據時間調整治療方式。所有疾病的進程,原則上都是如此,古今一理。麻黃和桂枝是辛溫的表藥,如果直接使用,而不考慮其偏頗和副作用,這怎麼可能呢?更何況,張仲景反覆告誡,要嚴格遵守處方,明確指出禁忌。經絡相同,但表裡卻不同,如何能用一種處方涵蓋六種不同的治療方式呢?
法則是體,處方是用,二者相輔相成,不相矛盾。而且,三百九十七種療法,經過檢查,數量並不符合。王安道在《溯洄集》中對此有詳細的討論。他引用《內經》,詳細描述了六經的症狀。例如,陽明篇沒有提到眼睛疼痛,少陽篇提到胸脅脹滿但未提及疼痛,太陰篇沒有提到咽喉乾燥,厥陰篇沒有提到陰囊收縮。這些並非不存在,只是被遺漏了。由此可見,《傷寒論》並非張仲景的完整作品。閱讀張仲景的書,必須瞭解病情的變化,這是所患的經絡,不可不遵循道理去探尋。治療方法和藥物,是用來救治疾病的,不可不根據情況靈活運用。或者,由於地域和風俗的不同,雖然病毒造成的危害是一樣的,但傳播和變化的過程卻可能不同,不能一概而論,只有這樣,才能真正理解醫學的真諦。
我經過多年的學習,稍微理解了一些,因此我必須為張仲景辯護。前輩們對傷寒的研究已經汗牛充棟,然而他們並未完全揭示其中的奧祕,導致後人猶豫不決,差之毫釐,謬以千里,距離真理越來越遠。我作為後學,不敢妄評古今,只是想到人們的病痛,唯有傷寒的變化莫測,所以我願意付出心力,尋求根本,探究其中的差異和失誤。有幸得到林觀子的《傷寒折衷》,匯集了眾多學者的觀點,經過長時間的研讀,我彷彿進入了一個新的境界。
然而,書籍稀缺,無法廣泛傳播,我希望能重新刻印,但至今尚未找到合適的人選。不過,林觀子對傷寒的注釋和解析,幾乎包羅萬象,只是未進行過篩選,恐怕學者會受到錯誤的引導。因此,我不顧自己的淺薄,選取精華,重新編纂。對於所有疑惑,我都盡力補充自己的見解,以揭示前賢未盡的智慧。對於與病症不符的處方,可能對人造成誤導的,我參照脈象和舌象的變化,採納前人的改良方法,適當地增減,以體現張仲景的核心思想,並遵循傷寒的實際情況,向高明之人請教,力求對社會有所貢獻。
許學士曾說:我讀張仲景的書,遵從張仲景的法,但從不拘泥於張仲景的方。他被認為是深刻理解張仲景思想的人。這也正是我編輯和補充《直指》的目的,雖然我無法完全呈現張仲景的原貌,但我以張仲景的心為心,補救偏差,並非批評前人的錯誤,而是補充前人的不足,為學者提供應對時代的指導。時為乾隆二十四年,己卯年的春天。
後學上海強健順之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