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之研究》~ 卷五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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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7)

1. 古今方

方法之言,古今也。建極於何之時,而為古為今乎?以今而視宋元之時,邈乎古矣,豈可以今言之哉?故必先建之極,而後古今可得而言而已矣。其於古也,雖有和緩、俞胕、文摯、扁倉等,而其方法不傳,則何以建而為之極乎?及東漢之時,有張氏仲景,獨作傷寒之論,以傳其方法。

乃其所論也,不惟傷寒,而方法之具,莫正焉;方法之傳,莫古焉。既而其論定於仲景氏,而其書出於仲景氏,則古之於方法,當委之於仲景氏,建以為極而已;又曷議之為?然後之言古方者,或謂周官之遺篇,或謂扁鵲之遺法;此皆不委之於仲景氏,強而議之者也。豈非穿鑿之殊甚乎?

當西晉之時,有王氏叔和,其所著之脈經,蓋出於其獨得之識也。於仲景氏之術,莫或大裨益;惟其務於傷寒論,而傳之於後世者,此其功之偉者也。當唐之時,前有孫氏思邈,後有王氏燾;而孫之撰千金方,王之纂外臺秘要方,各設病門,而傷寒為一門者,既非仲景氏之旨也。

是以雖博輯群方,而不獲其大要,何以盡行之於今乎?故二氏之於方法,不可不擇焉。擇之,有善,有不善。先以獲仲景氏之旨為本,乃適於此而擇之也。其擇在於仲景氏,是為其善者也。不適於此而擇之也,其擇在於己之私,是為其不善者也。夫既擇之以其善者,然後其可以行於今者,僅不過十之一二。乃取其一二,以弘仲景氏之道,則方法之莫不該備焉。於是乎建極於仲景氏,而弘道於二氏;我乃呼以為古,不亦可乎?

至宋元之時,有諸名家,亦莫不皆祖述焉。雖然,率囿於素難,不能逾短牆也。而謂古不愜今,遂還轅軛,肇方法於我,而擅攪舊轍;於是乎歧為二途,仲景氏之術幾熄,而專為宋元之流。我乃呼以為今,不亦可乎?

古今之不可妄言也,建之極者為然矣。而今之為宋元之流者,動輒曰:「人之天稟,有古今厚薄之差。」嗟嗟!是何其言之謬乎?夫雖古今異乎,天地萬物,固無有古今。天地萬物既無有古今,而獨人為有古今厚薄之差者,最為無謂矣。

何則?人壽百歲,雖古實稀,故僅載之於史,或傳之於言;然則札瘥短折之人,果其無有乎?古何異於今也?雖今之漸及季衰,而百歲之人,果其無有乎?今何異於古也?豈獨人而有古今厚薄之差乎哉?可謂謬矣。雖然,姑從其說而論之:古之人之果厚,而今之人之果薄;方其有疾也,則治之以藥。藥也者,草木蟲石也。草木蟲石亦與人同,受天地之氣,以生於其間;古今厚薄,亦惟從以移也。則古之人之厚也,必以古之藥;今之人之薄也,必以今之藥。古之所愜,而今何不愜乎?因此而觀之,人與疾與藥,固不出於天地之外而受之氣也。

則古自古,今自今,厚自厚,薄自薄,無不從以移矣。豈取古之藥,而行於今之人乎哉?況於日月之系、星辰之羅、四時之行、百物之生,彌乎萬古萬今,而不竣其政令焉乎?然則於人,亦無古今厚薄之差,可以知矣。惟其於天稟,不在於古今,而在於人人。人人之於厚薄。

白話文:

探討古今醫方:

探討醫方的方法,無論古今,其標準應該建立在何時?又要如何區分古與今?以現在的眼光來看宋元時期,早已是遙遠的古代。難道可以用現代的觀點來評論嗎?所以必須先建立一個標準,才能夠討論古今的醫方。在古代,雖然有像和緩、俞跗、文摯、扁鵲、倉公這些名醫,但他們的方法沒有流傳下來,我們又如何建立這個標準呢?到了東漢時期,有位張仲景,他撰寫了《傷寒論》,將他的方法傳承下來。

他所論述的,不僅僅是傷寒,而是醫學方法的集大成,最為正統,其方法最為古老。既然他的理論與著作都出自仲景,那麼古時的方法,就應該歸於仲景,以他為標準。又何必再去爭論呢?後來說古方的人,有的說是周朝官書的遺留,有的說是扁鵲的遺法,這些都是不認可仲景,強行議論的說法,豈不是穿鑿附會嗎?

在西晉時期,有位王叔和,他所撰寫的《脈經》,是他獨到的見解。他對於仲景的醫術,有很大的幫助,特別是致力於研究《傷寒論》,將其傳給後世,這是他偉大的功績。到了唐朝,先有孫思邈,後有王燾。孫思邈撰寫《千金方》,王燾編纂《外臺秘要方》,他們各自設立疾病分類,而把傷寒列為其中一門,這已經不是仲景的原意了。

因此,雖然廣泛收集了各種醫方,但沒有抓住重點,怎麼能夠應用於現今呢?所以對於這兩位的醫方,必須加以選擇。選擇有好的,也有不好的,首先要以了解仲景的宗旨為根本,然後再選擇適合的。選擇符合仲景宗旨的,就是好的;不符合的,而是出於自己的私見,那就是不好的。在選擇好的之後,才能夠應用於現今的,可能只有十分之一二。然後取其一二,來發揚仲景的醫道,這樣方法就完備了。所以應該以仲景為標準,而發揚孫思邈、王燾的醫學,這樣說古方,難道不可以嗎?到了宋元時期,出現許多名醫,他們也都是遵循仲景的學說。雖然如此,卻受限於《素問》、《難經》等理論,無法超越,認為古方不適合現代,於是又回到原點,重新建立方法,擅自改變舊有的規則。因此,醫學就分成了兩條不同的道路。

仲景的醫術幾乎衰敗,而盛行宋元醫學,我稱之為今。這樣說難道不可以嗎?古今的區分不可以隨意論斷,建立標準是很重要的。而現在的宋元醫學,動不動就說,人的體質稟賦,有古今厚薄之分。唉!這是多麼錯誤的說法啊!雖然古今不同,但天地萬物,本來就沒有古今之別。天地萬物既然沒有古今,怎麼會獨獨人類有古今厚薄之分呢?這實在是沒有道理。為什麼呢?人能活到百歲,即使在古代也很稀有,所以才被記載在歷史上或傳說中。難道在古代就沒有夭折的人嗎?古代和現代有什麼不同?雖然現在逐漸衰退,但活到百歲的人,難道就沒有嗎?現代和古代又有什麼不同?難道只有人才有古今厚薄之分嗎?這真是錯誤的。但是,姑且順著他們的說法來討論,假設古代人的體質確實比較強壯,而現代人的體質確實比較虛弱。

當他們生病時,都需要用藥來治療。所謂的藥,就是草木蟲石。草木蟲石,也和人類一樣,都接受天地之氣而生長於天地之間。古今體質的厚薄,也會隨著天地之氣而轉移。那麼古代人的體質強壯,就應該用古代的藥;現代人的體質虛弱,就應該用現代的藥。古代的藥適合古代的人,難道現代的人就不適合嗎?由此觀之,人、疾病、藥物,都是在天地之間接受氣息的。

那麼,古代就是古代,現代就是現代,強壯就是強壯,虛弱就是虛弱,一切都隨著天地之氣而轉移。難道可以拿古代的藥,來治療現代的人嗎?何況日月星辰的運轉,四時的運行,百物的生長,貫穿古今,從未停止。那麼在人體方面,也沒有古今厚薄之分,這樣就可以知道了。體質的差異,不在於古今,而是在於每個人。每個人體質的厚薄,各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