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訂通俗傷寒論》~ 何廉臣先生傳

1. 何廉臣先生傳

吾越何先生廉臣，以醫學聞世，群推泰斗。己巳八月，先生壽終。哲嗣幼廉、筱廉具事略，請為之傳。以恕之不文，於醫學未窺門徑，何足以傳君。第夙聞緒論，兼有一日之知，故不敢以固陋辭。先生諱炳元，別字印岩，以字行。行醫幾五十年，浙東西婦孺，無不知有何先生者。

嗚呼！學術道藝，深邃如君，可謂名副其實矣。君壯歲成諸生，鄉試兩膺鶚薦，以微瑕見屏，遂專力於醫。初師仲聖，覃精古方，仡仡窮年，不以為苦。既多心得，更旁及劉李四家。嗣從樊君開周，數年臨證診斷，益變化通神，於葉香岩、王潛齋輩專集，致力尤深。考覈探索，洞其精要，診治有得，經驗益閎，而著述益富矣。

先生生平，雅不欲以術鳴，日惟孳孳於學。其著作傳世，犖犖大者，如鑑定《傷寒論識》、增訂《傷寒百證歌注》、新增《傷寒廣要》、鑑定《傷寒論述義》、《新纂兒科診斷學》、《新醫宗必讀》（當代民國偉人蔡元培君為之序）、《增訂時病論》、《何氏醫論》、《內科通論》、《增訂溫病條辨》、《增訂醫醫病書》、《溫病辨正》、《勘病要訣》、《實驗藥物學》、《濕溫時疫治療法》、《紹興醫學會課藝》，總編《紹興醫藥學報》，暨改組名月報。

警察所主考醫生，試草《喉痧白喉證治全書》、《梁氏辨舌要略》及《醫學答問》、《任氏醫學小源》，總纂《全國名醫驗案類編》、《何氏醫學妙諦》、《通俗傷寒論》、《廉臣醫案》、《印岩醫話》等書。其間或撰著，或編述，或增訂，或參注，或選評，或鑑定，或校勘，或纂輯，皆損益群言，斟酌至當。

而先流行社會者，若《感症寶筏》、《廣溫熱論》、葉氏吳氏醫案按，皆引掖後起，有裨醫術。至恕所心折者，莫如《通俗傷寒論》。是書秉承家學，根柢諸家，於溫熱、傷寒，溝通一貫。而君則一生服膺葉氏，師其道，宗其術，而又通變宣氏，洵為獨具微尚矣。讀君之醫案醫話，知世以輕清立方者，更不可同年語也。

嗟乎！君既逝矣，而世之讀君書者，疇能如君之方智圓神，貫西閤中，融古今於一爐，起死生於俄頃哉？昔龍門傳扁鵲，備述方案，後世以為知言。君之賢嗣，能世其業，於醫術更能發明光大之。

其事略述先生治驗甚詳，固無容恕之贅言，特以遺著等身，未刊布者，當亦不鮮，排纂整理，亟待後人，使君之一生學術經驗均有統系，不至散漫無歸，如航海者不知所棲泊，則君之精神為不死矣。君生於咸豐庚申，卒於民國己巳，春秋七十。娶夫人嚴氏，以內助稱賢。今年春，葬謝墅鄭家山牛羊崗之原。

予為之論曰：學醫人費，世之人略誦靈蘭，未窺《金匱》，輒欲懸壺。若先生者，終其身在醫海中，未嘗以術自高，而日以學自勵。香岩、洄溪，天姿卓然，高風邈矣。如吳淮陰惟知宗尚葉氏，而識力不閎，時見紕繆。先生能祖而匡正之，博而能精，並世醫界中，如先生者，有幾人哉，實茂聲宏，宜賢子之昌大其業，不徒能讀父書也。

予於香岩、潛齋、洄溪、鞠通諸家，均輯有小傳，鉤提玄要，而於君之學，飲海一勺，無能窮其涯涘，博大閎深，覺有清一代浙派諸家，皆倜乎後矣。

庚午仲冬素藏王恕常拜手謹撰

白話文：

我們的同鄉何廉臣先生，他以醫學在世上享譽盛名，被眾人推崇為醫學界的泰山北斗。在己巳年的八月，先生壽終正寢。他的兒子幼廉和筱廉整理了他的生平事蹟，請求我為他作傳。雖然我自認才疏學淺，對於醫學更是一竅不通，但基於我對先生的瞭解，以及一些基本的認識，我不敢以自己學識淺薄為由推辭。

先生本名炳元，另取字印巖，通常人們都稱呼他的字。他從事醫學工作近五十年，無論是在浙江東部還是西部，婦孺皆知有何先生的存在。

嘆息啊！像先生這樣學識淵博，技藝精湛的人，可謂是名副其實的大家。他在壯年時考取了秀才，鄉試中兩次獲得了鶚薦，但因些微瑕疵未能進一步發展，於是將精力專注在醫學上。他起初學習仲聖的醫學理論，深入研究古方，終年勤奮，不以為苦。後來有了許多自己的見解，開始涉獵劉李等四家的醫學思想。隨後跟隨樊開周學習，經過幾年的臨牀診斷，他的醫術更臻化境，對葉香巖、王潛齋等人專集的研究尤其深入。他考據探索，洞悉其中精髓，診治病人有自己的一套方法，經驗豐富，著述也更加豐富。

先生一生，並不想靠醫術來揚名立萬，每天只是孜孜不倦地學習。他的著作流傳於世，重要的如《傷寒論識》、《傷寒百證歌注》、《傷寒廣要》等，這些作品得到了當代偉人蔡元培的讚賞。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作品，包括《內科通論》、《增訂溫病條辨》等。

他去世後，世人讀他的書，誰又能達到他那樣的智慧和神韻，貫通中西醫學，融合古今，能在瞬間決斷生死呢？先生的賢良子孫，能夠繼承他的事業，並且在醫術上有所創新和發揚光大。

先生出生於鹹豐庚申年，卒於民國己巳年，享年七十歲。他的夫人嚴氏，被稱為賢內助。今年春天，他被安葬在謝墅鄭家山牛羊崗。

我認為，學習醫學的人往往花費大量時間，但世界上很多人只是略讀醫書，未曾深入理解《金匱》，就妄想開業行醫。然而，像何先生這樣的醫學大家，一生都在醫學的海洋裡探索，從未以自己的醫術自傲，而是每天用學問鞭策自己。像葉香巖、洄溪這些天賦異稟的人，他們的風采遠超常人。然而，像吳淮陰一樣只知道尊崇葉氏，卻識見狹隘，時常出現錯誤。何先生不僅能繼承前人的理論，還能加以糾正，他的醫學知識廣博而精深，在當時的醫學界，像他這樣的人又有幾個呢？

我在對葉香巖、王潛齋、洄溪、鞠通等人的研究中，都編寫了小傳，提煉出他們的精華，但在研究何先生的學問時，只不過是滄海一粟，無法窮盡其深奧。他的學問博大精深，我覺得清代浙派的醫學家們，已經在他之後了。

庚午年的仲冬，素藏王恕常謹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