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廣要》~ 卷六 (6)
卷六 (6)
1. 陰似陽治驗
張子和四令郎傷寒四五日,兩脈虛微,神氣昏亂,躁煩不寧,時欲得水,復置不飲,棄衣而走,勇力倍於常,時言語狂妄,不避親疏。知為群陰格陽欲脫,外顯假熱,內伏真寒也。為定參附理中湯,大振陽氣,以敵陰邪。時群醫滿座,皆謂火熱有餘之證,不用溫補,而欲行寒下。
余曰:陰盛之極,虛陽不勝,不勝則陰乘陽位,而陽以外亡,躁煩狂亂,種種不寧,有似陽邪內甚,孰知其為陽氣外散耶?觀其得水不欲飲,情已畢露,豈有大熱之證,而不欲引水自救者耶?且即指外證,為陽實有餘之候,則將指兩脈微弱無神者,為陰虛不足之兆耶?嗟哉!
一匕之謬,永刦莫懺。諸君慎之。言未竟,適浙友胡先生至,議論方案,與余若合符節,謂此證,陰盛於內,陽微於外,若不急救,大汗一至,孤陽氣絕,難為力矣。時病家始委心聽用,隨用前藥,加人參至四兩,煎成冷服,一二時許,狂亂頓止,反見寒慄,欲覆重被,陽虛之狀始露。
再與前藥一劑,神清熱退而安。(印機草)
白話文:
【陰似陽治驗】
張子和的第四個兒子得了傷寒病,已經四五天了。他的脈象虛弱微細,精神混亂,情緒焦躁不安,時常想要喝水,但拿到水後又不喝,甚至會脫掉衣服亂跑,力氣比平常大很多倍,並且說話狂妄,不分親疏。我判斷這是因為體內的陰氣阻擋了陽氣,使陽氣瀕臨脫離,外表看似熱症,實際上體內卻是真寒。於是決定使用參附理中湯,來強化陽氣,抵抗陰邪。
當時,許多醫生都在場,他們都認為這是火熱過剩的症狀,不應該使用溫補的藥物,反而想進行寒涼或下瀉的治療。
我說,當陰氣達到極盛,虛弱的陽氣無法抗衡,就會讓陰氣佔據陽氣的位置,導致陽氣外洩。因此產生焦躁、混亂、狂妄等各種不穩定的症狀,看起來像是陽邪在體內肆虐。但是,誰能想到這是因為陽氣正在外散呢?從他拿到水後又不想喝的行為來看,已經暴露了他的真實情況。哪有真正大熱的病症,卻不想喝水自救的呢?就算從外在症狀來看,認為他是陽實有餘的狀態,那他脈象微弱無神,難道不是陰虛不足的徵兆嗎?
這是一個嚴重的誤診,後果不堪設想。各位要小心。話還沒說完,剛好浙江的朋友胡先生到了,我們討論治療方案,發現我們的想法不謀而合。他認為這個病症是體內陰氣旺盛,體外陽氣微弱。如果不立即救治,一旦出現大汗,孤獨的陽氣就會耗盡,到時候就難以挽回了。當時,病人家屬終於放心地接受我們的治療建議。我們立刻使用前面提到的藥物,加大人參用量至四兩,煎煮後冷服。大約一兩個小時後,狂亂的症狀立刻停止,反而開始感到寒冷,想要蓋厚被子,這才露出陽氣虛弱的真實情況。
接著再服用一劑同樣的藥物,精神恢復清明,熱度退去,病情得以穩定。
(出自《印機草》)
2. 陰變陽治驗
郭雍治一人。盛年恃健不善養。因極飲冷酒食肉。外有所感。初得疾,即便身涼自汗,手足厥,額上冷汗不止,遍身痛,呻吟不絕,偃臥不能轉側,心神俱無昏憒,不恍惚。請醫視之,治不力。言日:此證甚重,而病人甚靜,殊不昏憒,身重不能起,自汗自利,四肢厥,此陰證無疑也。
又遍身痛,不知處所,出則身如被杖,陰毒證也,當急治之。醫言繆悠不可聽。郭令服四逆湯,灸關元及三陰交,未知,加服九鍊金液丹,利厥汗證皆少止,稍緩藥艾,則諸證復出,再急灸治,如此進退者三,凡三日兩夜,灸千餘壯,服金液丹亦千餘粒,四逆湯一二斗,方能住灸湯藥。
陽氣雖復,而汗不出,證復如太陽病,未敢服藥,以待汗二三日,復大煩躁飲水,次則讝語斑出,熱甚無可奈何,復與調胃承氣湯得利,大汗而解。陰陽反覆,有如此者。前言煩躁不可投涼藥,此則可下證具,非止小煩躁而已,故不同也。(類案)
白話文:
郭雍治療了一位患者,這人在壯年時期仗著身體健壯不懂保養。一次大量飲用冰冷的酒並吃肉後,在外受到風寒。剛開始生病時,身體感覺寒冷且不停出汗,手腳冰冷,額頭上的冷汗一直流,全身疼痛,呻吟不斷,躺著無法翻身,但心神並沒有混亂,意識清楚。請醫生來看,治療效果不佳,醫生說病情嚴重,但病人精神狀態平靜,並無混亂,身體沉重無法起身,自發性出汗和腹瀉,四肢冰冷,這是典型的陰證。
而且全身疼痛,不知痛在哪裡,一旦痛起來就像被打一樣,是陰毒的症狀,應緊急治療。醫生認為這些說法不正確,不值得採信。郭雍讓他服用四逆湯,並灸關元穴及三陰交穴。起初看不出改善,加服了九鍊金液丹,厥冷、自汗的症狀才稍微減輕。一旦停藥或停止灸療,所有症狀又會復發。再次緊急灸治,這樣反覆了三次,總共三天兩夜,灸了上千次,服用了上千顆金液丹,喝了數鬥四逆湯,才終於停藥和停止灸療。
雖然陽氣恢復,但卻不出汗,症狀像太陽病,不敢再服用藥物,等待出汗兩三日。之後出現極度煩躁,大量飲水,接著說胡話,皮膚出現斑點,熱度高到無法處理。再次給予調胃承氣湯,排便後大汗淋漓,病情得到緩解。陰陽反覆的情況,就是如此。之前說過的煩躁不能服用涼藥,但這裡的情況可以下藥,不只是小程度的煩躁,所以情況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