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倬

《傷寒兼證析義》~ 宿食兼傷寒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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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食兼傷寒論

1. 宿食兼傷寒論

問:傷寒何以見有宿食?曰:傷寒而見胸前大熱,額顱脹,胸腹滿,按之痛,或嘔逆,或泄利,或腹痛,皆是停食之候。若右關脈見遲滑,為宿食傷胃澀伏為脾陰受傷,數盛為食積發熱。往往有脈見促結,症見足冷,乃宿食妨礙經脈流行之道而然,不可遂認為代脈陰症。大抵傷寒有發熱頭疼,雖見脈沉足冷,陽道痿縮,皆是陽症夾陰,合用溫中兼消導之劑,宿食一通,胃氣敷布,又當從陽症例治也。

若誤認陰症而與四逆,則熱勢轉亢,真陰立槁,多致亡血躁亂而死,誤作實治,而與承氣則真陰下脫,虛陽上逆,多致喘脹開泄而死。近有一醫治尤德昭霍亂,四逆煩渴脈伏,誤與溫中藥,遂呃逆發斑,屢更四醫,雜治罔效,第七日求救於大人,曰:六脈洪滑而促,呃聲頻並,斑色焮赤,舌本紫腫,證脈俱陽,始先所見厥利脈伏,皆宿食阻塞於中,脾氣遏絕之候。腸中之垢雖下,胃中之實未除,與涼膈散去硝加犀角黃連,一服斑退呃止而愈。

復有少年患夾食傷寒,足冷,面戴陽,醫用發汗藥,致動陰血而見四逆,嘔泄無度,他醫用枳實理中,夜半陽回足暖。前醫復用消導收功,極詆參、術為非,病家反以為然,詎知此症之生,全賴溫中之力耳。一同道之室,傷寒夾食,自用疏表消導,四五日後邪熱入里,而煩渴引飲,水道黃赤,與五苓散,一服遂致水逆不入,小便涓滴不通,晝夜懊憹不安。

下問於余,令用大劑五苓散,隨吐隨灌,繼用梔子豉湯灌,吐稠痰水飲數升,二便隨至,是夜即得安臥。彼謂自用之藥未嘗有異,但力未到不得收效,安知其為先前誤用五苓引邪犯本?故仍用五苓灌吐,領之外泄,其先後進退之機難為世俗言也。

問:傷寒夾食,何者宜消?何者宜下?曰:大法,當先去外邪,繼除裡實。在胃則宜消,在腸則宜下。若不分經腑,內外並治,必致引邪內犯故有表邪未盡,不可攻裡之戒。然人之所稟不無偏勝,宿食亦有寒熱,不可一途而取。如胃中痰濕素盛,必兼理氣豁痰;胃虛不能蘊熱,必兼溫中消導。

有寒食伏久而化熱者,當兼清食積之火;有過用消克傷胃者,當溫中養氣,以資健運之能。若夫下症之緩急,豈特三陽明三承氣而已?如虛寒壞病,非假人參之力,則攻之不應。寒積固結,非籍附子行經,則下之不解。濕熱脹閉,前後不通,下症最急,非用木香、苓、半開發痰氣,則推之愈逆。

大約水道不利,腸鳴腹滿之症,必無燥結,大黃必須薑製,芒硝斷不可施,與夏秋腸澼同法。然有一下即安者,有下後腸空,胃中之實得下而復黏者,即製劑之大小,亦當師以成法。如大承氣以蕩實熱,大黃不妨即用兩許;雙解散分解內外蘊熱,和雜藥不過二三錢,必續續而進,漸取開結之功;枳實梔子豉湯治食復,所加大黃不過博棋子大五六枚。臨症處方之際,苟非講明有素,必難合轍也。

問:傷寒停食症治,四時有異否?曰:非但四時症治有異,病名傳變,各各不同,而水土方隅,亦是不一。如西北土地高厚,風寒凜冽,患傷寒者,非特冬時,春夏恆多有之。嘗有北人在南感寒,二三日尚惡寒不止,直待服表藥後方發熱脈浮者。若嶺南炎方瀕海,冬月不寒,陽氣常泄,四時多患瘴癘,總無傷寒之病。

在大江以南,水土卑弱,寒暖不時,傷寒與冬溫常間雜而發。舉世不察,概與辛溫發汗,致變風溫而死者多矣。亦有邪伏經中,至春夏而發為溫病、熱病者,至於春夏非時暴寒之症,與傷寒迥殊。冬月寒水司令,其邪雖必從太陽而入,實由陽維而斜次三陽,陰維而斜次三陰。

蓋邪氣滿溢,必注溝渠,所以不從十二經而隨八脈也。其有宿食者,則必並諸陽明,以其經上貫額顱,是以必脹,即腑實熱蒸,頭痛亦然。若夫春時感冒,則司令已屬風木,必先少陽受邪,少陽在中,陽明太陽在外,受則三經俱受,故治感冒之藥,皆不分經絡,如芎蘇神術正氣之類,為停食感冒之的方。

春時陽氣方升,致汗頗易,與蟄藏之令自是不同,夏月津本外泄,表氣先虛,雖或觸冒風露,消暑藥中,略兼透表即解。若恣用風藥,不無鼓動痰濕之虞。如更加停食,必致喘脹逆滿矣。大抵停食感寒,無論何時何症,但氣口脈顯滑盛,而手足溫和者,皆為易治;若脈見短澀,而四肢逆冷者,必難克效。此為總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