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倬

《傷寒兼證析義》~ 素患咳嗽家兼傷寒論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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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患咳嗽家兼傷寒論 (1)

1. 素患咳嗽家兼傷寒論

問:雜病以咳嗽為重,傷寒以咳嗽為輕,請明其故。曰:雜病之繁冗難明者,莫如咳嗽為最,然究其源,不過胃氣不清,陰火上乘,二者而已。《內經》雖分五臟六腑諸咳,而所重尤在「聚於胃」、「關於肺」六字,此內因之大綱也。外感之咳嗽,有風從皮毛而入於肺者,有寒從背俞而入於肺者,有素患咳嗽,復加風寒及形寒飲冷所致者。外感乃暴傷經絡之邪,一表即清,故為輕。

雜病積久而發,且有寒熱虛實新久之不同,即善察病機者,急難獲效,故為重。若夫外內合邪,邪正交互,臟腑糾結之症,斷非見病醫病者之所可以克任也。

問:胃氣不清之咳,其病在胃,客邪所傷在經,治當從腑乎?從經乎?曰:胃為臟腑之總司,肺為諸咳之門戶,不但五臟之久咳乃移於六腑,即諸腑之氣,靡不本之於胃。故凡臟腑諸咳,咸聚於胃而關於肺也。所謂胃氣不清者,言水穀之氣,不能如霧之上蒸於肺,而轉溉諸臟,勢必留積於胃。

隨熱氣而化為痰,隨寒氣而化為飲,胃中既為痰飲所滯,則輸肺之氣亦必不清,而為諸咳之患矣。其有六淫外感之邪者,又必兼經而治,如肺胃素有寒熱痰飲,諸嗽皆用上焦陽分之藥,則與風寒無礙。但虛嗽久嗽之兼風寒者,則難於補斂,稍費周旋耳。外感諸咳中,惟風熱、風燥二症,世所難明。

如冬時先傷非節之暖,復夾風寒外遏,而致咳嗽痰結,咽腫身痛。自汗脈浮者,風熱也。治此者,當辛潤以解其邪,如葳蕤湯之類。切勿誤與辛熱發汗,致變風溫溫毒,自利發斑種種危殆。至於風燥一症,辨治尤難。蓋燥為秋氣,令不獨行,必假風寒之威而令,乃振咳乃發也。

然考之於經,則不曰「秋傷於燥」,而言「秋傷於濕」,何也?夫秋令本燥,以長夏濕土鬱蒸之餘,氣漸漬於身中,隨秋令收斂而伏於肺衛之間,直待秋深燥令大行,與濕不能相容至冬而為咳嗽也。此症有肺燥、胃濕,兩難分解之勢,古方中惟千金麥門冬湯、千金五味子湯二方,獨得其秘。

不知者以為斂散不分,燥潤雜出,則又置而不用,總未達分解之義耳!喻嘉言先生不明濕氣內伏,燥令外傷之意,直云《內經》獨遺長夏傷於濕句,致令秋傷於燥,誤為傷濕,殊失《內經》精微之奧矣。

問:陰虛咳逆之人,龍火易於炎上,若更感風寒,而用升散之藥,則虛火愈炎,為之奈何?曰:胃氣不清之痰嗽,症類繁多。若陰虛火炎之乾咳,惟有房勞傷精,思郁傷脾兩途。審系精傷,則宜補精;神傷則宜養神,一定法也,有客邪加臨而見表症,頻與小劑桂枝湯和其營衛,然必倍芍藥以護陰,增膠飴以潤燥,使中氣有權,則陰火不致於上炎,以共襄建中之功。況芍藥得桂,無酸寒收斂之虞,桂得芍藥無妄動陰血之患。

如氣虛畏寒,手足寒者,則加黃耆,血虛煩熱手心熱者,則加牡丹皮,實陰虛感寒之神丹,即咳而小便利。若失小便者,亦不出是湯也。至若夏秋陰虛感冒,莫如久嗽最宜。兼可以救溫病熱病時行疫癘之陰虛者,家大人嘗言崇禎辛已,歲饑民困,江南疫癘大行,凡服發表攻裡之藥者皆死,惟用敗毒散補中益氣湯,多有得生者。馮長年孝廉,素患陰虛咳嗽而犯時氣,遂用蔥白香豉湯加人中黃、童便,三日而安。

又一地師,宿有血症,亦感是氣,即用前湯,更加犀角丹皮,服後大便下血而愈,是皆時氣中之變症也。近王公峻先生治一孕婦,風熱咳嗽已經發散後,胎上逼心上氣倚息,咳則遺尿,用紫蘇飲去芎藭腹皮加葳蕤、白薇三劑而胎始寧。

家昆誕先治一少年,陰虛而傷秋燥,常時火炎乾咳,五心煩熱妄夢失精,小水時白時黃,秋忽大咳嗽,坐間遍地清痰,周身凜凜畏寒,肌表微微發熱,咳甚則嘔,嘔則鼻衄如注,大便枯燥,小水如淋,先用異功散去朮加山藥,次與六味丸加麥冬五味,半月而嗽方止。歷推諸驗未有不重在本病者,大抵火炎乾咳,悉是陰虛。

古人雖有腎肝同治之論,然細格病情,多屬腎水枯竭,肝藏多火之症,所以只宜壯水制陽。若導火法,斷斷不可輕試也。

問:形寒飲冷所傷,與停食感冒何異?曰:停食感冒,是三陽經受病,食雖停而未嘗固結,胃府未必受傷,故但於解表藥中,略兼運痰理氣,其食自消,此形受寒氣胃傷冷食。內外並傷,乃致移寒於肺而為咳,鄰國尚然為壑,同氣連枝之脾能無寒中之患乎?此一經一腑二臟同時受病,非桂枝人參湯枳實理中湯四逆加人參湯等不能圖治,豈停食感冒之可與此例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