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論篇》~ 卷四 (1)
卷四 (1)
1. 卷四
尚論仲景《傷寒論》重編三百九十七法卷四上
2. 尚論太陰經證治大意
仲景《傷寒論》六經中,惟太陰經,文止九條,方止二道,後人致惜其非全書,昌細繹其所以約略之意。言中風即不言傷寒,言桂枝即不言麻黃,言當溫者則曰宜四逆輩,全是引伸觸類之妙。可見治法總不出三陽外,但清其風寒之原,以定發汗解肌,更於腹之或滿或痛間,辨其虛實,以定當下當溫而已,了無余義矣。自非深入閫奧者,孰能會其為全書也哉!
白話文:
張仲景的《傷寒論》中,六經之中,只有太陰經的篇幅最短,僅有九條文義,兩道方劑。後人因此感到惋惜,認為它不是完整的著作,便細心地推敲其言簡意賅的深意。
書中提到中風,便不再提傷寒;提到桂枝,便不再提麻黃;說到應該溫補,就只提到四逆湯之類的方劑。這都是以引申類推的方式,巧妙地概括了治病的精髓。
可以看出,太陰經的治法總歸不出三陽經的範疇,只是針對風寒之邪,以發汗解肌來清邪,再根據腹部脹滿或疼痛的症狀,辨別虛實,決定是要瀉下還是溫補,便不再有其他多餘的內容。
除非是精通醫術、深入其奧妙的人,否則很難理解這簡潔的文字,其實包含了完整的治病理念。
3. 太陰經全篇(法九條)
(1)太陰之為病,腹滿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時腹自痛,若下之,必胸下結硬。原文
腹滿自利,太陰之本證也。吐而食不下,則邪迫於上;利甚而腹痛,則邪迫於下,上下交亂,胃中空虛,此但可行溫散。設不知而誤下之,其在下之邪可去,而在上之邪陷矣,故胸下結硬,與結胸之變頗同。胃中津液上結,胸中陽氣不布,卒難開也。
(2)太陰中風,四肢煩疼,陽微陰澀而長者,為欲愈。原文
四肢煩疼者,脾主四肢,亦風淫末疾之驗也。陽脈微,陰脈澀,則風邪已去,而顯不足之象。但脈見不足,正恐元氣已漓,暗伏危機,故必微澀之中更察其脈之長而不短,知元氣未漓,其病為自愈也。注不審來意,謂澀為血凝氣滯,大謬,豈有血凝氣滯反為欲愈之理耶?
白話文:
(1)太陰病的特徵是,腹部脹滿且伴有嘔吐,無法進食,自我感覺排泄次數增多且情況日益嚴重,時常感到腹部自行疼痛。如果錯誤地使用瀉下治療,腹部下方的病邪或許能夠排出,但上方的病邪就會陷入更深,導致胸部下方出現堅硬的結塊。這種情況和結胸的病變很相似。由於胃中的津液向上凝結,胸部的陽氣無法正常散布,因此治療起來會非常困難。
(2)當太陰病遇到風邪侵襲,表現為四肢煩躁疼痛時,這是因為脾臟主管四肢,也是風邪影響到身體末梢的症狀。如果脈象顯示陽氣微弱而陰脈遲滯卻又稍長,這表明風邪已經減弱,並且呈現出體內正氣稍有不足的跡象。雖然脈象反映出體質的不足,但必須注意,如果脈搏雖細小遲滯卻依然保持一定的長度,這說明根本的元氣並未完全耗散,疾病有自癒的趨勢。有人不正確地解釋脈澀為血液凝滯和氣機阻滯,這是極大的誤解,因為血液凝滯和氣機阻滯是不可能導向疾病自癒的。
(3)太陰病,脈浮者,可發汗,宜桂枝。原文
太陰脈尺寸俱沉細,今脈浮,則邪還於表可知矣,故仍用桂枝解肌之法也。
太陽經中,以浮緩為中風,浮緊為傷寒,故此不重贅,但揭一浮字,其義即全該。風邪用桂枝湯,其脈之浮緩,不待言矣。然則寒邪之脈浮緊,其當用麻黃,更不待言矣。況少陽篇中雲:設胸滿脅痛者,與小柴胡湯;脈但浮者,與麻黃湯。早已挈明用麻黃湯之義。故於太陰證中,但以桂枝互之,乃稱全現全彰也。
白話文:
太陰病如果脈象浮起來,說明寒邪已經從裏頭跑到表面了,可以發汗,應該用桂枝湯。因為太陰病的脈象通常沉細,現在脈象浮起來,表示寒邪已經回表,所以要用桂枝湯來解表。太陽經裡面,脈象浮緩是中風,浮緊是傷寒,這裡就不多說了,只提一個“浮”字,意思就很清楚了。風邪要用桂枝湯,脈象浮緩是很正常的。同樣的道理,寒邪的脈象浮緊,就應該用麻黃湯,也不用多說了。況且少陽篇裡面已經說過,如果胸滿脅痛,就用小柴胡湯;如果脈象只浮,就用麻黃湯。所以,用麻黃湯的道理已經很清楚了。因此在太陰證裡面,用桂枝湯來對症治療,就顯得全面而透徹了。
不然同一浮脈,何所見而少陽當用麻黃,太陰當用桂枝也哉!
(4)自利不渴者,屬太陰,以其藏有寒故也,當溫之,宜服四逆輩。原文
注謂自利不渴,濕邪也,故用四逆輩以燠土燥濕,此老生腐變,非切要也。仲景大意,以自利不渴者屬太陰,以自利而渴者屬少陰,分經辨證,所關甚鉅。蓋太陰屬濕土,熱邪入,而蒸動其濕,則顯有餘,故不渴而多發黃;少陰屬腎水,熱邪入,而消耗其水,則顯不足,故口渴而多煩躁。若不全篇體會,徒博註釋之名,其精微之蘊不能闡發者多矣。
(5)傷寒脈浮而緩,手足自溫者,系在太陰,太陰當發身黃;若小便自利者,不能發黃,至七八日,雖暴煩,下利日十餘行,必自止,以脾家實,穢腐當去故也。原文
白話文:
否則同樣是浮脈,怎麼有的時候要根據少陽症狀用麻黃,有的時候要根據太陰症狀用桂枝呢?
太陰脈本緩,故浮緩雖類太陽中風,然手足自溫,則不似太陽之發熱,並不似少陰、厥陰之四逆與厥,所以系在太陰,允為恰當也。太陰脈見浮緩,其濕熱交盛,勢必蒸身為黃;若小便自利者,濕熱從水道暗泄,不能發黃也。前陽明篇中不能發黃,以上語句皆同,但彼以胃實而便硬,其證復轉陽明;此以脾實而下穢腐,其證正屬太陰耳。
至七八日暴煩下利日十餘行,其證又與少陰無別,而利盡穢腐當自止,則不似少陰之煩躁有加,下利漫無止期也。況少陰之煩而下利,手足反溫,脈緊反去者,仍為欲愈之候,若不辨晰而誤以四逆之法治之,幾何不反增危困耶!雖陽明與太陰腑臟相連,其便硬與下利自有陽分陰分之別,注家歸重於脾,謂脾為胃行津液則如此,不為胃行津液則如彼,似是而非,全失仲景三陰互發之旨。
白話文:
太陰脈搏本來就是緩慢的,因此當脈象呈現浮緩時,雖然類似太陽中風的症狀,但是因為手腳自然溫暖,就不像太陽病會有發熱的情形,也不像少陰、厥陰病會出現四肢逆冷和手足厥冷的現象,因此可以確定問題出在太陰,這樣的診斷是適當的。當太陰脈象呈現浮緩,表示體內濕熱同時旺盛,這種情況往往會導致身體發黃;假如小便能夠自行通暢,那麼濕熱就會隨著尿液排出,就不至於引起黃疸。
先前在討論陽明病篇時,提到不會出現黃疸的情況,這裡的論述與之相似,只是那時是因為胃中有實熱而大便坚硬,症狀進一步轉移到陽明病;而這裡則是因為脾臟實熱而排泄出腐敗物質,其病症確實屬於太陰範疇。
到了病程的七八天左右,如果突然感到煩躁並伴有頻繁的腹瀉,每天十多次,這些症狀乍看之下與少陰病相似,但腹瀉排除了髒穢物質後自然會停止,不像少陰病那樣的煩躁持續增加,腹瀉也沒有明確的停止時間。再者,少陰病即使在煩躁且腹瀉時,手腳反而會溫暖,脈搏原本緊繃的狀況反而消失,這實際上是病情好轉的跡象。如果不仔細分辨而錯誤地使用治療四肢逆冷的四逆湯法則,怎能不增加患者的危險和痛苦呢!
雖然陽明和太陰在臟腑結構上相鄰,它們的大便坚硬和腹瀉看似有陽性病變和陰性病變的區別,但注釋家過分強調在脾的作用,認為脾能幫助胃運行體液就這樣,不能協助則又那樣,這種解釋貌似合理卻不準確,完全忽略了張仲景關於三陰病互相影響的理論要點。
(6)本太陽病,醫反下之,因爾腹滿時痛者,屬太陰也,桂枝加芍藥湯主之。原文
太陽病之誤下,其變皆在胸脅以上。此之誤下而腹滿時痛,無胸脅等證,則其邪已入陰位,所以屬在太陰也。仍用桂枝解肌之法,以升舉陽邪,但倍芍藥,以收太陰之逆氣。本方不增一藥,斯為神耳!
(7)大實痛者,桂枝加大黃湯主之。原文
大實大滿,宜從急下。然陽分之邪,初陷太陰,未可峻攻,但於桂枝湯中少加大黃,七表三里以分殺其邪可也。
(8)太陰為病,脈弱,其人續自便利,設當行大黃、芍藥者,宜減之,以其人胃氣弱,易動故也。原文
白話文:
太陽病誤用下法,導致腹部脹滿、疼痛,屬於太陰病症,可以用桂枝加芍藥湯治療。因為誤下導致陽氣受損,邪氣入陰,所以要以桂枝解肌,升舉陽氣,同時倍加芍藥,收斂太陰逆氣。此方不加其他藥物,卻能有效治療,真是神奇!
對於腹部脹滿疼痛嚴重的病人,可以用桂枝加大黃湯治療。雖然需要急下通便,但陽氣初入太陰,不宜峻猛攻伐,只要在桂枝湯中少加些大黃,並配合七表三里穴位,就能有效殺滅邪氣。
太陰病症,患者脈象虛弱,並且持續腹瀉,如果需要使用大黃、芍藥等藥物,應該減量使用,因為病人胃氣虛弱,容易受刺激。
此段叮嚀,與陽明篇中互發。陽明曰不轉失氣,曰先硬後溏,曰未定成硬,皆是恐傷太陰脾氣。此太陰證而脈弱便利,減大黃、芍藥,又是恐傷陽明胃氣也。
(9)太陰病,欲解時,從亥至醜上。
白話文:
這一段是在說,當人有太陰病症狀的時候,如果想要病情緩解,最好的時間是從晚上九點到凌晨一點之間。此外,在治療過程中要注意不要過度損傷脾胃的功能,因此在用藥方面要適量調整。
4. 尚論少陰經證治大意
傳經熱邪,先傷經中之陰,甚者,邪未除而陰已竭。獨是傳入少陰,其急下之證,反十之三;急溫之證,反十之七,而宜溫之中,復有次第不同,毫釐千里。粗工不解,必於曾犯房勞之證,始敢用溫,及遇一切當溫之證,反不能用。詎知未病先勞其腎水者,不可因是遂認為當溫也。
必其人腎中之真陽素虧,復因汗吐下,擾之外出而不能內返勢必藉溫藥以回其陽,方可得生,所以傷寒門中,亡陽之證最多。即在太陽已有種種危候,至傳少陰,其辨證之際,仲景多少遲徊顧惜,不得從正治之法,清熱奪邪,以存陰為先務也。今以從權溫經之法,疏為前篇;正治存陰之法,疏為後篇,俾業醫者免臨歧之惑云。
白話文:
經脈中的熱邪,首先會傷害經脈中的陰氣,嚴重者,邪氣未除而陰氣已盡。特別是傳入少陰經時,急下證反而只佔三分之一,急溫證卻佔了七分之七,而且在溫補中,又分出不同的次序,細微之差卻影響巨大。經驗不足的醫生,往往只敢在曾犯房勞的病症中使用溫補,遇到其他應該溫補的病症反而不敢用。殊不知,未病先勞損腎水的人,不可因此就認為應該溫補。
只有當病人腎中真陽本來就虧損,又因汗吐下藥導致陽氣外散無法回歸,必須借助溫藥回補陽氣才能保命時,才應該溫補。因此,傷寒門中,亡陽之證最多。即使在太陽經階段已經出現各種危候,到了傳入少陰經時,仲景也常常遲疑猶豫,不敢使用正治之法,清熱奪邪,以保存陰氣為首要。如今,將權宜溫經之法放在前篇,正治存陰之法放在後篇,讓學醫之人免於臨證時的困惑。